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文盲
被遺忘的存在
蔣子安雙目通紅,發瘋一般舉着斧頭向兩人的方向砍來,他手中的斧頭泛着冰冷的寒光,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嗚鳴。
這要是被砍上一下,不死也得重傷!
傅修遠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就擡手去擋,卻被易酒一把拉到身後。
再擡頭,鋒銳的寒光已到眼前。
易酒再也沒看一眼,擡手便抓住斧頭。
蔣子安感覺自己像一斧頭砍在了大石頭上一樣,不僅沒對對方造成傷害,甚至巨大的反震力讓他自己虎口發麻。
他不可置信地想奪回斧頭。
可易酒白皙修長的五指緊緊抓着斧頭,讓他用盡全力也撼動不了分毫。
易酒奪下他手中的斧頭,随手扔向傅修遠。
傅修遠哪裏能想到他會丢給自己,看着斧頭迎面而來,連忙伸手去接,他已經做好了這把斧頭很重,能砸得他身體一沉的準備,可誰料斧頭入手卻輕飄飄仿佛泡沫一般,毫無預料正向後使勁的他,身體朝後一仰,差點摔個仰倒。
【害羞的隐形斧頭,拿下它,你就是斧頭幫的老大,使用時間三分鐘,冷卻時間三十分鐘,該道具僅可在副本中使用【注:該道具對非活體對象無法造成傷害】
傅修遠驚奇地看着手裏的斧頭,他怎麽也沒想到,這麽一個看着普普通通,好吧,也不算完全普通的斧頭,竟然這麽神奇。
斧頭拿在他手裏沒兩分鐘就消失不見,雖然看不見,可傅修遠依然能感覺到它就存在于自己周圍,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拿到。
易酒看着蔣子安,他開口道:“花子老師是你殺的吧。”
語氣十分篤定。
蔣子安瞳孔猛然一縮,激烈地反駁道:“她怎麽會是我殺的?她幫了我那麽多,我感激她還來不及,怎麽會殺她!”
感受着越來越濃郁的陰氣,易酒笑道:“你很感激她?我怎麽感覺你很讨厭她呢?你說是吧,花子夕老師?”
随着他話音落下,三人不遠處一道紅色的人影,随着黑霧出現,她的整張臉都隐藏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她的長相,可在場兩個人都瞬間知道了她的身份。
花子夕。
她緩緩朝着蔣子安走去,身上的濃霧一點點被揭開。
随着黑霧消失,她的模樣也出現在幾人眼中,白皙的皮膚沒有絲毫血絲,看起來慘白僵硬,嘴唇卻是鮮紅色的,在慘白臉色的襯托着,看着格外駭人。
當她走近之後,傅修遠才發現她身上穿着的根本不是紅色的裙子,那暗紅的色澤,是血。
她額頭上破了一個大洞,血糊糊的,鮮血還在流動,順着額頭流進眼睛裏,又從眼角溢出,滴落在胸口。
在花子夕出現那一剎,蔣子安就開始發抖,他一步步往後退,直到身後被鐵門擋住。
渾身是血的花子夕走到他面前。
“你不是說我是你遇到過的對你最好的老師嗎?你為什麽要殺我?”
她說話時,嘴裏吐出的冷氣一縷縷鑽進蔣子安的耳朵裏,逼得他幾乎快要瘋掉。
“我不是故意的——不!不是我!是他們,殺你的人是他們,我已經把他們都殺了!我已經幫你報仇了,求你放了我吧……”
花子夕眼裏閃過濃濃的失望,眼裏流出來的血仿佛血淚:“那天你往廁所裏扔石頭,砸破我的頭,我當你不是故意的,我想打開門,你卻把門死死抵住,我求你救我,你為什麽不救我?”
蔣子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居然是你,看到的那個人居然是你……”
他怔愣了好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居然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錯,就是我殺的你。”
仿佛破罐子破摔,他直直望着花子夕,神色癫狂:“我本來只是想給你一個教訓而已,誰讓你運氣不好,直接就死了呢,你問我為什麽要殺你?你竟然問我?要不是你一直瞧不起我,一直高高在上的施舍我,我怎麽會讨厭你?”
“要不是因為你非要幫我,其他人怎麽會知道我家裏窮,怎麽會嘲笑我欺負我!!”
