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
,槿玺已經偷笑了不止一次了。
試想,讓一個成日黑着個臉,活像天下沒人不欠他錢似的冷冽男子,竟然坐鎮“應惜商行”分部和玺藤茶樓,能不讓她覺得怪異嗎?!
初時,槿玺是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胤禛要讓龍一現身人前,由暗部首領轉為商行首領,幾次觀察下來,發現商行還真需要這麽一個”鐵面無情”的武林高手。
反正待人接物方面,龍一還有個八面玲珑的副手幫他打理,那就是同樣由暗轉明、成天挂着一副和善可親笑臉的蟒一。
自從隴西訓練基地每隔一年就送來一批身手不弱的暗衛後,最先入京護衛胤禛的祈字輩和龍虎蟒豹鷹鳳狐七組,除了祈一繼續隐在暗處率領粘杆處,祈九駐守荷葉山統管暗部,鳳組隐在暗處守護槿玺和應惜閣,狐組隐在暗處蠶食吞并江湖上大大小小的情報組織,其他各組都已漸漸淡出暗部,轉暗為明,相繼成為胤禛在商事上的得力助手,由胤禛安排留京或是南下。
[正文 195 被拉下水的蕭馭]
自從玺藤茶樓擴大了門面,将地盤拓至半條街那麽寬後,槿玺就未曾來過了。
這回,托了蕭馭和朗月的福,她難得撇下幾個孩子,跟着胤禛出府溜達了。
朗月這次回京除了向胤禛回秉總部事務外,還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來接自個兒的爹娘下江南定居。
他和蕭馭的事,早幾年裏,他父母也已有所耳聞,實在是蕭馭那家夥唯恐世人不知他和朗月的關系似的,出席大型宴席也好,“悅兮”分店開張剪裁也罷,總之,他專門挑朗月在場的時候,來一段兩人溫情脈脈的對視神情,由不得外人不去猜踱。
再加上,蕭馭的父親蕭敬山,在兩年前,帶着原配和嫡女定居杭州之前,特地去朗月家裏拜訪了兩位”親家”,也算是給蕭馭和朗月的尴尬關系打了劑強悍的預防針。
換句蕭馭老爹的話說:“既然兒子的婚姻已經由不得自己掌控了,那就給他一個明了的未來吧,免得鬧到最後,連父子都當不成。”
聽胤禛轉述了蕭敬山這番感慨之辭後,槿玺從此對蕭家老爹那個敬仰啊,真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不為其他,光是他這份寬容淡定的真性情,就值得她真心交往。
于是,幼年時的忘年交,在闊別多年之後,重新因蕭馭和朗月兩人的事再度握手一起,站上了統一戰線的陣盟。
只可惜,聚在一起沒喝上兩次茶,蕭敬山就帶着他的嫡妻嫡女下江南定居了。
話說蕭敬山的庶子,也就是槿玺的遠房堂表妹——純安所嫁的夫君——蕭敬山妾室的兒子蕭盛,因為在青樓和外地客商搶花娘,起了争執,被打破了頭後,就成了個不吃不喝不會動彈的活死人,躺床上沒過十日。純安就改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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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沒子嗣,改嫁也就顯得順理成章。只是,沒得讓周遭的知情者們指手畫腳了好一陣。有罵她勢利的,也有說她不顧夫妻情面的……雲雲。純安改嫁之後。二婚的日子過得不甚順遂,卻也沒人再給予她同情了。理虧再先的純安母女倆,也因此和敏容徹底斷了往來,敏容倒也樂得耳根清淨。
