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了……”
“額娘!您別這麽說……姒姒日後必定常常回來看您,您可要将身子養好了。”耿音姒聽出元卿話裏的落寞和寂寥,頓時紅了眼眶,忙不疊拉着元卿的手哽咽地勸道。
“姒姒說的沒錯,你呀,如今首要之事,就是将養自個兒的身子……耿音雄那厮,你是早就靠不住的了,好在如今姒姒嫁的好,你還有個依靠,諒他和那個小妾也不敢真拿你怎麽樣……依我說,你就放開了心過日子,偶爾出府逛逛,找敏容說說話也好,上福塔寺靜心向佛也罷,總之,少去搭理府裏的堵心事,心平了,眼界自然寬了,眼界寬了,足下也輕了……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呢?”
就像她,失去了原本想要相依一世的夫君,又沒個子嗣傍身,照樣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宅大院裏活得我行我素……
元菱一番話讓元卿茅塞頓開。雖然此前,元菱不止一次這麽勸過她,可那時她被嫉恨蒙蔽了心,根本聽不進去。如今許是被女兒的喜事一沖,心底積郁多時的陳疴就這麽忽然被元菱一席話清理殆盡了。
也自那之後,耿音雄發現,自己這個已陌路多年、原本以為被病魔折騰地蹦噠不了多久的嫡妻福晉,忽然間琢磨不透了。
再然後,他發現,自己這個被病魔纏身多年的福晉,病好後,竟然還如此明麗、清雅……俨然如兩人剛成婚那會兒時的模樣。究竟是什麽時候生分的?是她久久生不出嫡子、被額娘嫌棄的時候?還是他被額娘逼着納妾、被她發覺之後?又或是酒後亂性、讓劉氏懷了他的孩子、擇日進門後?或者……是太多太多的小分歧,才累積着造成兩人如今這般形同陌路的關系吧?
耿音雄閉了閉眼,擱下手裏的卷軸,起身走至園子裏,望着牆外隔了數座院中院的福晉院落,無聲輕嘆,也罷,至少女兒已經有了個好歸宿,她也走出了往日的陰霾……關鍵是,她還住在這裏,和自己同一個屋檐下,想知道的時候,可以通過仆役獲知她的起居狀況,想見的時候,也能遠遠見上一面……這就夠了……
耿音雄這段深埋心底的嘆息之辭,在過了許多年後,朝代更替、權臣留走,他也果斷辭官退隐、妾室不體他心境、嫡妻卻微笑支持之際,才以回憶的模式提起的。元卿聽後,久久回不了神。
原來,男人和女人在某種程度上,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懦弱、膽小、懼怕……只因……彼此心底還存有情吧。不忍說破,不忍追問,不忍探尋……只因,怕聽到的答案不是自己希冀的……他們哪,兜兜轉轉了這麽多年,原來都一樣呵……
耿音姒的嫁事一了,其他參與選秀的人,也沒槿玺什麽事了。
于是乎,開始考慮起遷居事宜。四貝勒府早已收拾妥當,就待他們包袱款款地出宮遷入。可因為今年宮裏宮外事體多,就一再拖延。轉瞬就到了康熙三十二年的臘月,這下子,槿玺無論如何都不想再拖了。搬個新居好過年啊!
