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
們根本解釋不通……啊,對了,瑩瑩她爹被折磨死之前。出現過一個很奇怪的人,其餘幾個都恭敬地稱他為‘主子’,那人……渾身上下都用紅袍裹着,臉上帶着一副銀面具。看不出什麽模樣……不過,那之後,瑩瑩她爹去了……他們也似乎還有任務,就将我困在了一處亂葬崗,是我自己咬斷繩索逃出來的。因為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死心,就一直沒敢回家……東躲西藏了好幾個月,直至流落到揚州城外的清風庵。在師太的寬慰下,決意削發出家……只是,這麽多年來,苦了瑩瑩了……不過,我也曾在十幾年前,托師太打探過瑩瑩的消息,得知她已嫁入官家做了姨娘,這才徹底安了心。有朝堂大官保護。總比跟着我這個無依無靠,随時還有大禍上身的娘親好……”
唉!槿玺聽後,心下重重一嘆。對水姨娘的娘親說道:“只是。不知道你們的消息,這些年來,水姨娘一直過得都不怎麽安樂。”
再加上,在烏喇那拉府邸,兩房姨娘就像是在守活寡……當然了,這話,槿玺自然不敢說,生怕被水姨娘的娘親捉去複仇——誰讓她是烏喇那拉府邸嫡出的大格格呢,不知情的,自然會以為她聯合她娘親在欺負兩房妾室呢。
天地良心。除了沈麗秋,在其他兩房姨娘面前,她從來都是尊敬有禮地對待她們的。
至于得不得阿瑪的寵幸,那就另當別論了。誰讓做錯事的是她阿瑪呢。對姨娘好,那就是對不起她額娘。疏遠姨娘,似乎也很對不起姨娘……這筆賬。想必只有讓她阿瑪下輩子償還了……
“我知道……總之,是我們做父母的對不起她。”素衣老妪輕嘆了一聲,搖搖頭,“若是當年,我和她爹沒有出山,沒有想要去掙大錢……而是安安耽耽地留在山裏、砍柴采藥……說不定,咱們一家人至今還快快樂樂的……”
“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如今再提這些,不僅不能回到過去,只會徒增煩惱,水姨婆還是想開些……這幾日,水姨婆就好生休息,順便收拾好行囊,我會安排侍衛護送姨婆上京。因為皇阿瑪還要南下,我們也不好半途脫軌,所以,姨婆就先随侍衛上京。我會修書一封,讓侍衛帶去給阿瑪過目。阿瑪和額娘必定會熱烈歡迎您入府,水姨娘知道您去了,也一定很開心。您且暫時安心住府裏,等我們回京後,再商議您的長住之處,不過您放心,必定不讓您和水姨娘再分離……”
槿玺見天色不早,胤禛想必也該随老康微訪回來了,遂安撫道。
“好好好,孩子,你是個好的,好人必定會有好報。”水氏朝槿玺一拜,由衷贊道。
槿玺心下有絲羞愧。誰讓她收下了水姨娘贈她的那枚镯子呢,且還是一枚擁有那麽逆天能力的镯子。
可如今,出于安危考慮,她不得不咬牙緊瞞。知道镯子實情的,除了胤禛再無他人。這輩子,也只有胤禛能獲悉她的這些秘密……
和水姨娘的娘親別過後,槿玺就回了行宮住處。她前腳剛進院子,胤禛後腳也回來了。
槿玺和他說了這樁事。胤禛聽後,沉吟了片刻,便派出了兩名暗衛,讓他們一路護送水瑩瑩的娘親回京城。
又聽槿玺描述了那位迫害水瑩瑩父母的主謀後,擰眉沉思了良久,才喚出祈鷹,讓他聯絡揚州附近的眼線,并給祈九發了密函,讓他徹查此事。
若是他猜測無誤,那名紅衣銀面的怪人,很可能還隐在暗處,盯着水氏,等“武林傳承”的音訊。若是以往,他才不會去管對方死活,可如今,“武林傳承”已經落在槿玺身上,若是不絕後患,到頭來,受迫害的,很可能就是他們自己。
無論如何,要在水氏被護送入京之前,查出相關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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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讓他不解的是,十四年前,“四方義盟”成立時,與盟三方都知道那“武林傳承”在他手上,不知是他們三方确實履行了盟友保密之準則,沒對外界透露有關“武林傳承”的分毫,還是說,那紅衣銀面早就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沒繼續追輯水氏?
