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此玉彼玉
頭發也散了,反正是在他身下,透過發絲我依稀看見明黃色的靴子在離我們不到十步遠處。
我轉眼去瞧夙昧,因他的面逆着月光,我捉摸不透他的神色,然而他墨黛色的眼深邃而動人。我心底竟是蕩出一絲波瀾,而月色氤氲了我的視線,映襯了我咚咚如鼓的心跳聲。他的眼睛幽深不見底。然後下一刻,溫熱的唇畔貼上我的,輕輕,摩挲。
我似是有一霎怔忪。但随即明了,心下不住憤恨,但又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緊握住了我的手,與那自心底傳來的不可思議的溫度,揉碎在我缥缈游離不清的腦中,竟在黯然間生出一絲絲绮念。
我不得不怪罪自己是不是枯木的時間久了,倒也這麽渴望,春意。
是平日裏消遣的圖冊太少,欲求不滿了麽?可是,讓我生出旖旎之思的人可是夙昧啊。
我喚醒了一點理智,閉着眼豎起耳朵,倒是只聽見一零星點笑聲,外加一點扼腕嘆惋,遠處傳來我兒的聲音:“不要叨擾了帝師的好興致。”腳步聲亦是漸漸遠去。
唇齒分離的一晌間,我松了一口氣,擡眼對上夙昧沉澈的眼眸,幾縷碎發随夜風輕動,月色模糊了他的眉間,我的眼。我的心裏似乎是有什麽弦斷了。
起身,束好腰帶與頭發,心熱烈跳動的聲音久久還未歸複平靜,我有片刻的迷怔,但終究回歸到寂地。
“走吧。”我道。
他看着我,眼裏似是有暗潮洶湧,良久,應下,倒也沒說什麽,眼色平靜如湖。
我倒是覺得這樣挺好的,便當做什麽也沒發生。反正親一下有沒少塊肉的,再說有沒有誰知道那就是我。不知道的事就是沒有發生好了!
我打趣了他會,說:“現下我着的可是男裝。”
“什麽男裝,明明是掖庭的袍子。”他上下瞅了會我,糾正了我的語病。
我嘿嘿兩聲:“你倒是不怕被說帝師的袖子斷了,還在皇上面前斷的。這等美名可要遠揚了。”我想了想繼續說,“若是誰誰誰送你幾個兔兒爺,也給我瞧瞧”
他有瞬間的不自然,“你若要,找你兒子去讨去。”
為什麽不給我看呢!金屋藏嬌是麽!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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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不會真是斷袖吧?”我轉念想到當初我一度認為雲啓和他有暧昧。待我整理一下思緒,我就又有新段子可寫了昔日繁華子,安陵與龍陽
今日俏公子,夙昧與雲啓
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天。
其實呢,有些夜了,雲是否有也看不清,月倒是圓如銀盤,十分朗照。
與範子玉約好在太白樓,樓下是元京的一條未名河,雖說短得很,但是總給人一些些慰藉,好似我仍身在豐州一般。夙昧也不問我要做什麽,無聊地和我搭着話,時不時地呷一口茶,看一眼我看的未名河。今個是宮中的秋宴,亦是蟾宮節。
河上倒是滿滿的花燈,如晝。
花不語陪着範子玉來了。我見那範家小姐眉似新月,一雙杏眼,面賽芙蓉,但渾身的氣派倒生生出了一股英氣,但若單單看這五官,是細致得很,全然不似能舞刀動槍之人。令我不得不暗嘆。
“見過木姑娘、夙公子。”範子玉沒有一絲扭捏之态,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
“範小姐,”我喚了她一聲,“如此稱呼過于生疏,不如我叫你子玉,你就叫我及瑛,”我轉眼看向未曾擡眼的夙昧,道:“他就夙昧好了。”
“你倒是忘了還有我在。”花不語插話進來。
我好笑地看了看她,說,“那麽還是叫她‘花姑娘’,如何?”