于是,剛進入臘月,胤禛就向康熙遞了遷居的奏折,準奏後,就馬不停蹄地搬家了。
168 新邸
康熙三十二年的臘月初五,槿玺和胤禛将小家遷到了內城城北——位于安定門內東首角的四貝勒府。
要帶去新居安置的大件物品,早在初一那日、老康準奏的旨意一下,就已陸陸續續地分批送去并安頓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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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五這日,整個南所都已顯得空空蕩蕩的了。
特別是主屋,也就卧室還有些家私未搬。譬如拔步大床、床頭櫃、梳妝臺、衣櫃等。其他那些不是每日需用的家具擺件,早随着書房裏的一幹物什一道搬去新邸落戶了。
雖然新邸的主屋,有全套新打的家具,還是用上好的金絲紅檀打造的,可這些畢竟是她的嫁妝,當初花了她阿瑪、額娘不少心血,才舍不得丢呢。打包全部搬走,入數安置到日後給女兒住的院落裏。
倒是兩人婚前已有的那些老式家具擺設,就留給不久就要搬來南所**的八阿哥胤禩了。倒也不是便宜他,這些本就隸屬于宮內的財産,你想搬出宮,還得問問人家老康同不同意呢。雖然那些都是貨真價實的古董啊古董。
槿玺戀戀無聲地和它們一一道別,這才跟着胤禛前往各宮請安兼辭行。
先是乾清宮、再是永壽宮、再然後是平時照拂頗多的各宮主子娘娘……
道了別,收了踐行禮,這才興奮又感慨地帶着人手一只随身細軟的丫鬟婆子小厮們,上了馬車,浩浩蕩蕩地往十數裏外的新居奔去了。
從紫禁城到四貝勒府,最近的距離莫過于是從距南所最近的東華門出宮,沿着皇城外的護城河一路北上,到了皇城東北角,再往東直拐,穿過幾條還算寬敞的大胡同,遠遠看到國子監的标志。就說明新鮮出爐的四貝勒府到了。
四貝勒府的西門,對面就是後世香火頗旺的孔廟和國子監了。
日後送兒子上官學倒是方便了。槿玺腦海裏一閃而過這個念頭,随後便怎麽也忍不住地輕笑出聲了。
身旁的胤禛不解地挑眉看向她,槿玺忙不疊正襟危坐,故作鎮定地探頭往窗外望望,恰巧,天公作美,鵝毛般輕盈的雪花洋洋灑灑開始飄落。将原本積雪未消的大街小巷、房檐屋頂妝點地越發白淨、素麗,似是在祝賀他們的喬遷之喜,遂欣喜地轉移了話題:”哇!下雪了呢!”
胤禛聞言,眼底積起一片濃濃的笑意。試想,京城的冬季,哪年沒有下雪的記錄?今年就已下過不大不小的兩場了,只不過,都是在夜裏,且也沒今日的雪花這麽幹這麽大吧。
“待會兒,待雪積得厚了,咱們來堆個大雪人以慶祝遷居吧!”槿玺眯笑着提議道。
“随你,只別凍僵了自個兒就好。”胤禛含笑點頭。
說話間。馬車也已緩緩抵達新邸的正大門——南門。
新邸的大總管——小李子公公早就帶着全府所有的仆役候在門口,見主子主母下車,率衆齊刷刷地下跪行禮。
胤禛簡要地說了幾句勉勵的話、并人手一個派發了喬遷紅包後,就驅散了衆人,讓他們各忙各的活計去,只留下李總管和剛從內務府調來的小太監蘇培盛。
話說胤禛自從被封了多羅貝勒後,不止俸祿翻倍。連在他身邊伺候的太監、侍衛、宮女的人數和例錢也有相應遞增。
