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年人分毫,依舊神采奕奕,氣韻風度尤佳。
話音剛落,已有侍衛伸手探向了絲竹的鼻息。
“呈禀髯福晉,氣息甚弱。”
“替那位姑娘松綁,施于她10兩文銀,趕緊找醫倌醫治去吧!你等且不可再刁難于她。”
“是。”
言畢,掉轉眼眸,柔弱無波地淡淡掃視向上位的老者。
“大人覺得拙荊處置的可否妥當?”
那姓葉的狗官怕是瞧着這一步更甚一步的糟糕局面,亦不想不詳的局勢再有所擴大,很敷衍地翹着山羊胡子點了點頭,揮手放我們離開。
回到客棧,速速請了醫倌來瞧。把脈足足有三刻鐘,方下了單子,借步交待于我。
“在下剛剛替令兄診了脈,六脈沉浮、抽搐氣閉、牙關緊固,周身筋脈顫動。此次所受之傷兇險異常,恐已傷及大腦,雖無性命之虞,即便醒來,怕是也同三歲幼童無異分別,姑娘要有心理準備。這是藥單,你速去藥鋪抓藥,遲則生變,若再要救他回來,老夫也回天乏力。”說完便收拾了診具,起身告辭。
借我一萬個腦子,我也不會料到,來到這個時空會遇上如此棘手的局面。當晚,侍候絲竹服藥躺下,我整個人脫力似的渙散下來,将頭深深地埋進膝蓋,隐忍地低聲嗚咽。
很委屈吧!到哪裏都形影不離的委屈,上輩子在那個城市付諸了全部的心血卻贏不來深愛男子的青睐,原本以為來到這裏,籍着蘇緣兒官宦格格的出身,再怎麽也會集結萬千寵愛于一身,不想腹中嬰孩時,便被子櫻預埋下複仇的伏筆,将所有的恩愛付之一炬。
我本不是蘇緣兒,那是她的劫難,也不刻意往心裏去。那一夜的一場大火,燃盡了那個名叫蘇緣兒在這個世上留駐的一切痕跡。
誤以為蒼天赦我大難不死,又将絲竹這孩子留予我身側護衛周全,便是恩典的極限。往後只有愈寬愈廣闊的路,日新月異的美好生活。卻不想,尚未安妥停當,絲竹便遭此大劫,那個清淡若菊的男子,轉眼間便已遁隐在這浮世的污濁之中。
燭影搖紅,空氣中的寒涼已随夜深逼浸窗紗,心中不禁一恸。
絲竹啊,你倘若能醒過來,嫣兒甘當你乖巧順從的‘舍妹‘。畢竟,這個時空裏,我只剩你這唯一的親人了呀!沒有你,漫漫長路要我如何走下去,我很彷徨。
Advertisement
第五節 逼涉歡場(二)
兩日後,絲竹醒了,卻是誰也不認得,什麽事也想不起來,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是我一遍遍告訴他強記下的。每日不是蹲在街口跟稚童鬥蛐蛐,就是涎着臉跟在人家婦人後面,常常惹來人家夫家的一頓老拳。
客棧是再也住不下去了,不僅僅是銀兩的問題,最關鍵掌櫃怕再收留我們,給自己的生意招來更大的損失,畢竟任是怎樣的旅人都不願隔壁住着一個癡子。我只得帶着他在日落後的街角或是街面上收拾了攤子後殘留下的幔帳或是木頭架子裏将就過夜。
當務之急,最為重要的還是銀兩問題,那次的意外,黃氏紙紮見絲竹空傷成這樣,也無心追償我們耽誤下的生意,工錢自不可能給。到手的那十兩文銀,還了客棧的掌櫃,又請醫倌又抓藥的,也所剩無幾。
我拿了那副做次了的十字繡品,硬着頭皮再次踏進采芝齋。莊主依舊是坐在上回的八仙桌旁與我搭話,只是面上少了上回的和顏悅色。從我褴褛的衣衫和耽誤的工期,犀利的眼色仿若刺穿面前的我,想必已料準了七八成。
“姑娘,今個過來,是來交繡品的麽?”
打量我過後,郝莊主突然向我發難。
“正是。”
我緩緩地從随身攜帶的便囊裏抽出之前在客棧繡成的繡品,再倒退三步的距離,緩緩地展開。
見郝莊主側目凝思尚未看得通透,我急急将繡品再一次納入囊中。
“莊主覺得如何?”
此計不宜拖延,我打定主意采取速戰速決的策略。
“嗯……”郝莊主清了一下嗓子。
“尚可。”
得了她的話,為我稍稍積攢了幾分底氣,我打算趁勝追擊。
“那我的工錢?”
