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親愛的游客
我親愛的游客
傅修遠送完卡,又主動提出要請易酒吃飯。
對于這種不要錢的飯,易酒自然是不會拒絕,于是扭頭看向錢通海:“老板,我能請一上午假嗎?”
雖然他現在已經有一千萬了,但也不能坐吃山空,畢竟這些錢……誰知道夠他吃多久呢,所以,工還是要繼續打的。
傅修遠也看向錢通海:“這位老板,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呼?”
錢通海樂呵呵道:“鄙人姓錢名通海,先生叫我老錢就行了。”
傅修遠道:“原來是錢老板,不知道錢老板願不願意賞臉和我們一起去吃頓便飯呢?”
錢通海以前,也見過不少這樣的有錢人大老板,那些人雖然對他客客氣氣的,但也不會主動接觸他一個開小破酒樓的。因此他也沒想到傅修遠會邀請他,愣了愣才忙不疊失的答應。
不過,他也明白,他這是沾了易酒的光,如果不是因為易酒,像傅修遠這樣的人,根本不會踏足他的小酒店,更別說請他吃飯。
傅修遠是開車來的,司機就在酒店門口的車邊等着。
一行人上車之後,易酒問了句要去哪兒吃飯。
坐在副駕座的秘書立馬報了個地名。
聽着像是條巷子的名兒,易酒想了想,沒想到這是哪裏。
傅修遠見他神色迷茫,忙解釋道:“這是我一個老朋友開的飯店,雖然不怎麽出名,但他店裏的廚子手藝不錯,我覺得你大概會喜歡的。”
“哦——”易酒恍然大悟,“私房菜館,我喜歡!”
他還怕傅修遠要帶他們去那些高檔餐廳大酒店呢,那些地方的菜量給他塞牙縫都不夠。
旁邊,錢通海聽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怎麽出名?傅修遠說的那個地方可不要太出名。
菜色出了名的味道好,老板性格出了名的古怪,三天兩頭關門謝客不說,去店裏吃飯要麽得是會員,要麽得是老板的朋友,或者由老板的朋友帶進去。
除此之外,想去那裏吃飯,只能吃到閉門羹。
易酒靠在車背上閉目養神,耳邊是錢通海和傅修遠的交談聲。
在不想搞事的時候,他的話向來是不多的,其實絕大部分兇獸都是這樣,他們性格裏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排他性,生來就是獨來獨往。
上古時期,兇獸遍地的時候,若是一只強大的兇獸遇到另一只弱小的兇獸,後者的命運只會是被前者吞噬,若是兩只實力相當的兇獸相遇,那麽結果将會是不死不休。
直到後來,兇獸越來越少,大家活得久了也聰明了,這樣的情況才好轉起來。
只是兇獸之間依然不愛聚堆,畢竟大家的性格都千奇百怪的,實在是合不來。
也只有易酒這種只愛吃吃喝喝,脾氣算是比較好的兇獸,才會交到其他的兇獸朋友。
不過或許是天性作祟,即使有關系好的兇獸,易酒沒事兒也不會去找他們,比起和自己的兇獸朋友一塊玩兒,他更願意自己一只兇獸待着。
…
“我親愛的游客們,我們的目的地就要到了,大家注意看好自己的錢包,有錢能行千裏,沒錢寸步難行,請大家看好自己的錢包……”
易酒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坐在一輛大巴車上,車裏坐滿了人,打眼看過去起碼有三十多個人,左右兩邊坐着的還都是熟人,傅修遠和錢通海。
兩個人一前一後睜開眼睛。
傅修遠睜眼就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新的副本?”他道。
易酒點點頭:“應該是。”
不過這次的副本,還真有點反常,進來的那一刻沒有提示聲不說,參加副本的玩家竟然有三十多個。
易酒繼續往前看,大巴車最前面的位置有兩個npc,一個只能看到半邊肩膀的司機,一個站在前門口,看着像是導游,手裏拿着一只紅色的小旗子,身上穿了件暗紅色的T恤,頭上還戴了頂黃·色的帽子,嘴裏不停重複着那句讓大家看好自己的錢包。
錢包?