太監從此前的兩名,增至了四名。
原先的小李子如今負責新邸總管事務,另一個從南所帶來的小太監名喚小路子的,因為和槿玺相處熟了,這回搬家就索性撥到了槿玺身邊,做點跑腿、傳話的勤雜瑣事。
于是,新撥來的兩名太監,留了一個(也就是蘇培盛)在他身邊随侍。另一個則撥給了李總管做助手。
至于新來的侍衛,都被他留在了新邸外院做樣子。內院的安全,統統由來自荷葉山暗部基地的人員接手。
宮女更不必說了,他身邊本來就沒留專門伺候他的丫鬟,故而,新報道的四個宮女也被他二話不說丢給了槿玺處理。
槿玺為難了。想她身邊已有绛蕊和喜竹這兩個大丫鬟也足夠了,可讓康熙親選的四名正處于豆蔻年華的小宮女去外院做粗使丫鬟又覺得說不過去。
于是,她想了想,決定将南所帶來的丫鬟們進行一次全體性”系統升級”。
绛蕊和喜竹的”一等大丫鬟”分位不變,例錢漲二兩。喜荷、芷蘭、佩蘭、馥蘭這四名二等丫鬟升為一等丫鬟,例錢介于二等丫鬟和一等大丫鬟之間。喜菊、喜梅由原先的三等丫鬟升至二等丫鬟。
新來的四名小宮女,給她們重新取了個名兒,分別喚:黛蘿、紫蘿、綠蘿、櫻蘿,暫時列三等丫鬟,按各自擅長的活計,協助四個嬷嬷做事。待觀察一陣子後,再進行細致調配。
以槿玺的話說,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勉勵方式。在沒出錯、都很棒的情況下,老員工自然要比新員工來的優待啦。
尋思間,兩人已經相攜踏入了由一對石獅鎮守、上懸“四貝勒府”四字匾額的朱紅大門。
與記憶中的雍和宮有着明顯不同,這時的多羅貝勒府,還沒有後世那麽多的樓宇建築、參天古木,更沒有金燦燦的琉璃黃頂。
而是綠琉璃瓦片覆頂,朱紅色的牆體和門窗,油漆簇新,在皚皚白雪中,顯得異常明媚、醒目。
府內三進院落劃分清晰,由南往北、依次遞進,分別是外院、正院和內院。三進院落的面積所差也不是很大。外院和內院布置雷同,都是二十來畝大小,呈标準的四合院布局。內院稍大,近四十畝,且采取的是園林式布局。
見雪片松爽不沾身,兩人索性細細觀賞、品味起這座剛落成不久的新邸來。
一入南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十來畝大的天井,居中是一棵從西山移植來的參天古槐樹,左右兩側各是一條青磚鋪設的車辇道。
靠近南大門的東西兩角,各是一座鐘鼓樓。樓裏二十四小時駐紮着守門侍衛,一旦發生緊急大事,就敲鐘鳴鼓以召集衆人之用。
往裏行進數十米後,是一對東西對稱、設有窗桹的八角亭,是供前來拜訪的賓客車馬和随行仆役的休憩之處。
一般而言,外來賓客的馬車,到此就要停下來了。僅帶貼身随侍,步行踏入正院。方是對主人的尊重。
八角亭和鐘鼓樓之間,對稱齊整栽種着一溜國槐。槿玺粗粗數了數,整座天井,加上居中那棵有些年份的大蒼槐。統共有三十棵之多呢。等到了盛春,多色槐花同時綻放,那可就迷人了……
穿過寬敞通透的四方天井,這才是第一進院落——外院的院門。
門前一對銅獅坐鎮,院門上方是一塊由胤禛親筆題書、“惜玉閣”掌櫃親自裝裱的雕有“南皓園”三個字的紅木匾額。“南”字不言而喻,代表方位,“皓”字明着理解有光明、潔淨之意,實則,通“昊”也。
槿玺與胤禛相視一笑。齊步跨入院門。
