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叛和這個世界阿瑪逼死額娘對我親情上造成的缺失,使我對周遭的一切異性充滿了排斥與厭惡。
聽聞他的笑聲,我惡狠狠地走過去,給他光潔的小腦門上重重地來了一記爆栗。
“不許笑!”我厲聲恐吓到。
絲竹空無辜地眨巴了我兩秒鐘後,再張嘴便“哇”地一下恸哭出聲,估計僅憑他三年淺薄的見識,恁是沒遭遇過這麽彪悍的小女生的。哭就哭呗,不要緊,要緊的是,小家夥被我給吓魇着了,踟蹰地往後趔趄數步後,險些跌落池塘。
無奈動靜太大,驚擾到家人。可憐我百年難遇的一次消遣就這樣被他斷送殆盡,不得已本姑娘只得屁股往後一拓,指着他跌落的地方,恸哭得比他還要驚天。
有了這次不光彩的倚強淩弱後,絲竹空在我面前的笑容果然收斂了許多,癡笑擅位于微笑,也算是孺子可教吧!
第一節 冤孽(二)
絲竹空的第二次落淚,在他十歲那年。十歲的孩子要是在什麽事上跟大人意見向左,責難起來那是一個娴熟,我便是這樣一個活生生的實例。
随着生理上的愈發成熟,心智也益發健全清晰,蘇緣兒血管內對她阿瑪的憎惡越來越濃烈地表現出來,很不幸地是我的靈魂被禁锢其中,不得不充當她向賈中堂洩憤的載體。
十年怨恨的積聚,足以孕育出最茁壯的複仇種子,近來,血管內的蘇緣兒基因很不安分,對賈中堂的敵對情緒已經到達我能夠掌控的極限。終于,在賈中堂七十大壽大宴賓客的當日,它們伺機而出,将賈中堂十年前逼殒櫻福晉的始末甚詳公諸于衆,總算是還她額娘了一個公道。
雖然事發當日我未得看清整件事情的始末,可是當它們通過我的嘴一張一合表述出來的時候,那些細枝末節地再現,似乎很久以前就深埋在那裏,等待在那裏。只蓄勢等待着合适它們的契機。
一堂賓客敗興盡散,對此阿瑪很光火,帶着失望地情緒深深地掃了我一眼,卻未對我的所為采取任何形式的懲戒。
可,超出我預估之外的是,一回頭他卻對奶娘一家幾近滅門,身為中堂的阿瑪想是一定以為,所有的這些都是奶娘私下授意于我做的,目的在于離間我們父女親情。
想當年,阿瑪在額娘面前許諾的許都是實話,他愛我,我于他,無異于掌上明珠曠世珍寶。所以,即便我做出再是讓人心寒之事,他亦斷不會傷我半分半毫。但他偏偏最無法容忍的是身為格格的我對他在情感上的走私,倒真真應了額娘當年的那句話--“我要全盡你的寵愛摧毀你的一切”蘇子櫻,料她是做到了。
這次我惹下的禍端,唯一幸免于難的便是奶娘唯一的兒子絲竹空。阿瑪感念他從小形同手足地盡心呵護我左右,對交托于他的侍衛一職又一向兢兢業業,懲治之後,過繼他來做了我的七弟,以化解施于他弑父屠母之仇,仍保留其侍衛一職。
又三年,司徒空在武術上的造詣日臻純熟。而賈中堂身子骨日薄西山,中堂的位置上賣官鬻爵結黨營私,暗下裏竟結下不少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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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已過的一個夜晚,中堂府濃煙滾滾火光滔天,一個個驚惶失措的火人很快成為了地上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極為慘烈。這走水的場面比任何可以想象的都要燒得徹底,門外的兩座石獅子,俱被燒得焦黑。司徒空籍着輕盈的一席輕功,成功地将我一人孤身送出了這個養育我十三年的府邸。
身後,漫天煙火之中,前塵往事,不再關己。
第二節 安來客棧(一)
次日,在往來人等嘈雜的腳步聲及市井小販高低錯落的吆喝聲中,我困頓地張開略微酸澀的眼,很奇怪,雙眼竟浮腫得厲害。
四下裏打量,粗劣的帳幔、印着水漬的牆帏,油漆斑駁脫落的窗柩,從沾滿粘土的裂縫中射入屋內的光影裏浮蕩着數不盡的細密浮塵。腦袋鈍鈍地痛得緊,隐約中似乎憶起昨夜中堂府邸的那場來勢兇猛地走水。
腳步猶疑着要不要踏出房門一探究竟,廊檐下已然傳來閑來無事的倆庶民在街角竊聲低語。
“聽說了麽?昨夜北門石堰裏的中堂府,滾滾濃煙,呼號震天,方圓數十裏卻無一義士施手相救,大火從戌時一直燒到子時,今個一大早官府着人下來盤查,現場哪裏還能查得半分蛛絲馬跡?!整個中堂府上下近百餘口性命無一幸免!”
