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适才離營……”
“非也,非也!”我沖她奉上一個春光明媚全然無害地大大笑顏。
“此番是來求你。”
“求我?所為何事?”
我的笑容反射在她瞳孔裏變幻得頗為叵測,難怪她會胸有城府地質疑我的誠意。
“我想借你那匹金色的汗血良駒一使,你亦曉得禁衣為解我身上所中之毒已只身上路了,蒙坦那蠱師生性殘虐,即便狼王與蒙雷陣前交戰掩護他潛入祭蠱腹地,內力盡失六成的他也極有可能身陷囹圄,嫣兒實不忍袖手旁觀。而如今我已與他有了夫妻之實,理應進退同步榮辱共當。更何況瞧着眼下情形,若他出事失利,幸福盡失的恐怕不單單為我一人。”
佟佟佳聞言,神色變幻不定地思酌了片刻,再望向我時,深邃炯亮的眸光洩露了她決心已定。
匆匆話別之後,禁衣與狼王跨坐馬上,分馳向兩條不同之途取道蒙坦。天憫人意,落雪為別。現下已是孟春時節,在草原上已銷聲匿跡多日的雪花,卻再次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他倆的身影漸行漸遠,一個長情而專注,一個叱咤風雲驕傲若斯,此刻卻統統化為寒山冰原間那一滴澀澀的墨點。只不過暈染之間,孤身上路的禁衣的背影更顯寂寥些。眼睛望得有些酸澀,腦子裏卻一刻也停不下來,盧綸所出的那首送別詩甚為清晰的浮上心頭。
故關衰草遍,離別自堪悲。路出寒雲外,人歸暮雪時。
少孤為客早,多難識君遲。掩淚空相向,風塵何處期?
第二十九節 涉險(二)
故關衰草遍,離別自堪悲。路出寒雲外,人歸暮雪時。
少孤為客早,多難識君遲。掩淚空相向,風塵何處期掩淚?那是盧綸他一個唐人會做的事,對于我這個誕于21世紀的現代人而言,此刻無論是掩淚還是眼淚都盡顯多餘。乘我的幸福未及遠離,我還來得及把握之時,就應當學那甲魚大叔既下了口便斷然不肯輕易松開,奮力争取總好過在這裏凄凄作态不是?!
轉身回營,找來一彎銀月彎刀先将如瀑的長發割了,披散至肩;再是一盆清水洗淨面上女兒家的水粉胭脂,一根潔白的哈達纏束胸部;最後身披斜襟長袍腳蹬馬靴,烏皂突騎帽斜遮住眉眼。駐足在鏡前的草原兒郎的形象頃刻生動起來。
收拾停當後大步流星地來到佟佟佳帳下,此事我想要獲得協助,可能性最大的目前只有她這裏。我進賬之時,佟佟佳正神情專注地圍在一口吊鍋前調配着什麽藥汁,鍋內的藥汁突突冒着泡,伴随不斷上升地熱度,散溢着中草藥特有的苦臭氣息,她卻神情淡漠全然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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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佟佳藥師。”我雙拳合抱仿效射濯兵士沖她深深一稽。
“何事?”她輕詢出聲,目光卻仍牢牢地鎖定于那口藥鍋。
“狼王臨行前,特命屬下前來了結他與你之間不解恩怨。”
這句話本是一時興起所出,為的是她能配合我接下來的行動,才對她施以調笑打頭,任是誰都不難察覺我言語中的戲谑,不想原先那個心思缜密的佟佟佳此刻卻當了真。
卻見她黛眉微颦,幽幽地嘆了口氣,繼而出聲。
“請便。”神色中拳拳一副置身事外的漠然。
她的淡漠深深地刺痛了我,于是意興闌珊地恢複了女聲。
“莫道是無情不似多情苦,你又何苦執念于此?”
“是你?”她讪讪地擡起頭,望将過來的目光鋒芒畢現。
“你是前來折辱我的?狼王适才離營……”
“非也,非也!”我沖她奉上一個春光明媚全然無害地大大笑顏。
“此番是來求你。”
“求我?所為何事?”
我的笑容反射在她瞳孔裏變幻得頗為叵測,難怪她會胸有城府地質疑我的誠意。
“我想借你那匹金色的汗血良駒一使,你亦曉得禁衣為解我身上所中之毒已只身上路了,蒙坦那蠱師生性殘虐,即便狼王與蒙雷陣前交戰掩護他潛入祭蠱腹地,內力盡失六成的他也極有可能身陷囹圄,嫣兒實不忍袖手旁觀。而如今我已與他有了夫妻之實,理應進退同步榮辱共當。更何況瞧着眼下情形,若他出事失利,幸福盡失的恐怕不單單為我一人。”
佟佟佳聞言,神色變幻不定地思酌了片刻,再望向我時,深邃炯亮的眸光洩露了她決心已定。
“我可以幫你,但非因你來求我這件事,說實話,我對你一點好感也沒有,以前如此,以後更應如此。而是因為禁衣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亦不願看到他為你妄送性命,此番算是我還他一個人情,往後兩不相欠。”
我從佟佟佳的馬圈牽出她金色的汗血良駒,邊走邊郁悶,“原來那些穿越劇裏對古人性情的這方面的描寫刻畫全是真的,古人就是小氣,動辄便兩不相欠兩不相欠的,聽起來貌似多麽俠義衷腸的。其實,照我看根本就是小雞肚腸,對別人施以好意如此介懷的人,在向別人施以援手時內心指不定多虛妄自大呢!”