這進院落主要做迎賓待客之用。故而,五大間高梁正屋,無論是居中的會客堂、會客書房、還是兩側的茶室、以供賓客臨時休憩的客房,都以大氣、優雅的傳統風格為裝修基調。譬如紫檀打造的家具、有些年份的古董擺件、以風景為主題的字畫、屏風等裝飾……
東西兩側各有廂房五大間,分別是外庫房和次客房。院門同側的倒座房,則是整座宅邸的帳房和進出把關的門房。
四面房屋均由抄手游廊銜接。院子中間,是由假山石、嬉水池、松柏等長青木、各類觀賞花卉等園林藝趣和諧組成的花園。只是。如今是正逢大雪飄零的寒冬,只瞧得出大致輪廓。
第二進院落是胤禛辦公用的。題名“中晴園”。正屋五大間,書房就占去了東頭三間,打通牆體而用。西首兩間分別是花廳和休憩室。
因為這裏是閑人勿入的私人之所,故而,屋裏的一切裝潢布置均以安谧、舒逸為主。
整個書房采用現代圖書館式的布局,一組又一組接天花板的書架背靠背豎立。每組書架兩側,都擺着一張雙層花架。如今擱着的是水仙、茶花等冬季盛放的觀賞花卉。
靠南窗是一張平常兩倍大的桌案。案上分門別類擺放着文房四寶、筆筒、卷軸筒、經常用到的工具書(大多都是托洛克從法國帶來的),桌前一把帶扶手的太師椅,墊着槿玺親手縫制的坐墊、靠枕。
東窗下,一張合體型打造的軟榻,閑閑而擺,左右一對帶屜小幾。軟榻對面是一把懶人搖椅。軟榻和搖椅之間,是一張款式新穎的矮腳茶幾,上頭擺着一套上好的紫砂壺茶具,和一個槿玺親手栽植的可愛小盆栽。辦公累了可在這裏稍做休憩。
不過,真正的休憩室,還在書房隔壁,由一道日式移門相隔。
入門是一組四片式屏風,繡着四名形态婀娜、顧盼生姿的古代仕女,是槿玺的惡搞之作。
繞過屏風,一張寬大的雙人榻依北牆而放,兩側依次是雙門衣櫥、更衣架。南窗下是一張小型書桌,旁邊一組雙門書櫥,靠近移門是一張雙層花架,垂着四季常青的綠蘿藤蔓。
花廳也當茶室。西南兩面牆都是用透明的落地玻璃打造的,平時垂着卷簾。屋頂也挖了個天窗。若是冬季,想賞景、曬太陽,就卷起牆面窗簾,陽光透過玻璃牆和天窗,照進室內,相當馨暖怡人。到了夏季,也可以打開其中兩組玻璃窗,微風習習,可乘涼觀景,也可數星賞月。
西牆外是一溜觀賞花卉。南牆外,視野所及,是一個九曲蓮花池。池上由九座精致雅趣、造型獨特的迷你石拱橋組成。池裏,栽種着顏色各異、種類不同的蓮花。到了夏季,荷葉田田、蓮花盛放,景致煞是迷人。
蓮花池再往東,是一片沒什麽遮擋的草坪,間或有幾組石凳、木亭。這裏是槿玺想着日後作燒烤用的好位置。試想啊,總不能迎着那群皇親國戚去內院燒啊烤的吧……這裏多好,距內院遠,又離大廚房近,一舉數得……
“中晴園”的東西廂房和倒座房。分別做了倉貯室、侍衛舍間,外院仆役舍間及儲物、大廚房。
第三進院落,也就是日後兩人共同起居的內院,叫“北槿園”。到這時,槿玺方才有所了悟,胤禛這是在向她表白嗎?瞧,由南往北,依次取院名的中間字。不正是“昊”、”情”、”槿”三個字嗎?應昊中意槿玺……呃,反過來說,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槿玺戀慕應昊?
……槿玺頓時一頭黑線,該說胤禛自大呢。還是狡詐……總之,兩人是糾纏于此,分不清誰戀誰,誰中意誰了不是?