至于蕭盛那房原先仗着肚裏孩子入蕭家的花娘小妾,現在見蕭盛嫡妻改嫁、蕭敬山一脈又失去了蕭家當家的重視,大勢已去,遂丢下兒子。連夜落跑了。
蕭盛終究沒挨過康熙四十年,次年年前,恰逢蕭盛的周年忌,蕭盛的生母,蕭敬山的妾室,也因兒子的事,抑郁不起而溘然長逝了。
原本趨之若鹜的蕭家長房,徹底感受到了人情冷暖、門庭冷落的蕭瑟。于是。蕭敬山聽從嫡子蕭馭的建議,決定帶着嫡妻嫡女,以及蕭盛留下的、蕭家長房一脈唯一的孫子。決定前往杭州定居。
此後,朗月也被胤禛派往金陵打理商行總部,秦家二老受蕭敬山的邀請,也同意了随兒子落戶江南的建議。
能換個居住環境,順道避開旁人嘲諷又暧昧的有色眼光,也不錯。
于是,朗月先行南下,趁這兩年時間,在杭州西子湖畔置辦了一處溫馨小院,既和蕭家毗鄰。也離胤禛夫妻的西子別院很近。日後倘若有事,也好有個照應。
布置妥當後,朗月趁着回京複命,就來接秦家二老下江南了。
“如此說來,日後你們兩家在江南也算是親人了。”槿玺眯着眼,笑望着有些羞赧的朗月和一臉陽光的蕭馭。說道。
“妹子此言差矣。就算是在京城,咱們兩家也早已是親人了。”蕭馭悠閑惬意地靠在沙發背上,一手端着茶盞,一手豎起食指,在槿玺跟前晃了晃,慢條斯理地反駁道。
“……呃,也是。”親家嘛。槿玺忍不住抿唇輕笑。
“話說回來,朗月走了,你若是也将‘悅兮’總部遷去江南,咱們可真要冷清不少了。”槿玺邊給胤禛空了一半的杯盞斟上絕品普洱,邊朝蕭馭嘆了一聲。
蕭馭一聽,先是斜眼瞥了眼臉色漸至沉郁的胤禛,暗自偷笑了一陣,方才不怕死地接話道:“要不妹子也一道去?上回偶路你們那座西子別院,裏頭百花齊綻,蜂蝶翩翩,景致可美了。”
“是嗎?”槿玺一聽,雙眼噌亮,一臉向往地嘆道:“肯定是籠翠的功勞,那丫頭最愛的就是打理園子了。”
“時候不早了,有什麽要事就快說。”胤禛涼涼地打斷蕭馭和槿玺你來我往的閑聊,沒好氣地催促道。
“得,言歸正傳。”蕭馭見一臉韞色的雍郡王已經醋意陡生,也不再大着膽子繼續調侃,遂端正坐姿,一副商量正事的模樣。
“你們兩個談,我下去找朗月。”槿玺給兩人斟滿了茶後,就起身下了樓。男人間的商務正事,最是無趣。還不如去找朗月閑聊江南風光,再不濟,找寒冰臉的龍一問問芷末的近況也成。
待槿玺開門離去,蕭馭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坐姿。“你沒讓妹子知道嗎?”見素來愛聽八卦的槿玺,這回卻是沒想要聽的意思,知是胤禛并沒告訴她,蕭馭啜了口茶含笑問道。
“沒必要。”胤禛睨了他一眼,也端起自己的杯盞,輕輕抿了一口,“讓你辦的事怎麽樣了?”
“放心,要搞定那些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容易,計劃中的一半銀子都沒花完,就安排妥當了。”蕭馭取出懷裏的名冊,抛給胤禛。“都按照你的吩咐辦了。你看看,可還有遺漏?”
胤禛一目十行地閱完手上的名冊,沉吟了片刻,開口:“郭絡羅氏是個有心機的。千萬別露出破綻。”
“既然這麽不放心,何不讓你那些神乎其神的暗衛出馬?我可不相信你那些手下會搞不定區區一個八貝勒府。”
“皇阿瑪既然找爺說了這個事,自然也會暗中派人盯着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既然他能想得到,老康又怎會想不到?!