易酒伸手在自己口袋裏摸了摸,果然掏出來一只巴掌大,外面還沾了一些紅色的,像是油漆一樣污漬的黑色錢包。
他打開錢包,裏面放着三張紅色的紙鈔。
還真的有錢!
易酒目光瞬間亮了,他從裏面抽出來一張。
紙鈔左上角标着100的數字,只是正中間卻畫着一張布滿了黑色傷疤的臉,人臉的一只眼睛流着血,另一個眼睛乍一看緊閉着,仔細看,又像是半睜着,正注視着拿錢的自己。
不是人民幣……
易酒失望。
旁邊傅修遠和錢通海,也從口袋裏找出來錢包。
錢通海拿出紙鈔時,手一抖,差點扔出去。
傅修遠皺眉看着上面的人臉,他道:“這些疤痕看起來像是被火燒傷的,這次副本應該和火有關。”
錢通海的關注點卻不一樣:“那個人讓咱們看好錢包,是不是說明這次副本裏錢很重要,并且咱們的錢是可以被人搶走的?”
這個問題,他能想到,其他玩家也能想到。
有人警惕地将錢包塞進口袋裏,還有人目光不懷好意的一直往其他人身上瞟。
“嗯。”易酒道,“下車之後你們記得跟着我,別落了單。”
他有預感,這次的副本,和之前是不一樣的。
大巴車又開了一會兒後,停在了一座小鎮前。
最前面的導游下車之後,興奮地揮舞着手裏的小旗子:“我親愛的游客們,我們終于達到了這座遠近聞名的音樂小鎮,聽說三天之後,這裏将舉行一場隆重的音樂劇表演,看來咱們的運氣很好,能大飽眼福了!”
三天,音樂劇。
在場的玩家趕忙把這兩點信息,記在心裏。
導游帶着玩家們往小鎮裏面走,這裏說是音樂小鎮,卻看不到一個賣樂器的商店,甚至也聽不到絲毫音樂聲。
小鎮上的居民都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對路過的玩家們,只是投過來淡淡的一瞥。
就在衆人走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拿着一只小風車從馬路中間跑過,迎面撞上了一個穿着風衣的男人。
男人頓時大怒,抓起地上的石頭,就朝着男孩兒砸去。
“啊——”
一聲慘叫後,男孩兒倒在血泊中。
男人丢下石頭,揚長而去。
周圍目睹了這一切的居民,都只是看着那邊,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
“他們怎麽能這樣?”有個玩家憤憤不平地開口。
她看着像是個新人,對于剛才發生的事很不能接受,見其他人沒什麽反應,擡腳就想朝男孩兒走過去。
她旁邊的老玩家拉住她:“不要在這種情況下靠近npc,很危險的。”
“什麽npc?”新玩家很不解,“那個孩子受了傷,你們都看不到嗎?”
老玩家見她不聽勸,也懶得再管她,松開她的手,冷冷看着她。
新玩家在心裏罵了句冷血,然後朝着躺在地上的男孩兒跑去,此時男孩兒的血已經流了滿地,就在她踩到那些鮮血的瞬間,地上的血液突然翻騰起來,化為燃燒的烈火,将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連慘叫的機會也沒有,一個活生生的人,眨眼間便化為了一地灰燼。
衆玩家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傅修遠拿出一張紙幣,他道:“火焰,燒傷,對上了。”
易酒臉上的表情也不輕松:“在這裏不要碰血液,或者說紅色的液體都不要碰。”
剛才的火焰雖說傷害不到他,可萬一碰到傅修遠或者錢通海,他卻沒有時間救人,普通人在這種火焰下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太快了。
“這也太邪門了吧。”錢通海目睹了剛才那個玩家的死亡過程,吓得小腿都在打顫,“你們說我身上脂肪厚,被火燒到會不會能多堅持幾秒?”
易酒道:“你可以去試試,我會盡力救你。”
“不不不!還是不了!!”錢通海頭搖得飛快。
燒死那個玩家後,地上的血液又一點一點爬回了男孩兒的身體,待最後一滴血液消失,男孩兒竟然從地上完好無損地站了起來,随後拿着小風車,穿過馬路,跑進小巷子裏消失不見。
“真是精彩的表演啊!”前方導游用毫無意外的語氣感嘆道。
玩家們聽了不由對他警惕起來,看樣子這個導游應該知道,碰到男孩兒血液會有什麽後果,但他半句也沒有提。
“快點啊,我親愛的游客們!”導游回頭,向着玩家們招手,“音樂廳就快到了,天啊,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它了!”