擡頭偷觑了他一眼,見他依然兩眼直視前方,毫無所覺的泰然神色,槿玺不由得暗罵了自己一句”多心”,說不定這家夥并沒她所想的那個意思呢。是她自作多情罷了……
于是,她也斂起了竊喜的心思。佯裝鎮定地欣賞起院內的布置來。
殊不知,待她将視線調開,轉移到那些精巧迷人的亭臺樓閣中時,胤禛含笑的眸光,方才朝她瞥去,微彎的唇角,顯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北槿園”的布局和前頭兩座院子明顯不同。不再是傳統的四合院模式。而是由五座錯落有致、大小不一的園中園組成。當然了,這其中,或多或少地參照了費揚古府邸那座和園的布局。
胤禛對和園的設計确實很欣賞,覺得這樣的園中園既實用又美觀。
入園後,要沿着鵝卵石鋪設的隐蔽小徑走上數十米,方才看到三個岔口。往東豎着一塊指示牌,上書“應惜閣”。也取自應昊和槿玺名字裏的諧音字組成。正是他們二人共同生活起居的院落。也是整座宅邸中心的中心。
六畝大的“應惜閣”,隐在一大片花樹叢中。三進式院落分管清晰。前進院是門房、正堂、庫房。中進是胤禛和槿玺居住的正屋。各個房間功能齊備,裝修是極盡歐式的舒适、豪華。後進是“應惜閣”下人們起居的小院。每進院之間由極富雅趣的小花園相隔,其中,亭臺樓閣間或有之、花鳥魚蟲應趣養之。俨然是一座**而幽靜的私家宅院。
三岔口往北和往西,分別是“福惜閣”,“福盈閣”。是為将來的兒女們準備的院落。
沿着林蔭小徑,繼續往北,還有兩座較小的園中園,一座偏西的小院落,是胤禛專門給槿玺預留打造的動物樂園,題名“百闕閣”。裏頭布置的确實像後世的微型動物園。有虎館、熊舍、猴山……等孩子們大了,她會帶着他們,來這裏認識并和可愛的小動物們做朋友。
小白是第一個入住的房客。随之而來的,是從荷葉山帶來陪伴小白的孤虎小花,一只通體紋花的斑紋母虎,和小白一雌一雄,倒也般配。
另一座靠近新邸北牆的小院其實是座佛堂,賜名“萬福閣”。正屋是座高達三層的精雕塔樓,目前僅供着一座荷花打底的觀音大士的金身塑像,坐北朝南地保佑着前方宅邸一切的人和事。塔樓兩側的佛堂,是供主家抄經禮佛之所。
這座佛閣,是康熙專程賜給胤禛的。至少,此前大阿哥、三阿哥成年出宮另辟的宅邸裏,是沒有這樣一座禮佛之所的。
許是胤禛和槿玺兩人手腕上從不離身地戴着一串情侶式的沉香佛珠的緣故吧。
殊不知,這對沉香佛珠是福塔寺的靜一大師贈與他們的新婚之禮。說是可以辟邪驅障。從前不怎麽信這些的兩人,在經歷了魂穿大清等一連串離奇古怪的奇遇後,倒也二話不說地收下且戴上了。
連帶着康熙也誤解了,竟然送了這麽一座精雕雅砌的佛堂給他們,以賀喬遷之喜。槿玺着實有些無語。
一圈逛下來,足足花了兩人小半日光景。槿玺感想良多。最大的感覺就是好奢侈!
更有,這麽大一座布置奢華、居住舒逸的百畝大宅,竟然只住了她和胤禛兩個主子……真是有夠浪費的啊……
不過,轉念一想,待他們百年後,這裏将會為歷史文明的一部分而被保存數百年、乃至近千年,槿玺也就淡定了。
她和胤禛,只不過是在這座歷史文明悠長的演變進程中,占據了它區區數十年的居住權罷了。
于是,心情大好地繼續蹦噠。
話說,除了這五座園中園外,“北槿園”還有一處面積不小的百草園。
為何不稱“百花園”,而是學魯迅叫“百草園”呢?因為這裏栽種的大部分都是藥用植被。