“話說,你那些兄弟都不是簡單的。你猜我暗中布置時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蕭馭摩娑着下巴,盯着杯盞似笑非笑地說道:“除了你和宮裏那位東宮之主我不知道,其餘幾個已經娶媳的皇子府邸,下人房就像是個大雜燴。”
胤禛聞言,劍眉輕挑。等候蕭馭的下文。
蕭馭摸了摸鼻子,搖頭嘆道:“我算怕了你了。這麽大的勁爆消息,居然也不好奇。我初得知時,差點沒被吓到。幸好我和朗月都沒了兄弟,也不怕府邸的下人都是手足同胞們的眼線。”
胤禛聽完蕭馭的查探心得,輕撇唇角,吐出一句:“那是你蠢。”
“喂喂喂,好歹我也為你做了這麽多事,就算不喚聲’兄弟’來聽聽,也沒必要這麽損人吧?!”蕭馭一聽,立即跳腳。
“罵你蠢還是輕的。不然,你哪裏會被蕭氏長房趕到背井離鄉的下場?”胤禛眼也不擡,接着損人。
“那是我不要。蕭家當家有什麽當頭?想我爹為蕭氏付出了大半輩子的心血,最後又得到了什麽?給那群良心被狗吞了的摳門族人幹死幹活的,倒不如現下這般清閑度日。”
“哦?你的意思是,‘悅兮’的工作量還是太小?”胤禛抓住蕭馭話裏的漏洞,挑眉輕問。
“別,別再給我增加強度了。‘悅兮’要發展,也得循序漸進,別逼得我有心無力和朗月白頭偕老。”蕭馭一聽,忙不疊擺手反駁。開玩笑,他只是做了個比喻,就算“悅兮”的事務再繁重,也好過給蕭家一幹不事生産、只坐享其成的族人累死累活的強,絕不是嫌棄“悅兮”的活計輕松好伐?!
嗚嗚嗚,再給他增加強度,他就別想和朗月花前月下地偶爾過幾日逍遙日子了。銀子要賺,可二人世界也是要過的啊……
“得了,少在我面前哀嚎。”胤禛啪地合上手上的名冊,給蕭馭又加了個任務:“你離京之前,再幫我做件事。”
“啊?還有?”蕭馭哀怨地瞥了胤禛一眼,“我都抱着絕子絕孫的念頭,替你擺平八貝勒府邸的下人,并讓那個善妒的女人終身不孕了,還要讓我做什麽啦?”
胤禛聞言,好整以暇地觑了他一眼,“你和朗月在一起,若是絕對忠貞,确實是要絕子絕孫的。”言外之意,這可不是他的緣故。
“唉,遇人不淑啊……”蕭馭扶了扶額,嘆道:“說吧,還需要我做什麽?反正都被你拉下水了,繼續淌這趟渾水吧。”
“放心,這件事和之前那樁無關。弘晖生日,爺曾答應送他一頭小馬駒的,可因為忙于朝事,一直沒空去找,你幫我尋尋看,可有質地上佳的良駒。”
“原來是送弘晖的禮物啊,小事一樁,包我身上。”蕭馭擺擺手,他還道又是什麽暗下操作的事咧。
“順便打副行頭,你也知道,他雖然年紀小,做起事來一板一眼的,若真上馬馳騁,怕會傷了他自己。”胤禛想了想,囑咐道。
“沒問題。”蕭馭點頭應允。
[正文 196 蝴蝶翅膀繼續扇(上)]
金秋九月的京城,秋高氣爽,秋意濃郁。
昨夜激烈纏綿後,胤禛心生帶槿玺上香山賞紅葉的念頭,于是,一大早,胤禛上朝,槿玺就起來張羅出行物什了。
因為次日就是胤禛的休沐日,故而,他們打算在香山別院住一宿。
看蘭月和弘時,一個快滿九個月,一個已滿八個月,于是,槿玺決定這次也将他們帶去山上玩玩。從她出月子開始,這半年來,兩個小屁孩除了奉旨随她入宮請安外,就沒出過北槿園的門,想來也怪悶的。
至于蘭夜和弘晖,前者可以向教養嬷嬷告個假,休息兩天,畢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弘晖就沒那麽好命了,除非身體有恙,否則,上書房的課是不得不去聽的。
好在弘晖對這些游山玩水之行,并不甚感興趣。清早前來應惜閣請安時,槿玺和他說了他們一家五口(除了他之外)要上香山小住兩日、不得不丢下他一人留在府邸看家的事後,弘晖不僅面無表情地點頭應允,甚至還抛出:“阿瑪額娘若是想過兩日二人世界,小蘭月和弘時就留下,兒子自會照顧”的話,驚得槿玺半晌回不過神……這孩子……究竟是從哪裏學來的“二人世界”這個詞的?