若真如此,這麽多年來,怎麽就沒聽說這方面的消息?難道說,那人,其實很忌諱自己?
忌諱自己……胤禛食指敲敲桌面,似乎有些呼之欲出的真相,将要揭開這層神秘的面紗,卻獨差一把火候……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何況,他如今的身手,若是全力發揮,稱霸武林也不算自誇……而槿玺,雖然本身的拳腳不強,卻勝在有異能。精神力高達八級的禦物師,百裏之內的萬物,皆能為其所用。再加上得”武林傳承”之絕秒功法強化的祈鷹、鳳一,他們夫妻二人并不怕賊人來擄。唯一怕的,是他們的孩子……
孩子!!!
胤禛噌地起身,面色沉郁。
“鷹!”
“屬下在。”祈鷹聽出主子話語裏的慎重和焦灼,忙現身人前。
“你速發密函給祈九……不,你親自回京城,一方面,守護爺的子嗣,另一方面,讓祈九加派人手,護住雍郡王府和烏喇那拉府。即刻出發。”
“主子!”祈鷹素來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可是……”
”爺這裏沒有任何問題,你盡管放心去。”胤禛知道他想問什麽,祈鷹是他的貼身暗衛,職責就是守護他的安危。
“你去隴西幾年,爺可有出過事?”胤禛俊眉一揚,反問道。
祈鷹搖搖頭,只得領命速去。攤上這麽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他這個做人暗衛的,只得跟着不按常理做事。
槿玺端着晚膳回房,發現胤禛還坐在椅子上沉思,不解地問:“吃飯了,今兒晚上有風鵝哦,味道很絕。你……怎麽了?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胤禛回過神,笑着安撫道:“能有什麽事?只是想着明兒就要啓程去蘇州了,手頭還有些事沒落實,待會兒用完膳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槿玺點點頭,“早去早回。若真棘手,就禀報皇阿瑪吧,大不了遲延一日再出發嘛。”
“放心,不用打擾皇阿瑪,爺能自行處理。”
于是,一用好膳,胤禛就出去了,槿玺閑來無事,做起了女紅。
想着再過一陣子天氣熱了,幾個小的身子又竄得快,去年的夏裝哪裏還穿得下,得趕緊給他們做幾身了。
只是,待胤禛回來時,她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胤禛輕手輕腳地抱她上了床,這才洗去一身的塵土和汗漬,擁着她沉沉睡去……
次日,天未大明,就有嘈雜聲在外頭響起。
槿玺見胤禛還在睡,遂披了外袍,起身出去探看。
“這是怎麽了?一大清早就吵吵鬧鬧的,倘若吵到了皇上和娘娘,看你們哪裏來的九條命!”
不待槿玺發問,已經有宜妃身側伺候的嬷嬷替她問出了心頭的疑慮。
“回嬷嬷的話,外頭出事了……這不,奴才們正不知如何是好……”
“呸呸呸,烏鴉嘴!聖上還在這裏呢,能有什麽天大的事值得你們這般咋咋呼呼、大呼小叫的!!”
“是真出事兒了!昨晚上,巡撫大人他……被人割了腦袋挂在城門上……”
老天!槿玺不由得掩唇驚呼,随即退回了房裏,找胤禛說去了。
[正文 202 南巡之獲(下)]
原本定于三月十七啓程繼續南下的計劃,終因身首分離的江蘇巡撫被高懸于揚州城門上而不得不擱淺。
康熙尚未來得及震怒,一疊得以證明該任巡撫死上千次亦不足惜的貪贓枉法之書信及受賄名冊,就到了康熙的手上。
原本因朝廷命官無辜枉死而頗敢震怒的康熙,細細查看了這疊證據後,緊抿雙唇,半晌沒有發聲。
末了,重嘆一聲,低低問道:“這麽多貪贓枉法的證據……為期這麽長……為何就沒人知道?為何就沒人站出來給朕提個醒?……朕不信……這麽多官吏,會不知他的所作所為……要不是今日出了這樁事,是不是朕還被蒙在鼓裏,給一個愚弄百姓、愚弄朕及江山的逆賊發放俸祿?……”
跪在下首的太子等人,皆低頭沉默。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出頭。
“胤礽,你倒是給朕說說,大清現下諸多官吏中,究竟還有幾人是清白值得可信,有幾人卻早已滿手污穢?!”
