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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驚蟄

驚蟄

幽市,醉仙樓。

馬予曦嫁到筱府的第二日,穆如玉找到了馬晉。

除了恭喜,她還送了一份大禮。

看着桌上那張自己親筆寫下的謀逆書信,馬晉臉色驟凝。

“本宮怎麽都沒想到,穆挽風一死,我在朱裴麒眼裏竟然會變得一文不值。”穆如玉今日是來求人,态度自然卑微。

馬晉冷然坐在桌邊,沉默不語。

“如今穆府裏除了本宮那個不争氣的大哥,已經無人可用……宮裏的人又都是見風使舵的主兒,我這是被逼到絕路了。”穆如玉苦笑,“如果侯爺能替本宮絕處逢生,本宮便将這張書信還給侯爺。”

“當真?”馬晉伸手時,穆如玉叩住書信。

見穆如玉眼中有乞求之意,馬晉深籲口氣,“路不是沒有,要看側妃有沒有膽量走。”

“事到如今本宮還有別的選擇嗎?”穆如玉慘淡抿唇,決絕道。

馬晉想了片刻,“側妃想靠自己翻身幾乎不可能,而且就算得到太子妃的位子,以後的路也未必就是坦途。”

穆如玉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否則她也不會來找馬晉。

“本侯以為,想要在皇宮裏站住腳,側妃倚重的不該是太子,而是……”馬晉眸色微暗,閃出異光,“皇長孫。”

穆如玉以為馬晉能有什麽獨到見解,不過爾爾。

看出穆如玉眼中失望,馬晉繼續道,“單有皇長孫并不夠,還要有足以能扶植皇長孫,在朝堂上立足的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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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如玉似是頓悟,但又不确定的看向馬晉,“侯爺所說的重臣……是你?”

“本侯乃四侯之首,麾下擁兵整個大周兵力的四成,這樣的身份應該可以勝任。”馬晉自薦道。

穆如玉是聰明人,一念之間就明白了馬晉意圖,“侯爺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

“呵,側妃也不想想,以本侯的年紀,能不能看到皇長孫長大成人都是問題。”馬晉漸緩的表情驟然嚴肅,“本侯此生之願,便是以大周之力完成天下一統,縱有生之年不能完成,也希望在九泉之下能看到那一日。”

見穆如玉猶豫,馬晉瞄了眼桌上書信,“若側妃同意讓未來的皇長孫拜本侯為師,本侯便将這封書信留在側妃手裏,以保側妃之憂。”

馬晉表現出足夠誠意,穆如玉亦沒有更好的路可以選擇,二人一拍即和。

接下來的問題,也是最重要的問題,穆如玉如何能在短時間內誕下一位皇長孫……

自花無忌離開之後,皇城裏看似風平浪靜,卻是激流暗湧。

最值得注意的是曹嘯死了。

衡水門門主變成了一個女人,叫芒種。

沒有人知道曹嘯是怎麽死的,只知道當夢祿出現在魚市之後辦的第一件事,就是開了一間錫品鋪子,所有錫品首飾與紅錫坊一模一樣,價格低出三成。

富庶民居的宅院裏,嬰狐以手抵腮作思考狀。

紅娘進來時,嫣然一笑,“公子想出辦法了?”

“想什麽辦法?”嬰狐面帶狐疑看向紅娘,視線落在紅娘手裏的湯藥時,本能想跑。

但沒跑成。

且将嬰狐綁在椅子上之後,紅娘端着湯藥走過來,單手叩住嬰狐下颚,直接把湯藥灌進去,“衡水門公然對付紅錫坊,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才是。”

“咳咳……這種事歸咱們管?那要食島館幹什麽吃的。”嬰狐狂咳兩聲,“紅姨,你下次能不能讓我自己喝?”

“不能。”紅娘将瓷碗擱到桌邊,解開嬰狐,“也是,我倒要看看食島館能罩紅錫坊到什麽程度。”

“公子剛剛在想什麽?”紅娘收起白綢,挑眉問道。

嬰狐擡頭,“周生良什麽時候才能落在我手裏。”

紅娘私以為這個問題不難回想啊。

做夢的時候……

幽市,天地商盟。

鐘一山也在就衡水門的問題讨教溫去病。

夢祿無非是想拖垮紅錫坊,給衡水門争回顏面。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顏面要不要他争回去。

讓他争,無疑打了林飛鷹的臉。

如果不讓,問題就簡單了。

一個字,錢。

金色面具下,溫去病嘴角在抖。

跪求別借錢,你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這個嗎。

“一山以為想要在魚市立足,那這件事我們不能讓,所以……”再一再二之後,鐘一山覺得其實求人也不是那麽難以啓齒,“一山想再向盟主借五百萬兩……”

“可以。”

“黃金。”

鐘一山跟溫去病幾乎同時怔住。

于鐘一山,他做夢也沒想到天地商盟的實力,居然大到他無法想象,五百萬兩黃金就是五千萬兩白銀,溫去病竟然如此爽快答應了,沒有半點猶豫。

于溫去病,他已經在內心世界裏狂抽自己,他以為五百萬兩怎麽都比五千萬兩好,不快點兒答應一會兒再變了腫麽辦,誰能想到是黃金?

你他娘說話能別夾字喘氣嗎!

“盟主放心,一山今日所借,他朝必定加倍奉還。”鐘一山有這樣的自信,當年她擁有的財富,與天地商盟比也不遑多讓。

溫去病已經心痛到不能自己,沒別的,他就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日。

“你想,怎麽用。”溫去病強逼自己鎮定,才不至發出顫音。

鐘一山淺淡抿唇,“天機不可洩露。”

溫去病淚奔,他花五千萬兩雪花白銀,就換回‘天機不可洩露’這幾個字?

老天爺,要不你發發善心,還是把鹿牙帶走了吧,穆挽風的仇我自己報!

鐘一山離開後,溫去病火速去了逍遙王府,那老東西欠他的二百兩銀子,今日必須還……

有五千萬兩的底,鐘一山直接去了魚市。

而此時,食島館的林飛鷹正翻看賬簿,不時皺眉。

自衡水門在魚市的錫品鋪子開張那日,他便暗示紅娘可以降價,與其相同。

不想三日降了三成,這哪裏是做生意,擺明就是血拼。

這時,外面有人禀報。

待鐘一山進來時,林飛鷹恭敬拱手。

“林老不必客氣。”鐘一山落座時,瞄到桌面賬簿,“這是紅錫坊的流水?”

“正是。”林飛鷹走過去,“衡水門移主,他們新開的祿錫坊來勢洶洶,老朽自作主張補了紅錫坊銀兩,要是做的不對……”

鐘一山将五千萬兩拿給林飛鷹,“沒什麽不對,食島館争回的顏面,不是誰說搶就能搶回走的。”

看到銀票,林飛鷹感動不已。

他很清楚上面這是在為誰保住顏面。

“我要見紅娘。”

衡水門曾是她的産業,她很清楚祿錫坊的錫礦石來自何處。

所以,她想跟紅娘談一樁穩賺不賠的生意。

然而,該請的人還沒請,就有人不請自來。

第一眼看到夢祿的時候,鐘一山後頸汗毛都跟着豎起來了。

別的女人美,美的賞心悅目。

夢祿也美,美的毛骨悚然。

眼前女子無論從服飾還是妝容,都可以用兩個字概括。

黑,白。

半黑半白的袍子,銀絲墨發各占一邊,袍下露在外面的褶裙亦如此,腳踏絨靴也是一只純黑,一只純白。

這些鐘一山都能理解,世間這麽大,特立獨行的人必然存在。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夢祿竟然連妝容也是這樣的風格。

左半張臉就跟塗了墨汁一樣,偏偏眉眼以□□描的妩媚橫生,右半張臉也不知道拍了多少胭脂,白如淨紙,偏用黛筆畫的妖冶邪魅。

嘴是猩紅的……

莫說鐘一山,就連林飛鷹這種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一輩子的人,都被眼前女子給鎮住了。

外面有食島館的人沖進來,被林飛鷹揮手退下。

夢祿行至廳前止步,媚眼瞄向座上鐘一山,微微一笑。

大白日活見鬼了這是!

鐘一山驚覺夢祿居然可以做到只勾起一邊嘴角,另一邊紋絲不動。

“你,是食島館上面的?”夢祿語調陰柔,說話時左手勾起蘭花指。

鐘一山看似淡定,實則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夢祿吟吟淺笑,“沒什麽,初來乍到本門主過來打聲招呼,順便聊聊有關食島館放棄紅錫坊的事。”

見鐘一山依舊不開口,夢祿心底微涼。

好足的定力!

其實不是,鐘一山還需要再緩一緩。

“當然,作為食島館識實務的獎賞,本主門自會将這段時間食島館的損失,百倍奉還。”夢祿站在鐘一山左前方,所以在鐘一山的角度,更多看到的是那張白臉。

說真的,如果是鐘一山,如果一定要這樣打扮,他應該會選擇整張白臉,再用黛筆細描眉眼,效果絕對比現在好。

衣着服飾也不必如此對稱,穿插搭配應該會有驚喜。

“是誰給你的勇氣?”鐘一山終于開口了。

夢祿微愣,“什麽?”