尚未感慨完這孩子有別其他同齡人的思維,就聽外院的丫鬟來傳:裕親王登門造訪,且言明要見的正是她——雍郡王福晉,而非入宮上朝的雍郡王。
于是,槿玺只得暫且放過弘晖這個人小鬼大的家夥,只要他真樂意獨留府邸,閑時和他的貼身暗衛祈徹切切磋磋武藝,牽着蕭馭送的赤色小良駒學學騎射,她也就放心了。
拉拉雜雜地邊叮囑邊送走要去上書房聽課的弘晖,槿玺這才來到南昊園。雖然很困惑,僅在前任裕親王——福全的葬禮上有過一面之緣的保泰。緣何會突然莅臨府邸,并指名要見她這個半年來都不怎麽邁出大門的四福晉?
不過,不解歸不解,既然人家都登門拜訪了。人總是要見一見的。橫豎是在自家地盤,周邊又暗衛層層,不怕對方心懷歹意、有何企圖。
至于外界流傳甚廣的裕親王之風流韻事,槿玺權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經弘時一事後,她對京城裏流傳的八卦新聞,已經徹底激不起興趣了。委實是,這裏頭的水分真不是一般的多啊。要想對一個人有所了解。千萬別聽信這些流言蜚語。
“讓王爺久等了。此前不知王爺會來鄙府,不周之處,敬請諒解!”槿玺踏入南昊園正廳,含着端莊的笑意,朝坐在上首品茗的裕親王保泰說道。
“四福晉!”正在品茗的裕親王一見槿玺來了,忙從位子上起身,微笑着拱拱手,“是保泰不請自來。打擾了堂嫂,萬望堂嫂別見怪!不然,四哥那裏。保泰又得有的解釋了。”
首句嚴謹的招呼之後,裕親王就熱絡地喚起槿玺堂嫂來了。
雖然他和胤禛确實是堂兄弟關系,可在大清這樣一個親情淡漠的皇室家族,這樣的情況是極少見的。
槿玺心下雖然嘀咕不解,卻也沒有阻止對方的熱絡。只讓李總管給保泰奉上一杯前幾日剛從武夷“惜茶園”收羅來的絕頂佳茗——大紅袍。當是感謝他對她的尊敬。能得世襲罔替的裕親王一聲心甘情願的“堂嫂”,她也覺得夠本了。
這茶産量不多,統共也就沒幾公斤,留下孝順老康、太後、德妃以及費揚古的之外,也就家裏自己喝喝。在南昊園擱了一罐,也就只在招呼貴客時使用。
若是主子不說。。只有主子另外吩咐了,才敢上這全國唯一的頂級大紅袍。
保泰見李總管親自又給自己奉上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茗,先是不解,啜了一小口後,就知道是為何了。
含着笑意。意味深長地瞅了槿玺一眼,複又低下頭,捧着茶盞,一連喝了好幾口,這才滿足地停下來,言歸正傳。
“嫂子無需擔心,今日前來,弟弟只想向嫂子打探一個人。”
好家夥,一杯好茶下肚,”堂嫂”就直接晉升為”嫂子”了。
槿玺秀眉輕挑,“不知王爺想打聽何人?想必王爺也知道,除了入宮請安,我已經快半年沒出府走動了。”
“嫂子放心,弟弟想打聽的人,嫂子必定熟稔于心。”保泰莞爾一笑,似乎很是自信。
說實話,他真的長的挺不錯的。許是皇家無醜人吧。俊男美女組合的産物,哪裏會不美?從老康膝下那麽多子嗣來說好了,俊的俊,帥的帥,就算五官實在靠不到”俊美”之詞的大阿哥、三阿哥,也比旁人來得挺拔貴氣。