太子被點了名,只得硬着頭皮站出隊列,“回皇阿瑪,兒臣認為,這古往今來,貪贓枉法之輩是無處不在,很難從源頭上禁止……唯今之計……之計……”胤礽臉色發白,虛汗陣陣,卻道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康熙暗嘆了一聲,擺擺手,示意他退下,“胤禛,你可有好建議?”
“回皇阿瑪,兒臣倒是有個想法,歷來揪出的那些貪官污吏,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權力過大。就像這屆巡撫,手上還握有當年皇阿瑪賜予的尚方寶劍,手上有權,自然就會有各色各樣想鑽空子的人自動自發捧着錢財找上門。有些事,不需他們明着應諾。只需沉默不語、佯裝不知,又或是睜只眼閉只眼,那些想鑽空子的人自然就得了好處……所以,依兒臣之見。要想控制貪官污吏的産生及龐大,需要限制全力的下放。如今,京城六部,已互相監控,地方上,有上級管下級,只有巡撫一職。就像處于三不管地帶,并沒有有效的專門機構來監控他……”
康熙若有所思地看着胤禛朗朗回秉,心下對他是越發贊賞。
倘若當年他沒在赫舍裏氏臨終前立誓,必将大統之位傳于胤礽,那麽,這個兒子,毋庸置疑,會是下屆儲君……只可惜……無論如何。他會趁着自己在位的這幾年,好好考察太子和其他阿哥們,儲君也好。輔助親王也罷,都是他的兒子,都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他絕不能有失偏頗……
“那依你之見,如今該當何?才能将弊端降至最小?”聽完胤禛的闡述,康熙靜默了半晌,才徐徐問道。
聽他這麽一問,立在一旁的太子就咬牙暗恨。他豈會不知這将意味着什麽,意味着,皇阿瑪要将江蘇巡撫的選人大權交付老四了……
“兒臣原本是想。趁着這空檔,讓吏部選出一批傑出的新進官員,分批下放地方,不過,江蘇乃溝通南北之要地,巡撫之職不得長缺。兒臣聽聞。按察使張伯行秉性耿直,清正廉潔,皇阿瑪既是要用人,何不先将他提拔上來?待吏部選出的官員通過考核後,再定歸處。”
康熙點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回頭讓張伯行來見朕,朕親自勉勵他幾句。至于其他瑣事,因行程緊湊,不得再耽擱,就放給新任巡撫去操辦,就當是對他的考核。休整一日,後日啓程下蘇州。”
“嗻!”衆人領命。見康熙已經松緩了神情,便不再推诿躲避,趁着銮駕還在揚州,各自呈上欲要征詢的政務,争取好好表現,免得被罷官丢命。
胤禛回到住處,見槿玺還沒回來,想是陪宜妃去了。遂徑自洗了把臉,和衣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昨晚上一役,至今還讓他有些餘神未定。沒想到,為尋得“武林傳承”、糾結前朝餘黨反清複明的朱三太子之得力助手——朱順天,竟然在大清朝堂之下隐姓埋名了二十載……
昨日要不是他突發奇想出去夜探,根本不會發現這個秘密,也來不及從朱順天手下救回受擄的水氏……
這一發現,不僅救了水氏,也間接救了京裏的親人,若是晚發現一步,不僅會讓朱順天懷疑到自己身上,京裏的孩子們難保不會受牽制。從昨晚上交戰半宿、最終靠龍嘯經的威力制服對方來看,朱順天的功力已經到了國人幾乎無法牽制的地步,若是真被他奪得了“武林傳承”,要想反清複明也真不是難事啊……
幸好!胤禛不止一次慶幸!許是昨日槿玺找水氏對話的經過,被那巡撫看在了眼裏,所以才想着晚上出動……誰知道會碰上同樣在尋覓真相的自己……
更不會知道,那朱順天竟然藏着這麽大的秘密。那些足夠他死千次不足惜的罪證,部分是江南基地的暗衛連夜搜羅來的,絕對是真,部分是他僞造的,也是為了讓皇阿瑪就此徹查分派各地的巡撫,像朱順天這樣的貪贓枉法之輩,絕不在少數……
如今想來,每年但凡有機會面聖或是面見皇阿瑪身側的妃子娘娘的,朱順天都會想方設法讓屬下扮成待嫁女子,或是送做妾室,或是選做丫鬟……總之,千方百計想混入皇宮,再不濟,混到各個皇子府也成……目的,就是探尋那部失傳百年、逆天轉運之“武林傳承”的下落吧……