是誰他娘給你的勇氣,讓你大白日出來作妖,吓到小爺了!

“我看起來像是很缺錢的樣子嗎?”面罩之下,鐘一山薄唇淺抿,傲然道。

夢祿聞聲,臉色驟變。

事實上只有她知道她變臉了,別人根本看不出來。

“怎麽,本門主親自過來給你們一個體面的臺階,你們這是不想下?”陰柔聲音多了幾分寒意,夢祿冷冷看向座上鐘一山。

鐘一山是誰呢!

“誰讓你過來的?”鐘一山冷笑。

三句反問,直接讓夢祿徹底無語。

見夢祿轉身,鐘一山不幹了,“食島館是你想來就來的地方?”

如此,夢祿轉回身,“想打?”

“未免粗俗。”鐘一山搖頭,“既然門主有興趣,我們不妨比一比,倘若紅錫坊先在魚市消失,我定親自登門三拜九叩如何?”

一側,林飛鷹暗自捏了把汗,卻未吭聲。

“好!”夢祿似乎來了興致,“祿錫坊若先關門,我把命輸給你!”

真傻,幹嘛賭命呢。

重生一世,鐘一山恍覺這世上沒有比命更重要的東西。

人活着才有希望。

至于尊嚴,有時候千金難換,有時候一文不值。

看着夢祿傲嬌離開的身影,鐘一山情緒産生了微妙的變化。

從未見過的人,卻讓他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說不清,道不明……

天幕如潭,夜涼如水,弓一樣的上弦月挂在冷空,偶有風起,寒入人心。

白衣殿內,秋盈小心翼翼推開內室房門。

穆如玉在房間裏等候多時,擡眸一刻眼中充滿期待。

“娘娘,弄到了!”秋盈行至桌邊,自懷裏取出一個黑色瓷瓶,恭敬擱到桌面,“這是奴婢從幽市一品堂弄來的媚藥,專用于|歡|-好,效果極佳。”

穆如玉拿起瓷瓶,正要打開卻被秋盈攔住,“娘娘使不得,這裏面是氣,用時只需要打開數息即可,一品堂的大夫說了,這種東西很難被人發現,就算發現也沒有證據。”

秋盈驚訝不已,“還有這種東西?”

“奴婢也是從……從四海樓打聽到的。”秋盈低嚅開口。

穆如玉并不是天生貴族,嚴格說當年的穆府在皇城裏根本沒辦法與四大鎮國侯府相提并論。

是以穆如玉很清楚皇城裏那些三教九流的行當。

四海樓是個什麽地方,她知道。

她只是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日,也要靠那裏的手段才能留住男人。

“娘娘……”見穆如玉沉凝不語,秋盈輕喚。

“一品堂可靠?”穆如玉收起瓷瓶,淡漠問道。

秋盈點頭,“一品堂跟費适都不是太子殿下的人,而且奴婢去時極為小心,不會被人認出來。”

穆如玉舒了口氣,腦子裏不由想起馬晉的提議。

“娘娘,恕奴婢多嘴……”秋盈蹙着眉,極為想不通的看向穆如玉,“定都侯在這件事上,好像沒占什麽便宜啊!”

“他不是說了,希望周國可以一統中原。”穆如玉說的雲淡風輕。

秋盈還是不理解,“這種事會不會太虛無缥缈?”

“你不了解他,當年本宮曾聽那個女人評價過定都侯,雖好戰但善戰,他是天生将才,最不喜歡的是天下太平,最喜歡的是天下大亂,江山易改本性難穩,當年因為那個女人,定都侯幾次撺掇朱裴麒滅韓都沒成功,這會兒那個女人死了,再也沒有人能壓制住他體內蠢蠢欲動的好戰之心……”

“那個女人既然知道定都侯危險,為何……”秋盈不解。

“惜才。”穆如玉冷笑,“那個女人死的一點兒都不冤,成大事者偏生了一顆聖母心,她以為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嗎!”

想到穆挽風,穆如玉心生恨意!

如果不是穆挽風把自己帶到權力中心,她就不會對權力滋生出欲念。

現如今,她就不會嘗到求而不得的痛苦!

大恩成仇,不過如此……

翌日,武院課業由各自修習改為初級試練。

顧名思義,初級試練就是簡單的預熱階段,為真正試練作準備。

試練四人一組,共五組。

地點為後山,目标是蛇。

以數量為準,多者勝出。

朝徽一句廢話都沒說,幾句之後就把二十位新生全部送進後山試練場。

“一山你說,朝教習是不是腦子有病,大冬天逮蛇,他就看不得人家睡個好覺嗎?”自打入山,嬰狐就沒停止過牢騷。

鐘一山止步,冷冷看向嬰狐,“剛才頓星雲想與我一路,你為何不去侯玦那裏?”

彼時入山,四人商量好走兩條路,這樣抓捕機會多一點。

鐘一山深以為然時,頓星雲主動過來,硬讓嬰狐給擠到旁邊。

“我幹嘛要那麽識實務?”嬰狐挑眉,“再說我不喜歡跟侯玦一起。”

“我也不喜歡跟你一起。”鐘一山轉身前行,他很清楚朝徽讓他們抓蛇的用意,能夠憑內力感受到來自地下的氣息,是檢驗內修的最好方法。

“沒關系,我喜歡跟你一起就行了。”嬰狐跟在鐘一山身後,“你等等我啊,一會兒能不能有狼……”

‘噗……’

嬰狐音落之際,鐘一山陡然止步,擡手間木劍狠插進地面!

挑起時,一道血箭狂噴,塵土漫天。

眼見鐘一山将劍尖那條蛇拽下來,扔進背後簍子裏,嬰狐呆了呆,“你這樣會不會太殘忍?”

“戰場殺敵,你若不殘忍就等着被殘忍。”鐘一山繼續前行。

她記得有一次,曾心善放過敵軍來偷襲她的刺客,結果那刺客反撲,害她失去二十幾名士兵。

有時候,對敵人絕命不僅僅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負責。

我們不能說誰壞,那是戰争。

嬰狐并不能理解這句話對鐘一山的意義,悻悻聳肩,他這輩子怕是沒什麽機會上戰場。

不遠處,鐘一山看到了範漣漪。

“她好像不怎麽待見你。”嬰狐緊跟兩步湊過來,語氣怎麽聽都像幸災樂禍。

鐘一山止步,冰冷目光直接落在嬰狐臉上。

嬰狐則無比真誠的發出疑問,“範漣漪在那邊你看我做什麽?”

沒等鐘一山開口,嬰狐一副了然之态,大步走到前面雙手插腰,“範漣漪你想打架是嗎!來啊,本公子不怕你!”

身後,鐘一山狂滴冷汗。

事上無難事,只怕有損友!

就他那眼神兒,是讓嬰狐過去拉仇恨的意思咩?

然而讓鐘一山沒有想到的是,一向嚣張跋扈的範漣漪竟然沒有接話,只狠狠瞪他幾眼便繞路走開了。

難得!

好像自範漣漪再來武院之後,整個人收斂不少。

“我聽說範漣漪跟他們那組不和,好像還被打過一次。”嬰狐走回來時,十分八卦開口。

鐘一山點頭,自己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如果你抓不到蛇,我們也會用同樣的方法促你進步。”鐘一山聲色無情道。

“我不是不抓,我怕蛇,真怕蛇,可怕可怕了!”嬰狐想了想,“我把自己軟肋暴露給你,公平起見,你能不能也說說自己怕什麽?”

鐘一山淩厲目光猶如鷹利。

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把你打死了……

遠處,綠沉小築。

周生良的目光由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嬰狐。

是以,溫去病忽然對嬰狐生出憐憫之心。

像周生良這麽炙熱的眼神,他見過幾次,最後一次是半年前。

“我已經老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收他為徒。”周生良此言一出,溫去病便知道嬰狐完了。

要說周生良這輩子最大的愛好,就是收徒。

但迄今為止,他就只有三個出徒的門生。

關于這件事,溫去病曾與當今武林盟主黎別奕,也就是周生良最不争氣的那個徒弟探讨過。

拿黎別奕話說,他能成為周生良的門生,并且堅持到了最後,不是因為他武功好。

正是因為他武功不好,才會有這樣的結果。

因為武功不好,他沒有在前任師兄們暗自組織的集體大逃亡中勝利出逃,後來獨自作戰又被逮回去幾次。

即便知道前兩位出徒的門生有多高成就,還是沒有人願意成為老東西的徒弟,你知道為什麽嗎?

溫去病記得黎別奕這樣問過他。

因為周生良喜歡挑戰極限,而生命對每個人來說只有一次,雖然我已經出徒,但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想在那個時候與師兄們一起逃走……

魚市衡水門。

範鄞知道曹嘯死了,也知道上面委派了新的衡水門門主。

按規矩,新任門主當在三日內,到他府上交代相關事宜。

可範鄞足足等了十日,直到祿錫坊與紅錫坊在魚市裏鬥的如火如荼,他都沒把夢祿給等出來。

此刻衡水門,夢祿正在煮茶。

範鄞氣勢洶洶而入,看到夢祿時愣住。

這是人是鬼?

