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活脫脫一絕色的美人胚子。
“你叫什麽?”
“憐兒,你是?”
“你叫我嫣兒好了。”
想是對剛剛昏厥前的情形有了幾分了然,憐兒脫口便問。
“姐姐也是和我一樣被關進來,即将送往依月樓的麽?”
我神色黯淡地點點頭。
“憐兒,傷口還痛麽?”我不無擔心地望了望她淤紫浮腫地眼眶。
憐兒搖搖頭,告訴我不妨事,這樣的經歷在她被關的日子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漸漸她都被打皮實了,傷口愈合的速度都比正常人要快很多。
我很好奇她緣何至此?憐兒她娓娓向我道來另一個悲戚的故事。
憐兒原本是窮人家的孩子,四歲母殇,爹爹帶她兩人過活,倒也承受了幾年親情的歡愉,只可惜好景不長,她七歲時爹爹續弦,為她找來一個繼母,本想他父女的生活起居可以有人照料打理,不想繼母原本便是一悍婦,不僅威逼着她爹爹每日裏起早貪黑的做活,成日在家吆喝虐待她更是家常便飯。十天前,她爹爹終于一病不起百藥無醫,撒手人寰。
原本爹爹在的時候,繼母再怎麽嚣張,小憐倒還有個依靠,爹爹一走,繼母更是視小憐為眼中釘肉中刺,後來幹脆把她拉到集市上賣了得銀子,連小憐最後乞求她好生安葬她爹爹,她都不予置之。
一想到她屍骨未寒的爹爹,小憐眼底的酸澀,便如斷線的珍珠簌簌滾落,我不忍她繼續糾結于這種令人神傷的情緒中,便也同她講訴了自己的遭遇,特別是作別癡兄絲竹空的扼腕之痛,或許,有時用自己的不幸來沖淡別人的不幸,不失為一種最為體己的慰藉方式。
當然,這個故事裏中堂格格的身份我沒敢提及,正如那晚在絲竹面前的承諾,“格格蘇緣兒昨夜已斃命于中堂府的那場走水中,今後世上不再會有此人。”
同樣的紅顏,一般的薄命。
第七節 依月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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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的颠簸,穿過幾條弄堂,馬蹄叩擊青磚的路面聲音終于平穩了許多,車上的小憐跟我,心下有數,依月樓想必近了。
馬頭又撥轉了幾回方向,馬車終究停了下來。
外面傳來女子嬌憨的嗔笑聲,空氣裏浮動着暧昧的脂粉香氣。
“下車下車,都給老子動作麻利點。”
車廂外傳來刀疤臉不勝其煩的催促聲,催促聲中我和小憐被趕下馬車。
各色的琉璃屋頂,飛升上翹的屋檐寓意着富貴榮華,描着金粉的篆體飛龍畫鳳地篆刻着依月樓三個大字的招牌從高處穩固地拉伸至二樓的房檐處。
每隔半步便有身披輕紗,神色輕佻的女子摩肩而過,再或是莺莺燕燕三五成群共同伺奉着寬帶解袍舉止浪蕩的男客,勸酒承歡,劃拳作樂。
刀疤臉将我們引到一間富麗堂皇的大堂內,只見雕梁畫棟,香龛裏燃着凝神靜氣的熏香。上好的檀香木制成的八仙桌上,鋪墊着金絲銀線镂空勾邊的花開并蒂圖案的茶墊,茶墊上擱着各色的糕點果子,一只素淨的葇夷甚為不滿地在盛放糕點果子的點心盒中挑挑揀揀。
“大當家,我們老大昨個跟你提到的那兩個丫頭,小的給您送來了。”
面前之人,想必有些背景,刀疤臉一改之前飛揚跋扈的嚣張,在她面前立馬恭敬起來。
我擡眼打量那只葇夷的主人,一個約莫三十六七的女子,上身穿大紅玲珑衫,下身着鵝黃織錦绮羅裙,內裏一襲大朵白色牡丹的白色抹胸将玲珑的曲線恰到好處的遮掩。
聽聞刀疤臉所說的,絲毫并未引起大當家想要答話的欲望,她仍繼續專注盒裏的挑揀。
弄得刀疤臉很是難堪,進退維谷。少頃,似乎頓悟過來,調教我們到。
“憐兒,嫣兒還不趕緊見過杜大當家?”刀疤臉獻媚讨好地讓我倆給她見禮。
小憐怕是被他那一記老拳打怕了,驚恐地拉着傲視原地的我福了福身。
“小憐,嫣兒見過杜大當家,給杜大當家道萬福。”
杜大當家适才掉轉過臉面,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倆。
“刀疤,這就是你們屠老大跟我提到的那兩個丫頭?啧啧啧,瞅瞅乖巧地小模樣還蠻招人疼的。”