說來好笑,據暗衛來報,如今流傳在江湖上的版本,說那“武林傳承”,是在紫微星君轉世的真龍天子身上,也不知是誰造的謠……
但至少,還沒人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妻兒頭上,這就夠了。
運行完一周天的龍嘯經,胤禛再度輕吐出一口濁氣,索性靠着舒适的枕頭,眯眼小憩了起來。
槿玺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俊男淺睡圖。
她伸手撫上胤禛的臉,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緩緩走了一遍,見他完全沒有被她吵醒。詫異他這兩日的好眠,索性也不吵他,脫了外衫,縮到他懷裏。替兩人蓋上薄被,陪他小憩了起來。
這一覺,直睡到夜幕降臨。
也不知是康熙被諸位地方官吏纏住了,還是張伯行被康熙找來細細囑咐,總之,胤禛夫妻倆所住的小院,整個下午都沒人來打擾……
槿玺是被胤禛的親吻和撫摸吵醒的。尚未蘇醒。卻覺身上涼意襲來,睜眼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的中衣裏褲,已經全被他剝光了……
“胤禛……”她嬌喘連連,忍不住喚他的名。
“我在。”胤禛埋在她頸窩,粗噶地應了一聲。
接連兩覺,睡得神清氣爽,是該好好運動了。
加上埋在暗地裏十數年的不定時炸彈也已被他如數拔除。再無旁人觊觎“武林傳承”,他也就放心了。
至于京裏,因弘晖的事。向珂玉被賜毒處決,也算徹底平了他心頭的嗝應,至此,能對他們夫妻倆造成威脅的隐患,基本已經拔除……餘下的,就是他們自己的抉擇了,到底是争,還是不争……
這事橫豎不急着定奪,且讓他好好享受美人在懷的滿足吧……
胤禛捧着她的粉頰,順着她的眉眼、鼻梁、紅唇……一一吻下。再至她那對越發豐潤傲挺的雪峰,愛不釋口地流連忘返,直至槿玺渴切的呻吟傳來,這才低笑着放過她的豐盈,來到下方……
室外斜陽西傾,晚霞揮灑。室內春色滿床,盎然生機……
從京城出發,一路南下的這麽多日子,就今天,兩人盡情肆意地交織纏綿……
沒有芒刺在背的日子,宛如新生……
…………………………
經揚州一事後,接下來的南巡節奏就明顯快多了。
當地官吏早就聽聞了原江蘇巡撫一事,無不戰戰兢兢地迎接銮駕的到來。
不過,老康在下蘇州之前,還去了趟曹府。也就是槿玺早就巴望着的曹雪芹的祖父——曹寅的府邸。
老康此番南巡前,他已受老康之命,在揚州天寧寺校對、刻刊《全唐詩》。故而,老康下揚州後,曹寅因已結束刻刊,回了江寧織造府,故而,老康特地去探望了他,也順道視察了當地的河工。
其實,槿玺早就想拜訪曹寅夫婦了。猶記她當年被老康指婚時,那曹寅夫人還送了她一對貴妃扁镯呢。再加上曹寅可是傳說中曹雪芹的祖父、金陵大觀園的建造者……雖然,目前并沒有金陵大觀園的任何傳聞,想必是還沒開建。
于是,趁着老康帶着幾個兒子、要臣在前頭接見地方官吏時,槿玺和眉馨一起陪着宜妃,在後頭接見官吏女眷。
只不過,這回,沒了在揚州時發生的相人選秀戲碼,就只是單純地聊天,順便品嘗蘇州的風味小吃。
随後,到午膳時間,衆人聚一起用了頓新鮮的湖鮮大餐,随後,因老康要午休,衆人便暫時散去了。
槿玺随胤禛帶着伴手禮去了曹寅的府邸。
見到兩人,曹寅明顯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邀他們入內。胤禛随曹寅去了前廳論正事,槿玺則在丫鬟的引領下,去後院找曹夫人聊天了。
這才知,曹夫人正為兒子曹隅的事煩惱着呢。
年方十六的曹隅,本該娶媳生子、為曹家傳宗接代,可偏偏是個特立獨行的少年,說是沒光耀門楣之前,絕不娶妻生子……氣得曹夫人正動氣 。
槿玺聞知後,安慰了她一番,随後,提出讓曹隅跟胤禛做事,也好早日實現光耀門楣之志向……
曹夫人一聽,自然樂意。找曹寅商量了一番,當場拍板,讓曹隅跟着胤禛入京闖蕩。