話說槿玺的“禦物訣”練到六層末級,竟然有可禦百草的融丹之法。所謂融丹,就是物理制丹。不通過火焰,而是根據融丹法教導的步驟,将數種彼此能激發新藥效的藥材壓汁和勻,揉成一粒粒的草藥果子。這些草藥果子,就是”丹”了。
于是,胤禛就給她開辟了這麽一處閑暇時可”練丹”的”百草園”。
看來,她未來的宅婦生活,又多了一項新奇消遣了。
169 臘八
得知四貝勒喬遷大喜,又趕上公務相對清閑的臘月,前來新邸祝賀送禮的六部同僚可謂絡繹不絕。
槿玺又紮紮實實重溫了一把胤禛被老康分封貝勒時的熱鬧場面。甚至比此前那幾日的祝賀場面還要忙碌。
畢竟,在宮裏時還有道威嚴的門檻攔着,如今可好,下了馬車,就是自家大門,既是來者是客,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至于有心想沾兒子光彩的德妃,即使主動想來幫忙也沒這個機會了。後宮嫔妃,哪那麽容易說出宮就出宮啊。
于是,槿玺那個煎熬啊,第一次意識到家有長輩頂着的好處。無論這個長輩是不是發自真心的體貼你,只要關鍵時刻能上場就好……
好不容易熬過兩日,主動邀請的、自發前來的……基本都已來過,無一不是帶着賀禮畢恭畢敬前來、又提着回禮高高興興返家。
即使再忙再累,槿玺對這點很執着。無論對方此行前來是不是別有用心,但只要是和和氣氣提着賀禮上門道喜的,在其回去的時候,槿玺都會吩咐下人将事先準備好的伴手禮讓對方提回家,和其家人分享來自天南地北的盛名特産。
至于那幾個平素和胤禛來往頻繁、相熟相知的同僚夥伴,自然是在伴手禮之外,再附贈一些自家商行出品的伴手禮了,譬如美酒、香茗、香薰、山珍、陶瓷、錦緞……總之,都是挑商行新推的貨品贈送,順便替自家商行打打廣告,也算資源利用、一舉兩得了。嘿嘿……
臘八這日,是要進宮請安兼過臘八節的。不過,自個兒新邸的祭祀也少不得。
初六那日,敏容帶着齊翎前來新邸賀喜時,就已經細細知會了槿玺在每個節日祭祀請祖的具體步驟。加上來清朝後、未出嫁前的那幾年,也看過不少次敏容如何操作。故而也并不陌生。
于是乎,槿玺在臘八這日,親手操作起了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的祭祀和請祖。
因為卯時要随胤禛入宮請安,于是,寅時未到,槿玺就打算起身了。好在新邸的主屋都鋪了地炕,通了一晚上的炭火,室內溫度足有十幾、二十度。起身時絲毫不覺得冷。
這是胤禛結合熱炕、壁爐、碳盆子的共同原理想出來的無污染取暖方法。在裝修時。讓工匠沿着主屋的廊檐,每隔六根廊柱挖個長方形的燒火炕,炕內砌竈,寒冬一到。在燒火炕裏起火後埋幾個炭條,讓灼熱的煙氣逐漸透過大塊鋪設的地磚,層層傳遞,直至将整個主屋燒得暖暖烘烘的,極像現代北方取暖用的暖氣,只不過眼下用的是炭,既昂貴又不環保。
這就是生在貴族、嫁在貴族的好處啊……若是貧民……唔,莫說貧民了,即便是普通老百姓。就算想得到這個法子,也用不起如此昂貴的炭條啊。
倒是老康,從胤禛處獲知這個取暖法子後,也讓宮內的工匠在乾清宮開工動土地大肆改造了一番,終于在今年入冬之前也用上了沒有炭煙的地炕,為此,還特地嘉獎了胤禛一番。賞賜了不少好東西,也算是在終極boss處提前領了個年終大紅包。
