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就回房歇息去了,各位告辭!”
身後響起翠兒高八度的嗓音。
“得了,得了,不要看了,今兒這事就這麽着吧!大家都散了去吧!”
第十八節 游湖(一)
次日清晨,陽光溫熱,歲月靜好,依月樓的姑娘們一大早便在花廳齊聚一堂。翠兒已經聯系好畫舫的搖橹師傅,只待收拾停當人數到齊便可開船出發。應着這次出游完全是自家姐妹踏青賞玩的性質。翠兒只向守衛們讨要來銀兩,便客友好地摒拒了他們的好意随行。
出發之前,再次清點了一遍人數,這回獨獨缺了憐兒,有人提議對于此等背信棄義之人任由她去,省得聚在一處,冷不丁她又禍害了他人去,更多附和的聲音摻雜進來。今非昔比,憐兒在真相大白之日便成了衆矢之的,境遇倒真真不如那過街鼠輩。
悲從心起,黛眉微颦,黯然神傷。
“姐妹們請稍等嫣兒片刻,我去去就來。”
不待她們反應,我便跨出廳外,疾步而去,引來身後唏噓一片。
一場夜雨過後,通往後山的山路愈發的泥濘崎岖。及至師傅的墓前,遠遠地便望見一個人蓬着雲鬓搖搖欲墜地跪在墓前,發絲淩亂搖擺在徹骨的山風中。透濕的衫子濕答答地黏在身上,小小的人影兒而愈發顯得蒼涼蕭瑟。
“你果然在這。”
聽見人聲,她木然擡起浮腫似桃的眼皮。眼神空洞地望向我,辨識了半天才認出是我。
“是姐姐來拉?”
“嗯,我也來看看。”
憐兒忽然縱身撲上來,一把抱住我的腿,凄凄出聲。
“姐姐,姐姐你說杜貅師傅怎樣才肯原諒我?我跪想了一夜,都想不到彌補她的法子,我罪孽實在太深重了,要不這樣,姐姐你找來那會功夫的,一掌将我劈死在她墓前,以是贖罪,憐兒到了下面即便給她做牛做馬都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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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你說原諒?答不答應,我實在是替師傅做不了這個主,因為你欠她的,只有她有這個資格定奪。而你現在,即便暴死在她墳前,她也不可能重新活過來,你還是先起來吧!”
我上前将她扶起,她跪得太久,站立不穩,我便在一旁攙扶着。
“經過這些事,妹妹可看得清?這世間争名奪利拼搶而來的榮華富貴,只不過過眼雲煙,随時一個變故,也都散了。這依月樓的頭牌,是你的亦或是我的又如何?如今不是落得個同樣的下場?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浮雲春夢一般,既然醒了,往後就不要再沉醉下去了。”
“姐姐教訓的是,妹妹都記下了,妹妹今後再也不做這等背義忘恩以怨報德之事了,姐姐放心。”
憐兒冰冷蒼白的一雙小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手心傳來的不僅是她強烈的悔改之意,還有一路走來相扶相絆的記憶。我的心又一次萌動了,心甘情願地将體內的溫熱通過緊緊握在一處的手融入她的寒冷。
人既已齊,翠兒催促橹師掉舫入湖。但見眼前的畫舫并不算大,只一個中艙,然縱向的深度卻能容下十餘人,兩邊設小階,通向前後甲板,船艄飛檐,各懸着一盞小小的琉璃燈。想這小舫若遇夜間入湖,定當又是一番別樣風情。
及至湖中間,山色如娥,波紋似绫,微風若酒,沿堤二十餘裏,綠煙紅霧,花豔醉人。
“如此的良辰美景,不若我們圍繞這春色吟哦些詞句來,倒也不妄辜負了這大好的春景。”翠兒立在船頭提議到。
聽她這麽一說,一船的人都來了興致。
翠兒倒也不怯,當仁不讓地先抛出了頭句。
“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說完抽出袖中的一塊紫蘇帕,權且當作號令。帕子一揮,芊芊玉指直向春兒。
“下面你來。”
“姐姐折煞春兒了,春兒才疏學淺,且不會這些個名堂,不若你們跳過我繼續傳接下去?”春兒滿面羞紅,懦懦地說。
號令官春兒眼睛轉了轉,腦袋一歪,詐做無可奈何的神色,搖了搖手中的帕子。
“我倒是沒有意見?只是這一船的姑娘都望着呢?你且問她們許不許?”