胤禛夫妻倆的南巡之行也算是收獲頗豐。不僅解決了困擾他們多年的事,也尋到了個文武全才的少年做徒弟……關鍵是,那少年還是曹雪芹之原形……
[正文 203 暴風雨前的平靜]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有着詭異的平靜。
從康熙四十四年南巡返京,到康熙四十七年七月,銮駕北上木蘭圍場秋狩,京城裏太平地不像話。
自從七月初九,銮駕按時啓程北上後,京城特別是紫禁城裏更是顯得安靜寂寥。
奉命駐守京城的雍郡王胤禛和八貝勒胤禩,也幾無要事處理,每日都是象征性地前往六部巡視,偶爾帶着各組的福晉入宮探望太後及諸位娘娘。日子倒也過得很平順。
兄弟倆表現地也很兄友弟恭。有關弘時一事只字不提。就好像,那弘時原本就是胤禛的子嗣似的。雖然胤禛和槿玺确實将他當親子照顧、教習,然而,看到胤禩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槿玺心裏又覺得嗝得慌。
八貝勒府自上屆選秀後,又添了不少妾室。善妒的八福晉,被老康叫去跪在乾清宮裏,接受了足足半天的教誨,總算接受了八貝勒納妾的事實。
正月的時候,八貝勒的庶子弘旺出生,空了這麽多年的八貝勒府,終于也有了自己的小主子,全府上下,估計除了八福晉外都很歡喜。洗三和滿月宴自然也就順應民意地大辦了一場。胤禛夫妻倆受邀前去觀禮赴宴,席上,槿玺聽同桌的太子妃似玩笑又不像玩笑地透露:八福晉和她一樣,也是只不事生産的母雞,這才得知,八福晉已經被太醫診斷為無法生育……
槿玺心下感慨萬千。嫁入皇家的女子一旦被确診為不能生育,意味着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若能得夫君一輩子的眷寵還好,否則,只落得老無所依的凄涼晚景……
特別是獨占欲如此旺盛的八福晉,讓她如何隐忍這口氣?恐怕直到她垂垂老矣都無法釋懷吧……
早知如此,她如今必定十分懊悔将弘時驅逐府邸、逼八貝勒跪求皇恩、将八貝勒的子嗣将養于胤禛名下的舉措吧!
弘時生母亡故,若是能養在八福晉名下,本來該是一樁雙贏的好事呢。只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如今。再想要回弘時,已是不可能。
想到這裏,槿玺不禁暗嘆着搖搖頭,佛去心頭陡生的感慨。将注意力拉回到了已滿五歲的小蘭月和弘時身上。
這兩個孩子因為只差一個月,加上又自小就玩在一起,感情好地不得了。看現下,小蘭月正在畫畫,一旁的弘時,則是乖巧地幫她準備水粉顏料。
這些畫具,是槿玺托洛克他們從法國運來的。見運來的多,除了留足孩子們用、又送些入宮,其餘的,都被她放在“尋芳”出售。還別說,價格不菲的水粉顏料,賣的可火了。洛克他們還沒啓程返歐,“尋芳”銷售的這些新穎畫具都已被一搶而空了。
于是,槿玺連忙趁洛克還京。特拟了份此番要帶的貨物訂單,除了老幾件賣的極好的貨物之外,又加訂了幾件歐洲流行的藝術類文具。
經過這幾年的往返。洛克率領的“紀念號”,已經在法國闖出了一番名聲。只要是“紀念號”出去的貨物,沒有賣不完,只有不夠賣的。
于是,胤禛和洛克商議後,已于去年年初又定制了一艘更加先進豪華的大型船只。預計明年下半年就能下海試航了。
俯首看着懂事又文靜的弘時,替小蘭月擠顏料、化水粉、遞畫筆……槿玺笑着說道:“弘時,來,額娘邊上坐會兒,這些事。讓畫兒來就好。”畫兒是小蘭月的貼身丫鬟。
自從兩個孩子滿了三歲,分別搬去福盈閣和福惜閣和蘭夜、弘晖做伴後,胤禛就從荷葉山親選了四個丫鬟、兩個暗衛來近身照顧兼保護他們。
因為蘭月喜愛書畫,故而,派在她身旁的兩個貼身丫鬟,被命名為書兒、畫兒。弘時身邊的兩個丫鬟。則是琴兒,棋兒。名兒也是蘭月取的。
現下經槿玺一提,弘時還未出聲,蘭月倒是發話了:“額娘是嫌悶,想弘時陪你說說話吧。”說話間,手上的畫筆依然未停,所做的畫也沒有絲毫受幹擾。可見其已經完全不弱于有着十來年畫功的成年人了。
槿玺失笑,“額娘哪裏有嫌悶,只是,弘時過了年,也該進上書房學習了,你遲早要習慣沒有他幫忙的日子。”
