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相思

第27章 遠近（一）

方宜修最近很忙，室友們對此的感受尤其明顯，總覺得他比之前參加社團的時候都要更加忙碌，而且已經從忙這種“閑事”轉變成了忙“正事”。每天都見他挑燈學習，除了大學四年的課本，還有一些專業方面的輔助資料，摞起來能有半個人高，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到的。

光是這樣也就算了，頂多算是普通學霸，但沒想到這人連設計方面的課也不放過，舍友們只能在感到壓力的同時表示驚嘆，然後偶爾幫他帶個飯權做支持。

“方哥，學歸學，飯還是要吃的。”

方宜修随意應了一聲，繼續研究圖紙上的數據。鼻端卻忽然聞到一股飯菜味兒，擡頭一看，滿當當的一盒飯菜被放在了他的桌上。

“謝了啊，多少錢？我給你。”方宜修扭頭看了一眼宿舍，只有李敏在。

李敏卻擺擺手，一本正經道：“別別，我可是在投資潛力股。回頭還指望你發達了，能記着當初一飯之恩的兄弟呢！”

方宜修不再推辭，好笑道：“行。茍富貴，勿相忘。”

幾下把飯吃完，方宜修又埋頭繼續算起圖紙上的數據來。在他沉浸其中的時候，吃完飯的李敏輕手輕腳地出門，幫他把垃圾帶了出去。

等方宜修從圖紙堆裏出來，外面的天已經變成了墨藍，另外幾個室友有的上輔修，有的去打工了，都還沒回來。剛好這會兒肚子也餓了，方宜修就套上羽絨服，一個人往食堂方向走去。

通常，一個人在路上走的這段時間，是他一天中難得的休息時光。至于具體做點什麽？那就是打開空間，看許淼有沒有發說說。

可惜許淼這幾天很安靜，方宜修仔細看了兩分鐘，依然遺憾地發現，對方上次更新說說的時間在五天以前。

接着順手刷新了一下。标為“特別關注”的消息彈了出來。

是許淼的。方宜修挑了挑眉。

然而點開，他的表情卻有些不好看。

“為什麽拼命努力過的事情卻沒有回報呢？”

手指在鍵盤上摩挲了片刻，方宜修斟酌着打下一行字：

“怎麽了？”

按下發送鍵卻顯示出現錯誤。

這時再一刷新，剛剛那條說說就好像只是他的錯覺一樣，消失了。

方宜修在道上停了下來。

要不要找許淼問問？他到底怎麽了？

但對方又删除了說說，說不定不想讓人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也許自己不應該找過去……

糾結了半晌，周圍路過了許多人，方宜修才收起手機繼續往食堂走。

看向周圍兩兩成對歡笑着聊天的學生，他再次後悔起當初沒有跟對方選在同一個城市：隔得這麽遠，連想要當面安慰他或者裝作不知情地找他出去轉轉都做不到。

如今他能做的，只有盡量擠壓自己的時間，多學一點，多懂一點，早點利用專業知識賺錢，為兩人的未來多努力一些。

這樣一想，方宜修删掉了自己的訪問記錄。

####

許淼很難過。

這段時間他每天早起晚睡，除了專業課和作業之外的所有時間都用在了詩歌大賽的準備上，但參賽作品發出去一直杳無音信。他本來篤定自己能進複賽，現場朗誦的，現在也越發沒有信心。

朋友安慰他說：“唉，這些官方機構搞什麽都磨磨蹭蹭的，再等等呗！”

“行，我再等等。”許淼勉強笑笑。

剛好又有一個大作業，因而能準備比賽的時間變得越發緊張，但許淼看着手機裏跟方宜修的聊天記錄和空間對話，又打起精神來。

熬一熬就過去了！

但日子這樣一天天地過，不詳的預感也越發清晰。許淼覺得，自己好像落選了。

那天一刷新K大的官方網站，最新消息就是詩歌大賽複賽名單。

許淼懷着期待和緊張點進去，閉上眼睛，默念了數遍：諸神保佑，我一定能進……

但睜開眼把那短短的名單翻了三遍，裏面依然沒有出現自己的名字。來自T大的入圍作品有兩個，但都不是自己的。

沉默了好久，許淼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跟朋友打字打了很多，但在發送前又挨着删掉了。最後發了一條簡短的說說，癱在床上。

忽然，許淼騰地坐了起來，他想到自己的空間是會被方宜修看到的，便立刻又删掉了它。一看訪問記錄，許淼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他希望方宜修印象中的自己永遠活潑開朗，永遠沒有抱怨和頹喪的時候。

第二天，朋友找了過來。

“三水，你看到複賽通知了麽？”對方的語氣裏帶着小心翼翼。

許淼本想擺出一個不在乎的表情，但實在做不到：“老李，你說，我這拼死拼活地忙了半年，圖啥啊？”

對方撓了撓頭：“那個，雖然這會兒這麽說不太合适……但是你圖啥，之前也沒跟我說啊，我還尋思你咋突然熱愛起文學來了……”

許淼沉默了。不過這會兒夢想破裂，他也沒有繼續隐瞞的心思，便道：“還不就是感情那回事兒麽，我喜歡的人在K大，就想借這個機會當着他的面讀一下我寫的詩……”

“嗨！就這麽簡單的事兒你繞那麽大彎幹啥？感情這件事，不需要搞那麽多花裏胡哨的，你要喜歡一個妹子，想給她念詩，就直接找她念呗！只要人家不煩你，這不就成功了一半？再說了，現在能自己寫詩也算是有才，妹子指不定還高看你一眼……”

後面老李的高談闊論，許淼含糊應着都沒聽進去，也沒糾正主角的性別，但對方的話卻給了他深深的啓發：

或許自己确實不需要找這樣的借口，直接去找方宜修就是了。就算不念詩，能多相處一修也好啊，上次對方過來，都沒借這個機會好好聯絡感情……

“……要我說，你現在就可以買票過去了！趁着咱們還沒有出期末大作業，偷偷翹幾天課問題不大！”老李提高音量總結道。

許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道理。我現在就買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