坊中喧鬧一片,待到靜下來再看時,那方帕子已穩穩當當地塞在春兒的手心裏。
春兒又羞又急,颦眉苦想,終于眼光一亮。
“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
“你們都來評評理,這春兒只說不會,捂着這麽好的詩句,一個人悶在那裏獨享,下回再如此我可要罰你。”翠而收回了手中的帕子,假意嗔怒道。
姑娘們嬉鬧一片,只是坐在船角的憐兒聽到“鬥芳菲”三個字時,臉色愈發顯得蒼白。她周身孤寂冷清的氣韻似乎很難融入眼前嬉鬧的場景中,難不成她還沒走出來?
帕子繼續停留在不同的面孔前,越來越多的詩句魚貫而出。
“春心莫共花争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風眠。”
“試上超然臺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當帕子遞與憐兒手中的時候,她只喚頭痛堅辭不卻。旁邊的一個小丫頭,一把接了過來。
“不必理她,我來試試。”
只等到那方帕子在手心都成了棉絮狀,也未曾揉捏出一個字。想那剛剛必是還未想到,便逞強将帕子搶接下來。為了掩飾面上的窘态,小丫頭舉步移往艙外。
一會兒便呼有了,我們只聞她在外柔聲吟哦到。
“春光無限好,只是……”小丫頭吟哦到一半忽然頓住了。
“只是什麽?你快說啊?”艙內等着聽下文的姑娘們已很是不滿地開始敦促。
“啊……”
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厲叫喊聲撕裂了畫舫內其樂融融的氣氛,大家争先恐後地向艙外小丫頭的所在湧去。忙亂之中,必有差池。想到這兒我在凳子上挪了挪身子,終究沒有起身,只将一探究竟的目光循着剛剛叫聲的方向望過去。
離我們的畫舫5米開外,正有一艘桅杆用金粉塗刷,船身雕龍描鳳,廂房用黃色的緯簾遮住的大船,正迎面向我們駛來,一看便是承載着天家女眷的官船。
第十八節 游湖(二)
原本官船也沒有什麽奇怪的,而奇怪的是那船的甲板上站着的一個敞裸着胸懷的刀疤臉,眉毛挑了挑,嘴一歪便有一幹小厮從艙內擡出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女子,一擡手,那女子就從空中重重地墜入了湖中,濺起了一大片的水花。他們的艙內還在斷斷續續地傳來哭聲,似乎那裏面關押了至少上十名女子。
畫舫外的那個小丫頭,剛剛許是看到他們将那個纏繃帶的女子拖出船艙,預感大事不妙,驚吓之中慌亂地呼號出聲。
船頭的刀疤臉聽到叫聲,極目眺望,又見我們的艙外出來這麽多美豔的女子,不懷好意地将眼睛眯成了一道縫。回頭對手下耳語若幹,他們的船迅速地向我們這裏靠攏過來。
心中有一絲不詳的預感徒然升騰而起,無奈我這身子又被那陰毒的杜貔費了內力,偏偏禁衣又不在近旁,若是出何意外,倒真是很難阻擋。
刀疤臉一臉淫笑地跳上了我們的畫舫,十來名身手不凡的手下随行而至。待探清這畫舫內竟是一幹女子,臉上龌蹉的笑意愈發濃膩了。
“爺,我們船上的那十二名女子,除了這遭了瘟疫的短命鬼,其他的尚算健碩。只是藩王起兵肇事,聖上命我們收羅十二名女子充作公主下嫁各屬地的藩王,如今這少了一個,回宮怕是不好交差吧?”近前的跟班無不擔憂地提醒到。
“少?哪裏會少?”刀疤臉将目光不懷好意地投在我們身上。
那跟班頓悟過來,卻是更顯慌亂了。
“爺的意思,用這裏的女子充替?”
“有何不可?”
“只是……”
“你但說無妨。”
“只是這艘畫舫,小的看着眼熟,好像是依月樓邊的花船,既是花船,這船上的女子自然便是……”
刀疤臉滿不在乎的大手一揮,摒閉了他的言辭。
“無妨,這事你盡管放手去做,怪罪下來由我一人承擔,你別忘了驗收這批女子的祿公公,不僅是太後身邊的紅人也是我的親娘舅。”
“啧。那一船的女子,您看哪個比較合适?請大人示下。”
刀疤臉目光犀利地在畫舫中巡視了一圈,姑娘們都吓壞了,簇擁在一塊,再不敢言語。刀疤臉最後手一指落到了我的面前。
“就她吧!從我上船到現在,這滿艙的女子,就她膽敢氣定神閑的瞪我瞪到現在,好膽色。想那些藩王,多為異族的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