莊主不答,低頭撇開杯上的浮葉,不疾不徐的品咽下一口。
“剛剛姑娘動作太快,老身未得驗得仔細,還煩請姑娘将繡品拿近些,供我仔細驗對。”
我心想壞了,果真是老狐貍,我費盡心機地設一個局,終究還是被她識破了。
“既然您無意給我工錢,那就算了,我拿去別的繡莊。”
危機關頭,我試圖用反語掉轉乾坤。
我不能有事,絲竹還等着我拿銀子回去醫治呢!
剛剛只是作勢要走,還未邁開半步,背後便傳來一聲冷哼。
“想走?你覺得可能麽?先不論你拿着的是我們提供的綢緞和花樣,光是你拖延的工期,就足以讓你賠付吓癱你的銀兩了。繡品還拿這麽遠,想是其間必有蹊跷。”
“來人哪,奪下她便囊裏的繡樣,拿近了,待我仔細瞧。”
一聲令下,已有身側一梳雙環髻的丫頭惡狠狠地沖上前來,一把奪去我懷中的便囊,幾秒鐘後我的十字繡已堂而皇之地呈放在她主子的左手邊。
‘粗制濫造‘,細看之下,郝狐貍用這四個字精準地評點了我的繡品。
得了我的弱處,郝狐貍忽又來了精神。給我指明兩條道,一條便是報官,說我詐騙。古代人還真是有趣,這樁買賣裏,我終究得了什麽好處?居然告我詐騙,既無實物,何詐之有?放到現代,這最多只能算得上企圖。
第二條路,鑒于我既身無長物,又無一技之長,唯獨這臉蛋還有幾分姿容。銀債肉償,賣身勾欄,何時賺夠了銀兩,何時恢複自由身。
進退維谷啊,兩條路都不是我可以答應選擇的。
第五節 逼涉歡場(三)
正僵持不下。須臾,四五個彪形大漢,手持泛着寒光的利器,視若無人地魚貫而入。
“你們是?”
郝狐貍一臉驚疑未定地看住來人。
無奈幾個大漢并不看她,徑直來到我面前。
“敢問可是嫣兒姑娘?”
領頭的那個率先發問。
我疑惑地看着來人,這是傳說中危難時刻拔刀相助挺身而出的大俠麽?怎麽長得膀大腰圓的無短身材?還有一臉橫肉的包子臉?這個絡腮胡子也忒不倫不類了吧,竟沒有半分魯智深的英氣?還有那黢黑牙齒中尚未剔除的菜葉,估摸着也馊掉一周有餘了吧?半尺開外,一張口,馊臭之氣便襲面而來。
我暗下裏搖搖腦袋,這副尊榮不看下去也罷。當務之急,拯救我于危難才是王道,管他來人的美醜,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
我上前一步,向來人款款施禮。
“小女正是。”
“那請随我們來。”
眼見着我要被來人帶走,郝狐貍不樂意了。
“你們是何許人也?這位姑娘延誤了我們繡莊的工期,銀子還沒賠付呢!你們若是她的舊識,勞煩結完帳再走。”
卻見又一名身形高大,滿面虬髯,嘴裏噴薄着酒氣的漢子從身後幾個斜眉吊眼的兄弟中現身而出。待走至郝狐貍的近前,耍了耍掌中泛着森森寒光的寶刀,一擡腳,郝狐貍面前的八仙桌應聲碎裂成片。
我心一沉,這怕不是什麽好兆頭!劍客大俠任是一篇古文裏都不見這副架勢的,照這個情形,眼下這一幹人等絕非善類。
“不知死活的老娘們,還敢跟爺要錢?老子明話撂給你,這個丫頭的癡子大哥今日早些時候在街口跟哥幾個玩骰子押寶,已将他舍妹典與我們老大,老大正要帶她見見世面呢!你若是執迷不悟,膽敢再出面阻攔,我讓你這間鋪子是即刻從這條街上徹底消失。”
郝狐貍雖氣有不平,無奈估量了一下對方的實力,區區莊內幾名床板身材的家丁,怕是難以招架,不禁削了氣勢,在彪漢面前唯唯諾諾起來。
我聞言如晴天霹雷,果不其然,劫數還未全盡。
第五節 逼涉歡場(四)
前腳跨出采之齋,後腳行至街上,我便問向那個他們口中的老大。
“你是說家兄欠了你們的賭債才把我典押出去的,是不?”
老大點了點油膩的腦袋。
“擡頭三尺有神明,誰都知道我家兄是個癡子,單憑爾等的片面之詞,很難讓人信服。帶我去他,若他親口認了,我就乖乖跟你們走。如若不然,我即刻咬舌自盡,絕非兒戲。”
我一臉堅毅的神色望定他們老大的瞳仁。
“一個臭丫頭,欠債還錢,居然還敢跟我們老大講條件,我看你想死……”一個項上更多肥肉的莽夫從老大身後跳将出來,目露兇光地正待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