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相思

第28章

堅定了想法，許淼說做就做，話音剛落，已經拿出手機準備訂機票。

旁邊老李望望天，想起來件事：“啊對了，最近K市那邊可能要下大雪，飛機搞不好要延誤了，要不你坐火車？”

許淼趕緊查了K市的天氣，果然會有一場大雪。便改訂了第二天，也就是周五去K市的動車票。

訂完一想，又給方宜修發了個消息：

“老同學，最近有空嗎？我來K市找你玩啊。”

發完有點忐忑，又覺得這麽說不合适：要是人家說沒空咋辦？他這邊可是堅定信念一定要去的。

好在沒一會兒，方宜修就回複了他：

“随時有空，十分歡迎。[微笑]”

許淼松了口氣，心髒撲通撲通恢複跳動。

旁邊老李看他這小女孩兒似的模樣，暧昧一笑，道：“我建議你去的時候一定要帶個鏡子……”見許淼不解地看過來，才繼續道：“看看你這蕩漾的表情，別一見面把人家女孩子吓跑了！”

許淼心情好沒跟他計較，轉念一想有個重要的問題：“你說，我這趟去，要不要帶點什麽東西過去？”

老李故作沉思地摸了摸下巴，道：“嗯，安全套啥的在那邊就可以買，不用帶了……”見許淼白他一眼，他才正經道：“帶點咱們這邊的特産吧，吃的，還有明信片之類的紀念品啥的，女孩子應該喜歡，中規中矩不出錯。”

許淼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沒說自己這是給男孩子帶的。他跟方宜修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沒必要到處跟人說。

T市到K市的高鐵要5個小時，算上兩邊市內交通，半天就過去了。考慮到這一點，許淼特意訂的大早上出發的票，到那邊還能趕個午飯。訂完票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到地方的時間告訴了方宜修。

方宜修回複得很快：

“剛好那時候沒課，我來接你吧。”

明明只是文字內容，許淼卻腦補出了對方溫柔缱绻的語氣，開心地在床上翻滾了一圈。

“行，那就麻煩你啦。[害羞]”

那邊的方宜修看着屏幕上的最後一句話，嘴角揚了揚，埋頭作業的同時，道：“明天下午那堂課我不去了，有點事出去一趟。”

另幾個随口答應了一聲，等反應過來這話是由方宜修說出口的，都有點驚訝：這還是他們寝室的學霸麽？

擔心出發誤點，許淼一晚上醒了好多次，手機的鬧鐘都沒響，這麽一折騰哪裏還睡得着，最後索性提前了一個小時出門，在火車站坐着等。直到乘坐的車次準時出發，他才稍微放下心閉眼補眠。

再睜開眼，就發現列車在中間的一個站點停靠，外面天色灰蒙蒙的，下了一點小雪。許淼一邊吃面包，一邊無所事事地四下張望，望着鹽粒似的細雪，忽然想起聽見班上一個愛看偶像劇的同學說的，初雪的時候最适合告白。他咀嚼的動作頓了頓：真要趁這次一起麽？

接着他又想，一定得抓住機會，要不然就白跑一趟啊！

想到要做這麽一件大事，許淼又有點緊張，咽下面包之後，幹脆把手機裏存的那首參賽用的詩拿了出來，不斷默念，竟然比備賽的時候還要投入。

車漸漸駛入K市火車站，許淼看到，窗外的大雪越來越密，在車上還沒有直觀的感受，一下車就被撲面而來的冷空氣害得打了個噴嚏。

然後他就接到了方宜修的電話：“許淼，你到了麽？”

許淼吸吸鼻涕，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跟方宜修通話，連忙道：“到了到了，剛下車，我到哪裏來找你啊？”

方宜修便跟他描述了自己的所在地，最後說：“出來的時候慢慢走，別急。”

許淼應了一聲，挂斷電話一邊走一邊摸着耳朵，方宜修的最後那句話好像落進他耳朵裏的一根頭發絲，讓他耳廓發癢。

跟着人群，許淼走到了出站口，拎着拉杆箱一邊張望一邊看手機，剛準備打電話的時候，就看見屏幕亮了起來。

他趕緊接通：“喂，方，方宜修，你在哪兒呢？”

“許淼，你往右前方看。”

順着方向看去，許淼就看見了朝他揮手的人。黑白灰的人群中好像陡然被誰打上了高光。許淼眼睛彎了彎，快走幾步過去。剛打了個招呼，方宜修就很自然地接過了他的行李，另一只手幫他撐着傘：“先吃飯麽？有沒有訂酒店？”

許淼還沒來得及推辭，就變成了空着一雙手，看着自己那一大箱東西，搖頭道：“都沒有，要不我們先去酒店擱行李吧？拎着東西也怪累的。”

方宜修失笑：“那還是去吃飯吧，我不累。”

許淼摸摸耳朵，被這笑容閃到，眼睛沒敢看人：“行，行吧。”心裏卻道，我這不是心疼你嘛……但這話太肉麻，他沒好意思說出口。

方宜修帶他去了一家裝修不錯的主打K市菜的餐廳，雖然外面排着隊，但方宜修提前訂了座，現在過去剛剛好。這地方臨着城中河景，有游船和貨輪順着河道行駛，不遠處一道跨越兩岸的鋼架橋溝通兩岸，上面還有三三兩兩撐傘的行人走動，在霧蒙蒙的大雪裏看得不太真切。

方宜修道：“晚上過來看，景色應該更好，兩岸和橋上都會亮燈，船上也是。”

許淼想象了一下：“一大片光帶麽？”

