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卻見一只灰兔窸窸窣窣地蹦彈開去。我低嘆一聲,許是這段時日習武以來,精力不濟,眼神昏花罷了。
在窟中我将第二日之事,如實向杜貅師傅禀明。師傅畢竟是師傅,功力深厚,遇事從容淡定,閑淡地交托了我兩句,便令我早早回去歇息。
第二日晚上,一頂頂用綢緞為弧,芯底兒墜着金黃流蘇的大紅燈籠将依月樓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照得個通透。回廊兩側每半步就有一鼎描金雕花的小香爐,爐內燃着各季花卉制成的香料。
依月樓裏脂粉飄香,所有的姑娘都齊聚在正房院內,等候着即将開場的歌舞昇平。而姑娘們此刻的心裏或多或少地都存了各自的心思,畢竟這次盛宴為結識達官貴人、經商富賈、社會名流亦或是名儒書生提供了一次絕佳的結識機會。
雖是心不甘情不願,我和憐兒卻因新進的緣故,仍被迫成為了這場盛宴的主角。
正房中央端坐着這次拈香酬恩的主持,一襲大紅色描金繡鳳的杜大當家。應着今夜的氛圍,外人看來,這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今夜也是沾染了這紅色的喜慶,愈發的神采奕奕。而在我眼裏,這身紅卻顯得猶為刺目。
見時辰已到,各方人士也均以到齊。杜貔在堂上大聲宣布了今夜拔得頭籌的規則,首先的入圍,在場恩客必須得當場付訖五萬兩雪花銀方可入圍參與角逐。其二,在入圍的恩客中再一次将我和憐兒的初夜标牌競價,其後分別将參與我和憐兒競價的恩客的出價,從高到低甄選出五冠。最後用擊鼓催花的方式,在兩組五冠中各角出一人,留宿依月樓,擁享溫香軟玉。
規則一出,那些所謂的恩客們便開始蠢蠢欲動,大把大把向身邊的銀盤內砸起銀子來。杜貔畢竟是生意人,乘着這勢頭,命我和憐兒各獻上新學的舞曲,我和憐兒只得将前日剛學成的《櫻花珞》和《青蓮賦》一并舞來。兩曲舞罷,氣氛更為熱烈,那些雪花般的銀兩像是路邊再尋常不過的石子,愈發狂熱地砸向銀盤。
杜貔依舊似笑非笑地注視着這一切,我恨恨地看向她,只這一夜,怕是已千萬倍地将買我和憐兒的那些銀兩賺将回來了吧!只是這貪心的母狼,今後卻是斷不肯放過我們的。
擊鼓催花的鼓曲終了,終結了眼前所有的混亂,最終我的初夜于我這組的五冠之一的乾豐銀莊的三公子,外號癡子李的,李廣玉奪得,而憐兒的初夜正巧花落武門陳知府的大公子柳承歡。
第十二節 煞破狼(三)
被一幹丫頭婆子的給推将進房,我整個人都在顫抖,剛剛外間擊鼓催花之時,那癡子李的面相我是匆匆掃過一眼的,圓頭方臉,一雙混沌的綠豆般的鼠眼,下面大喇喇地趴貼着紅得油光發亮的酒糟鼻,肥膩的豬腸般的嘴唇暫且忽略,一眼望去最具特色的居然是左邊面頰上的痦子,上面橫雜着白黑的兩種毛色。雖然昨夜經過杜貅師傅的指點,略微有了些底氣,卻不想得遇上這樣的貨色,底氣早已瀉去了三四分,畢竟我一介弱女子,即便有些功底,若是正面沖撞這麽個身壯如牛的男子,實恐懸殊過甚,勝算可微。
深呼吸,再深呼吸,我打起精神強作鎮定。
不消半刻,那癡子李果真醉醺醺地闖進房來。
見我靜姝地坐在紗燈旁,豔麗的紫羅蘭裝束将唇紅膚白的特質襯托得愈發的耀眼,一汪秋水般的雙眸盈盈地側向窗外。
吹熄了紗燈,一把提溜起我扔到床上。漆黑之中已有灼熱的呼吸沖撞上我的頸脖,蠻狠地吻即将砸落下來,我用盡全身力氣将他重重地推到一旁,翻身下床重又燃起了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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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性,老子喜歡。”
李光玉被號稱為癡子李,但在男女之事上一點都不癡傻,他被我這麽一推,雖是撲了個空,但不過須臾又重新從床上爬起,愈發兇蠻地向我逼仄過來。
我連忙閃躲到他身後,一雙似水的葇夷輕撫上他的雙肩。