何況是生母素有大清皇室美人稱著的保泰,比胤礽多份陰柔美,比胤禟多份陽剛帥,比胤禛更清雅,比胤祺更俊朗……總中,裕親王保泰集合了諸位皇子的優點于一身……也難怪,那些雲英未嫁的貴女們會如此愛慕他……也難怪,京裏會傳出那麽多有關他風流韻事的八卦……
一個長得如此完美的年輕男子……再冠上承襲的裕親王爵位,無怪乎能在這一年不到的時間裏,從三線的風流貴子,接連升至逐漸引人矚目的二線世子、再到承爵受封的一線主角……
饒是已經有完美夫君在側的槿玺,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确實有着讓衆多貴女前仆後繼的資本……
“嫂子?”保泰讓李總管續滿香茗後,回頭發現槿玺還在愣神中,不由有些好笑。說實話,他對眼前這個聞其聲勝過見其人的堂嫂,興趣委實不少。若不是那個成天板着大便臉、寡言少笑的四堂哥對他警告又警告,他早就來雍郡王府找她聊天喝茶了。
不為別的,光是她能二話不說、欣然接受八貝勒的私生子為自己的養子,他就想豎起大拇指贊她一贊。
問他是如何得知這個辛秘內容的?開玩笑,愛新覺羅家的皇室成員,哪個沒有自己的情報隊?最多,分個能力多寡罷了。
對于八貝勒在房山別院有個情人、情人難産給他生了個私生子的事,他早在四堂哥獲悉之前,就已經得知了。
雖不知皇上為何會将弘時歸為四堂哥名下,可他不相信皇上會不清楚這個辛秘,最多,在逗着八阿哥玩吧。
保泰絕不承認,那個僅比他大上一歲的胤禩,也是他堂哥,雖然那是事實,不過,喚不喚則由他決定。他才不會把那個一臉算計的老八,當做八堂哥親密對待。雖然,人家表面上好像對他挺不錯的,至少比四堂哥來得親近多了。還三番兩次要介紹繼福晉給他。
可怎麽說呢,他承認自己很犯賤啦,那麽多送上門的貴女千金不要,卻巴巴地跑來探聽一個壓根不願意跟他的女子……
“咳咳……王爺剛說想打聽哪個人?若是我知道,必定竭力告知。”槿玺回過神,見保泰也是一臉的神游天際,故佯裝輕咳了兩聲,成功拉回了保泰的思緒。
“哦,這個人嫂子必定知曉,就是‘花果酒莊’的蘭掌櫃。”保泰輕抿了抿唇,說明了最終來意。
槿玺“咦”了一聲,這才明白他的來意,原來是沖着黛蘭那個嬌美的丫頭來的啊……
“王爺……”槿玺蹙蹙眉,解釋道:“王爺說的可是昔日從我閨樓出去的丫鬟黛蘭?不知王爺可有探過她的意思?當日我對身邊的每個丫鬟都允了婚事自理的承諾,所以……”
“說到底,嫂子就是不肯幫我罷了……”聰明如保泰,豈會不知槿玺的用意,當下輕嘆了一聲,“若是她願意,我就直接上門來提親了,還用得着如此周旋嗎?”
“提親?”槿玺抓住這個字眼,愣了愣,弱弱地追問了一句:“可是字面上的意思?”
保泰聞言,有些沒好氣,“沒錯,正是字面上的意思,莫非嫂子也和外頭那些庸俗之人一樣,對弟弟的品性很是懷疑?”