矮桌旁邊,夢祿手裏握着紅木制成的小勺,輕輕舀出五子仙毫後放入骨瓷茶杯,再用開水淋過,霧氣混合着茶氣袅袅升起,滿室茶香。

“同樣的茶葉在不同人手裏,煮出來的味道大相徑庭,範大人知道為什麽嗎?”相比範鄞橫眉冷對,夢祿悠然自得。

“本官在此,你還不過來請罪!”範鄞怒喝。

夢祿提起紫砂茶壺,壺嘴從低處向高處緩慢移動,“因為心性,心性不僅能決定茶的味道,還能決定一個人的成敗跟命運。”

“你簡直……”就在範鄞欲動手之際,眼前忽閃。

待他垂目,分明看到三根五子仙毫落在腳下,入地三寸。

如此高深的內力,範鄞自認不敵,“你想如何?”

夢祿用那只漆黑的左手端起茶杯,在鼻端輕嗅時露出微笑,轉過杯口品嘗,之後十分滿意的點點頭,“範大人這話從何問起?”

“魚市一直都是由本官罩着,你作為新上任的衡水門門主,難不成還要讓本官跟你交代?”範鄞怒意不減,寒目如冰。

夢祿擱下茶杯,有些茫然擡起頭,“怎麽,衡水門不是由太子殿下罩着嗎?”

範鄞噎喉。

事實如此。

見範鄞不開口,夢祿讪讪一笑,“太子殿下有多久沒召見過範大人了?”

“那又如何?”範鄞暗自握拳,冷冷問道。

“既然太子殿下沒與範大人講,那便由我來說。”夢祿緩慢起身,黑白長袍配上那副陰陽臉,鬼魅瘆人的效果特別突出,“太子殿下已将衡水門全權交于本門主,從現在開始,魚市裏發生的任何事,本門主只需要對太子殿下負責,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過問幹涉。”

“不可能!”範鄞驚怒。

“範大人不信可入宮問問,不必在這裏擺威逞強。”陰柔聲音生出涼薄之意,夢祿揮手間,十幾個衡水門打手從外面進來。

範鄞知道這些江湖人粗俗,權衡之後轉身,暴戾而去。

看着範鄞離開的背影,夢祿猩紅薄唇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揮手退了衆人。

廳內一片沉寂,夢祿緩慢擡頭,視線落向廳頂橫梁。

自奸妃一案後,衡水門有過一次大的裝潢,該換的能換的全都換了,屋頂橫梁亦被重新粉飾過。

所以除了夢祿,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橫梁靠左的地方,曾有一枚霜降印記……

皇宮,含光殿。

顧慎華一身雍容坐在梳妝臺前,由着流珠替她盤起青絲。

銅鏡裏,曾經豔絕芳華的容顏,已經爬上歲月的痕跡,往事已矣,她再也不是那個皇城第一美女,屬于她的那個年代也終于一去不回。

“老了。”顧慎華喟然長嘆,眼中閃過淡淡的落寞。

縱傾城無雙,亦逃不過似水流年。

“娘娘才沒老,娘娘比以前更美了呢!”流珠将一支飛鳳簪插進發髻裏,頓為鏡中容顏增添不少顏色。

“就你會說話。”顧慎華擡手時,流珠将其扶起走向桌邊,“本宮上次跟麒兒提了鐘一山的事,這段時間他可有那方面的意思?”

“奴婢跟潘公公打聽過,好像……”流珠猶豫。

顧慎華落座,“罷了,他若不喜龍陽之好也無妨,免得日後出什麽亂子不好收場,畢竟鐘一山跟穆挽風不同,他身後站着的除了鎮北侯還有一個甄太後。”

“娘娘說的極是。”流珠附和應聲。

“本宮想過,穆如玉這個女人我不喜歡,所以本宮的第一個孫子,萬不能從她肚子裏爬出來。”顧慎華想了想,看向流珠,“你覺得禮部尚書家的女兒如何?”

“娘娘說的是沈藍嫣還是沈藍月?”流珠狐疑問道。

“自然是沈藍嫣,本宮可不想再找個舞刀弄槍的兒媳!”當年她對穆挽風客氣,除了看在兒子的情份,更多是顧忌穆挽風手裏那杆拜月|槍。

“娘娘這麽一說,奴婢覺得那個沈藍嫣還不錯,之前文府考試她得第二,文采當是極好。”流珠很是贊同道。

“既然你也覺着不錯,那就抽空旁敲側擊問問沈酥的意思……”顧慎華正要再開口,忽聽外面有動靜。

未等流珠出去,便見一紅領黑褂的老太監跑進來,氣喘籲籲滿面喜慶,“老奴叩見皇後娘娘,皇上……皇上能動了!”

老太監叫丁福,自年輕時便跟在周皇身邊,一直伺候到現在。

乍聽丁福禀報,顧慎華臉色驟寒。

幸而流珠暗中提醒,她才作出該有的反應。

事實是周皇的确動了,但只是手指動了一下。

顧慎華為此把禦醫院裏所有禦醫都叫過去,衆議之後得出結論,丁福眼花。

是以,顧慎華以丁福辛勞為由,在周皇寝宮裏多派了一個太監,之後還命禦醫院換藥方……

而此時,鐘一山正在延禧殿。

宮裏發生那麽大的事,延禧殿不可能沒聽到消息。

孫嬷嬷将事情來龍去脈細禀之後,甄太後只深嘆一口氣。

炕榻上,鐘一山如何聽不出來顧慎華的伎倆,她這是生怕皇上醒過來。

“珩兒這一生也是多波折……”甄太後只說了這一句,便又看向鐘一山,轉回到剛剛話題,“那杆拜月|槍|你用着可還順手?”

或許在外人看來,甄太後對大周皇帝的态度過于冷漠。

鐘一山卻明白這其中的用心良苦。

前朝後宮永遠都是沒有硝煙的戰場,這裏面的争鬥輕則丢官卸甲,重則滿門被誅,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她前世就是最好的例子,躲得過明槍,沒躲過暗箭。

縱是甄太後,亦不敢貿然去趟渾水。

不為別的,她還有自己要等的人沒有回來……

“說起這件事,孫兒還要多謝皇祖母成全。”那日花無忌欲将拜月|槍|相贈時,鐘一山有注意到甄太後的動作,他慶幸甄太後沒有反對。

畢竟拜月槍|跟‘穆挽風’一樣,視為不祥。

“祖母看你是真喜歡。”甄太後眸色略暗,聲音悵然,“而且那樣一杆好|槍,付了匠工多少心血,熔了也怪可惜。”

鐘一山在延禧殿一直陪着甄太後,過了午膳方才離開。

皇宮東門,鐘一山上了馬車,立時就看到一個無比燦爛宛若朝陽般的笑容,出現在他面前。

是溫去病。

鐘一山已經不想問諸如‘你怎麽會在這裏’‘誰允許你上來的’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直接坐到對面,靜靜看過去。

“畢運回來了。”溫去病風華無雙的容顏上,一雙眼亮爍如星辰。

鐘一山動了動眼珠,“然後呢?”

“你不是想借他一用嗎,我現在就借給你,二用也沒問題。”溫去病十分殷勤道。

有些事兒不提也就算了,提起來一肚子火。

鐘一山不語,懶懶靠在車廂上,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着溫去病,等他說話。

“之前我不是給你寫過一張五千萬兩的欠條嘛,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你能把它還給我。”溫去病不缺錢,天地商盟也不缺錢,但不缺錢并不代表就一定要大方。

鐘一山一副了然之态,“如果溫世子肯割愛把畢運送給我,這件事倒是可以商量。”

“你過分了啊,畢運就值五千萬兩銀子?沒有五千萬兩黃金我不可能送給你!”溫去病其實都已經準備好,鐘一山敢給,他就真送!

對于溫去病叫價,鐘一山無比高冷又不屑的送他一聲呵呵。

暗處,畢運忽然有種其實被三公主淋些蠟油也沒什麽的錯覺,原來他只值五千萬兩黃金……

且不管暗處畢運如何辛酸,鐘一山明确拒絕了。

溫去病不甘心,“說吧,你怎麽才肯還我欠條?”

“如果你肯叫我一聲大爺……”

“大爺!”溫去病根本沒容鐘一山把話說完,痛快又利索的喊出來,感情也是特別豐富。

鐘一山盯了溫去病半晌,臉色愈漸寒涼。

他錯了,一個沒心沒肺的人能多看重尊嚴?

“原來就算你叫我一聲大爺,我也沒辦法把欠條還給你。”

當‘如果’變成現實之後,鐘一山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次換成溫去病沉默。

有兩種聲音在他腦海裏無限循環,弄死鐘一山五千萬兩就不用還了!

弄死鐘一山八千萬兩就沒人還了!