花姑娘倒不是一個雅稱,看着花不語那張憋屈的臉,大家忍不住笑了兩聲。我見那範子玉笑着望了一眼夙昧,夙昧倒是面無表情,我在桌下捏了他一把,他倒是會了我的意,硬生生地犟出一個笑來,唇角微微一勾,怎麽看怎麽別扭。
我看他很不正常,心下有些緊張,誰知他的臉色很不好,但在人前卻沒有拂了我的面子,至少外人應該看不出來他的一絲絲薄怒。這時我該多謝夙昧不正常的面部表情,他生氣時多半是在笑的。
“今日我出宮多虧了夙昧,你都不曉得我家那兒子多讨人厭,禁了我活生生半個月的足,讓我過着這種不見天日的生活。”我故意誇張語氣,以表示我這人很好親近,想進一步搞好與範子玉的關系。
雖然範子玉不是花不語這類會犯二的人,但是也是個愛聽故事的。于是我就把夙昧的英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把我皇帝兒子扁得一文不值。
我這叫對比反襯的手法,愈發突出我身邊這位夙公子的卓爾不群~我能看出範子玉眼底的淡淡傾慕之情。不過令我驚奇的是,我在說這些時,夙昧自身面上也是帶上了絲絲悅意。難道是他喜歡我拍他馬屁兒?呃,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一飯結束,夙昧總算也能和範子玉搭上幾句話了,我和花不語見到這個局面,便先走在前面,留他二人在後頭。算是制造點二人獨處機會~我心裏盤算着參加游園燈會。因為少男少女們最容易在這種情景下産生愛慕之意了。有一個節目倒也是很好操作。男子與女子往不同入口進入園中,在入口處抽取一個香囊。香囊上面各自有花式。男女一一對應,類似雪對梅、秋葉對菊花、水對魚、鴛對鴦
到了園子中心的橋上,便有司儀主持讓配對了男女上橋,對一句詩或者其他,最後在二人手上纏上紅繩,直到游園燈會結束方可在出口處解開。這時男女雙方二人在經過了将近半個時辰的相處後,自然而然地就會那啥那啥~于是就産生了一對美好的佳偶。
我和花不語商量好,讓花不語陪着範子玉,看看她抽中的是什麽,到時候知會我一聲。我便買通男賓入口的老大爺,給我相配對的香囊給夙昧。這樣的話夙昧和範子玉就可以牽紅線了。
我換了一身月白,梳了個男子的發式,和夙昧一同進了園子裏。花不語告訴我說範子玉抽中的是白鷺,于是夙昧這廂對應的應是青天。
我有些邪惡地笑了笑,一時思緒想到了那什麽著名的話兒:鋤禾日當午,清明上河圖,彎弓射大雕如今,還有個“一行白鷺上青天”啊~老大爺将之給了我,我自己也抽取了一個水的花式。後來把那個繡着雲的香囊給了夙昧。不得不說,繡工有些爛,這雲和水波也太相似了罷。都是向上卷的藍、白色絲線繡成。不過這不傷大雅,只要我的目的達到就好了。
元夜琴鼓奏,花街燈似晝,歡歌笑語飄船頭。人來來往往,風景如織。到處可見攢動的人頭,與綻開的笑靥。
我見夙昧在燈下的眉眼也虛幻了開去,竟是生出了一星半點的旎意,嘴角微微笑着,心想他應是知道了我的用意,但是他既然不點破,那麽我也不必多說。
他沒有明着反對,我也樂見最後的結果。
“夙昧,你說,我這抽了個水紋香囊,到時候該不該上臺去與我的‘佳人’相見呢?”
夙昧打趣道:“你若是願意,見一見又何妨?指不定那姑娘就此芳心暗許了。”
“那要是她真真賴着我怎麽辦呢?”我有些着急。
夙昧似乎是不把我的問題放在心上,“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你不是看了很多出戲了麽,‘女驸馬’那場又是怎麽演下去的呢?”見我心下已明了的樣子,他便不再多言,輕淡一笑說,“還是別想這些,誰知會不會有這麽個傻姑娘出現呢。”
“哦,對了,”我突然想起那塊玉的事情先前只說了一半便被他帶到其他話題上來了,“那個前些日子你在我那落下了一塊玉,今兒個我帶着,現在還給你。”所以繼續道,邊說邊掏出那塊玉來。
“我可沒記得丢了什麽,”夙昧笑着,看見我拿出來的那塊玉後,神色微動,“這是你從哪裏找到的?”
“哎,就那天你躺在我床上,你走後我發現了這是不是你的啊。”我有些迷惑的樣子,我也沒仔細看這玉上的雕紋,只是覺得眼熟罷了,況且這是落在床上的,除了夙昧還會有誰呢。
夙昧沒待我多思,便說:“自然是我的,”一把拿走我手上的玉,掂了兩下,藏入袖袋裏,“還好你沒貪這個小便宜這玉,對我來說重要得很。”
他沒來看我的臉色,但我見他不是很自然的樣子。
“我哪有那麽貪心啊!那麽快拿走幹什麽,給我看看啊。”我說着便要探向他的袋子。
“在你那那麽多天難道還沒看清楚麽?”他看似不經意地問我。
“別人的東西我又沒經過人家同意怎麽可以擅自琢磨啊,我到現在都不清楚那是什麽玉。”
夙昧沉吟了會,說:“你若想要,等過一段時間了,我再給你罷。”
“你不是說很重要麽,怎麽可以随意送人?”
“怎麽會是随意呢”我見他的眸深似海,深不見底,喉結上下微動,但卻終是沒說什麽,他給我尋了另一處交代,“您是太後,微臣送禮孝敬您,還不允許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