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我奪,唯一讓我後悔的是,上次在你臉上留下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呵呵!呵呵!可上天見憐,讓我抓住了你僞善的底牌,你若是不在了,今後的路上便再也無人阻我了!”
“憐兒。”
這個可憐的被生活磨砺瘋掉的女孩,我鼓起勇氣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向她解釋。
“你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日後能夠早日離開這裏。”
“謝謝姐姐的好意,不必了。”
她臉上帶着殘忍的笑意,特別将末尾的三個字加重了語調。
“夠了,不要在我面前上演這場姐妹情深的苦情戲,我不是過來看你們演戲的。”
一旁的杜貔斷然怒喝到。
轉而又和風細雨地來到我近前,指尖一圈圈曼妙地纏上我的發絲。
“那麽,嫣兒,你想為娘的怎麽罰你呢?”
杜貔的态度能一下從極度嚴寒轉而進入極度酷暑,中間不帶一絲的過渡。她的态度迫使我回想起原先來這之前的那個世紀,心理學的課本裏曾經提到過,越是擁有此類人格缺失的人,性格越是冷血殘酷到極致。
身前身後都是死路一條,我緩緩地阖上雙眼。
“悉聽尊便。”
“好一個悉聽尊便。”杜貔撫掌大笑。
“我依月樓許久都不曾出得像你這麽有性格的女子了,今天我成全你,來人啦,把那個不要臉的活死人給我擡出來。”
我心下了然她話中之人必是杜貅,慌忙睜開雙眸四下尋找。卻見和先前阻我去路穿着一致的六個黑衣壯漢,将一個巨大的滾動軸輪推将過來。及至面前,細看之下,差點将我駭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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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貅被五條帶着倒鈎的蟒口粗細的鎖鏈,透過四肢和頸下的鎖骨,牢牢地綁縛在軸輪正面的中心,雖然扭曲的五官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表情,但只觀其色,便堪比那石灰砌成的牆面。蒙頭污垢油膩的長發已完全将人形盡遮了去,五條鎖鏈被側面一個類似馬達的東西帶動着,還在不斷地穿梭在骨肉之間,傷口原先淌下的血漬已幹涸發黑,又有更為鮮豔的殷紅源源不斷地落于其上。
看到這一幕,每一口呼吸都是痛的,神經幾近崩潰,聲嘶力竭地叫喊着師傅,最終無力地癱軟下來不忍直視。
杜貔見此情景笑得愈發大聲,使了個眼色,便有兩名壯漢來到近前。我強作振作,與其争鬥一番,只無奈于經過剛剛一幕的刺激,心神游走,頹勢盡顯。須臾,便被對方制下,捏開雙唇被迫服下一枚丹藥,我試着再度運氣,不想藥效發揮的極快,須臾便有一股力充斥進我的五髒六腑,周身頓感疲歇。頭一歪,便暈了過去。
再醒來之時,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氣力,活脫脫像是被放了氣的充氣娃娃,體內已經感覺不到內力的存在了。耳邊,杜貔萬惡的笑聲卻是依舊。
“杜貅,你想殺我?偏偏就選定了這麽個無用的弟子。啧啧啧,你剛剛也看到了,單單只派了兩名手下便廢了她全身的功力,可惜你還為此修煉了多年。你以為你是什麽武功蓋世的奇女子麽?天真!”
“想要我死,哈哈哈哈!我今天就要看看你的這條濫命是怎樣葬送在你親手調教的弟子的矢下的。”杜貔神色陰鸷,蔑笑陣陣。
“哈哈!來人,給我搭弓上箭。”
臆想出來的毒計将杜貔激動得滿面赤紅,亦将她嗜血的本性暴露無遺。
軸輪邊上的一名壯漢拎來一桶冰水,沖着杜貅兜頭澆下。而我這邊已有另一名壯漢将我從地上扶起,再一名壯漢強制住我的手按在搭弓上箭的那支箭的箭弦上。
從醒來的杜貅殘留在面上的那一只眼裏流露出的除了羞憤,便是不舍。她試着張了張嘴,一大口黑色的血污噴湧而出,毫無人性的杜貔早命人絞去了她的舌。
杜貅臉上全無臨死前的駭色,靜靜地看了我幾秒,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傳遞給我四個字,複仇雪恥。
“不……”我聲嘶力竭地扭動着被控的身軀。