鐘一山,你贏了。

就在溫去病想要開口妥協的時候,鐘一山突兀起身,猛然靠近。

如此近的距離,溫去病竟然看不到鐘一山臉上有任何瑕疵,每一根睫毛都是那麽完美,精致的五官如瓊花碎玉,美而無言。

呼吸落在耳邊,溫去病臉頰刷的紅了。

“鐘一山,那什麽……錢債肉償這種糊塗賬的事,本世子真的沒辦法做到……”

“鬼面佛……”馬車滾滾,鐘一山透過側簾縫隙,緊盯着剛剛走過去的人影,凝眸沉思。

溫去病聞聲回頭,視線本能朝着鐘一山的方向看過去,果真有一身着黑色大氅,頭戴鬥笠的身影默默走在大街上,看樣子并不是很起眼。

“鬼面佛是誰?”溫去病看似懵懂,實則暗驚。

直至那抹身影淡出視線,鐘一山方才坐回到自己位置,“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畫皮師,只要給錢他什麽都幹,他怎麽會來皇城……”

鐘一山的質疑在溫去病這裏有了答案。

穆挽風遇害當日并沒有召集十三将将主入宮,而是有人假傳穆挽風之令,将他們齊集到重華殿。

正因為此,朱裴麒才敢做的那樣決絕,因為沒有後患!

在很多聰明人眼裏,假傳召令的必然是朱裴麒,可據溫去病所知,傳令者是十三将将主中的一位。

他不知道這一位是誰,但他知道這一位定知朱裴麒企圖,與其勾結才致穆挽風慘死白衣殿。

如果十三将将主沒有入宮,朱裴麒就不會決意在那一日動手。

他或許就能趕回來……

至于那個叛徒,如果活着定不會以真面目示人,那畫皮師就是他最好的選擇。

而今鬼面佛來了,他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那個叛徒……

對于當日之事,鐘一山與溫去病想法一致,她猜到朱裴麒假傳召令,卻沒猜到傳召者會是十三将的将主。

所以對于鬼面佛來皇城這件事,她只是好奇,并沒有溫去病那麽深刻的分析。

馬車停在魚市岔路,鐘一山把溫去病‘請’下去之後,直接去了魚市。

之前因為夢祿突然出現,鐘一山并沒有見到紅娘。

這會兒林飛鷹已然将紅娘約去食島館,他要見見這位江湖高手。

食島館廳房左側有一扇朱漆紅門,門內是一條較窄的通道,連接着食島館內部的秘密會客室。

室內裝潢簡單低調又不失穩重,隐隐透着一股江湖氣,與林飛鷹的性格跟氣度很是相附。

鐘一山走進會客室時,紅娘正在品茶。

“紅老板久等。”鐘一山一襲雪色長袍,依舊覆着面罩,拱起手腕。

紅娘盈盈起身回禮,“大人客氣了。”

相視瞬間,二人好似心有靈犀般彼此欣賞。

鐘一山喜歡紅娘的沉穩,大方。

紅娘看中鐘一山的鎮定,果敢。

有些時候是敵是友,只需要一眼。

“想必紅老板已經猜到我約你見面的用意。”鐘一山落座後直言,“祿錫坊出現在魚市這件事,不知紅老板有何看法?”

“食島館的看法,便是我的看法。”紅娘溫柔啓唇,一颦一笑皆傾城。

鐘一山私以為這才叫美人,無明珠耀身自能奪日月之輝,不用刻意妝扮便能讓人賞心悅目。

莫名的,鐘一山忽然想到夢祿,倘若她能素面示人,應該是個極美的女子。

“之前林老差人送過去的五千萬兩,便是食島館的看法。”鐘一山說話時自懷裏取出一張字條,“當然,那些還不夠……”

紅娘接過字條,輕輕打開時愣住。

“我知紅錫坊在鲻州有一座錫鐵礦,産量可觀且每年都會有盈餘。”鐘一山說的委婉,說白了就是有賣不出去的貨。

紅娘點頭,“的确。”

“祿錫坊的錫礦來源于茨城,但茨城那座錫礦山産量并不高,紅老板若在這個時候,将自己手裏囤積的錫礦低價抛售,他們一定會收。”鐘一山正色開口。

紅娘可以理解食島館能查到她背後那座礦山,畢竟她當初放過消息。

可她不敢相信眼前男子,竟然連衡水門的底細都查的這麽清楚,做生意,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抓住跟腳。

“為了彌補紅錫坊的損失,我與林老決定從現在開始,不再收取紅錫坊應該繳給食島館的那一成純利。”

鐘一山的大方讓紅娘驚呆了,“公子說的可真?”

“除非食島館倒,否則這句話一直作數。”鐘一山聲音堅定,如發誓言。

如此,紅錫坊在與祿錫坊的這場價格戰中,注定是贏家。

鐘一山可以坐等夢祿把命送過來的那一日了……

午夜月,寒風襲,暗淡星空寥寥可數的幾顆星,疲倦的眨着眼睛。

魚市一片沉寂。

衡水門內,夢祿仿佛幽魂般坐在主位上,任由那抹黑色身影緩慢走進廳門。

微弱燭光的映襯下,被黑色鬥笠遮住的那張臉愈漸清晰。

很普通的一張臉,即便見過數面也不會讓人有任何印象,毫無特點可言。

而擁有這樣一張臉的人,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畫皮師,鬼面佛。

“我不是說過,時間一到我會去找你。”座上,夢祿對這個人的出現,很不滿意。

那人不甚在意,“你是我迄今為止最完美的作品,我不能允許這樣一副驚為天人的作品,有一點點的意外發生。”

鬼面佛一步步走向主位,止步時用手指勾起芒種下颚,“只差最後一步,你就可以永遠擁有這張舉世無雙的容顏。”

夢祿讨厭這只手,每碰一下他就會覺得惡心。

“而且,你答應過,會做滿五十次。”鬼面佛的手已經開始向下移,不斷扯開擋在指尖的阻礙。

這是第五十次,也是最後一次……

時間過了很久,當夢祿彎下腰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起來之後,轉身時鬼面佛正坐在主位上,饒有興致欣賞着自己的傑作,“何必回來,跟着我不好嗎?”

“東西。”夢祿攤開手掌,冷冷道。

鬼面佛聳肩,自懷裏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藥丸,“吃了它,你這張臉就可以萬年不腐,不過作為畫皮師,我還是要問你一句,之前那張臉真的不要了?這是你最後的選擇。”

夢祿沒開口,直接将藥丸吞咽下去。

“生意到此結束。”鬼面佛頗為惋惜搖搖頭,起身走下玉石階梯,“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來找你……”

擦肩而過時,鬼面佛身子突然一挺,僵直站在原地。

“這還不夠。”夢祿的手,插進了鬼面佛胸口,“金剛不壞之身?”

鬼面佛驚恐低頭,分明看到左胸前,一只血手正握着一顆怦然跳動的心髒,那是他的!

“呃……”撕心之痛充斥着身體的每個細胞,鬼面佛五官驟然扭曲,“啊……啊!”

夢祿毫不憐惜當着鬼面佛的面,捏碎他的心髒。

鮮血濺灑,落了滿地殷紅。

“這個世上,只有死人才會讓我放心。”看着倒在地上的鬼面佛,夢祿從袖內取出一個瓷瓶,打開時将裏面的粉末灑在屍體上,“戲都已經落幕了,你還不出來鼓掌?”

範鄞從未有一刻如此害怕,他應該躲在暗處,可雙腿卻不聽使喚的走出來。

看着地上的屍體騰起濃煙,不斷發出‘嗞嗞’聲,範鄞狠狠噎喉,“你……你是男人?”

剛剛|歡|好的那一段,他看的清楚。

夢祿笑道,“我從未說過我是女人。”

“你到底是誰?太子殿下怎麽會用你這種人!”面對芒種那張陰陽臉,範鄞越發懼怕後退。

夢祿笑了,難得兩邊唇角都勾起來,“範大人這麽聰明,難道想不出這裏面的來龍去脈?”

範鄞強逼自己鎮定,太子殿下一直謹小慎微,斷不會貿然啓用外人接手魚市。

既然不是外人,那眼前之人必定是親信。

到底是誰?

又為什麽會改頭換面?

“你該不會是鹿牙吧?”範鄞驚恐猜測。

夢祿有些失望的搖搖頭,“鹿牙從未在人前摘過面具,我若是鹿牙,又何必受這種屈辱找上鬼面佛?”

“不是鹿牙……那會是誰?奸妃已死,太子殿下的人大可不必掩面示人!”範鄞不停噎喉,整個身子都在發抖,“除非……不……不可能……”

夢祿長嘆口氣,“除非我是奸妃的人,可太子殿下又為何會讓奸妃留下的人掌管魚市,對不對?”

