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生除了杜貔,最厭惡的就是男人,不想身後卻又是男人提了杜貔的首級去見她。即便她在天有靈泉下有知,看到我們現在的樣子不知又會作何感慨呢?
男人,終究是不可信的。
耳邊再次回想起師傅無可奈何的嘆息,而身子卻被師傅最忌諱的男人擁着。相信這個男人就等于同時接受今後命運的背叛麽?可是,可是這個男人的體溫這麽的暖,心跳的頻率讓我如此安心,真的好想再信一回,哪怕只是最後一回。
眼前霧氣氤氲,有些記憶中的片段在不斷地拼接完全。
“嫣兒……屬下冒犯了。”
“我們嫣兒什麽時候學得這麽貪財的?”
“絲竹空,你這個絲竹熊……餓着肚子的只能稱熊。”
“嫣兒,絲竹我實話實說,整個房內,也只有站到這個角度,觀此繡品最佳。”
“非也,只是敢問那個繡莊的莊主視力幾何?”
“嫣兒,平心而論這幅繡品也不是一無是處,你留下與我做個留念如何?”
“王爺,行行好,舍妹身子弱,經不得這皮肉之苦,小人願全數承擔下來……”
絲竹,正是曾經這樣的你背叛了我麽?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出你背叛我的理由。
還有未完成的使命等待着我,思及至此,我一把推開那雙賦予我力量的懷抱,身子在寂靜地寒夜中止不住瑟瑟顫抖起來。
“你以為你做了這些我就會謝你麽?師傅的遺願是我親手替她了結杜貔欠她的孽債,是要我親手提了她的首級送她去地府與其相見,而你又做了什麽?你讓這一切變得不可能,我永遠無法完成她的遺願。”說完我的雙肩更為強烈地抽動起來。
“不是,嫣兒休要誤會,我不過覺得女兒家完成這事過于血腥,女兒家還是內秀柔美些的好。況且,如今你的內力盡廢,要潛入天牢了結她性命,難于登天。而我卻是大內錦衣衛,向皇上讨要天牢在押的一個抗旨不尊的犯婦,易如反掌。所以……”
禁衣為了竭盡全力地解釋,被激得滿面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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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了解的是,他其實再怎麽解釋都是徒勞。正因為他是大內的錦衣衛,而絲竹空又與當朝權臣江王爺為首的利益集團的關系盤根錯節,我才更不想搭上他今後的大好前程。我與他,終究有緣無分。縱然攜手走完這一程,已實屬不易。
“為什麽要幫我?”我忽然再次問及這個問題。
禁衣仰頭長籲了一口氣。
“還是那句話,沒有為什麽,只是單純的想要幫你。”他緩步走近我身側,墨色雙瞳中浮游着迷離的光。
第十七節 動蕩(三)
“只可惜我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女人,也不相信所謂的單純。公子先前沒有看錯,我就是一個背信棄義落井下石喜怒無常出爾反爾的女人,公子還是請回吧!”說完,便要掩門。
掌風掃過,禁衣一只手猛然撐開了門框。
“為什麽?”
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個字,眼底卻滿是凄苦。
“和你一樣,沒有為什麽。”
我擲地有聲地回答,随手一甩用力地将門阖上,門框重重地砸向禁衣的手指,奇怪的是這個一身絕世武功的大內錦衣衛卻沒有避讓。
悶哼一聲,将受傷的手指慢慢縮回去,再用另一只手将我的房門輕輕掩上。
“嫣兒,明日皇上便要去東北禦駕親征,命我随扈。可能我會有些時日不能前來看你,這段時日的衣食用度我已做了妥善的安排,嫣兒無需多慮。禁衣就此告辭,還望姑娘自己多加保重。”
禁衣走了,想是一縷紗,一陣風過,便飄渺而去。
風過無痕,葉落無聲。
在這異世之中,又一次被這刺骨的極寒擊中,全身瑟瑟戰栗起來,那些不能當面表露的情感,在面上蜿蜒成河。
第二日,一早我便尋來了杜貔的首級,經過前一夜心理上的緩沖,再睹其容卻不似先前那番猙獰。在墓前燃了香,呈上杜貔的首級,跟師傅又念叨了許久體己話,适才返回依月樓。
