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相思

第29章

有剛剛那麽一遭，兩人無形中達成了不出門的默契，許淼掙紮再三，終于抵不過困意，決定睡個午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許淼迷迷糊糊聽見自己電話響了。

“喂……”人還不太清醒，也沒注意看來電顯示，就啞着聲音接起電話。

那邊的聲音很熟悉：“睡醒了？我在中午吃的餐廳訂了位置，你要過來吃麽？還是我打包帶過去？”

許淼騰地坐了起來，單着手開始套衣服：“啊我馬上過來！”

急匆匆出門前發現門口的穿衣鏡上方還挂着中午那把傘，心想難道方宜修忘了拿嗎？顧不上細想，随手拎着就出了門。

走出酒店，才發現雪已經停了，手裏拿的傘派不上用場。大概因為是下班時間，所以路上的行人比中午要多得多，地面剛鋪上的一層白雪被車轍和腳印擠得七零八落。

許淼顧不上細看，循着記憶走到中午的吃飯的那棟建築，上了樓。

看來吃晚餐的人比中午的要多，餐廳外面不像中午只有稀稀拉拉幾個等位的顧客，滿滿幾排椅子已經不剩一個空位。

許淼告知服務員座位號，本以為還是大廳的位置，沒想到被領進了一個小隔間。

雖然小，但只用輕紗和玻璃屏風與周圍做了隔斷，并不顯得逼仄。

許淼一眼就看到外面的江面，這個角度看去，才發現外面還有另一座橋，上面車流來往，尾燈劃出數道光帶。

“一會兒天就要黑了，燈也都要亮了，可以慢慢欣賞。”

“啊，好的！”許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有跟方宜修打招呼，“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事，你點餐吧。”方宜修把紙質的菜單和鉛筆遞了過來。

許淼立馬伸出雙手去接，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手指，跟他剛從室外進來的冰涼體溫比起來，燙得他下意識一縮。

許淼借着看菜單來掩飾自己的行為失常，不知不覺就多點了幾道菜，反應過來又趕緊劃掉，才遞給對方。

方宜修接過菜單，狀似不經意地說：“要不要喝點酒？”

“啊？”許淼愣了愣。

方宜修擡眼看他，目光柔和：“要喝點酒嗎？”

許淼好像被這溫柔的目光所蠱惑，下意識點了點頭。

方宜修看着他笑了下，低頭在紙上勾了一道。

望着對方被暖光勾勒出模糊邊緣的側臉，許淼心中暗道：美色當前，啥酒我都喝。

這家餐廳的上菜速度依然很快，不過等全部上桌時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街上的、橋上的、船上的燈都商量好了似的依次亮起，亮度并不高，剛夠把河面的水波映成一片片躍動的金色光斑。

“哇！太漂亮了吧……”許淼都顧不上吃飯了，望着外面的景色停了筷子。

方宜修也随之往窗外看了一眼，但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所以很快收回了視線，看着許淼呆呆愣愣欣賞風景的樣子，才算是收獲了愉悅感，嘴角彎彎，拿出手機偷偷拍了一張側臉。

你在看風景，我在看你。

點的酒也上了桌，是一壺果酒，好像是店家自釀的，倒在白瓷杯子裏澄澈透亮，泛着琥珀色的光澤。

許淼試探着聞了聞，笑了：“還挺甜！”

說完手一擡就把酒倒進嘴裏。

果然很甜，與其說是酒，不如說是帶一點酒精的飲料。

方宜修本想讓他少喝點，但出于私心又把話咽下肚裏，默默地給他滿上。

許淼還挺喜歡這個味道，端起杯子說：“你也喝呀，挺好喝的！”

方宜修現在心情非常複雜，一方面持着老父親心态，覺得自己意中人太單純，要是換個別人這麽叫他喝酒，他也這樣喝，那不就出事了？一方面又是每一個心有所屬的人都有的心态，希望借此機會跟對方更親密一些，巴不得對方喝醉了才好。

酒過三巡，許淼已經有點迷糊了，不複之前的矜持，開始找話說：“方宜修，你還記得高中時候的事嗎？”

“嗯？”方宜修看他臉上緋紅，但眼睛卻牢牢盯着自己，一時間不知道對方是醉了還是沒醉。

許淼垮下嘴角，哼了一聲：“你肯定忘了。我就知道。”

這語氣就好像在譴責負心漢一樣。

還不等方宜修發問，他繼續道：“我一直在看你，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傻？”

方宜修心念百轉，有些激動：“什麽時候？”莫非和自己一樣，高中的時候許淼就已經對自己有意思了？

許淼卻沒好像沒聽到似的，自顧自道：“你那麽聰明，為什麽就不知道呢？”

方宜修克制着激動的心情，認真地看着許淼說話。

他看見許淼通紅着臉，眼睛因為酒精的緣故泛着水光，嘴巴一張一合：

“在遇到你之前，我死了三千九百五十七遍……你是我的主人公……啊，後面是什麽？忘記了……你，方宜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下去呀？”

許淼的話颠三倒四，一開始好像在詩朗誦，但剛起範，又忘了想說什麽。

他看見方宜修坐在他面前，溫柔的目光深切地落在自己身上，總覺得這個夢也太棒了，于是酒精上頭，決定抓住機會，單刀直入。

“你……你也喜歡我嗎？”

方宜修騰地站了起來。他想走到對方面前去，吻一吻對方紅潤的唇，但看了眼四周鼎沸的人群，又按捺下來，拿起紙巾，掩飾似的幫他擦了擦沾上酒的衣領。

聲音沙啞：“許淼，你說的是真的？”

許淼撇撇嘴：“你好笨，我不要喜歡你了……”

方宜修激動之餘又有些好笑：“我們回去好不好？”

“不要，我還沒吃飽……”

說完許淼拿起勺子去戳魚，瞄着盤子邊緣戳了好幾下，不高興地說：“這個叉子不好用！”

得，這下方宜修确定了，對方是真的喝醉了。

他只知道自釀酒因為雜菌的因素更容易醉人，本想借此機會試探一下對方的想法，但沒想到許淼的酒量這樣低，把心裏話都基本說了出來，讓他的計劃進行得如此順利。

現在他心滿意足，只想把自家的小醉鬼弄回酒店，在只有兩個人的環境當中，多哄他說幾句情話。

到了室外，許淼打了個哆嗦：“好冷啊。”

方宜修正要将自己的圍巾和手套解給他，就被許淼一把抓着胳膊，摟得死死的。耍流氓的人嘴裏還嘟嘟囔囔：“擠一擠，擠一擠就不冷了。”

說話時，果酒的味道飄散出來，方宜修也覺得自己有點醉了。

外面的雪早就不再落了，方宜修小心地扶着許淼，避開被踩實的冰，慢慢往酒店走。有夜風從河道吹來，卻并不冷，可能真的像許淼所說的，兩個人在一起，擠一擠就不冷了吧。

路過便利店的時候，方宜修猶豫了一下，沒有進去。雖然他心中期待，但看着身邊這個醉得可憐兮兮的人，又不忍心。

但心裏還是有點放不下，于是洩恨似的輕輕捏了下已經醉得一塌糊塗的人的耳垂，道：“下次就不會放過你了！”

說完他又拿出手機來，打開了錄音機。

“許淼，你喜歡我嗎？”

“唔……你是誰啊？

“我是方宜修。”

“喜歡啊！我最喜歡方宜修了！”

“是嗎？我也最喜歡你。”

許淼明明已經迷糊了，但看到眼前這個人眉眼彎彎，眼睛被路燈映得亮晃晃的樣子，忍不住傻笑起來：“方宜修……最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