哪裏只是懷疑,一見你那花蝴蝶似的絢麗笑顏,就此确認無疑了!槿玺心下咕哝。不過,實話總不能實說,畢竟對方也是個堂堂親王。人家尊稱你一聲嫂子,就以為可以仗着長輩的身份教訓了。
“呵呵,哪裏哪裏,只是想不到罷了……”槿玺幹笑連連。卻也是實話。沒想到,裕親王中意的、想娶進府的姑娘,竟然是自己的丫鬟之一——黛蘭。說出去,要讓多少貴女痛哭流涕啊……
“弟弟是認真的。确實想迎娶黛兒為繼福晉,不過,因為要替老爹守孝一年,打算先訂親,過了除夕,再籌備婚禮……可是無論弟弟怎麽說,她都不信,還道弟弟是在欺騙她……”保泰哀怨地嘆道,“我知自己在外的名聲不怎麽好,卻也沒想到有這麽臭……此前沒考慮這些事,也沒往心裏去,如今……嫂子無論如何要幫小弟這個忙……”
[正文 197 蝴蝶翅膀繼續扇(中)]
“想都別想!”保泰剛哀求着說完,就見剛進門的胤禛一臉沉郁地接了話。
一心在考慮保泰之言是真是假的槿玺,見胤禛回來了,欣喜地迎上方前,幫他摘了朝冠,親手斟了杯熱騰騰的大紅袍,這才貼着他的耳朵小聲解釋了一句:“沒想到裕親王會來,要不遲些再走?”
胤禛睥了她一眼,點點頭,“你去收拾吧,保泰我來打發。”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過想要避嫌。
聽得保泰好一陣無語,“怎麽說我也是你堂弟吶……”他忍不住嘀咕。
“你還好意思說!之前爺跟你說的,你可記心上了?”胤禛瞪眼噴了一句。千叮咛萬囑咐,別讓他有事沒事來自家府邸閑晃,他倒好,竟然還敢趁着他不在的時候來,還一坐就這麽久……若是被那些來自各府、流連探子發現,還道是自己也在結黨營私呢。
要知道,自五月,“除鳌拜”、“平三藩”中屢立功勳的索額圖也因結黨營私一事,被宗人府拘禁,後又被處以極刑之後,宮裏宮外人人自危,胤禛和衆王公大臣之間的關系也就趁勢拉得越發疏離了。
倒不是怕皇阿瑪誤會,而是怕有心人栽贓。
保泰聽胤禛這麽嚴肅地一瞪一喝,當即就吓得沒從椅子上跳起來,“當然……當然記了,可……這是大事嘛……”攸關他終身幸福的大事啊。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麽主意!皇阿瑪剛在下朝時找我說了,等過了皇叔的周年忌日,打算将石文炳家去年參選卻還未指婚的二格格,指給你做繼福晉。你說,你該不是已經知道這個事兒了吧?所以想趕在這之前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保泰一聽,連忙幹笑着掩飾心下的驚訝,沒想到皇上這麽快就說破了這個旨意呢。他也是在阿瑪過世那日,皇上入府探望阿瑪時,說了這個事。這才起了想趕在皇上下旨之前追到黛蘭的。
只是,如此一來,就得靠着自己的雙膝和誠意,跪着去乾清宮懇求萬歲爺收回成命才行了……
嗚嗚嗚……他才不要什麽石文炳家的二格格咧。看過太子妃,又透過暗衛了解了石文炳家另幾個未出閣的格格後,知道石文炳家的瓜爾佳氏沒一個好的,他才不要娶個狼子野心的女人進府呢……嗚嗚嗚……他要的是黛蘭,黛蘭啦……
保泰滿臉渴求地望向正欲聽從胤禛的話,回北槿園收拾包袱、叫上孩子們,準備趕赴香山賞游的槿玺。“嫂子……”皇上那裏他會自行負責說服,黛蘭這裏就要靠嫂子點頭幫忙了。