範鄞承認,他的确有這樣的疑惑。

“因為我背叛了穆挽風。”夢祿踩着悠緩的步子走向範鄞,見範鄞轉身欲跑出正廳時,袖內銀針飛射,封住他幾處大穴。

“你要幹什麽?”生死面前,誰也做不到面

不改色。

“我以為範大人會先問,你是誰。”夢祿轉到範鄞面前,猩紅薄唇勾出一個詭異的微笑,表情陰森駭人,“我是驚蟄。”

“驚将主?你……你不是死在白衣殿了!怎麽會……”範鄞驚呼,瞳孔不斷放大。

夢祿伸出手,虎口擒在範鄞脖頸位置,慢慢往上提,“死的那個是假的,只不過是朱裴麒身邊一位死士,易容成我的樣子而已,因為驚蟄死了,所以我就只能是夢祿……”

“呃……呃……”範鄞臉色慘白,額頭青筋突迸,胸口因為空氣稀薄而變得幾欲窒息。

他想掙紮,可全身幾處大穴被封,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驚蟄,在自己面前露出詭異笑容。

“知道我為何要把這些事告訴你嗎?”夢祿無比緩慢收緊虎口,“因為我需要找一個殺死你的理由。”

範鄞後悔,他想開口求饒,可惜夢祿沒給他機會。

看着提在手裏已經斷氣的範鄞,夢祿陰蟄美眸溢出一抹寒光,“知道我為何要殺你嗎?因為你曾對霜降不敬……”

夜風愈寒,涼透人心。

翌日清晨,鐘一山用早膳時,腦子裏還都是鬼面佛的影子,不想黔塵說完一句話後,他剛喝進嘴裏的粥立時噴了。

範鄞自殺?

以他對謝晉的了解,就算近段時間有些郁郁不得志,但也絕對沒到生無可戀的地步,範鄞怎麽可能自殺!

如果不是自殺,就是他殺!

除了朱裴麒,鐘一山想不到誰還會對範鄞動手,可是沒有理由。

莫說範鄞對朱裴麒一向忠誠,就算差事上辦的不如意,朱裴麒也不致用這種極端手段對付自己人。

倘若如此,朱裴麒讓那些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人怎麽想?

辦事不利就要死?

鐘一山只覺事情遠沒有他想象那麽簡單,直接拭淨嘴角起身離開鎮北侯府。

幽市,天地商盟。

溫去病猜到鐘一山會來,只是沒想到會來這麽快。

二樓雅間,溫去病一襲紫衣,金色面具,明明未以真面目示人,卻讓鐘一山本能尊崇,甚至有些敬畏。

面對眼前之人,鐘一山道明來意。

他希望天地商盟能替他打聽鬼面佛的下落,“除此之外,一山今晨聽到兵部侍郎範鄞,在自己書房上吊自殺的消息,不知盟主對此事有何看法?”

溫去病也是剛知道這個消息,至于看法麽,“本盟主不理朝中之事。”

鐘一山恍然想到,幽市與大周朝廷的确有過這樣的約定,“是我唐突。”

“容我問一句,鐘二公子如何得知鬼面佛來了皇城?”昨日馬車上溫去病就想問,只是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某人給攆下去了。

不過他也想到了,當時就算他問鐘一山也未必會答,搞不好還能送他一句意義無比強大的,呵呵。

所以說,溫去病對鐘一山的了解,多麽透徹。

此時鐘一山就是這樣想的,如果對面之人是溫去病,他根本不會回答。

但換成顏回,他便想着,如何回答才能更周全。

“前些年一山因為臉上胎記,曾去找過鬼面佛,那時他易容的樣子,便是一山昨日見到的樣子。”

當年她的确因為鹿牙的事,去找過鬼面佛,不想鬼面佛竟然對她提出十分過分的要求,所以她一時沒忍住動了手,在鬼面佛左手背上留下一道長疤。

不過相比她以前做好事,絕|逼要留名的脾性,那次她‘慫’了。

因為關系到鹿牙身份,她在把鬼面佛拍到牆上,又燒了他的房子之後,潇灑揚長而去,只給鬼面佛留下一個缥缈的背影……

“本盟主會注意鬼面佛的動向。”事實上,溫去病回來後有派人去查,只是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傳回來。

正事聊完,鐘一山起身欲走時,溫去病下意識張開嘴,卻未出聲。

溫去病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在鐘一山面前揭穿他是鹿牙這件事,要不要詢問他對十三将将主的看法。

到底哪一個,長的像叛徒。

到最後,溫去病放棄了。

他怕鐘一山會深究,有些事深究下去就很難停下來……

皇宮,禦書房。

朱裴麒冷眼看向對面夢祿,幽深寒眸滾動着濃烈窅黑。

“為什麽要殺範鄞?”

“他看到鬼面佛入衡水門,而且聽到了很多不該他知道的事。”縱朱裴麒勃然大怒,夢祿卻不甚在意,悠然直立于龍案前,不卑不亢。

朱裴麒深籲口氣,盡量緩和,“那你也不該立時就取他性命,至少要與本太子商量一下,他才從兵部尚書的位子調下去,這一死,那些追随本太子的臣子們會怎麽想!”

夢祿動了動眉梢,“太子殿下終要稱帝,心中所想不該只有那些臣服的官員,範鄞之死無疑會讓朝中餘下臣子,看到太子殿下公正嚴明,自然心生向往,屬下看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朱裴麒不想與夢祿多作計較,“以後出現這種事……”

“若非逼不得已,奴家定先請示太子殿下。”夢祿并未拱拳,而是将雙手疊在腰際,深深施禮,動作妩媚更勝女子。

朱裴麒內心一陣惡寒。

穆挽風,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魚市那邊如何?”朱裴麒轉了話題。

夢祿平身,“屬下也正想問太子殿下,對逍遙王是個什麽态度。”

提起那位皇叔,朱裴麒眸色轉涼,“本太子沒想針對任何人,你該知道本太子想要的是什麽。”

“知道,太子殿下想要的是整個魚市。”夢祿挺直身姿,陰陽臉上露出一抹自信,“剛好,屬下想要的也是這個……”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潘泉貴的聲音。

大概意思是穆側妃已經準備好了晚膳,希望朱裴麒今晚可以過去。

為此,秋盈已經來了不下十次。

朱裴麒沒說去與不去,只應一聲知道了。

待潘泉貴退下,夢祿方才抿唇,“太子殿下還留着那個女人作甚?”

“奸妃一案有她的功勞。”朱裴麒對穆如玉無愛,留着她只不過是為了彰顯自己仁德,奸妃一案死的都是該死之人,無辜如穆如玉,即便是穆挽風的親妹妹,依舊可以風光無限。

夢祿沒再開口,恭敬退出禦書房。

憑着絕頂輕功,夢祿避開宮中所有眼線,卻在經過重華殿時停下腳步。

昔日金碧輝煌的宮殿再無生機,唯有繞在破敗朱漆木門上的鐵鎖鏈,在寒風的鼓動下嘩啦作響。

“知道我為何要背叛你嗎?”夢祿默默站在殿門,黑白相間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卻又似擁有太多表情。

因為……

一品堂,密室。

伍庸好像有很久沒看到溫去病了,以致于溫去病從石門後面走出來的時候,他還愣了愣。

“是不是我太久不出現,你都想不起來我是誰了?”溫去病行至案臺前,廣袖一揮,十分灑脫坐到紫檀木椅上,唇角揚起絕美弧度,“要不要本世子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

“不用,別人不敢說,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伍庸冷冷看了溫去病一眼,“聽說外面很亂?”

“是不太平。”溫去病雙臂往後一搭,慵懶靠在椅背上,神色漸漸肅凝,下意識的長嘆一口氣。

伍庸這回真愣了,印象中上這世上好像沒什麽事能難住眼前這位,他亦很少見溫去病有唉聲嘆氣的時候。

“外面真有那麽亂?”伍庸擱下手中藥杵,狐疑問道。

溫去病想了想,點頭道,“我怎麽就沒想到鬼面佛,那叛徒若想存活于世必定要換一張臉……如今鬼面佛才出現在皇城就失蹤了,哎你說,我是不是養了一群廢物!”

伍庸重新拿起藥杵,“鬼面佛行走江湖千人千面,誰能一眼就認出來。”

“鐘一山啊!他一眼就認出鬼面佛了!”溫去病至今想起來還在拍大腿,彼時他就該拉着鐘一山跟上鬼面佛,現在好了,連個鬼影都找不到,“本世子在跟你說話,你能不能先把藥杵放下?”

