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39===
這幾天的微博熱搜沒消停過。
先是知情人士爆料江硯無理由退出戀綜錄制, 網友還在瓜田上蹿下跳摸不清頭腦,再是江硯工作室發聲明證實,卻只字不提藝人被打進醫院。
然而網友何其神通廣大, 憑借無數次重刷最新一期江硯和千吟的約會,真就發現點蛛絲馬跡。
進度條倒退前進倒退前進,畫面清晰銳化, 逐幀慢動作, 江硯故意伸出腿絆倒千吟并借機大獻殷勤的事實昭然若揭, 引發軒然大波。
一波未平, 又有不知名人士宣稱,江硯是在背後咒罵千吟不跟他炒作被人打進醫院的。
這一條無從考證,因為紀家的善後工作處理得滴水不漏,足見其權勢。
總之, 《聆聽春日》的導演很頭疼,多虧馬幼雅的天才安排,江硯退了, 秦甸和簡燈也在故意拉郎配的約會裏鬧得不愉快, 可能其中一方或兩方都會退出錄制。
他沒辦法,正好又值過年,便決定先無限期暫停錄制, 過個好年再說吧。
果然, 跟春節聯歡晚會搶收視率什麽的, 的确逆天而行啊!
千吟樂得自在,舒舒服服地窩在禦園放小長假。
“什麽?你老公出國參加活動去了?哈哈哈哈。”遲音幸災樂禍的笑聲從聽筒傳來,“你跟我也差不多嘛, 守活寡, 我平衡了。”
“誰守活寡。”千吟無聊地蹬轉椅, 磨牙道,“他在禦園我還不自在呢。”
“怕擦槍走火?哎呀遲早的事。”
“去去你腦子裏的黃色有害廢料,還不是那天回紀家,”千吟腳趾摳地,“說什麽我給他撐腰的,現在回想太中二了,希望他別聽到。”
遲音幽幽:“別做夢了,紀二少不幹人事,最愛聽牆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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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吟生無可戀地刷着航班信息,“不跟你說了,我午睡去了。”
結果一覺醒來世界變天了。
先是她的消息紅點噌噌噌跟要爆炸一樣,明煙和段緒分別給她彈了無數語音消息和視頻通話,她午睡有關靜音的習慣,一個都沒接到。
她剛想點開一條聽,段緒的電話彈進來。
“怎麽了?”
段緒聽出女孩才睡醒的困倦音,把想說的話又吞了下去,溫和道:“吟吟,先卸微博。”
千吟換了只手拿電話,食指敲着黃花木桌面,一本正經地說:“段學長,你比明煙姐第一天上班強多了。”
“?”
女孩順手點開微博,溫吞:“我第一次被黑上熱搜的時候,她給我打電話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微博出殡。”
“可惜我一身反骨,”她看着熱搜第一的#千吟 校園霸/淩 爆#,波瀾不驚,“最愛在微博踹翻棺材板。”
挂斷電話,千吟點進詞條,置頂是蘇折柳發的一條微博,大致意思就是栽贓她仗着一張臉在一中無法無天,年紀輕輕還勾搭上社會人士,表面光鮮亮麗成績優異,實際欺負同學,尤其是長相普通一般的,她最愛明嘲暗諷。
還配上幾張不知哪兒找來的野雞充當污點證人的截圖。
說的有鼻子有眼,她當一中同期校友都是死人嗎,但千吟翻了翻評論區,昏天黑地的罵戰,幾乎都是一邊倒。
說她就長着一張會校園霸淩的臉,千吟氣笑了,什麽時候長相成了評判是非對錯的砝碼。
站千吟的人很少,包括之前一中的校友,看來蘇折柳團隊下了大功夫,封住了很多人的嘴。
雖然千吟習慣被黑,但是這回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來勢洶洶且毫無預兆,校園霸淩屬于零容忍行為,他們聲讨着讓千吟退圈,言之鑿鑿地要維護弱勢群體權利。
千吟的許多官方微博賬號評論區都不能看了,私信更是爆炸,她索性開了免打擾,一個電話都不想接。
對于這種社會層面的事件,關乎藝人品德,極具關注度,熱搜一時半會兒根本壓不下去,四人群裏邬南尋激情開麥。
【鹹豆漿yyds】:蘇折柳她要不要點b臉啊,當我死了呢,誰高中正事不幹,三天兩頭逃課鬼混?她好意思倒打一耙?
【鹹豆漿yyds】:氣死我了,氣得我連開七個小號對罵,媽的恨死了,早知道她高中幹那些破事的時候我拿手機拍了,現在上哪兒找真正被她欺淩過的人。
【小耳朵】:你說微博上那些視頻照片都是蘇折柳自己的?
【鹹豆漿yyds】:自導自演呗,叫幾個人假扮被千吟欺負過的同學,這招數擱我我也會,只要給我作案視頻,靠一中這麽多人,當我死了也不能當紀時述死了啊!
千吟退出微信。
紀時述,他看到了嗎。
在國外消息應該沒那麽及時吧。
千吟揪了揪耳朵。
手機驀地振動,女孩福至心靈地滑屏。
“在幹嘛。”視頻接通,他那邊入目是黑白色調的辦公室,手機豎起擱在桌面,男人離她不遠,窩在純黑軟墊椅裏。
他兩指夾着鋼筆轉,落拓不羁。
千吟渾不在意地理了理頭發,“睡覺。”
她偷偷打量紀時述表情。
“我明天回來。”轉椅拉近,他手肘撐在桌面,托着下颌看她。
“嗯。”千吟局促地移開視線。
“你突然給我打視頻……”
“熱搜的事……”
話鋒相接,千吟就猜到他打視頻來一定是因為看到了熱搜。
并不是,紀時述好整以暇地揚眉:“你以為我給你打視頻是問你熱搜?”