當眼風掃過小憐和我的面容後,很快又眼色犀利地回轉至小憐臉上的淤紫處。
“這個,這個是怎麽回事?”大當家捏着小憐的下巴,逼迫刀疤臉直視這張臉,自有一幅不怒而威的氣勢。
“呃……,回禀大當家的,小的路上調教這丫頭,這丫頭倔驢子脾氣,不服管教,一錯手才至于此。恕小的魯莽,老大路上已耳提面訓過了,小的下回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回?”杜大當家冷哼出聲。
“都不知道你們屠老大這些年這老大是怎麽做的?手下管教無方,在我的地界竟弄出此等劣事出來?!我明跟你說了,這個,我只有退貨。”
杜大當家的語氣裏,分明不留任何轉圜的餘地。
“小的知錯了,還望大當家饒過小的一回,若是這般回去,老大定不肯放過我,不是給剁了手,便是給卸了腳。先不論小的家裏上有八十老母無人奉養,下有稚子年幼,就是往後成心替杜大當家效犬馬之勞怕亦是不能了,還請大當家開恩。”刀疤臉跪在地上頭如蒜搗,一副搖尾乞憐的殘樣。
第七節 依月樓(二)
杜大當家信手拈了一顆松子放進嘴裏,慢慢地品啜着,臨了複才發話。
“你且給我長個記性,今天看在你們老大的面子上,暫且饒你一回,要是膽敢再有下次,我們新帳老賬一并算個幹淨。小紅,帶他下去領銀子吧,交待賬房兩百兩。”
立在一旁着翠綠色小衫的丫頭,得了吩咐,向着刀疤臉道了聲,你且随我來,轉身便向外走去。
刀疤臉聞言,眼神驟亮,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了身,一面趔趄地後退,一面恭敬地抱拳。
“多謝杜大當家,多謝杜大當家。”
刀疤臉退将出去,杜大當家才從茶盒裏擡起眉目,手一擡已有小厮端上銅盆,漱口洗手,洗漱完畢後,适才擡眼正視憐兒和我。
“唉!”幽幽地先嘆了一聲。
“青蔥一樣的女兒家,好端端地便被作踐成這般模樣,真是可憐見的,終究都是福薄之人。我瞧着他的嘴臉,便像老鼠屎壞了胃口,這時辰怕是也滾遠了,我們坐下來随意聊聊,如何?”
杜大當家幽幽地望向我倆,深潭般的眼底看不出半點沉浮。
我和憐兒聞言,怯怯地落座于她左右。
“你叫嫣兒,你叫緣兒,都多大了?”
這個杜大當家,處事波瀾不驚,從她的面相上又看不出任何端倪,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唱那出?我對于這種人,向來在沒摸清底細前,出于自我防備都會冷臉抗拒着。
在我這吃了癟,杜大當家卻也不惱,又別過臉注視着小憐。
“姐姐十四,我十三。”憐兒怯怯地答到。
馬車上憐兒得知小我一歲,便硬是認我做了姐姐。
杜大當家斂神一笑,似乎對回答還算滿意。
“那二位家裏可還有親人否?”
“我沒有了,姐姐還……”
我聞言色變,這回怕是不出聲都不成了,唯恐阻言不利,再給絲竹帶來無妄之災。
“沒有,我除了憐兒這個後來認的妹妹外,家裏人都死于意外。”
杜大當家定定地望了幾秒我的瞳仁,眼神像極一條嗜血成性的毒蛇,似乎隐約嗅出了血腥的味道,我被她盯得心底直發毛,生怕一個堅持不住,前功盡棄。
完成對我的注視後,她居然笑了,可桀骜的笑聲裏分明夾雜着陰狠地味道。
“你們可知,世間最最悲涼的是什麽嗎?我告訴你們,是被至親至愛之人出賣背棄,在你最信任的人身邊,那個人卻貼身給了你要害一刀,知道那種感覺麽?我奉勸你們,進來我這裏便要抛棄先前的所有,進來之前的所有已是前塵往事,但凡從來到我這兒的一刻開始,便注定是你們的今生,今生你可以努力去把握,前提是你必須抛棄之前你種種淵源,好的也罷,壞的也罷,我不會過問,也希望你們自己真真地将其剔除幹淨。要知道一個人的命數是一定的,要還有人真正關心你,你們今日自不會茫然無助地站在我面前了。”
好熟悉的一段話語,我心下恐慌,莫道是這姓杜的女子可以看透我往生的種種?!不可能,這不可能。
杜大當家莫名其妙地說了一通後頓了頓,接下來話鋒一轉。
“不過,所幸你們的親人都已故去,往後也就沒有什麽可牽念的了。”
杜大當家引身向前走了兩步,突然發覺自己發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