“啧啧~。”
“這個現下誰人不曉?想那賈中堂這回徹底消停了,就論他在位的二十年,沒替咱百姓幹過一件如意事,克扣盤剝、勾結營私、罔顧廉恥、強擄民女、飛揚跋扈……,他的所作所為多了去了,百姓皆怒而不敢言。據此契機,人神共憤,上前踹上幾腳都不解恨,何來出手解圍之理?!”
“就是這個理,只不過我聽在官衙當差的內弟說,此事徹查下來另有蹊跷,表面上看是一次意外走水事件,實則不然,屍檢下來,排除絕大多數遭煙火熏燃斃命外,盛管家、賈中堂的嫡福晉、側福晉包括賈中堂本人頸項上有明顯的劍痕。內弟猜測,此事很有可能是一場蓄謀已久的仇殺屠門事件。可官府許是怕擔責任,對外硬是封鎖了此等重要訊息。連當今皇上都谕以訃告,只說賈中堂此生勞苦功高,追谥輔國公,葬廣安陵。”
“賈中堂想是做夢也沒料到,一夜之間,賈家就這樣沒了,甚至未留下半分血脈。”
“此等疑窦叢生的懸案,連皇上都罷手了,怕是再得不出确切地真相了。不過……”
說這話的人似乎很顧忌,頓了頓複又壓低了一度分貝。
“賈中堂沒了,你以為最為得意的是誰?”
“你是說江王黃鶴曦……”
話未完全,被噤聲在一連串粗布揮舞的“噓”聲手勢中。
“隔牆有耳,話有重輕,仔細你項上的那枚……”
“叩,叩,叩。”
正待細聽下去,門口甚是不合時宜地響起了幾聲铿锵有力的叩門聲,再聽向廊檐外,兩雙腳步趨已急速奔逃遠去。
我就勢攏好耳鬓的碎發,潦草地挽了個偏歪的發髻,低聲了應了一句請進。
料定是絲竹空,果真是他。
只見他身着一席白袍,漆黑如鬃的長發在腦後松松地束成一個髻,綿長的部分分成兩股披散在前胸,手持一個裝滿清水的銅面盆,颀長的身影側身而入。
恭敬地将水遞到我的面前。
“格格,請。”
“将銅盆擱在架臺上,你背過身去。”
那臭小子還真聽話,下一秒果真遵命行事。
其實剛剛在整理發髻的時候,我便已在甚是不清晰的銅鏡裏瞥見自己甚是清晰的酷似小野貓的狼狽相,昨夜許是太困了罷,一覺昏睡過去,這古代的胭脂水粉殘留在面上,十足的煙熏妝容。
簡單地洗漱完畢,絲竹空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身。
“格格,……”
“你直說了吧,下一步拿我怎麽辦?生剝還是活剮?”他想表述的內容,在一聲格格後,生生地打斷在我霜寒地語氣中。
第二節 安來客棧(二)
“我知道你跟賈中堂的仇恨不共戴天,這些年你咬着牙挺到今天,不是一直盼着這麽一天的麽?如今我落在你的手上,悉聽尊便。我最後只想知道的一件事,昨夜的那場大火是你放的麽?”這話是以蘇緣兒的立場脫口而出的,唉!誰叫我轉世投在她的肉身裏呢?
反正也是習慣了,這眼睛一睜,等待我的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
絲竹空臉色微變,杏目圓瞪,趨身向前,稠墨般的眸子裏滿是急切。
“我沒有,真的沒有,相信我。”
“雖說賈中堂惡貫滿盈,除之為後快,可我倆是一道長大的,長久以來,我一直将你視同手足,我豈有自斷其手,自跛其足之理?此事絕對與我扯不上半點瓜葛,如若不然,我肚裏生瘡腦袋流膿,天打五雷轟。”
我沉默地望向他,其實即便是他做的,就我的本尊靈魂而言,也無甚利弊。只是我糾結于這樣下三濫的除惡手段,況且牽扯進府邸數百口人的無辜生命。我要弄清真相的目的,只圖個心安,有朝一日不至遭身側之人暗算。
見我不語,絲竹空面上湧動着一絲的愧意。
“昨夜我在你廂房外守了許久,聽到你哭得很傷心,當時我就後悔了,雖然賈中堂于我有弑父屠母之仇不共戴天,而對府邸遭受的災難放任自流,實屬不義之舉,無異于隔山觀火、落井下石。只是後來我真的折回去時,府邸已盡化為焦炭廢墟,如若格格因此事責罰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