杜貔一聲令下,箭矢飛馳,準确地射進了師傅的正前額眉心,那顆飽受人間滄桑骨肉摧殘的頭顱無力地滑向一邊。
第十五節 絕命(三)
憐兒見此血腥的一幕,捂住耳朵瑟瑟發抖地蜷縮在了角落裏。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杜貔卻異常冷靜地來到我的近前,桀骜地擡起我的下颚。
“而你,嫣兒,這個懲罰才剛剛開始。”
“你不是很想出去嗎?很好,明日我便将你賣與那出價最高的官人做妾室,廢了你一身的功力,我看你清白之身還保得全保不全?我要讓你下半輩子帶着支離破碎的身心茍延殘喘在這污濁混沌的世俗名利裏。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寒徹骨髓,凝重的殺戮之氣在窟壁的藍光裏綻放着殘忍決絕的詭異。
第十六節 意外(一)
次日,依月樓張燈結彩莺歌燕舞,一派歌舞升平绮麗迷醉之景。
杜貔一身孔雀藍的薄棉夾襖,暗紋描繪着踏雲而升的一雙麒麟,金絲銀線的串珠雲肩,真真應了那句“雲霞滿肩映妩媚”,梅英采勝簪斜斜地插在花钿雙髻的一側,另一側用瑤池清供邊花綴着,鳳目含笑,不怒自威。
花廳之上她從容地宣布,自今日始,憐兒正式擔當這依月樓的頭牌花魁。她話音剛落,廳堂上下嘩然一片,憐兒在衆姐妹的簇擁下,踏着細碎的蓮花步扭動着水蛇般的腰肢緩緩地從樓上拾級而下。及望到我這邊,她那雙顧盼生輝的美目徒然一僵。
上穿嫣紅绮羅衫,下着煙波翠柳錦羅裙,外面罩着大紅色的鳳冠霞帔,腰間的瑰色綢帶随着走動漾起的微風盈盈垂落一邊。
今日我的裝束竟與她完全如出一轍,連鳳冠霞帔上織的交頸鴛鴦都不差分毫,憐兒用妒恨地目光掃視我一眼後,複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杜貔,廳堂上下寂靜無聲,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了。
杜貔卻也不急,甚而都不用擡眼與憐兒相視。接過一側小丫頭遞上的熱茶,用白瓷蓋撇去上面的浮葉,不疾不徐地啜了一口,才徑自說下去。
“頭牌花魁這只是頭一件,這第二件,便是今日亦是我們樓裏躁動全鎮的洞房夜叉,嫣兒姑娘上岸從良的日子,無論是達官貴人,商賈豪客,世家公子,亦或是凡夫俗子,三教九流,今日只要出得起這銀兩,我便應允贖了她去。大家意下如何?”
“500兩。”
“1000兩。”
“3000兩。”
“3500兩。”
“5000兩。”
……
叫價聲一浪高過一浪,源源不斷又有新的叫價聲加入進來。似乎剛剛宣布的依月樓花魁的消息已淡出人們的記憶,我略為不安地望向憐兒。
“娘親。”憐兒急急地走到杜貔的近前,拉着她的衣袖跟她撒嬌。
杜貔捉住憐兒細嫩的葇夷,輕輕拍了拍。
“娘親也知道,今日之事,着實委屈我家憐兒了。只是,在商言商,娘親首先是一個生意人,将她包裝好了,得個高價,這好處自然是少不了你的。明日你的抽頭中再增加500兩,算是對今晚之事的一個補償。”
“娘親……”
杜貔擡起一只手,阻了她下面的話。
“對為娘的安排,女兒還有什麽不滿麽?”
她眉頭一蹙,特意咬重了“為娘”二字的讀音,剛剛的和顏悅色即刻潛入冰川時代,語氣中充斥着不可置疑的威儀。
憐兒怯懦,面色忽紅忽白,眼圈一紅,用絹帕捂了口鼻,撥開人群,抽身而去。
這一場鬧劇,最終花落巨賈,江淮最大的鹽商世家黃子康将我的身子典贖了出去。初聞其名,本以為是一個家道殷實的富家公子,待到以妾身之名圓房之時,才猛然驚覺那黃子康已然耄耄之年暮景殘光之人。
好在那日,被杜貔費去功力之時,那包迷魂散藏之隐秘,未被她的那幫手下查抄了去。洞房之內,燭影搖紅,乘着一幹人等都已退将出去,那老兒尚未應酬完屋外的賓客之時,我将一指甲蓋的碎末摻進了桌上以備新人交杯之需的瓊漿佳釀中。
若只是致他昏迷,怕是他必定不肯放我,這日複一日遲早都會顯露出馬腳,我思忖着須還讓得他吃點苦頭。雖然此舉絕對是對傳統禮教的大不敬,畢竟就那黃子康的歲數足足可以做我爺爺了,可誰讓他這麽一把年紀書都沒讀好,殊不知色字頭上一把刀的麽?!
三更天,酒鬼加色鬼的王子康才搖搖晃晃摸進門來,就他那熏熏然醉成豬肝色的褶子臉,我實在懷疑即便我有心,今晚他也未必行得了那男女之事。
指尖剛觸上酒杯,那厮已扯着嗓子叫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