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相思

第26章

“煎餅吃得下嗎？我讓少少地擱了一點香辣醬，免得沒味道；不知道豆漿你要喝多甜的，糖是單獨拿的……”方宜修一邊說着，一邊研究病床下的小桌板，接着一擡頭，就看見許淼呆呆的樣子，不禁放緩了語調，“在床上吃，還是下來？”

“啊……我下來吃吧，睡了好半天，也累了。”說着許淼就掀開了被子，準備起身。

方宜修忙放下小桌板過來搭手：“小心針頭。”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許淼咬了一口煎餅，竟發現是自己熟悉的味道：綠豆面的煎餅，裏頭裹的是油條，除了香辣醬和蔥花，別的什麽配料都沒有。附近好像只有二食堂一樓的煎餅是這樣的。

怎麽會這麽巧，剛好是自己喜歡的味道？難道方宜修有關注過自己的喜好嗎？

他這樣想着，不禁問道：“這是哪裏買的啊？”

方宜修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我在食堂買的。怎麽，不合口味？”不應該啊，明明是去許淼空間發過的那個窗口買的，為此他還特意去超市換了零錢。

“沒有沒有！很喜歡。”許淼搖頭，盯着煎餅努力作認真吃東西狀，不敢看方宜修的眼睛，怕對方發現自己的自作多情。

嗯，對，食堂就這一個窗口賣煎餅，方宜修買到也很正常。

“慢點吃。”看樣子許淼吃東西狼吞虎咽的習慣一時是改不了了，方宜修有些無奈，把豆漿杯子遞過去，“這裏還有豆漿，要幫你撒糖嗎？”

許淼費力咽下嘴裏的東西，看了一眼白糖的分量，道：“幫我倒一半吧。”

方宜修便又仔細揭開蓋子，小心灑了一半進去。

看着對方認真的表情，許淼怔怔的忘了吃東西，等到對方看過來，才又掩飾地咬了一大口。

吃完早餐沒一會兒，吊瓶裏的液體就輸完了，方宜修又小心地送他回寝室。

臨出門，許淼才發現方宜修做事多麽細致。眼見對方從病床旁的櫃子裏一件一件往外掏東西，圍巾，帽子，手套，也不知道這些東西他什麽時候帶上的，自己之前腦袋昏沉，一點印象都沒有。要是自己記得帶上這些東西，也不至于着涼送醫院了吧。

就在他感嘆的時候，方宜修把這幾件東西一樣一樣地套在了他的身上：“早上沒時間找你的，就把我自己用的暫時拿來了，保暖要緊，別嫌棄。”

“……唔，不會的，謝謝……”許淼低着頭努力掩蓋臉上發熱的情狀，心裏不斷默念：別多想別多想……

但看到方宜修小心地給他紮過針的手戴上手套的樣子，暖意止不住地從心裏漫出來，燒到四肢百骸。

這樣的熱度一直持續到坐上小巴，被涼風吹了吹，才稍微降了下來。

“今天就在家好好歇着，中午要吃什麽就打電話叫外賣，或者我幫你去食堂買。”一進門，方宜修就替許淼安排好了這一天。

許淼沒有異議地點頭，這回不等方宜修幫他摘，自己就忙不疊地把帽子手套等物取了下來，成功避免了再次遭遇心跳。

見他毛毛躁躁地往下取東西，簡直怕多戴了一分鐘似的，方宜修微微皺眉，但終于沒有說什麽。

“今天多虧你啊，老同學。”許淼下意識強調了最末三個字，以提醒自己兩個人的關系。

但落在方宜修的耳朵裏，就不是個滋味了。

“你客氣了，畢竟這麽多年的交情。”方宜修不自然地牽牽嘴角。

看來自己做了這麽些事情，不過還是“老同學”。

許淼沒注意到方宜修突然冷淡下來的态度，并且還在提醒自己不要太過沉迷對方。這會兒他身體好受了很多，索性把昨天沒有做完的事情做完，補上對客人的招待。

“先坐會兒啊，我去拿點吃的來。”

說完就去櫃子裏翻了之前好友送的花茶，泡了一壺。又翻了兩袋平時填肚子的餅幹和堅果出來，倒在大盤子裏，看起來還像模像樣的。

不過等他弄好了這些，走到半道突然有些脫力，便撐着牆站了一會兒。

方宜修本來還在跟自己生氣，見這情景，終于忍不住過去幫他把東西接過來：“病還沒好就歇着吧，我還不需要你費心。”

“啊，好的……”許淼讪讪放下胳膊，朝卧室指了指，“那我繼續回去躺一會兒。”

“嗯，去吧，好好休息。”

目睹許淼掩上門，方宜修才收回視線，盯着茶壺裏悠悠飄轉的茶葉，心緒起起落落。

本以為這次過來會是兩人關系突破的機會，但現在看來跟預計的有些差別。許淼對他有好感，他能感覺得到，但其所屬的更細微的分類就有些拿不準了。當初自己接受現實都花了很長時間，現在要讓白紙一張的許淼同樣經歷這個過程，冷靜想來是有些不忍心的。

但人是自私的，他也不能免俗。從那個春夢——或者從幾年前軍訓的那一眼對視開始，就注定了他會把許淼放在心上，現在要從長牢了的血肉裏取出這個名字，太不容易，并且痛苦。

那麽，最好的結局只能是：讓對方接受自己，然後保持愛意。

不過這倒是急不得的，方宜修想，溫水煮青蛙的計劃要繼續，但為了保證兩人的感情能夠開花結果，他還需要認真規劃一下未來。

另一邊的許淼，回到房間裏無聲哀嚎了一下：好好的交流機會怎麽又被自己搞成了這樣子！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怎麽彌補，結果不知道怎麽就又睡着了。

他沒發覺，門被人推開了。方宜修走到了他的床前，定定地看了他好半天，才幫他掖好被子，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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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說好的要帶你在T市轉轉，但是因為我自己的事，反而耽誤你了……”許淼感到十分抱歉。

方宜修搖搖頭，笑說：“你這麽說，我心裏也過不去了。要不是請我吃飯，也不至于讓你去一趟醫院。只不過這次我待的時間短，不然還是很樂意等你帶我玩的。”

“嗯，行，下次你要是有空過來，我一定帶你好好在T市玩一圈！”

“車到了，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望着出租車裏方宜修的背影，許淼保持着揮手的動作，有些不舍，直到看不清了，才把手放下來。

他還失落着，但想到接下來自己還有個去K大的機會，又重新振作了起來。

方宜修，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