“我不想讓人覺得我是個廢物。”

“……”

伍庸當然不是廢物,即便顧慎華把周皇的藥方換掉,他依舊可以在送入皇宮的藥材上動手腳,只要藥效連續不斷在周皇身上發揮作用,不過半年,周皇必然會醒。

經過這一次,伍庸也換了藥方,他不會讓周皇一點一點的有知覺,那樣只會給宮裏許多人反應的機會。

所以周皇會醒的很突然……

要說範鄞之死,最不能接受的人就是範漣漪。

她根本就不相信父親會上吊自殺,更跑去刑部公堂擊鼓鳴冤。

只是範漣漪鼓敲爛了嗓子喊啞了,刑部大堂的門也沒有敞開。

期間有幾個衙役好心過去勸解,仵作驗明正身,案子已經結了。

範漣漪非但不聽,還将幾個衙役打的鼻青臉腫。

換作旁人,陶戊戌早就讓衙役把她拉去天牢,不過死者為大又同朝為官,他權當是給範鄞面子才沒有為難範漣漪。

範漣漪最終絕望離開。

範府的喪事辦的異常體面,尴尬的卻是靈堂前拜祭上香的人,寥寥可數。

朱裴麒手底下的那些人,以為範鄞之死是上面對他辦事不利的懲處,紛紛不敢去。

餘下朝臣知道範鄞是朱裴麒手下的人,又都不屑去。

範鄞榮耀半生,未曾想死後如此凄涼。

期間,鐘宏有去找過朱裴麒,委婉提出想讓自己兒子填補兵部侍郎的空缺。

朱裴麒沒同意,不為別的,鐘長明資歷不夠,但也表示會在兵部給鐘長明找件差事,至少不會被調出皇城。

鎮北侯府西院,陳凝秀想來想去都覺着不對,“老爺,太子殿下不會對你有什麽不滿意吧?”

鐘宏擱下茶杯,聽到聲音時擡頭,“為什麽?”

“如果太子殿下對你滿意,那為什麽不讓長明填上兵部侍郎的位子。”陳凝秀邁步走過來,提壺将茶杯斟滿。

“不是跟你說了,長明資歷不夠。”

“什麽資歷不夠啊,行不行還不是太子殿下一句話的事兒!說實在的,妾身真替老爺不值,兢兢業業為太子殿下守着半壁江山,結果只落個禮部侍郎的差事,這會兒求到太子殿下頭上,卻只給長明一個兵部主事的小官兒……”

“閉嘴!”

陳凝秀正發牢騷的時候,鐘宏突然重重落杯,目露寒光。

“老爺……”

“婦人之見!你懂什麽!”鐘宏緊張看向窗外,視線回落在陳凝秀身上時,寒意更濃,“太子殿下能給長明兵部主事的差事,已經算是恩典,你也不想想範鄞怎麽死的!”

陳凝秀不知內情,“不是說上吊自殺嗎?”

“自殺?”鐘宏冷笑,“範鄞也是從大風大浪裏走過來的人物,若稍稍不得意就自殺,他根本坐不上兵部尚書的位置!”

“不是自殺……”陳凝秀好似聽到什麽了不得的事,小心湊到鐘宏身邊,“那是誰殺的?”

鐘宏瞥了陳凝秀一眼,複又端起茶杯。

當初娶這女人時除了陳氏背景,再就是看中她還有些小聰明,不想這麽多年磨砺,那股聰明勁兒不見長,反倒越來越蠢了。

“難不成還能是……太子殿下!”陳凝秀聲音太大,吓的鐘宏直接噴了。

看着陳凝秀那張冒着熱氣的臉,臉上還挂着兩片嫩綠的茶葉,鐘宏簡直不能再火大,“嚷這麽大聲,你怕別人聽不到嗎!”

“外面有人?”陳凝秀激動起身跑出去,半晌後回來,“老爺放心,外面沒人!”

其實陳凝秀只是因為太過震驚,以她的智商,不至如此。

鐘宏告訴陳凝秀,如果她只拿朱裴麒當太子看就大錯特錯,現在的朱裴麒,俨然已經将自己擺在帝王之尊的位置上,處事自然不會像以前那般只考慮手下人的利益。

是以,範鄞之死并沒有引起局勢變化,卻在人心裏掀起不小的波瀾……

太學院,棋室。

溫去病在前面豎起的楸木棋盤上擺下殘局,才一轉身的功夫,鐘一山跟沈藍嫣幾乎同時起身。

棋室裏頓時一陣唏噓,這種智力上的差距,的确讓人難以接受。

溫去病放走沈藍嫣之後,來到鐘一山身邊,左看右看就是不說話。

“敢耽誤我去武院,後果自負。”鐘一山壓低聲音,冷冷開口。

溫去病就跟沒聽到一樣,“本教習覺得你這殘局解的有問題啊!”

“你眼睛什麽時候瞎了?”鐘一山磨牙,明明他棋盤上的棋子,跟前面沈藍嫣的一模一樣。

“咳……”溫去病老臉略有些紅,“你可以走了。”

鐘一山離開棋室之後直接去了武院,不想嬰狐迎面而來。

第一句話就是我恨你!

鐘一山其實想說恨我的人這麽多你算老幾,但在看到嬰狐臉上腫脹起來的巴掌印時皺眉,“誰打的?”

嬰狐雖然不似溫去病那般芳華無雙,但也是陽光好少年,如今臉被毀成這副模樣,下手的人未免太狠了些。

但在嬰狐看來,誰打的不是問題。

問題是為什麽只打我一個!

據嬰狐口述,之前那場武院試練不是比抓蛇嘛,後來他在鐘一山的‘激勵’下抓了十條。

然後就被綠沉小築周生良找去了。

周生良說那些蛇是他養的,嬰狐抓了十條就要受到相應的懲罰。

懲罰是打臉,不過嬰狐可以躲。

“你為何不躲?”鐘一山驚訝不已,嬰狐看起來不像是那麽老實的孩子啊。

嬰狐呵呵了。

他沒躲?

這不是沒躲過嗎!

再然後,嬰狐想着自己最多也就抓了十條,頓星雲跟侯玦少說也抓了七八十條,挨的巴掌怎麽都比他多,那一張張俊美的小臉蛋兒,簡直就是不能見人的節奏。

但、可、是。

就只有他自己被叫去綠沉小築,就只有他自己活生生挨了周生良十個巴掌!

“為什麽?”嬰狐幽怨看向鐘一山,悲憤不已。

鐘一山想了想,“許是因為你抓的那十條,剛好就是他養的。”

“我覺得他是想讓我死。”嬰狐跟在鐘一山身後,牙齒咬的咯咯響,“但我是不會屈服的,只要我不死,總能等到他死的那一日!”

鐘一山私以為,這話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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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選擇發家致富,有人選擇挽回愛情,金木研卻很滿足現狀,對他而言,能當一個普通人類就是最大的幸福。
    這一世,珍愛生命,遠離危險。
    然而随着意外接踵而來,他懵逼地發現自己怎麽比上輩子還非人類?
    好像哪裏不對勁啊……
    #818辣個努力抗争命運最後上了賊船的金木小天使#
    #獨眼之王的奮鬥史#
    【金木研cp月山習】
    ★主角非人類。
    ★本文是重生到綜漫的平行時空,非原著世界。
    ★劇情流,感情戲輔線,挖掘世界背景,沒看過原著的也可以入坑。
    ★這是一篇勵志成王的奮鬥故事。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美食 成長
    搜索關鍵字:主角:金木研(和修研) ┃ 配角:月山習,永近英良,有馬貴将,神代利世,霧島董香,高槻泉,詩,三井尚香 ┃ 其它:夜生活混亂危險的東京

    耽美 已完結 291.2萬字
  9. [無限流]渣了偏執男友後

    [無限流]渣了偏執男友後

    天災降臨之初,徐浩沒想那麽多,卻沒想到第一個新手關卡就翻車了,一個那麽不小心,弄死了自己的男朋友。
    完了地獄歸來的男朋友,手持長劍,腳踩npc,揪住了他的衣領,深情又溫柔的開口:“我來找你了,浩浩,感不感動,我一直忘不了你。”
    看着比自己高等級,比自己有錢,比自己牛逼的景黎,徐浩沉默了。
    好像也不是那麽敢動。
    小劇場:
    徐浩:你不是說就一下下嗎?你這是一下下嗎?
    景黎:…………
    徐浩:景黎? 說話。
    景黎:我本來打算是一下下,就是沒忍住。
    徐浩沉默了片刻,看着沒一塊好肉的自己。
    【不行,得跑,不然遲早死這家夥的床上。】
    兇殘的打死了玫瑰莊園的園主,搶到最美麗的九十九朵玫瑰,打算送給媳婦的景大佬: ? ? ?我小寶貝呢?我那麽大一個小寶貝哪兒去了?
    小劇場二:
    黑塔護衛隊:各位關卡BOSS,沒事不要亂跑,有個拿着奶媽職業不幹奶媽事的玩家來屠城了,能逃就逃,不能逃可以裝死解決,別怕,他會遭報應的。
    腦子好用的奶媽受X變變态态至死不渝攻。
    關鍵詞:都市 魔幻 靈異 輕松 爽文 無限流 未來 逆襲

    耽美 已完結 120.6萬字
  10. 重返天堂

    重返天堂

    文案:重生為該隐,路西法一時情難自禁,不小心把過去的自己給要了,并且讓路西菲爾懷上孩子,想想都覺得是大宇宙的惡意。
    路西法x路西菲爾
    這兩個名字單獨擺放,叫做“過去”“未來”,神話世界中,純潔善良的熾天使長和節操盡碎的魔王撒旦。
    當路西法重生了,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cp,叫做自戀。