“那個……”槿玺有些不忍地看看他,又看看胤禛,“沒有寰轉的餘地了?”她只得和事佬地問道。雖然她對老康這個已經計劃好的指婚事宜不抱變動的希望,不過,看保泰這麽難過,她也有點于心不忍。
這大清皇室啊,除了女子要聽從父命。嫁給美醜亦不知的夫君外,就連男子,有時也不得不遵從帝王家父的擺布。娶個自己根本不愛的女人啊……
至于黛蘭那裏,她在沒有親耳了解黛蘭的想法之前,是絕不會向保泰拍着胸脯作保證的。幫她們撮合是一回事,但也不會強硬地做主将黛蘭送入裕親王府。別個姑娘覺得好的,不代表她身邊的這幾個丫鬟也有一樣的心思。特別是黛蘭那丫頭,表面上看着嬌嬌柔柔的,骨子裏其實可倔了。
“就算有寰轉餘地,也該去乾清宮跪着求着,來這裏做什麽?”胤禛沒好氣地瞪了保泰一眼,回頭朝槿玺溫柔地說道:“快去準備吧。免得趕不及上山用午膳。”
前後語氣、表情差異之大啊,激得保泰就差沒指着胤禛的鼻子罵不公平。
可誰讓他是”第三者”——夫妻恩愛的介入者呢。哼哼,等他娶了黛蘭,擁她在懷後,也要像他們這樣,當着旁人的面。打情罵俏、游山玩水……咦,游山玩水?
“四哥,你們這是準備上哪兒玩耍啊?”不知他能不能跟了去呢?當是安慰他失戀的靈魂。
“沒你的事,趕緊回家去。”胤禛涼涼地睥了他一眼,喝完杯中的茶,準備起身回後院更衣。總不能穿着朝服上香山賞紅葉吧。
保泰哀怨地瞅了他一眼,見胤禛又朝自己射來一道”送客”的目光,只得挪起屁股,唉,想多感受一番雍郡王府的溫馨也不成哪……
“好吧,好吧,既然不方便弟弟跟,那弟弟就告辭了……不過,四哥,你好歹幫我在嫂子面前美言幾句,別讓她把我當壞人看待……那個,黛蘭,爺是娶定了……你看着吧,皇上肯定會被我的真心誠意打動的……你和嫂子到時可要添份大嫁妝啊……”
說完,也不等胤禛點頭或斥責,就“哧溜”一下跑沒了影,生怕這個冷面四堂哥會活剝了他。嗚嗚嗚,第一次敢這麽大不敬地對四堂哥說話,完全是為了黛蘭啊……黛兒啊,別再抗拒爺了,要知道,爺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咧……
好半晌,胤禛才失笑着收回目光,搖了搖頭,他之所以将皇阿瑪要給保泰指婚的訊息傳遞給他,也是讓他有充足的時間準備,打定主意接受也好、反駁也罷,總之,一切決定,由他自己選去。
婚姻這樁事,可由不得外人做主。只不過,保泰那家夥的反應,倒是遠遠超出自己想象的有趣呢……
就在胤禛夫妻倆帶着三個寶貝子女上香山賞紅葉時,保泰果然咬咬牙去乾清宮跪求了。
跪了兩日,在他們回府之前,總算獲得了初步勝利:老康同意他自己選裕親王福晉,卻要求他必須守孝三年。也就是說,即使他有了心儀的對象,也要至少再等上兩年半,方有可能嫁入裕親王府。
若對方是個虛榮女子,保泰也能借着這兩三年的時間裏,認清對方。若是對方忠貞不二,願意為保泰等候,那麽,三年孝期一滿,裕親王府就會迎來新一任的當家主母。
不得不說,老康這招有拖延傾向的招數的确很毒啊……
要知道,古時的女子,一旦過了論嫁期,對婚事的焦灼遠勝于現代的獨立女性。既怕婚事起變,也怕青春不再,良人喜新厭舊……
然而,老康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保泰的意中人……她不是個正常人,而是本來就躊躇不前的黛蘭。如此一來,真正焦灼的反而成了保泰,他怕這期間,有其他男子捷足先登地求娶了黛蘭。