“那也還早的很,現在不才八月嘛,額娘也擔心地過早了。”蘭月嬌嗔地反駁道。引得弘時寬宏一笑,反過來安撫槿玺道:“兒子沒事,額娘若是乏了悶了,就先回應惜閣休憩,兒子陪着姐姐畫完這副錦繡春色圖再去用午膳。”
槿玺聞言,無力地瞪了他一眼,她這是在幫他好伐。哪有兒子伺候女兒筆墨的。傳出去,還不得被人說他們欺負這個”養子”呢。
胤禛雖然沒說,可京裏頭那些皇室貴族,知道弘時真實身分的人并不少。這點,從她每次去哪家哪戶赴宴觀禮時就能窺知一二了。
幸而,他們也從來沒打算要瞞着弘時一輩子。從他一過五歲生辰,胤禛就和他在書房裏面對面坐着,解釋了這件事:關于他生母因難産而早亡、他生父因攏絡妻族而不得不放棄對他的将養權……等等。
生怕一過來年生辰,進入上書房上課的弘時,從他人耳裏聽到這類傳聞,那比親口告訴他還殘忍。
至少,向他解釋,只是為了告訴他,他們都愛他。和其他孩子毫無二樣。
故而,年紀雖小的弘時,對這些皇家內幕也早已知之甚詳。初得知後,只悶坐了片刻,便徹底接受了這個事實。也從那日開始,他好像一夕長大。
而其他三個孩子,除了小蘭月是最近聽弘時自己提起才得知的,蘭夜和弘晖,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知道此事了。這種事,如何瞞得過心思缜密的那倆孩子?
然而,知道歸知道,對弘晖從來就沒把他當外人,相反,比任何人都來得保護。特別是一出府邸,他們都會習慣性地将弘時攬在身後庇護。
惹得四歲半開始就跟着貼身暗衛祈繁習武對招的弘時是哭笑不得。他哪裏有那麽懦弱啊……不過,能得這樣的家人,是他的幸運。
至于他的生身父親——八貝勒,也僅當他是八叔,和其他叔叔伯伯沒有兩樣,更甚者,還沒有五叔、七叔、九叔、十三叔他們來得親近熱絡。
他從來就不是個愛鑽牛角尖的孩子,這之後的歲月,他更加想明白了,親人,并非只看血緣。真心對你好、一心為你考量的,就算沒有血緣,那也是親人。反之,雖有血緣、卻棄之不視、甚至像弘暎對大哥那般,即使有着皇室血脈,也如仇敵般傷害……倒不如沒這個親人……
所以,他和八叔,除了擁有同樣的愛新覺羅家傳承的血脈外,其餘,皆和陌生人無異……
槿玺見兩個兒女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索性就随他們去了,眼見着日上中天,胤禛應該也快回來了,就先回應惜閣準備午膳去了。
果然,還未等她回到應惜閣,胤禛已經回來了,且神色有着不似往常的陰郁。
“回來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可是發生什麽事了?”槿玺摒退丫鬟後,替他絞了個溫濕面巾,幫他淨臉洗手。
“十八弟病了,據十三弟遣侍衛連夜趕送的信上說,太醫一度診斷不治……皇阿瑪已經數日不得好眠了,爺去趟醫館,再帶些急用藥過去。”胤禛擦了把臉,繞着卧室兜了幾個圈,下了決定。
雖然,在小十八随駕出京前,他已經讓人備了不少急救用藥讓十八弟的丫鬟小厮們收着,可為何,十三弟來信卻說苦無有效藥材呢?他備的那些西藥粉末,應該足以應付十三說描述的腮腺炎症狀吧?況且,生怕那些下人不知取用哪些藥粉,還在紙包上述有病症之狀。沒道理會病到這般厲害……
雖然他知道,歷史上,十八阿哥胤衸的病逝,是一廢太子的導火索。若是小十八無恙,或許太子也會安然無事……可他坐不到冷眼旁觀。畢竟,這輩子,他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對于無辜又可愛的小十八,做不到明知道如何救治卻不管不顧……
“既然要去,把這些也帶着傍身。”胤禛沉思間,槿玺已經從書房取來了幾瓶早先留下的解毒丹之類的急救藥丸。這幾年過得太平,她又忙于教導幾個孩子,都沒怎麽研制些新藥丸出來。
雖然禦物訣已經練至第九層巅峰,精神禦物、意念取物都能随意掌控,丹藥的冷研制也多了不少配方,卻因為太過太平而沒有想到要研制些出來防身。唉……這叫什麽?空有寶山而不自知?!
