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見時機成熟,禁衣一擡手,出鞘長劍立馬放倒了左右侍衛,再一擡腳紅漆木門轟然而塌。
蠱祭有蠱祭的規矩,蠱祭之時最忌外人闖入、消息外洩,輕則蠱亡,重則養蠱之人走火入魔,自身有性命之虞。而此時蠱祭正進行到一半,憑空禁衣闖入,臨事之時,向來從容不迫的斯塔達蒙的目光中頭一次露出懼色。
“斯達達蒙,你知道的我為何今日來尋你。”
斯達達蒙面色有一絲僵硬,手上卻沒停下祭祀的步驟,谄笑着道。
“閣下大駕光臨無非為了替嫣妃解蠱化毒而來,這個斯達達蒙又豈會不知?!我只是奇怪,僅憑你在蒙坦與她的露水情緣,又怎會舍生忘死地忠她之事?莫不會你倆一早便是熟識吧?”
“此事與你無幹,廢話少說,速速交出解藥,切勿拖延時間。”
“廢話?我又怎會是喜好廢話之人?”斯塔達蒙冷笑出聲,只是手中的熟肉撥拉得愈發慢了。
“你當真以為我會怕你這個只得四成功力之人?笑話!其實我真正怕的是這個。”言畢,頓下身形,沖着屋檐之上大喝一聲。
“出來吧!嫣妃娘娘,我的蠱蟲一早便已嗅查出了你的氣味。”
我本趴在檐上惬意地偷聽着他倆的對話,突聞她洞悉一切的言語,心裏既驚且怕,腳下一個趔趄,身形不穩,眼見着就要從檐上滑落下來。好家夥,這可是在古人高牆大瓦的院落裏,我華麗麗的美臀遭此大劫,至少八……,不是十六瓣。而此刻的禁衣功力弱了,連帶着反應也欠了,竟提着長劍呆若木雞地杵在原地。
我心中哀鳴一聲,閉上眼迎接即将到來的慘痛命運。耳邊聽了十幾秒自己呼呼而落的風聲後,雙腳已四平八穩地立于地面上。我睜開眼,左右觀之,剛剛似乎沒有人對我施以援手啊?難不成是我自個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的?我被自己大膽的設想吓了一跳,擡眼望去,斯塔達蒙此刻還在望着我,嘴角仍舊挂着洞悉一切的輕嘲。
“正如我所料,蟄伏在你體內的金蟾蠱與禁衣的精血融合得非常好,雖然禁衣被蠱蟲反噬去了六成功力,金蟾蠱卻将這六成功力轉注入到了你的經脈之中,基于你原先被廢的功力,體內還殘留着些許的真氣,你的經脈便成功地将他的六成功力據為己用。看來我還是棋差一招啊!”
我心想原來如此,難怪禁衣發現不了跟蹤而至的我,卻原來不是他的反應欠了,而是我的功力強勝似他。也好,也好,今後反過來換我來守護他,倒也不錯。
“嫣兒,此地不宜久留,她懼怕的既是你,何不脅迫她即刻替你解蠱?”禁衣神色複雜地将長劍收回劍鞘,又扔與我使。
經他這麽一提點,我方頓悟過來,抽出長劍直指斯塔達蒙面前她最為在意的蠱缸。
斯塔達蒙當下會意,面色慎重地護缸入懷,聲音低若蚊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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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替你解,而是今日我實在解不了你身上的蠱,要解金蟾蠱,必須待到你身上蠱毒的毒發之日,喂以我的食指的血滴子做餌,方才誘得出那饞嘴的金蟾,所以……”
門外傳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我與禁衣同時警覺起來。見機行事,他臨空向我做了一個“帶她走”的口型,我當下意會。利落地撕下斯塔達蒙一截裙擺,堵了她的嘴又縛住她雙手,連同那個她視作珍寶的蠱缸一并提了,尾随禁衣飛身上檐。
第三十節 棄子(一)
斯塔達蒙被我們生擒後,一路上仍時不時找機會掙紮出些許聲響,禁衣所幸将她一掌劈暈綁上馬匹。随後,我倆乘着兩軍交戰的混亂以及夜幕的掩護,策馬奔逃出去數十裏,繞道射濯後方陣營。
狼王聽聞禁衣得勝歸來的捷報,面露喜色,器宇軒昂健步如飛地親自出帳相迎,不料撞見我一身戎裝地側立其右,熾熱的目光頃刻便化為冰霜。
“看來先前本王太輕視于你了。”狼王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君王之态,斜睨着禁衣出言不遜,空氣中暗流湧動。