“先說好,”屏幕裏的女孩忽然湊近屏幕,也學他的樣子雙手托臉,固執地瞪,“你這次不許插手,我自己解決。”
他放下鋼筆,懶散地靠在椅背,眉眼低垂。
“好。”他笑,“但我打視頻不是因為熱搜。”
喔,工作太閑了。
“想你了。”他說的流暢自然,雙眼皮褶皺長而深,尾端向上勾起,透着一股子風流。
千吟捧着水杯咳了好幾下,雙頰隐約浮現火燒雲。
她手忙腳亂抽餐巾紙擦水漬,而屏幕裏的男人穩如老狗,目光毫不遮掩地黏着她。
“一天而已,”千吟端坐好,雙手乖巧地平放在大腿上,模範三好學生的樣子,“我我能理解,漂泊在外都是思家的。”
“不是思家是思你。”他糾正,“我思念破磚破瓦幹嘛。”
幾千萬的別墅被你說得一文不值。
紀時述又不說話,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無聲的對視最難捱。
千吟望進他黑曜的眼,恍若落入月亮灣,心都寧靜。
淺勻的呼吸聲和輕微電流交織,擴大再擴大。
紀時述忽然有個念頭,要不就定現在的飛機票回去吧。
千吟那邊似乎有人來,女孩目光向外,抻長了脖子。
他靠近了屏幕。
她注意力全在外面,不曾發覺。
男人隔着屏幕,眷戀地落下一吻。
紀時述聽到辦公室外經紀人叫他,而千吟也拉開凳子朝房間外走去。
遠隔重洋的吻,山海會寄去思念。
等千吟回來撈起手機,她發現自己的詞條被別的壓過。
是關于他。
紀時述在十分鐘前發了一條微博,寥寥幾字。
@紀時述v:無條件相信@千吟v
底下有cp粉歡呼,也有黑子無差別攻擊。
她握着手機,有一股熱烈洶湧的力量透過冰冷的金屬傳遞過來。
無條件相信。
千吟停留在界面上,念了好幾遍,嘴角甜蜜地彎上去。
她低頭,親了親屏幕。
好像他就在身邊。
—
千吟回到GM總部。
老頭忙得屁股着火,喝茶教訓她的時間都騰不出來,千吟走進辦公室,熟稔地脫掉毛呢大衣挂在架子上,兩指屈起敲了敲桌。
“開發布會吧。”
老頭從百忙中擡起頭,老花鏡後的眼神迷茫。
“我親自發聲明,”她說,“你準備好律師函,告死蘇折柳就行。”
發布會在紀時述回國的當晚召開,他下了飛機,霧藍色毛衣搭雙排扣風衣,走到哪裏都是一道養眼的風景。
同時,發布會現場。
千吟一個人坐在話筒中央,臺下是不斷亮爍的閃光燈。
蘇折柳抱手,冷漠地瞧着她。
垂死掙紮。
蘇折柳勢在必得地翹起腿。
身旁傳來響動,臺上的千吟朝着她的方向目光一凝。
蘇折柳扭頭。
看清來人的一刻,她瞠目,不妙感加重。
紀時述彎着腰坐到她身邊,沒有溫度地沖她笑了笑。
記者們紛紛交頭接耳,目光探究地落在男人身上,他不為所動,只平靜地瞧着臺上之人。
“你,你為什麽會來。”蘇折柳牙關發抖,強裝鎮定地嘲笑,“來替她做證人嗎,沒用的憑你一面之詞。”
“嗯,我知道,所以她不讓我插手。”男人恹懶地應,食指抵着太陽穴,“我來就是給她加油助威的。”
無形的壓迫襲來,蘇折柳不安地捶着胸,仿佛她才是被審判的罪人,而千吟和紀時述,一個比一個淡定。
輿論一邊倒,怎麽可能力挽狂瀾,除非…除非……
千吟并沒有蘇折柳擔心的東西,被她霸淩過的受害者的指證。
她沒做過,就完全不用心虛,發布會自然無所顧忌地開,一個不夠就兩個。
對于記者提出的刁鑽問題她應答如流,從容不迫。
蘇折柳絞着的手指慢慢放松,“我以為有什麽關鍵證據,不過死鴨子嘴硬……”
打臉雖遲但到。
“你好。”
門外站着一個微胖穿素裙的姑娘,背着挎包,她該是急匆匆趕過來的,臉上潮紅未褪。
千吟沒見過她,但總覺得眼熟,發布會也并沒有邀請這位姑娘來,大家都面面相觑。
“我叫虞鄭雲,是一中和千吟同屆的校友。”女孩的目光越過人群,直直地望着臺上人,仿若久別重逢的宿命論,只一眼,鼻頭發酸。
榕樹葉子厚密層疊,她是乍見驚豔的天光,如日之恒,叫我不敢忘。
這回,換我來做你的蓋世英雄。
虞鄭雲從包裏取出一個U盤,她深吸氣,攤開手心,攤開晦澀幽暗的曾經,直面夢魇的回憶。
“同時我也是校園霸淩的受害者之一,天理昭彰,絕不容惡人躲于蔭蔽。”所有的攝像頭轉來,和多年前陰暗的過去交疊,她不再畏懼,不再屈服,望着遙遠處最閃耀的一線光。
未曾改變,依舊皎皎。
視線和千吟交彙的一瞬,虞鄭雲左眼無征兆地落下一滴淚,她擡手拂去。
“千吟絕不是校園霸淩的人,視頻全在U盤裏,一中十班蘇折柳,才是真正霸淩過無數人的真兇!”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