于是,此後的兩三年間,花果酒莊得了個免費又好用的俊美護衛——裕親王保泰,只要沒事就晃去酒莊陪黛蘭的保泰,徹底一洗多情風流的傳言,成了京城炙手可熱的癡情男。
秋去春來,轉眼間,讓槿玺分外揪心的康熙四十三年也已經過去了一季。
初夏來臨前,康熙下達了今年随駕前往熱河避暑的名單。胤禛夫妻倆也在随駕行列。
熱河行宮也就是後世常稱的承德避暑山莊,于去年年中建成,經過這大半年的清掃、布置,已經非常适宜居住了。
據說整座行宮恢弘大氣,既結合了皇家園林的莊嚴規整,又結合了自然山水的樸素雅趣,是目前所有行宮、別院中規模最大的帝王宮苑。
槿玺得知後,喜憂交加。喜的是,她能有幸位列第一批随駕前往熱河行宮的皇室女眷,憂的,自然就是弘晖了。八歲的他,即将面臨歷史上的劫難,卻又沒有在随駕行列內……
該怎麽做才最放心呢?裝病不去?還是說服老康讓弘晖也去?
槿玺看着攤在案前這副剛由宮裏小太監送來的随駕诏旨,擰眉不展。
“別擔心,出京期間,爺讓傲雲入駐福惜閣,并扮成弘晖的小厮,二十四小時伴其左右,并将所有可能用得到的中西藥,也給了祈徹一份……相信他不會有事,也相信歷史早已起了變數……我們不可能時時伴在弘晖身側,就算懇請皇阿瑪帶他随駕,也不見得會比在京裏更小心……”
下朝回來的胤禛,見槿玺如此憂慮地坐在書案前,知她又在擔心弘晖的事了,遂上前攬她入懷,柔聲說了自己的安排。
傲雲是三年前到荷葉山報道的一級暗衛,因為本身懂些醫術,這幾年,胤禛就讓他輪流跟在仁和醫館的駐館大夫身邊,學習他們擅長的中西醫術,就為了在四十三年——這個對于弘晖而言是道劫難之坎的年份——貼身照顧弘晖。
槿玺聽說傲雲已經結束學醫生涯,來到府邸照顧弘晖了,這才稍稍放了心,只是,心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就這麽不相信我?嗯?”胤禛挑挑眉,索性一個攔腰橫抱,将她抱離了書房,回到兩人的卧室。
“大白天的……”槿玺無語地看着他上下其手,三兩下就脫去兩人身上的衣衫鞋襪,弱弱地說了句不甚有用的話。
“有誰規定夫妻同床還要選時間的?”胤禛不以為然地哂了一句,随後便貼上槿玺嬌笑柔嫩的身軀,在她羞不敢言的眼神中,帶着她暫時忘卻了有關弘晖的折難,齊齊登上了絢爛的天堂……
[正文 198 蝴蝶翅膀繼續扇(下)]
五月二十,銮駕啓程,北上巡塞,兼往熱河避暑。
因為随駕名單裏沒有幾個小的,再加上既是避暑,再快也估摸着要兩個月後才返京。故而,臨行前,槿玺去了趟娘家,欲将幾個小的托付給了敏容。
倒不是想把他們幾個送去烏喇那拉府邸住,畢竟,弘晖每日還要上課,蘭夜也已學起了女紅,住外祖家反倒不方便,只是希望敏容能抽空去雍郡王府看看他們,遇上弘晖休沐,也能接他們回外祖家放松放松。
當然了,若是這期間,敏容願意搬去雍郡王府陪幾個小的住上幾日,槿玺自然再高興不過。家裏有個長輩在,她出門在外,也放心許多。
敏容一聽,二話沒說,就去書房找費揚古商量了,說是商量,其實也就知會了一聲,又将手頭的事務移交給了大兒媳薇瀾,就收拾了幾身換洗衣物随槿玺去雍郡王府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