槿玺暗暗感慨了一番後坐起身。本沒打算吵醒胤禛的,卻不想,她剛挪了挪臀部,就被他抱了個滿懷:“還早……”胤禛剛蘇醒的嗓音帶着些許喑啞,聽在耳裏有着說不出的性感悸動。
槿玺不由得顫了顫嬌俏的軀體,窩在他懷裏柔聲答道:“要祭祀呢!額娘說單家獨戶了,祭祀請祖這些事少不得的……”
“嗯……”胤禛将臉埋在她頸窩。似答非答地應了一聲。前世對這些事從不上心的他,如今也有些半信不疑了。
槿玺聽他只發了個單音節詞,就沒聲響了。低頭一看,好家夥!又抱着她沉沉睡去了,遂好笑地撫撫他柔順的發辮,對親自給他操刀刮剃的半瓢弧頭型挺滿意。
話說婚後。胤禛的洗頭、剃頭事宜,都由槿玺一手包辦了。別說沒讓丫鬟們近身,就連小太監,也被她留在了外間等候吩咐就好。
以她的話說,這是夫妻情趣。至少她在現代的父母就是這麽做的。
胤禛自然樂得願意。甚至提議将沐浴也納入了培養夫妻情趣的項目中。只不過,在槿玺的再三要求下,他那關鍵部位不得不用布巾圍在腰際遮擋着。否則,他那易羞的小妻子是死活不肯替他擦背搓澡的。
想到這些由婚姻帶來的趣事,槿玺不由得有些發笑,嘴角上揚的弧度也越來越明顯。
“想什麽呢?這麽開心……”
忽而被胤禛拿下巴摩娑她臉頰的小動作牽回了神,咯咯笑着躲了起來。十六歲的少年,下巴冒出的絨毛胡須雖不刺人,可這麽摩娑摩娑的,也挺癢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在床上相擁厮磨了好一陣,直至磨蹭到不得不起身,再遲怕延誤進宮請安的時辰,這才伸伸懶腰起身更衣。
胤禛手腳快,三兩下就穿戴齊整了朝服,回頭看到槿玺還在和旗裝的紐襻做鬥争,遂好笑地走至她身邊,刮刮她的鼻尖,接過了她手上的活計,嘴裏戲谑道:“讓為夫的伺候娘子更衣吧。”
槿玺”噗嗤”輕笑,也不再堅持,索性由他熱情幫忙。自己則空出雙手替他整了整朝服的衣領。
胤禛替她扣完坎肩紐襻後,退後一步,嘴角噙着笑意欣賞地打量起槿玺今日的裝束:因天冷,她選了身帶坎肩的立領旗裝。裏頭是件月牙白鑲嫩黃緞邊的窄身旗裝,衣身用緋色絲線繡着一朵朵或是盛開或是含苞的重瓣木槿花,寬大的挽袖處,一連繡着十來道都是嫩色系的袖邊,仔細一看,每道袖邊上,繡着的都是木槿碎花。外罩的坎肩卻是緋色底,純白貂毛做滾邊,嫩黃絲線繡花,繡的也是同織紋的木槿花,和裏頭那件旗裝銜接吻合,也極趁她柔嫩白皙的肌膚。
胤禛早就知道槿玺喜歡用木槿花做衣物繡樣。就連今兒腳上踩着的花盆底,鞋面上繡着的,也是一朵朵或綻放、或含苞的緋色木槿花。
“看來,爺當初在園子裏廣栽木槿的決定是做對了!”胤禛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後,笑拉着她在梳妝臺前坐下,揚聲喚了早候在外間等吩咐的绛蕊和喜竹進來伺候她整理頭面。今兒要進宮,他就不替她挽發了,免得破壞她整體的美好形象。
槿玺聞言,抿唇而笑,透過眼前這面極為清晰的玻璃鏡面,笑望着胤禛道:“看你取的那名兒,就知道咱們這園子裏最多的是哪種花樹了。”
北槿園嘛,一聽就知道屬木槿最多了。事實上,細論他們整座新邸裏的花樹,除了幾乎遍布整座宅子的國槐,其次想必就是木槿最多了。即便是“南皓園”、“中晴園”裏,也到處有木槿的蹤跡。