花子夕怔怔看着她,眼裏不停有血滴落,此時似乎不止有血了,眼淚混着血水從臉上滑落,她發出一聲尖銳的笑聲,周身的黑霧翻滾起來,從中探出十多條黑色的觸手,它們一齊抓住蔣子安,無視他的尖叫掙紮,将他扯進了黑霧中。
黑霧平息後,花子夕背對着易酒兩人,靜靜站着,渾身都流露着失落的氣息。
易酒感覺奇怪,上一個副本,他剛把殺害老板的兇手找到,游戲就提示他任務已經完成,怎麽這次兇手都死了好半天,還是沒動靜,甚至那個中途接到的支線任務都沒反應。
難道是游戲壞掉了?
易酒道:“我們之前不是接到了一個任務嗎?現在真正的兇手都已經找出來了,怎麽還沒提示任務完成?”
傅修遠盯着那扇緊閉的校門,腦子裏靈光一閃:“你還記得嗎?我們過來的時候,蔣子安他說什麽他贏了,為什麽還不放他出去,後來又說“那個人居然是你,看到的那個人居然是你”,說明有人告訴他,他殺人的時候被看到了,只要他殺了那個人,對方就會把他從學校裏放出去,當時可能是他從廁所裏出去的時候,剛好撞到那7個npc,所以他誤以為是那7個npc看到的,以為自己殺了他們就能贏。”
“現在最關鍵的就是,那個人是誰。”傅修遠繼續道。
而最難的,也就是該怎麽把這個人找出來。
若他們早點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存在,或許還能把對方詐出來。
可現在蔣子安死了,對方知道之後,一定不會輕易露出馬腳。
思及此,傅修遠不由頭疼地嘆了口氣。
“可是……”易酒疑惑道,“咱們來的那天,校門不是打開了嗎?蔣子安為什麽非要那個人給他開門?”
這句話仿佛一道閃電,徹底劈開了傅修遠的思路,讓他滿臉興奮:“對啊,為什麽他一定要那個人幫他開校門?一定是因為除了那個人,其他人都無法打開校門!而那天,那個接我們的老師,把門打開了!”
話音剛落,兩個人腦海裏同時響起那道男女莫辨的聲音。
【支線任務:被遺忘的存在,完成】
【副本積分結算中……】
【主線任務:交換生,完成,獲得積分300】
【支線任務完成1,獲得積分30】
【個人任務完成0,獲得積分0】
【當前副本獲得積分330】
【副本獎勵選擇:壽命/財富/智力/體魄/外貌,請在規定時間內選擇其一,超出時間副本積分清零,倒計時:10、9、8、7……】
這次易酒十分謹慎地算了一下:“330積分,換算成財富是三萬三對吧?這次我沒算錯吧?”
按理說,這世上每天都有數萬人進入游戲副本,游戲不該記住易酒這麽一個剛完成了兩場副本,甚至還可以說是半新的玩家。
然而他那33塊錢給游戲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它經歷過那麽多玩家,頭一次遇到把積分比例反向換算的。
游戲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是的,親愛的玩家,你沒有錯。】
易酒瞬間高興:“那我還是選財富!”
【財富,選擇成功,兌換成功,積分兌換財富比例1:100,獎勵離開副本後兩小時內到賬,請玩家注意查收】
【副本即将關閉,請玩家做好準備】
最後那一刻,易酒突然想起來什麽,他沖着近在咫尺的傅修遠大聲報出一串數字:“這是我的卡號,錢記得打給我!”
傅修遠點頭,張嘴想說什麽,還沒發出聲音,眼前便是一黑。
…
“前面的往後擠一擠,往後擠一擠啊!”
耳邊是一個中年男人,聲嘶力竭的喊聲。
易酒眼前一亮,視野瞬間清晰起來,周圍嘈雜的聲音也都朝着他耳朵裏灌進來。
習慣了副本裏的安靜,突然回到這麽吵的環境,還真讓他有些不适。
跟随着人流走向車尾,途中還踩到了不知道是誰的腳。
易酒找了個地方站好,他左邊是個拿着手機外放視頻的阿姨,右邊一個抱着嗷嗷大哭嬰兒的女士,後面是兩個大聲吹噓着什麽的中年男人。
……易酒:為什麽我沒有翅膀!要是有翅膀我就直接上天上飛!可惡!!