“她對我沒好感,我對她亦何嘗不是一樣呢?!也罷,我也沒有與将我假想為情敵的她化敵為友的癖好。”
行路無趣,一路走來便自言自語地吐了出來,思及手裏牽着的還是人家的馬呢,但期望這馬表跟主人跟得久了沾染上靈性、聽懂我的惡诽才好。那禁衣估摸着離開營地已有了個把時辰,為今之計快馬加鞭地追上他才是王道,我雙腿一夾,馬鞭一甩,那匹善解人意的瘋馬便風馳電掣般沖了出去,虧得馬镫和缰繩安得尚算牢靠才幸免我極速飙馬摔斃速死的厄運。
策馬飛馳了五六十裏,來到一片寬闊的白桦林,漫天的飛雪此刻已全然止住了,但見禁衣牽着馬匹影影綽綽地在前面獨行,想是桦樹太密騎馬多有不便,我于是效仿他下馬步行。林間的路面上鋪滿了厚厚的枯葉,雖說被和着濕雪的爛泥阻去了部分聲響,可不論再仔細,足下都避無可避地會有些細微的碎裂聲,我只好在他身後遠遠跟着。有幾回跟得緊了,驚動他轉頭,我便定住身形隐沒于粗大的樹幹後,竟也僥幸逃過了他的巡視。
只不過僥幸之餘,心底卻未感一絲欣慰。我如此粗劣笨拙的身手居然都未被他察覺,只能說明一點--他體內的功力着實耗損得厲害,以他目前如此遲鈍的反應力想要擄獲斯塔達蒙怕是岌岌可危自顧不暇的。
尾随其後且又行了一日,總算來到了蒙坦的屬地。
是夜,明月高懸,繁星滿天,禁衣一席黑衣潛伏于蒙坦部邊界外圍,瞅準駐守營地四周栅欄的兵士稍有松懈,便溜混至一處兩米來高的草垛後,警惕地朝塔樓上望了望,從袖中掏出一柄鋒利的飛镖,擡手沖那守衛扔去。卻見那守衛身形不穩,從塔樓上直直地摔落下來,接觸地面的同時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
禁衣四處查探了一下防衛部署,心下更加确定今日正值蠱祭之夜。禁衣來到側殿的殿外,隐蔽在牆壁的陰影下,掏出火折子,一吹即燃。霎時間,一團火花倏地沖天而起,明晃晃地炸裂在空中,為這陰暗寂靜的黑夜絢出一朵朵分外妖嬈的花火。
王庭內的侍衛們騷動起來,紛紛拔劍警惕地四下搜尋,未及他們搜尋出個所以然來,距王庭數十裏地的蒙坦邊界已是鼓聲震天,喊殺一片。亂作一團的兵士,不得已只能将王庭內部遭遇刺客與外部遭遇偷襲一事同時向蒙雷金戳做了同步禀報。
第二十九 涉險(三)
蒙雷聞報,既驚且怒,揮劍便砍殺了面前兩名通禀侍衛。旋即披上帥挂,夜登塔樓,極目遠眺。不到十裏地的山頭上,火光滔天,跳動的光亮中隐約現出射濯部遮天蔽日的旌旗,而此刻正值深夜,睡意未消的兵士雖能勉強支撐着披甲上陣,卻對射濯部此次詭異的深夜突襲全然沒有做好應戰準備,而射濯部卻顯然做了精心的部署。飛矢的如蝗亂箭,大有銳不可擋之勢,幾番箭雨下來,蒙坦這方敗勢頹現。
難不成今夜便是射濯掃平我蒙坦之時?只是若憑卑劣的偷襲而取得的勝利,怕也是勝之不武的吧?狼王不是一直已光明磊落自诩的麽?卻也何時變得此等詭詐……?
太多疑惑不及細想,眼下最最關鍵先抑制住射濯的大舉來犯,大局既定之下,想那區區一名刺客怕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如此想來,即刻糾集優勢兵力全力抗衡射濯的兵臨城下。
而此刻側殿之內,斯塔達蒙正替煮熟的豬頭雞頭羊頭淋上自己體內的活血,按部就班地将其喂入蠱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