“吾等賤奴向來就沒奢求過大王的器重。”禁衣擡頭傲然相視。
氣氛不對,這醋酸何時成為制造火藥的成分了?!面對兩個怒目相向劍拔弩張的大男人真真令我頭大如鬥。搞不懂了,想那《尋秦記》中的琴清和烏廷芳還能和睦共處相安無事呢,偏偏他們就不能?無奈感慨男人就是麻煩。不過感慨歸感慨,“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為了我多蹇的命運,當務之急“滅火”才是王道。
“是我從馬圈中牽了馬自己偷跑出來的,此事與他人無幹。況且,他此行是為了捉蠱師解我身上所中之毒,幫他就等于幫我自己。你,不,狼王認為有何不妥?”我伺機而出,先聲奪人據理力争。
第三十節 棄子(二)
可我竟忘了,狼王他乃一方君王,君王的秉性之一便好喜怒無常,有時他可以深明大義,有時亦可蠻橫無理。正如此刻,他恨不得将眸中那束肅殺的精光刺入我的靈魂深處,極具穿透力的注視令我不寒而栗。
“嫣妃不要忘了,當初在寒山上,我就跟你說過,‘你永遠是我狼王的嫣寵,倘若有一天膽敢背叛我,除非你死……‘”他眼中蘊着風雪,挾着怒意提點我到。
讨厭!當初他跟我說過的話多了去了,偏偏好死不死地記住了這句,孰不知言而無信非君子?為了禁衣的身家性命,我當這小人卻也值了。更何況這話貌似當初也僅是出自他口,不表态亦不表示我默認好不好?!只是現下望着他倆彼此厮殺的眼神,甚是為難。
躊躇之際,卻有一兵士手持軍書前來跪報軍情。
“禀報大王,我方已攻下敵方要塞,敵兵節節敗退潰如散沙,只要大王一聲令下,我方兵士即刻便可直搗敵營腹地,蒙坦部唾手可得。”
我心下暗嘆,人才啊,絕對是人才,他來得也忒是時候了,他所呈報的軍情即刻化解了讓我兩難的窩裏鬥局面。想到這,我眯起雙眼,面上挂着招財貓經典的招牌微笑。心底甚為真摯地問候了他的雙親,虧得他們培養出如此優異的孩兒,此刻的危機才得以化險為夷。問候完雙親,又極具八婆之嫌地關照起他可有兄弟姐妹?本人是否婚娶?接下來就該追溯人家祖宗八代去了。
“不可。”狼王濃眉一凜,斷然出聲。
“若以暗殺偷襲之卑劣手段取勝,即勝,亦勝之不武,還會惹來其他藩屬的非議。有道是--持強淩弱是為不義,不義之戰最易失卻人心,人心渙散我要來他們的藩地亦是徒勞無益。況且,眼下嫣妃身上的蠱毒未解,本王确是無心戀戰。攻占蒙坦一事,待回營之後再做商榷。”
這邊我卻不知正問候到人家第幾代列祖列宗,狼王一回神,恰瞥見我臉上的笑意,那笑卻是說不出的古怪詭異,心下以為我必因聽到他顧念我身中蠱毒,下令撤兵所感,終究竟是雲淡風輕地一笑置之。
蒙坦部
蒙雷高踞塔樓之上,神态蕭索。望着班師回營的射濯兵士身後硝煙彌漫滿目蒼夷的一片狼藉,心下狐疑。這一路射濯的夜襲奇兵來得本就蹊跷,如今我方陣腳大亂,他方勝戰在即,卻選擇此刻倉惶撤離,就愈發顯得詭異。
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身後傳來兵士禀報。
“回禀金戳,斯塔達蒙蠱師不見了。”
蒙雷聞言箭步如飛地沖向側殿,側殿大門洞開,內裏空無一人。放眼整間院落,甚至連一絲打鬥過的痕跡都未落下,仿若那個任何時候都神态自若成竹在胸的苗裔女子從未在這裏出現過。
惘然若失間憶起這些年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正因有她陪駕身側出謀劃策解困分憂,自己才得以表現出陣前指揮若定、人前氣定神閑的王者氣度。而今,寒汗被擒,她又遭擄,相當于我蒙坦同時失去了裏應外合的左膀右臂。
念及于此,心中大恸,不禁撫額長嘆。
“難不成蒙坦真到了危若累卵之時?!”
有不識趣的兵士前來跪拜,詢請侍寝過夜事宜。蒙雷聞言,怒極反笑,将那人一腳踹翻在地,長劍剖喉之際卻倏地收住劍氣,斜睨着腳前那堆瑟抖的血肉,怒叱到。
“拿酒來!”
早被吓的手癱腳軟的兵士連忙應了,連滾帶爬地退将出來。
四壇窖藏的沉香仰頭灌下,将胸前的衣衫打得濕涼一片。又灌下幾口,眼前的一切已開始漸次模糊,蒙雷右手提着酒壇堅持向前又踉跄了幾步,終是醉意難敵,手指一松,酒壇滾落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