    同系列文四篇:
    歡迎收藏作者專欄:已完結22篇文,坑品有保證。
    內容标簽:強強生子重生正劇神話傳說
    該隐(路西法)路西菲爾
    一句話簡介:重生回去拯救自己
    立意:

    耽美 已完結 124.5萬字
  11. 基哥的養雞日常

    基哥的養雞日常

    文案:“基靳野他爸基大鵬是個徹頭徹尾的農村糙漢子,整天不務正業,抱着一只鬥雞到處找雞鬥,因為鬥雞,兩口子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家裏每天都是“鑼鼓喧天,狼煙四起。”
    剛參加完中考的基靳野,在中考過後的某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他幹了一件特牛逼的大事,他徒步行走了十公裏,把他爸花了一千多塊錢買回來養了三年的“大紅袍”給放歸山野了。
    為了遠離父母的戰場,暑假他自動請願到鎮上磚場去搬磚為自己賺取高中學費,他本以為“大紅袍”就此銷聲匿跡,自生自滅了,哪曾想到“大紅袍”居然毫發無損的回家了,不但戰鬥雞回來了,還給他帶回來了一個連褲衩都不會洗的“煞筆二百五。”
    從此他雞飛狗跳的生活開始了。
    厲家二少爺,厲钊,中考完和倆鐵騎兄弟自由行,騎行一百多公裏就為了看一顆網上傳說的許願樹,誰知在上山途中暴雨降臨,他意外跌下山崖,差點車毀人亡。
    他本以為是一場意外,沒想到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什麽許願樹,都他娘的放狗屁。
    就在他幾乎絕望等死的時候,他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只鬥志昂揚的戰鬥雞,戰鬥雞不光“救了他”還帶他回了“它家。”

    招生辦系統出錯,導致原本本該上公辦高中的基靳野,意外的接到了市裏一所私立貴族高中的錄取通知書,基家陷入了史無前列的危機和糾結,這學到底是上還是不上。
    這不上吧,可惜了,畢竟這貴族學校都是有錢人,随便結交幾個朋友,那未來肯定前途無量,一般人想進都進不去,但是這上吧,昂貴的學費和生活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他們這農村家庭怎麽負擔的起。
    萬事不靠譜,得過且過的基大鵬,瞑發苦想三天三夜後,最後徒手拍碎了一塊板磚,一錘定音:“兒子,上,老子精神上支持你,大不了咱先賒賬。”
    基靳野:”.....”
    有了基大鵬的“英明神武之舉”,基靳野被迫踏上了進入貴族高中的大門,陪伴着他的,還有那只曾經被他抛棄過的戰鬥雞。
    只是,
    那個“煞筆二百五”怎麽也在這兒??!
    【吃瓜群衆視角】:“日常一問,基哥家的小雞今天孵出來了嗎?”
    【服用說明】
    1、“大紅袍”就是只雞,一只比較有靈性的傻雕公雞而已。”
    2、“貴族高中生活VS養雞、變臉日常,主角均滿十八周歲。”
    3、“堅決貫徹1v1,放飛文,無副Cp,強攻強受,全文存稿,基哥攻,主攻。”
    一句話簡介:“變臉、這輩子我就服我老婆。”
    內容标簽:強強情有獨鐘爽文校園輕松
    基靳野厲钊
    一句話簡介:變臉,這輩子我就服我老婆。
    立意:為你閃耀登場、光芒萬丈!

    耽美 已完結 168.7萬字
  12. 在富婆身邊到處擺攤

    在富婆身邊到處擺攤

    文案:(本文将于6月22日入V,當日三更,V後每日雙更,求支持~)
    孫淼穿越以後一貧如洗家徒四壁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好消息是獲得了【随機擺攤系統】,壞消息是除了餐車什麽都要自己準備,連廚藝都得在系統空間裏學習。
    孫淼撸起袖子,不就是擺攤嘛,有什麽難的!
    就是這系統安排擺攤的位置,怎麽有點不對勁啊。
    第一次,她在富婆住的醫院後門口賣蛋炒飯;
    第二次,她在富婆住的小區後門口賣麻辣燙;
    第三次,她在富婆開的公司樓下賣牛肉餅…
    ………
    不知道多少次後,她的小餐車推進了富婆的大別野。
    蘇瑞希感覺不知道從何時起,總能看到自己身邊有個擺攤的小商販在忙活。
    她知道路邊攤并不幹淨,可是那小商販會把自己的小攤子打理的幹幹淨淨。光是看她忙着,就能感受到向上的生命力和煙火氣。
    她在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忍不住要了一份蛋炒飯……然後真香。
    她想把小商販帶回家,讓她只給自己一個人做飯。
    可對方非是不聽啊,真不知道她那一天才賺個一千塊錢的攤子到底有什麽好擺的?
    孫淼:蛋炒飯啊好吃的蛋炒飯……這位姐姐,要不要來一份嘗嘗。
    蘇瑞希:嗯……那就來一份吧。
    孫淼:味道怎麽樣?
    蘇瑞希:……一、一般般吧。
    主攻視角
    cp:自帶金手指小市民死要錢樂觀向上攻x有些傲嬌清冷自我攻略富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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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本預收文案,求求收藏啦!
    《她說我變鬼超強的》
    戚珣:等等!我覺得我還有的救!
    戚珣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和同學去參加了一個鄉村廟會,怎麽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差點被殺了不說,難得撿回一條命,還成了個半人半鬼。
    要是不想徹底變成鬼,就得和身為道士的夏知命貼貼。
    這個道士,雖然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分明就是個小瘋子!
    更要命的是,從廟會這天起,她的身邊開始發生一系列的怪事。
    救命,戚珣她是什麽很壞的鬼嗎?為什麽當鬼的都想讓她死?
    ————————
    夏知命知道,自己這條命要是還想要,就必須和戚珣在一塊。
    天命說,戚珣就是她的妻。
    ————————
    主攻視角
    cp:半人半鬼自帶黴運清澈大學生攻x瘋瘋癫癫絕世小瘋子胡言亂語道士受
    內容标簽:美食系統日常吃貨
    孫淼蘇瑞希
    一句話簡介:靠擺攤住進富婆的大別野
    立意:遇到挫折不要怕困難,勇往直前

    耽美 已完結 100.1萬字
  13. 嬌癡美人在BE劇本[快穿]

    嬌癡美人在BE劇本[快穿]

    文案:(求收藏同系列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
    左棠是個皮相上很有迷惑性的大美人。
    20周歲生日當天慘死的他被BE轉HE快穿系統綁定,只有積累夠積分,他才有機會“活着”去見親爹和未婚夫。
    左棠看完了手頭的BE線劇本後,嘤嘤嘤地哭了。
    系統在完成對左棠的綜合掃描後,也嘤嘤哭了。
    左棠,智商:70/200;情商:70/200;體力:70/200;美貌:???
    系統檢測數據采取的是200分制,左棠的各項數值再少一分,就能納入智能低下、情商堪憂、體能廢渣的行列了。
    最讓系統忍不住悲傷的是,它再一次帶着它的新宿主一輪游結束,它也會被快穿總局報銷。
    在系統真情實感地哭泣時,左棠已經瞄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不是我老公嗎?”
    系統(震驚),“你不是剛看完故事線嗎?那是反派!超級大反派!你們一家子就是在他手裏走向悲劇的!”
    系統(爾康手):不要啊!
    左棠一蹦一蹦地上前了,“老公,抱抱~”
    快穿世界:
    世界一:年代文裏老實木讷、過勞死的長兄vs知青(√)
    世界二:末世文裏冒名頂替被發現、命送喪屍口的小市民vs博士(√)
    世界三:星際文裏背鍋、遣送監獄星慘死的小王子vs星盜(√)
    世界四:總裁文裏被“天降”搶走竹馬和腎的真少爺vs首富(√)
    世界五:千年鬼王vs禦鬼師(√)
    世界六:修仙文裏忍辱負重三十年為救同門自爆而死的小師弟vs魔尊(√)
    世界七:病弱小夫郎vs皇帝(√)
    (以下不一定按順序)
    世界八:殘疾富豪混血小叔vs養弟(√)
    世界九:遠古吸血鬼vs教皇(√)
    世界十:ABO世界破産貴族vs元帥(√)
    世界十一:廢土微克世界拾荒者vs詭怪(√)
    世界十二:深海小人魚vs飼養員(√)
    世界十三:校園文學渣vs學神(√)
    世界十四:替嫁王妃vs病王爺(√)
    PS0:本書原名《笨蛋美人在BE線劇本[快穿]》
    PS1:1v1,攻是一個人。(攻在遇到受之前,作為劇情裏的相關人,有完整的背景經歷。遇到受之後的才是真正的攻。受不了攻任何一點情感經歷的慎入!莫入!)
    PS2:受的智商如文名,笨蛋受,弱受,甜糕受,美人受。(具體說明第一章作話,請一定一定一定看完。)
    PS3:無文筆,無邏輯,無腦甜。
    PS4:如果不能接受設定、文筆等所有你不喜歡的,請不用留言告知,直接點X,不影響其他讀者的閱讀體驗和作者碼字心情~萬分感謝!
    PS5:評論區已關閉,介意者慎入。(主要是角色人設問題和作者心理脆弱,無關其他)
    已有完結文:《豪門寵婚【重生】》、《魔君寵夫日常》、《秀恩愛系統【末世】》等文在作者專欄。
    【求收藏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啦】
    文案:
    過勞死在禦案上的司旭,被快穿系統選中進入大千世界,成為英年早逝的炮灰們。
    主線任務一:壽終正寝。
    主線任務二:拯救究極黑化、心理扭曲、意圖毀滅世界的反派們。
    司旭:“不拯救會影響朕睡覺嗎?”(鹹魚癱.jpg)
    系統770:“???”(系統選中的勞模皇帝哪裏去了!!!)
    日常睡眠質量堪憂的司旭在容貌俏似原世界皇後的反派身邊睡一個好覺。
    反派:“我要黑化,我要毀滅世界,我要……”
    司旭:“閉嘴!抱朕。”(昏昏欲睡.jpg)
    反派乖乖照做并超額完成了要求,他真的“睡”了司旭。(乖巧.jpg)(黑化值已清零.jpg)
    內容标簽:甜文快穿逆襲輕松炮灰
    搜索關鍵字:主角:左棠┃配角:┃其它:求收藏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
    一句話簡介:笨蛋美人,在線“躺”贏。
    立意:智商不夠,真心來湊。熱愛生活,不負生命。