兩人梳洗完畢後,相攜來到前院正廳。祭祀需用的物品,邢嬷嬷早已擺放妥當,就待槿玺上香點燭,并端上昨日由槿玺親手選料、淘洗、熬制且又焖炖了半宿的“臘八粥”,祭祀儀式就正式開始了。
先是祭神靈,再是請先祖,兩道程序走下來,天也大亮了。
卯時正,祭祀結束,胤禛帶着槿玺入宮請安去了。
啓程前特地囑咐了李總管一聲,若是宮裏送臘八粥來,就供到“萬福閣”的觀音像前去。李總管自是點頭遵辦。
果然,他們還未入東華門呢,康熙和太後、德妃先後商賜的臘八粥,就由專人送至四貝勒府了。
于是,請安又變成了謝恩,乾清宮、永壽宮、永和宮……一圈走下來,就快到晌午了。
好在她和胤禛都極有先見之明地裹上了厚鬥篷、出門前喝了自制的濃香臘八粥裹腹,要不然,還真受不了這冬日的饑寒交迫呢。
別以為臘八節去各宮請安,必定能飽腹而歸。事實上,已經有過兩次經驗的槿玺知道,這臘八節去各宮請安也好、謝恩也罷,它就是一道程序,都是虛的。雖然各宮都會賞你一碗臘八粥,可就是過過眼瘾,略喝上兩口,就要往下一個地方去了……等走完這幾道程序,她腿也軟了,肚也餓了、就差沒眼冒金星地暈厥了……
槿玺暗嘆了幾聲“萬惡的舊社會”後,就垮着肩、捶着雙腿,縮在禦花園的八角亭裏,等胤禛下朝來接她。
本來走完一大圈下來,人也暖和了,還能賴在宜妃那裏說會兒話,等差不多時辰了,再來禦花園和胤禛會面。卻不料,老康下旨宣宜妃去乾清宮面聖了,無奈之下,只得提前來這裏等。
因為喜竹昨兒夜裏受了風寒,熬到清早才說,雖然服了西藥,燒已經退了,但也怕會反複,就留了绛蕊在她身邊照應。這回倒是有些後悔沒順便帶個小丫鬟進宮,害的她想聊天都沒個對象……
“四弟妹真是好雅興啊!”忽地,槿玺聽到一聲陰柔的招呼聲從身後方傳來,不用回頭也猜到是太子。因為只有他會夾帶着戲谑的語氣,胤禛其他幾個兄弟可不敢如此對她說話。好歹她如今也是個貝勒爺福晉了呢。
[正文 170到處是八卦]
褀玺忙不疊起身,甩着帕子端莊地走下八角亭,向太子行了個标準的請安禮:“太子爺吉祥!”
“四弟妹多禮了,起吧!”太子擡擡手,趁褀玺起身的當口,不着痕跡地打量了她幾眼。說不上為什麽,他就是能于第一時間認出老四福晉,許是她穿着的衣物,總是有些與衆不同吧。
譬如說當下,雖然天寒地冬,可別家福晉為了彰顯自己的地位和氣質,依然會選擇穿上窄下寬的無領旗裝,系上有份位之別的白色領巾。最多,在外頭披上一件華麗的鬥篷。
而眼前的老四福晉卻不是。內裏穿着高至脖頸的旗裝也就罷了,外頭還要罩上一件貂毛鑲邊的厚實坎肩……然後才是一件光看着也覺得馨暖的鬥篷……她這是有多冷啊……
不知太子心理活動的褀玺,在福身請安後,就乖乖退至了一旁,想等太子過去後,再爬回八角亭繼續等胤禛。
孰料,左等右等也不見太子走人,遂困惑地擡擡眼角,向太子方向掃了一眼,不想卻掃到了一個久不曾聽聞其消息的人——向珂玉?!
方才低垂着眉眼走下八角亭請安時,褀玺是知道太子身後站了個女子的,卻不知原來是向珂玉呢。
老實說,對眼前這個”同類”,褀玺心底是有些莫名打鼓的。就怕對方不怕死地在太子耳邊說出下任儲君是胤禛的史實……不論太子采不采信,若是心一狠,決定來個先下手為強那也很麻煩啊……
“奴婢珂玉見過四福晉!四福晉吉祥!”無論此前的向珂玉再怎麽心高氣傲。入宮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