“恩公,莫急,嫣兒自幼擅長推拿之術,不如讓我為恩公放盆熱水,侍浴按摩之後,再行男女之事,豈不更為妙哉?再則,恩公今夜既已拔得頭籌,小女子自是當把恩公侍候得妥帖,難不得你還怕我跑了不成?想必你也聽說過這依月樓的門禁可是出了名的森嚴。”
癡子李略為遲疑,勉強支撐的意念終究折損在我繞指柔般的魅惑語氣裏。癡笑過後,竟然應允了。
我連忙喚來平日侍候我的小丫頭,令她将沐浴盆直接擡進房內,而後盛滿熱水,撒上零落的玫瑰花瓣。小丫頭想是以為此盆定是我想出的鴛鴦浴用以魅惑男人之術,做完分內的事之後,羞紅了面頰連忙回避出去。
待小丫頭出去後,癡子李連忙将衣物褪了個精光,整個人躺了進去,我解下腰間的綢帶用水撩撥他的頸脖,而後又蒙上他雙眼。待他正狐疑時,用指腹模拟溫潤的嘴唇拈起桌上一只鮮紅的櫻桃哺入他口中。
他得了這甜頭,自是對我言聽計從。我又推起他背部,敲打指壓,待他八分迷醉之時,将藏在鞋跟側面的銀針,依據師傅的指點狠狠地照他的厥陰穴(也就是昏穴)紮下去。不想這第一針,許是手太抖的緣故,沒能紮得準确,那厮殺豬般地嚎叫起來,我趕緊掏出懷中的絹帕先塞住了他的嘴,再一針,穩準狠地紮進了厥陰穴。
再看之時,那厮全然沒了動靜。師傅說過,這針只得管五六個時辰,五六個時辰之後,窗外的天也就亮了,我自當準備一套令衆人信服的說辭。
發動內力,将這豬一樣的男人從浴盆中拖曳上床,望了一眼他下體軟蛇一般疲沓的濁物,當即心下來了主意。就手拿起房內平日裏做女紅用的刀具,将他下體的淫毛悉數剃去。
料理停當,我縱身上房,隐在那些光亮不及的地方,摸去了憐兒的廂房。剛想替憐兒教訓柳承歡那厮淫賊,不想床上已然是一幅嬌喘嘤嘤男歡女愛的旖旎畫面,空氣裏處處充斥着情欲的味道。我一時有些愣沖,跌跌撞撞地逃回自己房裏。
目光落在剛剛使過的女紅刀具上,我使勁将刀具砸向屋外的雜草。又用銅盆取來了冰凍徹骨的井水,無奈那雙手如何洗都洗不幹淨。憐兒,她這是認命了麽?!咽下最後一滴淚,我故意拉散了貼身的小衫,擁被而眠。
窗外更漏聲聲,那每一聲的隔斷裏,隐約傳來一老者的低吟淺唱。
天命煞破狼,人間必得一場浩劫。
煞破狼女命,一世動蕩,大起大落,漂泊不定,常至于迷茫。一生需防小人奸邪所傷。煞破狼喜動不喜靜,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
第十三節 頭牌(一)
次日醒來,癡子李早已起身坐在床頭,再一眼,差點将我郁悶得再回去會周公。卻見那厮将赤裸的身子弓成了蝦狀,頭埋在雙膝內哭得甚為傷心。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用指尖很有耐心地将眼窩掏剔幹淨,再随意地抓撓了兩下蓬做雞窩狀的亂發,才勉強憶起前一日夜裏的種種。
“嗨,嗨,嗨,哭夠了沒?是你睡女人唉,我都沒傷心,你還有什麽可傷心的?”我将一只手搭上他的右肩,與他并肩而坐。
他聞言,身子一抖,我的左手松松地滑落下來。
“昨夜,我真的和你睡了?”
頭還是埋着的,語調間卻完全是不确定的狐疑。
我抖出一番媚笑,而後整了整貼身小衫的領口。
“你認為呢?”
我的回答似乎根本就不盡如他意,那厮聽得愈加煩躁起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昨夜感覺根本就不是我睡女人,而是被女人睡。家父許我的這些銀兩本是見我從未行過男女之事,讓我奪個頭籌,找個處子,疏通一下人事,我如今卻什麽都記不起來了。不對,我記得,記得昨夜最後你替我按摩的時候,竟在背後用針偷襲我來着……”
他滿臉驚恐地看向我,痦子上的兩色毛随之翹抖起來。正待叫喊,口鼻間已然多出一只芊芊葇夷。
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你先別嚷,聽我道來。我昨夜是拿針紮你來着,不過那是按摩的需要啊,我自幼學的一套功夫便是針灸按摩,倘若單單只是按摩,怕是起不到太好的舒緩神經的功效,但若是将按摩與這針灸做全套了,卻可以收效雙倍。所以,後來我替你施針之後,你果然放松了不少,氣定神閑間便擁我進了這芙蓉帳。”
第十三節 頭牌(二)
我将粉紅的紗帳輕輕拈起,纏繞上他的臂膀,那帳子瞬時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