    耽美 已完結 146.3萬字
  14. 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鬧離婚

    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鬧離婚

    穿成人生贏家,羅睺也有不滿的時候。
    前世,他是洪荒文寫手,為筆下的主角各種牟利,可是輪到自己,他才發現金手指不是那麽好開!苦思冥想之下,羅睺打算先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
    他果斷把高嶺之花的鴻鈞追到手。
    原以為有了道祖當伴侶,什麽劫難都沒了,結果婚後生活告訴他——鴻鈞性冷淡!
    羅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決定離婚,過自己的神仙日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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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求不滿魔祖cp高嶺之花道祖,婚後的甜寵生活。】
    PS:主角顏值高,力量強,不在洪荒抱大腿也是一個蘇到頂的人物。
    內容标簽: 強強 穿越時空 洪荒 生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羅睺(魔祖) ┃ 配角:鴻鈞(道祖) ┃ 其它:洪荒神話,聖人,巫妖,三清

    耽美 已完結 103.0萬字
  15. 盡道清歌世無雙

    盡道清歌世無雙

    沉迷于修煉?楚绫歌表示根本沒有此事!天下風雲争霸,又與我何幹?
    有些姑娘表面上看起來一派淡然之色,其實肩帶滑下來心中慌得很....
    初遇陸寒溪,楚绫歌心中萬般無奈,惹到冰山該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呢?還不是只有笑着活下去!
    楚绫歌:“長得美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再打我可要還手了!”
    陸寒溪:“從未見過像你這般無賴的女子!”
    數年之後,陸寒溪遭劫,楚绫歌燃燒神魂,為其擋下萬千魔炎。
    陸寒溪淚光盈眸:“傻瓜,值得嗎?”
    楚绫歌仰面而笑:“為你,便值得!”
    修行路漫漫,美人自然是如雲的,搞NP是不可能搞NP的,希望這本新文,能得到大家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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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歡喜冤家 爽文 東方玄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楚绫歌,陸寒溪 ┃ 配角:傾挽雲,月孤倚,何湘君等等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攜美修行打怪耍無賴
    立意:我命由我不由天

    耽美 已完結 126.0萬字
  16. 我就看看不碰你[快穿]

    我就看看不碰你[快穿]

    嘴甜人可愛的津韶是位非常勤奮優秀的劇情維護師,然而并沒有系統願意和他搭檔,于是他只能閑職在家打游戲。
    直到有一天,一位系統小可愛找上門來。
    系統:你好,我是職業炮灰系統,不帶逆襲打臉的那種。
    津韶【擺手】:走開,不要打擾我玩游戲。
    系統:我可以讓你近距離觀看各種盛世美顏,不過你只能看看,不能做出超出炮灰範圍之外的舉動。
    津韶【拍胸脯】:沒問題!做炮灰,我是專業的!請務必讓我成為你的宿主。
    N個世界後,津韶和盛世美顏在一起了。
    系統:我想辭職。
    表冷漠內心豐富小劇場攻X顏控晚期演技爆表可愛受

    耽美 已完結 44.4萬字
  17. 那個渣攻不愛你[快穿]

    那個渣攻不愛你[快穿]

    文案:【放放我的預收:主受校園穿書《喜歡病弱小狗也是人之常情》主攻生子《小皇帝懷了本王的崽》】
    【推推朋友的完結古言甜文:《如意探花娘》by修多羅藏】
    快穿(穿得不是很快),主攻,攻寵受,在第一章補上了閱讀指南~
    【已完結】
    程衍是個炮灰自救系統,他的任務就是穿越一個個世界,幫助那些可憐的炮灰改變人生。
    他總是遇到一個小可憐,小可憐每次都和人渣糾纏不休。這個心盲眼瞎的小笨蛋,總是傻傻為人渣付出一切,到頭才知道自己遇上薄情郎。
    要不是有他程衍幫助,這個小笨蛋每次輪回都不得善終。幫着幫着,程衍感覺自己對他的情感發生了變化……
    小笨蛋:你幫助我,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呢?
    程·說謊不打草稿·衍:給我親一下就好。
    皮一下很開心攻×乖巧直球受
    感情線為主(大概是),無虐,甜(确實是)
    小程是攻小楚是受,不逆,高舉1v1大旗,每個世界都是HE
    第一個世界:神醫和傻子小郡王(已完成)
    第二個世界:纨绔公子和窮書生(已完成)
    第三個世界:“柔弱”巫醫和傲嬌豹子(已完成)
    第四個世界:現代狗血《人魚愛情故事》(誤)(已完成)
    第五個世界:非典型AA戀(已完成)
    第六個世界:現代靈異|天師×厲鬼(已完成)
    第七個世界:修真師徒年上(已完成)
    第八個世界:末日重生(已完成)
    內容标簽:情有獨鐘打臉甜文快穿輕松
    程衍楚望炮灰渣攻們
    一句話簡介:但我愛你。|主攻甜文
    立意:簡單的愛情故事

    耽美 已完結 99.0萬字
  18. 随身帶着簽到系統

    随身帶着簽到系統

    都說: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着。莫如之深以為然,不安之世,努力尋找遮風避雨的屋檐。
    直到某天,他擡頭四顧,身周已然無人,垂目,卻發現盡在腳下仰望着他。
    不知何時,莫如之竟然成了世間最高的那個人。

    內容标簽: 幻想空間 重生 系統 異想天開
    搜索關鍵字:主角:莫如之 ┃ 配角: ┃ 其它:

    耽美 已完結 144.0萬字
  19. 風華當歌

    風華當歌

    莫名穿越到玄幻大陸,段亦岚一臉懵逼,修什麽煉!讓我去死!
    直到遇見魔宮聖女曲流莺,人生目标變為:搞垮魔宮,迎娶聖女
    戰陰屍、滅神獸、搶花魁、劫軍營..段亦岚一樣不落都幹了,貪財好色的誤會傳遍大陸,連她本人聽完也是瑟瑟發抖,感覺威嚴被掏空
    寵妻寵得沒羞沒臊,曲流莺,我叫你一聲媳婦,你敢答應嗎!
    ---------
    有個圍脖:閑亭落筆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歡喜冤家 爽文 東方玄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段亦岚,曲流莺 ┃ 配角:靈汐,冷痕,冷霜華,煙夢寒,青鸾,單蟬衣 ┃ 其它:

    耽美 已完結 143.0萬字
  20. 過時不候[無限流]

    過時不候[無限流]

    開在午夜的地鐵,看不清前路的站臺,苛刻無理的安檢,便宜送上門的車票,以及出站後能夠得到的豐厚獎勵……
    趙淺候車時,數了數1、2、3號線錯綜複雜的停靠站點,忽然決定轉身回家
    售票員:……
    安檢處:……
    導游:……
    地鐵經理:……祖宗,您再考慮一下?這趟車不但刺激到心髒停跳,還會附送真愛哦
    于是趙淺一下車,就遇到了這輩子最糟心的真愛——傅忘生。
    作為系統贈品的傅忘生拳打小鬼,腳踹變态,嘴上也沒閑着。
    傅忘生:親愛的,我怕
    趙淺面無表情:好巧啊,我也是
    當衆表演老夫老妻式相(盼)敬(你)如(先)賓(死)
    1.攻跟受是瘋子配狂徒,天作之合,真相愛
    2.兩位大佬分則剛,合則慫
    3.全員真有病預警
    風流倜傥騷話連篇攻×高冷陰郁受,年下,無限流
    內容标簽: 強強 年下 天作之合 無限流
    搜索關鍵字:主角:趙淺、傅忘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愛情/事故
    立意:人要有抗争精神

    耽美 已完結 71.9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