好不容易熬到站,易酒趕忙跑下車,這才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錢瑤瑤讀的小學就在馬路對面,此時那裏已經聚集了一堆的家長,易酒到校門口的時候,時間卡的剛好。
放學鈴響起來,一個個班級排着隊走出來。
易酒認真盯着那些學生,只覺得這些人類小孩兒都長得一模一樣,聚在一起他怎麽也找不到錢瑤瑤在哪兒。
就在他努力盯着學校裏面,視線都開始渙散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呼喚聲。
“小易哥哥!小易哥哥?”
易酒低頭,視線和自己面前的小豆丁對上。
背着大書包的錢瑤瑤,睜着好奇的大眼睛:“小易哥哥,你怎麽在這裏啊?”
易酒:“我來接你,你爸爸今天有事。”
他又看了看學校裏面:“你從哪兒出來的?”
錢瑤瑤指向大門:“從這裏啊,我在很遠就看到你啦,結果走到你面前你都沒看到我!”
易酒面不改色:“是你長漂亮了,我剛才沒認出來。”
聽到這話,錢瑤瑤高興地蹦了起來。
不過易酒說得話也不算撒謊,錢通海臉大眼睛小,生的女兒卻是瓜子臉大眼睛,并且越長越漂亮,和錢通海不能說是不像,只能說是完全不一樣。
易酒拉着錢瑤瑤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哥哥哥哥!”錢瑤瑤急得跳了起來,“咱們不去坐公交,咱們去坐出租車好不好?我讓我爸爸給錢!”
不用自己付錢,易酒當然不會拒絕,從善如流地拐了個彎,走到馬路邊。
這時候正是出行高峰期,兩人面前路過好幾輛車,都是滿的。
他們等了十多分鐘,才過來一輛只坐了一個人的車。
易酒攔下車,報了地址,他們正好和車上那個人順路。
錢瑤瑤高高興興坐上車,易酒也坐上去關好門。
車上那人是個長得矮矮瘦瘦的中年男人,看着很和善,人也健談,錢瑤瑤上車就和他聊上了。
不用應付錢瑤瑤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這着實讓易酒松了口氣。
他靠在車窗上,看着車外飛速閃過的建築和行道樹。
就在他們路徑一家醫院的時候,易酒看到醫院外牆上貼的通緝令上,有張眼熟的人臉一閃而過。
若是普通人,坐在車上,根本不可能看清通緝令照片上的人臉,可易酒不是普通人。
他把那張照片看得很清楚,包括底下的懸賞金額。
內心不動聲色地支楞起來,表面上卻依然是那副懶散的模樣。
又過了一會兒,他找了個借口把錢瑤瑤抱到自己另一邊,然後一把抓住那個中年男人的手腕。
對方滿臉疑惑地看着他,眼底浮現出警惕:“小兄弟,你幹什麽?”
感受着手底下緊繃的肌肉,易酒沒和他多話,只是對司機道:“師傅,麻煩把車開到附近的派出所。”
聽到“派出所”三個字,男人眼底瞬間冒出兇光,另一只手從随身的包裏掏出把匕首,就朝易酒刺過來。
錢瑤瑤茫然地盯着那把揮動的匕首,雙手下意識抓住易酒的衣角。
司機師傅一開始聽易酒要去派出所,心裏還不明所以,結果下一秒,就從鏡子裏看到中年男人掏匕首。他開車十多年,最多只見過喝醉的乘客,在自己車上打架吐的天女散花的場面,哪裏經歷過這種一言不合,就直接拿刀捅人的狠人。
一時間開車的手都有些打顫。
不過他到底是開了十多年出租的老油條,不是那種一緊張就方向盤都不知道該往哪邊打的新手。
雖然心裏害怕到極點,可還是把車開得穩穩的。
易酒一把奪下男人手中的匕首,反手就把他整個人壓在車門上。
中年男人此時哪裏還有之前那和藹可親的模樣,神色猙獰的猶如惡鬼。
錢瑤瑤這時候才算反應過來,頓時吓得小臉蒼白,眼淚都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易酒一只手壓着中年男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司機師傅火燒屁股一樣,一路飙車到派出所,他生怕時間長了後面這個年輕人會壓制不住中年男人,讓對方掙脫。
原本起碼半小時的路程,讓他十幾分鐘就開到了。
下車的時候,易酒一手拎起中年男人就輕輕松松往下走。
旁邊還想幫他一起的司機師傅,表情呆滞。
錢瑤瑤背着自己的小書包,“嘚嘚嘚”地跟在後面。
派出所裏的民警聽說他們省通緝了好幾年的罪犯,被人拎過來了,立馬紛紛出來,想看看是誰在造謠。
結果看到拎着中年男人的易酒,也都呆住。
聽說逃亡數年的逃犯,被人徒手制服并扭送至派出所,當地數家媒體記者聞風而來,然而易酒只關心自己的賞金,領完錢,随随便便回答了幾句記者們的追問,便帶着錢和錢瑤瑤偷偷跑路了。
一口氣跑出去好遠,直到再也看不見派出所,易酒才停下腳步。
“小易哥哥。”錢瑤瑤仰頭望着易酒,眼睛裏像是有小星星在閃動,“小易哥哥,你真的會功夫嗎?”