方宜修思考片刻，遲疑道：“應該……是吧。”

許淼心念一動：“應該？你沒有看過？”

方宜修搖頭：“聽朋友說的。”其實是他在網上查的K市景點，但這不必特意說出來。

許淼笑了：“嘿嘿，那我運氣不錯……”

這麽說，今天自己跟方宜修都一樣，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色。

“嗯？”

許淼搖搖頭，努力收起笑容，但還是止不住。

方宜修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高興起來，但心情也随之上了一個臺階。正要再找些話題，他們點的涼菜就上桌了，只好打住不提。又想到許淼上次吃石鍋魚的情景，便跟服務員說了一句：“麻煩給我們打兩碗米飯來。”

又有兩個熱菜上桌，許淼努力保持矜持，但心神還是被食物吸引了過去，平常的活潑勁都少了一些。方宜修看在眼裏，也沒有點出來，笑了笑，放慢了動筷子的節奏，盡情享受這種可以面對面看着對方的時光。

看他筷子使得費勁，夾不動豬肘上的豬皮，特意拿了公筷幫他夾了一大筷到碗裏。

許淼一愣，想往回送，但看自己筷子已經沾上了米飯，又只好縮了回去，不大好意思地道：“就這麽小一碗，我一個人吃完了……”

方宜修笑笑：“沒事，你吃吧，不夠再點一份。”

許淼一想也是，反正他打算自己付錢。便心安理得地夾起來吃了一大口。

不過方宜修看他這動靜，又想起上次在T大吃魚那回，忍不住道：“雖然好吃，但還是要量力而行。”

許淼疑惑着看了過去，嘴裏鼓鼓囊囊地，一時說不出話。

方宜修提醒他：“上次吃魚……”

往事一閃念劃過腦海，許淼鬧了個大紅臉，嘴裏的肉和米飯終于咽了下去，悻悻道：“我知道的……”

“好的，好的。”方宜修含笑答應，又給他夾了一筷子蔬菜。

雖然說量力而行，但這家店的菜品确實很合許淼的口味，忍不住就又稍微吃多了一點。最後結賬還是方宜修給的，許淼已經吃暈了無力搶單。

結賬完，方宜修一回頭，就看到許淼一手撐着拉杆，一手撫着肚子，方宜修眉頭微皺，走過去道：“要不坐會兒再走？還是去買點消食片？”

許淼停在原地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狀态，搖搖頭：“沒事沒事，這回只是撐，不像上回漲得難受。”

“确定？”

“嗝！”剛想回答，就打了個嗝，許淼臉上發熱，努力鎮定下來，“我非常确定！”

方宜修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要是不舒服就及時說。”

不過看許淼這樣子，這麽冷的天氣裏也不适合在外面逛，吹了冷風，就算沒什麽毛病，也容易像上次一樣。

于是方宜修又道：“這樣，先去附近酒店訂個房間，歇會兒再出去。”

方宜修這話說得沒有商量的意思，許淼倒是也不反感，答應下來，乖乖跟着人走。

去酒店的路上，方宜修也是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給兩人撐傘。許淼一開始到的時候光顧着緊張，沒注意，現下腦子冷靜下來，再次得到同樣的待遇，突然就覺得這情景充滿了暧昧。

心虛地往邊上讓了讓，就發現方宜修的傘面也跟着往他這邊再次傾斜了一些，對方的聲音也随之響起：“站過來一點，該遮不上了。”

這下許淼可不敢再躲了，一邊緊張，一邊往中間站：“要不我來打傘吧……”擡手間胳膊肘不小心就碰上了方宜修的腰，對方随之一僵，但許淼沒有注意到。

“不用了，我拿就好。”方宜修嗓子有些幹澀。

“好的吧，你辛苦了……”許淼吶吶道。

“不辛苦。”方宜修嘴角彎了彎。

雪越下越大了，落在傘面上發出輕微的簌簌聲，兩人并肩而行，在寒風吹拂下，下意識走得更近了一些。

很快到了酒店，辦好手續進了房間，許淼一下子把自己摔到床上，感嘆似的道：“暖氣真好，我們學校就沒這待遇……”

方宜修幫他把行李放好，看他一副很想躺着卻又不得不坐着的樣子，道：“要不你睡會兒？”

許淼只覺得對方這句話一說，自己眼皮都變重了，努力提起精神，說：“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陪我，我自己睡覺，不太好啊。”

這話細想有些暧昧，特別是方宜修這種“居心不良”的，立刻接了一句：“我陪你睡？”

許淼猛地坐了起來，心跳加快的同時表情有些僵硬：“這，這就不必了吧……”

方宜修只是笑了笑，沒有接話，心情卻稍微有些複雜。看這樣子，許淼并不像是直男，但目前好像對自己還沒有明顯的欲望。

剛剛那句玩笑好像已經過去了，但室內的氛圍卻顯得過于安靜。

許淼腦袋裏兩個小人開始打架，一個說男神對自己有意思，一個說男神就是開下玩笑而已。就在它們倆争得火熱的時候，方宜修走向了門口。

許淼忙道：“你要出去嗎？現在外面雪很大啊！”

方宜修打開了衛生間的門：“嗯？我不出去。”

許淼尴尬地縮了縮腿：“沒事沒事……”

聽着水聲，許淼捂臉：完了完了，今天犯了多少蠢……

方宜修在帶鏡子的洗手臺前洗手，看向鏡中，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微笑起來。跟許淼在一起的時候，心情放松得出乎他的意料。轉身出去之前，方宜修頓了頓，拿出手機給室友群發了條消息：“我晚上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