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青青子衿
随後,我大人有大量,想着法兒讓他和我們一起玩。小叔也就腐敗了、堕落了,和我們一幫孩子玩的不亦樂乎。當初還和我想了很多辦法幫助小鳥變成大鳥呢!我叫他先做我的試驗品,他不願意,一臉壞笑說是叫我直接去找小鳥嘗試就好了。
結果小鳥被我吓得卷鋪蓋逃到了真州,便只有我和小叔兩個人謀劃些爛點子破主意了。不過那時,我們稱王稱霸的,在豐州城內都小有名氣。
坊間還因此流傳着一首歌謠,據說是這樣唱的:木小瑛,年有七。
木小衿,年有八。
十五水桶,七上八下。
作惡多端,殘害忠良。
沒人敢娶木小瑛,沒人敢招木小衿。
但是自從我做了太後之後,便沒人幹再唱這歌了。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就是名人的悲哀啊。連一首能記載我光輝歷史的童謠都要被那些個所謂屎官寫的正史給抹殺了。
不過我懷疑元京裏定是也混去了一些豐州的孩子,不然我好端端一個孝英德怎會被人傳得這樣不堪呢?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鼓醜化我那些光榮事跡。
不過這歌謠其中一句倒是說對了,“沒人敢娶木小瑛”,是沒人敢娶,袁崧海是天子,自然也就不是人了;至于這個夙昧,我想想,他是天子的兒子,也不是人了!
然而十多年過去了,木以衿木小叔倒是成了豐州城內的大人物。翩翩一個俏公子,不知成了豐州城內多少妙齡女子的夢中人。
只見他一攏靛藍廣袖深衣,腰間佩着一塊青玉,立領上燙有烏金蘭式,外着一件雪白夾襖,頭發用翠色環玉盤起,兩鬓分別留有一縷發。真真叫人挪不開眼,這也契合了他那“木以衿”的名號。
有道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這個模樣,自然就是詩經中的少女們的典型戀人形象了。
“這位姑娘好生面善,可是城西的王家小姐?”
見我不語,一臉憋着屎的表情,木以衿還以為自己猜錯了人,又問道:“那麽是城東的吳姑娘?”
我就這樣抱着臂,看着他,牙齒咔咔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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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知道了,你是周小喬周家三小姐。”
“木以衿!”我一把抓過他的領子,“你玩夠了沒有!睜大你的老鼠眼,我是你家侄女!”
“善哉,善哉女施主豈能口出狂言,我家侄女紅顏薄命,在元京殁了,你又怎能出現在我面前說這一番話冒充頂替她,為何要和一個已故之人過不去呢?阿彌陀佛。”
我眼角抽搐,手下的力道加重了起來:“木以衿你嫂子和我說,若是再說渾話,就叫你趕快過去家法伺候!”
一聽這個,我那沒什麽膽子的狗腿子小叔就立馬歸了神,終于正常了。心虛地問:“真的?”
人說長兄為父,長嫂為母。在我們木家,自然也是這樣,我娘對待起小叔也同待我一般兇狠。
“及瑛啊,你終于回來了。”木以衿拿開我攥着他領子的手道:“我們木家嫡女,是大家閨秀,怎可像你這般不知禮數。”
“那也看看是什麽樣的長輩教導出來的啊,小叔。”我繼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捋平自己的青青子衿。
“嘿,親侄女,我好心告訴你,禮數這個事情,可是我們木家最最看重的,木家人在外無禮,不是在人前失了身份麽?而身份是什麽?正是世家大族所頂頂緊要的。”
那麽,照小叔這個意思,方才娘親問我是否知錯,錯的可是在此?
我又是在哪兒失了這個所謂的木家人的禮數呢?
“多謝小叔指點,及瑛受教了。”我正要繞道走,突然又想起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立刻倒步回去說:“木以衿,我爹爹呢?”
“大哥收到聖旨,說是叫他到校場練兵,已經估摸着有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那麽就是說在我離京之後,雲啓下旨的。叫爹爹練兵,豈不是說明大瑨與雅國的戰事将近了?
當初我還在元京時,問雲啓還有多久會戰,雲啓告訴我說大約五個月後,現在來看看,竟然是還有兩個月不到的樣子就要開戰了。
雅瑨之戰既要開始,那麽夙昧也就是不得不回雅國了?他當初設局讓我鑽入,為的就是名正言順地回到雅國。他既然如此,我又怎好拂了他的面子。
既然要去雅國,那麽,我也去湊個熱鬧。若是他想就此讓我安頓在豐州城內,我偏偏要情真意切地說上一句他與我說過的話。
“萬水千山走遍,此心歸處,便是吾鄉。”
他心歸往何處,我這個做夫人的,是不是應該跟着我家的夫君呢?