不想還未走到門前,已有一名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小丫頭迎了上來。小丫頭我認得,正是原先芙蓉院裏的春兒,先前一直跟着院裏的芙蓉姑娘,廢除賤籍之後,芙蓉有了從良的人家,她便落了單。卻原本又是個孤兒,無親無故的,即便離了這裏也沒個可以落腳之處。于是,便就在這兒住下了。
“嫣兒姐姐,大家都在花廳裏等着你呢!翠兒今兒一大早就提議,乘着這風和日麗的天氣,我們一道雇了船,船游雲湖,豈非賞心樂事?一則,自從依月樓落了事,姑娘們也好久沒有聚在一塊集體出游了。二則,出了這樓,看看外間如畫的風景,這心情自然亦會明快起來。”春兒巧笑言兮,粉嘟嘟的面頰上深陷的兩只酒窩越發顯得嬌俏可人。
本是就着這一兩日發生的事情,心情實在煩亂不堪,只是不忍拒絕春兒那拳拳巴望着的目光和一再游說的懇切言辭,最終還是點了頭。
及至花廳,姑娘們果真齊聚一堂,難怪春兒不依不饒地一個勁兒地勸說我去了。再打量一眼,竟發現憐兒,身着一件素淨整潔的胸前繡着青蓮的白裙,靜默地站在人群中,多日不見,輕減了許多,愈發顯得娉娉婷婷。見到我來,面色微窘,怯怯地走上前來。
“姐姐,連日來我閉門思過,妹妹已知道錯了,還望姐姐給妹妹一個悔改的機會。”
我木愣愣地站在那裏,聽到的似乎是一聲平地炸雷。這是一句先前我多麽想聽到的話啊,只是它卻姍姍來遲。
“我們還是姐妹麽?我以為這份姐妹之情,在你心底早就蕩然無存了。”我的聲音異乎尋常的平靜,語氣卻異乎尋常的寒涼。
“當然是姐妹,妹妹心底一直把你看做姐姐,只是當時鬼迷心竅……”
“呵呵。”我澀笑出聲。
“你知道麽?人這一生,有的錯誤是可以糾正的,而有的錯誤一旦你犯下,便是無可饒恕的,正如你在杜貔面前出賣杜貅的所在,這個錯誤是你以杜貅的性命犯下的,你錯了,你認為你糾正得了麽?那麽一輩子悲苦的女人最終如此悲慘的死去,我且問你,你良心上過得去麽?”
“還有,你知道杜貅當初為什麽要傳我內力麽?她被杜貔迫害成那樣,複仇之心自是急切。但傳我內力卻絕非為了一己之私,而是為了有一天除掉杜貔之後,我倆能正大光明地從這裏走出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你,而你又做了什麽?”我實在控制不住內心澎湃的悲憤,激動之下劇烈地搖晃着憐兒的身子。
先前歡愉地氣氛一掃而空,空氣中有幾分凝重,姑娘們望着跪坐在地上的憐兒,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地議論着。
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完畢,群情激奮,風口浪尖上坐着的除了杜貔便是憐兒。
“那個老鸨,原本就不是什麽好鳥。憐兒你怎可做出此等助纣為虐之事?”個性率真的翠兒第一個動了粗口。
“是啊,真沒想到,杜貔對自家的親姊妹竟也這般蛇蠍心腸。”
“憐兒,有時你真糊塗得可怕……”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對不起。”我松了手,跪坐在地上的憐兒仍一個勁地喃喃自語。
“憐兒,那日你的一番話,我細細想過。在你被束腰被裹腳甚至被迫接客之時,姐姐的确沒有盡到做姐姐的本分保護好你,可是姐姐也有苦衷,那杜貅為我們做了那麽多,我不能行事沖動地将她暴露,舍她于不顧,所以這才委屈了你。可即便你有恨有怨,盡可沖姐姐來,姐姐都認,只是你出賣杜貅,害她妄丢性命,實屬不該。你起來吧,現在我原不原諒你已不再重要,至少我還活着,重要的是杜貅師傅她肯不肯原諒你。你若真要是有心,就去後山師傅的墓前跪求她的原諒吧!”
“姐姐說得是。”憐兒從忙亂地爬起身,哭喪着臉向後山奔去。
“今天對不住大家,攪了大家出游的雅興,嫣兒在這裏向各位賠不是了,船游雲河之時延期到明日,大家意下如何?”我俯身向在場的姐妹諾諾地行了個禮。
“不打緊,這早一日晚一日的無關緊要,天生我們日日都是閑着。”
“是啊,是啊,出了這檔子事,擱在誰身上都不痛快。只是嫣兒,你師傅的事,先者已逝,而我們活着的還要繼續走下去,節哀順變!”
“是啊,嫣兒,節哀順變。”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勸将我起來,弄的我倒實在難為情。謝過衆姐妹好意,我複又一次欠了欠身。
“嫣兒今兒也有些乏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