他激動的說完,就加快腳步繼續往前走。
玩家們也只能跟着他。
很快,導游口中的音樂廳就出現在衆人眼中,那是個擁有半弧形屋頂的建築,大約有四個籃球場那麽大,是他們到目前為止,在小鎮上看到過的,最大的建築了。
音樂廳的大門緊閉着,旁邊還有個售票處,只是清清冷冷的,連一個買票的人都沒有。
導游道:“哇哦,他們又搞了這樣有趣的小把戲,幸好我來之前公司有送我一張票,否則我這次又不能進門了。”
見衆玩家疑惑地看向自己,導游神秘一笑道:“想觀看三天之後的音樂劇表演,必須擁有門票才能進去音樂廳,你們現在可以去售票處買票。”
“要是不去看音樂劇表演呢?”有個玩家問。
導游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冷冷道:“幸運之神是不會眷顧不看音樂劇表演的人的。”
看來音樂廳不能不進。
玩家們心道。
售票處只有一個,長着一張厭世臉的青年,見有人過來,他也不怎麽熱情。
被問到音樂劇門票怎麽賣,他只是擡了擡眼皮,用一種要死不活的語調說:“門票三百一張,盲盒五十塊,裏面真票假票随機放,能不能買到真的看你運氣,一共還有十八張真票,十張在盲盒裏,一百個盲盒,十分之一的概率,你們要是不想買,就去找小鎮的居民換票。”
一張門票就要三百,而他們每個人身上總共也只有三百,如果拿來買門票,那就要花光身上所有的錢。
而盲盒确實便宜很多,并且還有十分之一的概率,當即就有幾個人,各自買了一個,然而打開之後,裏面卻只有一張白紙。
“呵呵,假票。”厭世臉青年道。
買盲盒的玩家們張了張嘴,幾欲罵人,最後還是強行忍住。
其他人見買盲盒這條路行不通,便把注意打在換票上。
一個長相清秀的男玩家,見路邊有個賣橘子的小販,他走過去問道:“請問您有音樂劇場的票嗎?我想和您換一張。”
那個長相憨厚的小販,擡頭樂呵呵地說:“我喜歡你的眼睛,用你的眼睛和我換吧。”
男玩家大驚,轉頭就想離開,然後卻被小販抓住,強行摳出了一只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他慘叫着捂着自己的眼睛,大量血液從指縫間噴湧而出。
小販捏着那只眼球,塞進嘴裏,咀嚼起來,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味道真不錯,喏,我的票現在是你的了。”
他從口袋裏翻出一疊揉地皺巴巴的紙幣,從裏面找出那張布滿了油污的門票,塞進失去一只眼球,痛得渾身顫抖的玩家手中,随後挑着橘子,離開這裏。
其他人看着男玩家的模樣,都十分心驚。
導游語氣羨慕道:“一只眼睛就能換到一張門票,他可真是個幸運的人。”
這也能叫幸運,那不幸的話……
玩家們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就忍不住心顫。
當即就有承受能力不強的人,花三百買了真票。
“那咱們是買票還是去換票?”錢通海道。
易酒看了眼某幾個玩家,開口道:“不着急,等兩天再說吧,說不定就有免費的票送到我們手上呢?”
周圍有其他人聽到他的話,紛紛在心裏嘲笑他,淨會做白日夢。
易酒用無辜的語氣接着道:“更何況,這裏的那些人那麽可怕,我可不敢和他們說話。”
“就是就是!”錢通海連忙配合他,“那個人換票被挖了眼睛,萬一我遇到的是想吃我的肉呢?那還不被活啃了啊,太吓人了,咱們還是等着吧。”
傅修遠乍一見易酒這樣反常的模樣,還有些發愣,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易酒這是在做戲,讓他像錢通海這樣配合易酒的表演,他實在是做不到,于是只能沉默不語。
不過正因為他站在易酒身邊,低頭不說話,所以被人當成被吓到說不出話。
當即就有玩家在他們三個人身上,貼了張便簽——廢物三人組。
易酒還在繼續他的表演,一會兒說自己站累了,要找個地方坐着,一會兒說自己餓了,想吃東西,沒多久他又擡手擦了擦半滴汗都沒有額頭,擡頭看看天道:“這天怎麽越來越熱了,我們找個涼快的地方歇歇吧。”
其他人……npc叫你一聲游客,你還真當自己是來度假的嗎?無語。
易酒一邊嚷着熱,一邊帶着傅修遠和錢通海走到遠處的樹底下,眼看離的夠遠了,他才開口道:“你們在車上,睜開眼睛之後,有聽到游戲的提示音嗎?”