我斂了斂神,問木以衿道:“聖旨上可是寫了其他的什麽?”
“再無其他,大哥覺着,是戰事将近,”小叔摸了摸額角,見我心神不定的樣子說:“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情?”
“沒說其他的麽?”我突然有點摸不準了,“那麽,皇上有沒有給其他的密折,或是口信?”
雲啓沒有在聖旨中提到,那麽總傳了個消息來說過其實我沒死罷。
可是,木以衿還是搖了搖頭,我心忽地一沉,雲啓難道就完全不考慮我爹娘的感受麽?若他們真的以為我已經故去了,對于他們是多大的打擊啊。
“那麽,你們又是如何知道我并未死呢?”
“京中有木家的影衛,我們又怎會不知呢?”木以子衿不懷好意地笑笑,“再者說,那位帝師大人無緣無故地告病閉關休養,這不是太不符常理了麽?瞧着,你不是連人都帶來了麽?拐騙朝中要臣,你可是犯下了什麽罪?”
影衛。我原來是忘記了還有木家影衛這種東西。
但影衛從來就是交給木家男子掌管,而我身為女眷極少涉及。所以才會忘記了有這麽一茬事兒。
我回過神來,“我建議你可以換一個詞,‘拐騙’很難聽好麽。”而究竟又是誰拐騙了誰呢?
木以衿眨了眨眼道:“換成‘誘拐’怎麽樣?唉唉,別走啊,‘誘騙’也不錯啊!”
我是不想去理睬小叔這般欠扁的樣子,好好的一個人,怎麽一到家一說話就成了這個模樣?欲哭無淚地悲憤啊!
然而小叔自然是跟了上來,我七拐八拐地拐到了“浣雲間”,木以衿竟然還跟在我的身後,我就奇了怪了,他從哪兒知道我與夙昧那些破事兒的這、這總不會也是木家的影衛上報的罷。
若真是這樣,豈不是連「哔」的見不得光的事情都被他們給探了去。這這叫我怎麽做人啊!
之前猜測是不是有豐州城內的人去了元京亂傳我的逸事、抹黑我的顏面,若是那些人剛好又是影衛的話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好麽!
我猛地一轉頭,狠狠瞪了小叔一眼,見他仍舊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我就恨不得對他進行一陣毒打。
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們家小叔木以衿,不單單是靠的這張的臉才贏得豐州少女的歡心的,他靠的是實力。至于這實力,當然就是實的氣力了。簡單地說,就是刀術了得。
小叔使得一手好刀。長刀一過不留風。
每每抽出那兩尺三寸的長刀,風在刀尖上呼嘯而過發出鳴唳聲能震碎十步之內人的心神。那時的他才是斂盡了所有光華的木家男兒。
至于我這種連雞都無法殺的人,自然就不是他手上的對手。但我是小輩,長輩要讓着我也是他應該的。
“古有金屋藏嬌今有木舍藏君子,親侄女,你可真有情趣。”
我置若罔聞,不予理睬。木以衿節操無下限好麽!
踏入浣雲間,見了一旁的二等丫頭正端着一壺茶,我問道:“夙昧在哪兒?”
木瑤躬身答道:“回小姐,夙公子在海棠林,奴婢正要給公子送茶。”
“給我便是。”我将托盤從她的手中接了過來,卻不久停,便又交到了木以衿的掌上,扭着笑對他說:“小叔,及瑛手乏,拿不動。”
木以衿只能認了我這個栽,撇了撇嘴一手端着茶托。打開茶蓋,嗅了嗅道:“是雪芽,”瞧了我一眼,“你這位真會挑。”
“請去掉‘你’這個形容詞。”
也許是見了外人,小叔就收斂之前的一股子痞子氣。不要說他這衣冠楚楚的,還真容易讓人誤會。
夙昧坐在大理石的石桌前,面對着不長一枝的海棠林出神,枯零零的,單調的很,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麽。聽聞我們的腳步,轉過了頭來,對之悄然一笑,這般反客為主的姿态,仿佛他才是這兒的主人。
“是今年的茶,明年的新茶還沒上。”我和木以衿走到他的邊上,夙昧笑着望了一眼木以衿好像他二人是舊識,這一笑似春日之風,竟令人心曠神怡。
“子欽,許久不見。”子欽是我小叔的表字。想來二人竟是早就認識的,還稱字,那麽關系還是不一般的?
“哈哈,晰之,別來無恙。”木以衿笑着還望了我一眼,我頓時感覺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