易酒看着她道:“對呀。”
錢瑤瑤頓時激動起來:“那你可以教我嗎?”
易酒搖搖頭:“不可以。”
被果斷拒絕,錢瑤瑤猶如霜打的茄子,瞬間就焉巴了。
易酒胡扯道:“不是我不願意教你,只是我家有家訓,家傳功夫不能教給外人,要是被他們發現我教你武功,他們會把我抓去坐牢的。”
錢瑤瑤被震撼到:“你的爸爸媽媽會把你抓去坐牢!”
易酒搖頭:“我沒有爸爸媽媽哦,我說的是一群壞人,他們一直在監視我,一旦我做壞事,他們就會把我抓起來的。”
話才說完,他衣領裏就響起一道,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咯咯咯,饕餮又在胡言亂語。”
易酒淡定地按住胸前的黑白墜子,死命捏了一把,直到聽到那道聲音,放軟聲音求饒才松手。
果然,錢瑤瑤瞪大眼睛,她小聲說:“他們一直在嗎?那他們會聽到我們說話嗎?”
易酒也壓低聲音,小聲說:“會哦。”
“啊!”錢瑤瑤驚呼一聲,捂住自己的嘴。
易酒感覺好笑,撓了撓她的腦袋:“回去了。”
…
那邊,傅修遠剛想說自己沒記住卡號,眼前便是一黑,等他再一次能看到周圍東西的時候,他已經從副本回到了公司,甚至還保持着進入副本那一刻的姿勢,一手握着電話,一腳踏進電梯。
站在緩緩上升的電梯裏,他人都傻了。
現在的情況是,他不知道大師叫什麽,住哪裏,只知道一個殘缺不全的銀·行·卡·號,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該怎麽把錢打給大師?
電話裏,發現老板說了半句話,然後就一直沉默的秘書,發出疑惑的聲音:“老板?”
傅修遠猛然驚醒:“什麽!”
秘書道:“您剛才說您下午要去?”
傅修遠哪裏還記得自己下午要去哪兒,對他來說這都是幾天前的事了,既然不記得,那肯定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于是他果斷道:“我下午哪兒也不去,有什麽重要的事再告訴我。”
秘書:“好的老板。”
傅修遠走出電梯,經過員工辦公室的時候,看到幾個員工正聚在一起看什麽,還一副很興奮的模樣,他頓時有些好奇,走過去問:“這是在看什麽呢?”
上班摸魚突然被抓,那幾個員工被吓了一跳,轉頭看到老板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膽子又打起來,之前被圍在中間的女員工,将捧着的手機遞到傅修遠面前。
“老板我們在看新聞呢,這個年輕人超勇的,徒手抓殺人犯啊,我的天!”
傅修遠對這個不感興趣,瞥了眼視頻,随口說了句不錯,他正要轉身離開,卻被突然出現在屏幕上的青年吸引了注意。
“就在今天下午五點十分,犯罪分子乘坐出租車,卻被同車的市民易先生看破身份,随後犯罪分子做出兇殘抵抗,卻被易先生一招擒獲,不過在這裏要提醒廣大市民,易先生曾學過十幾年武術,這番舉動其實是異常危險的,請不要随意模仿……”
青年白皙清秀的臉龐出現在屏幕上,懶懶地說着話:“嗯,學過功夫,那招叫什麽名字?抱歉,家傳絕學,不能透露。”
下一秒,畫面就跳轉成了那個司機師傅。
傅修遠看了眼視頻的名字,然後把手機還給女員工。
他回到辦公室後,搜出那個采訪視頻,把鏈接發給秘書。
傅修遠:“五分鐘內,我要知道這個易先生所有的信息。”
收到消息的秘書滿頭霧水???老板,辦公室那群姑娘又給你看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