兩個人都搖頭表示,沒有。
易酒心裏那個模模糊糊的猜想,終于能确定了,他道:“我懷疑,游戲還在篩選玩家,我們現在還沒有完全進入副本。”
傅修遠點頭道:“如果是這樣,那麽我有幾個猜想,那個導游npc提了好幾遍音樂廳,我覺得真正進入副本的時間就是三天之後,而副本的位置就是音樂廳,那個售票員說,真票只有十八張,那麽這個副本的人數上限就是十八個。”
錢通海道:“最後進不了副本會怎麽樣?”
說完他就沉默了,進不了副本的後果,誰也不知道,也沒有人會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驗證這個問題。
傅修遠道:“這些肯定不止我們能想到,所以這三天裏,最危險不是那些鬼怪,而是其他玩家。”
突然,易酒笑吟吟地說:“既然這裏這麽危險,那你們可要好好保護我。”
傅修遠下意識擡頭看過去,才發現不遠處,另外幾個玩家也過來了,隔了一段距離也能隐隐約約聽到他們在說:“這天還真是越來越熱了,真奇怪。”
那個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玩家,也被人扶了過來,此時他那只眼睛的血已經止住了,可模樣看起來還是十分可怕,原本眼球的位置,只剩下一個肉紅色的大洞,還有一根不知道是什麽的暗紅色的筋從裏面垂出來。
錢通海看着,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在痛。
他手裏還握着那張,髒兮兮的門票。
出于同情,錢通海提醒了他一句,讓他把門票藏好。
他愣了愣,說了句謝謝。
作為第一個拿到門票的人,他知道自己肯定已經被人盯上了,但是沒辦法,誰讓他當時腦子發昏呢,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慢慢地,天氣越來越熱,太陽像火一樣炙烤着玩家們。
錢通海身上脂肪厚,格外怕熱,這時候整個人已經像是,從水裏撈上來一樣,連頭發尖兒都是濕的。
其他玩家也都一個個熱得厲害,只有易酒,額頭上連半滴汗都沒有。
被人問起,他便一臉難過地說,自己從小體虛,只怕冷不怕熱。
有人實在熱到不行,就提議去找水喝。
問過導游後,對方表示,旅行團的路線都是固定的,不能擅自更改路線去其他地方,不過如果他們實在想去,可以離開十分鐘。
并且強調,十分鐘之內一定要回來。
有比較聰明的人,立馬去問了售票員,哪裏能找到喝的水。
售票員懶洋洋地朝左邊指了指。
玩家們順着他指的方向走過去,沒兩分鐘就看到路邊有家賣水的小店。
店裏只有一個老大爺,正背對着他們,佝偻着腰,整理地上的黑色小盒子。
一個身材幹瘦的中年玩家,迫不及待走進去詢問水怎麽賣。
老大爺伸出兩根手指。
玩家道:“兩塊?給我來兩瓶。”
老大爺緩緩轉身,用蒼老的聲音糾正他:“二十。”
中年男人頓時瞪大眼睛:“這也太貴了吧!”
老大爺聽完,卻說了句讓玩家們感到毛骨悚然的話:“是命貴,還是二十貴?”
他手裏捧着一只黑色的小盒子,幹枯的手緩緩撫摸着盒蓋:“曾經也有不少人嫌我的水貴,後來,他們都進了我的小盒子。”
那盒子的形狀十分詭異,四四方方的,竟然像一只縮小版的骨灰盒。
而他這句話,明擺着就是在說,不買他的水就要死。
中年男人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怒道:“你個老不死的死老頭兒,你還敢咒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