胤禛接過她遞上的瓶瓶罐罐,又見槿玺着手給他收拾起換洗衣物,一時間有些情動,從身後擁住了她,緊緊抱住。
“老婆……”他親昵地喚着,這個極少在大清提起的稱呼,讓她心頭一動,反手摟住他的脖頸,偏頭給了他一吻,“注意安全,別讓我和孩子們擔心。”
“嗯。”胤禛低低應道。心思已經被槿玺的深情一吻勾去了。正想加深這個吻,卻被她笑着推開了。
“既然決定去了,那就快去快回,午膳我已經讓喜梅端到堂屋了,多少用點。”
“好吧。”胤禛遺憾地收回雙唇,在槿玺額頭印上一吻,“這段時間,盡量不要外出。我估摸着,會有大事發生。”
“好。”槿玺點點頭。雖然她不知會有何大事發生,因為這之前,一切都平靜地讓人不敢置信。但既然胤禛說了,她就信,誰讓自己是個标準的史癡呢。一切均要他提醒才知道。
[正文 204 十八,殇]
然而,就算胤禛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木蘭圍場南界域、和正欲往京城趕回給十八阿哥治療的銮駕彙合,還是慢了一步。
這廂,風塵仆仆剛下馬背的胤禛正在康熙所駐的帳內行請安禮,那廂,十八阿哥胤衸所住的帳內,轟然傳出一片哀傷的哭嚎聲——十八阿哥胤衸——疫了!
胤禛愣愣地定在那裏,半晌,才提腳邁向小十八所住帳篷。
帳內,十三阿哥胤祥已經驅散了下人,只留下被李德全攙扶着立在胤衸榻前的康熙,和無力倚在帳門口的胤禛。
他相信歷史已經有所改變,至少,他至今不曾納妾、所出子女皆冠槿玺名下、弘晖也遇劫未殇……通過這些,他已經深信,人能勝天……可為何,這一次,歷史,依然照着它的軌跡片刻不緩地行進,連給他片刻停頓的時間也沒有……
胤禛在心底默念着,熱涕順着眼鼻而下,為年僅八歲卻不幸往生的胤衸無聲痛泣……
而年已五十有四的康熙,這回也不再只是像往年痛失子女時那般眼紅鼻濃地哀悼便罷,而是顫抖着身子伏在胤衸榻前,握着胤衸的手,沉痛低泣。
這一刻,他再也不是大清至高無上的一國之帝,而是痛失愛子、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年邁老者……甚至有一剎那,他的心頭閃過一句痛不可遏的嘆息:就算守得住萬裏江山,護不住年幼如你,又能奈何……能奈何……
“衸兒……衸兒……皇上……皇上。衸兒他……”因撐不住疲累,被宮女勸扶着回自己帳內歇息的密嫔,聞訊趕來,人未至。聲先哀。
被她如此一嚎,康熙也忍不住再度熱淚滿面。痛楚地望着跪在榻前的密嫔,心下止不住地懊悔。早知小十八會有今日之大劫。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離開京城,即使密嫔跪着求着讓他帶上小十八随駕,他也絕不松口……胤衸,他的十八兒——那個于他年邁之年喜得龍子的他而言,如獲新生般的幼子啊……
“為什麽?!為什麽?!太醫不是說已經好轉了嗎?為何會……皇上……臣妾好悔,臣妾再累也不該丢下衸兒去休息,不該……或許那樣他還好好地活着……就不會出事……嗚嗚嗚……皇上啊……”密嫔哭倒在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