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
就算他走了,他坐過的沙發還在,他睡過的床還在,他和她相擁而眠的畫面還在。有時候,她會傻傻地盯着床上他睡過的位置,看日光停留在那裏,留下明亮的光圈,她的心也一點點溫暖起來。
(1)
少了杜明晟的陪伴,莫錦年的C市之旅也少了幾分樂趣。就算喬安安來找她敘舊,還是沒法消減她心中的空落感。從他離開C市的那天起,她就開始想他。而且時間每過去一秒,對他的思念就會增進一分。
只有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患得患失,她就算不想承認也不能忽略這個事實。她漸漸地有些擔憂了,這是違背她的初衷的,她當初簽署那份協議,只是出于兩個目的,一是幫助父親,二是刺激程然。可是現在好像把她的感情作為籌碼搭進去了,并且覆水難收。
杜明晟離開後,莫錦年跟郝時铎要求換到杜明晟的房間住,理由是,她喜歡那套房間的房牌號,因為那是她的幸運數字。對于這個理由郝時铎自然是滿臉狐疑,他原本就暗自揣度他倆關系匪淺,這下疑心更重了。不過好在他不是一個八卦的人,沒有深究太多,爽快地答應了莫錦年的要求。
其實,莫錦年想要住在他住過的房間,無非是想更多地感受他的氣息。就算他走了,他坐過的沙發還在,他睡過的床還在,他和她相擁而眠的畫面還在。
有時候,她會傻傻地盯着床上他睡過的位置,看日光停留在那裏,留下明亮的光圈。而在這深秋的陽光照耀下,她的心也一點點溫暖起來。
她一邊在溫暖的房間裏畫設計圖,一邊想念他,第一次覺得時間流逝得如此緩慢。或許是他忙于處理公事,只有剛回到A市時給她打過一次電話,之後,他再也沒有聯系她。她也想過要不要給他打電話,可每次從通訊錄裏找到他的號碼,凝視片刻又總是想:可能現在他正在忙別的事情,打電話會打擾到他,于是也就作罷。
A市的秋天一向短暫,短暫到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秋天的氣息,滿樹金黃的葉子都已經落下,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桠,開始宣告冬天即将來臨。
莫錦年從C市回到A市的那天,恰逢一股冷空氣降臨A市,剛下飛機,她
就感覺到徹骨的涼意,不由得緊了緊風衣。她到行李傳送處領了自己的行李箱,走出機場大廳,正打算坐機場大巴回去,誰知有人在身後喊她的名字:“莫錦年!”其實有那麽一瞬間她希望喊她的人是杜明晟,不過這嗓音嘹亮,明顯不是杜明晟一貫的低沉風格。她轉過頭,居然看到肖煜恒正坐在一輛銀白色汽車裏透過車窗朝她揮手,不由得在心裏慨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或許,在她沒有和肖煜恒相親之前,他們也曾經在若幹場合邂逅,只是那個時候彼此不認識,彼此不知道姓名,所以遇見時也只會擦肩而過,不會留下什麽印象。而當兩個人相識後,只要不太讨厭對方,就算最後沒有終成眷屬,也會自然而然把對方當成朋友。很顯然,此刻在肖煜恒眼中,莫錦年已經成為他半個朋友了。
莫錦年對他淡淡笑了笑,說:“這麽巧?”肖煜恒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莫錦年身邊,笑着問道:“去哪裏?我送你。”“不用了,我自己坐機場大巴就行。”莫錦年覺得既然不喜歡他,沒必要跟他有太多瓜葛,以免他自作多情,反倒害了人家。
“你行李箱這麽大,坐機場大巴多不方便啊。”肖煜恒話音剛落,就不由分說地搶過莫錦年手中的行李箱,徑自向他的車走去,吩咐他的司機打開後備箱,将行李箱塞了進去。
莫錦年見他執意如此,也不便再推托,只好上了車。肖煜恒是個頗有紳士風度的男士,不僅穿着正統,一絲不茍,在她上車
前還貼心地為她拉開車門。車子啓動後,肖煜恒問她:“你去哪裏?單位還是家?”她略猶豫片刻,隔了數秒才回答:“回家。”然後對司機報上小區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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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較近的标志建築物。
其實,她原本打算先去杜明晟的公寓,然後再回家的。很顯然,因為肖煜恒的出現,這個計劃要被打亂了。“你也是剛下飛機?從C市回來?”肖煜恒見她一副微微發愣的表情,
主動和她搭話。莫錦年點頭:“嗯。你呢?”“我也剛下飛機,不過我是從D市回來。那天見了你之後,第二天我就
飛到D市談一個項目了。”如若不是因為忙于工作,他可能還會約她出來見
一面的。“你果然配得上‘空中飛人’這個稱號。”莫錦年笑道。“原來我的底細你都知道。”肖煜恒也笑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她
笑起來的樣子比安靜的時候更好看,清新淡雅,宛如徐徐綻放的茉莉。不帶有相親的名義見面,他反倒覺得他們之間的聊天暢快了許多,她明顯不似那天那麽拘謹了。“其實當‘空中飛人’挺累的,真不想這麽飛來飛去。”肖煜恒嘆口氣。“那就适當休息一下,不要讓自己活得那麽累。”莫錦年靠在車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風景,緩緩說道,似乎這句話也是對她自己說的。
“我就是天生的工作狂,一旦工作起來就像上了發條停也停不下來,所以才會這麽忙,忙得都沒時間談戀愛。我媽常以為我不談戀愛是我對女生要求太苛刻,實際上是因為我忙得壓根兒沒時間談戀愛。”肖煜恒也不知道為何在她面前話會變得這麽多,平常他幾乎不跟別人聊私生活的。
“那也難怪你家人會讓你去相親。你只顧工作,都不顧自己的終身大事了。”“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麽會被逼到去相親的地步?你氣質出衆,職業也很好,理應不愁嫁才對啊!”肖煜恒不解地望着莫錦年。她當然不能說實話,畢竟被未婚夫抛棄,未婚夫還邀請她參加婚禮,以及後來和杜明晟的契約之戀,說出去都不是什麽太光彩的事情。
“現在好男人太少了,所以剩女越來越多,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倒沒為此事發愁,但皇帝不急太監急,我媽整天為此事發愁,于是逼我相親。你知道的,母命難違嘛!”莫錦年說到這裏,無奈地做個攤手的動作。
對此肖煜恒自然深有同感,附和道:“我媽也是這樣,整天在我耳邊唠叨,讓我趕緊找個結婚對象,好讓她早點抱孫子。不過也不能怪他們,我已經三十一,确實不小了,古人雲‘三十而立’,我這事業算是‘立’起來了,不過家庭還沒‘立’起來,終究不能算‘立’。我媽總說我之所以這麽忙于工作,是因為少個女人,沒有牽挂,所以就一心一意地撲在工作上。她說,如果我有了老婆,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麽只顧工作,因為會想到家裏有個人在等我。她說得有幾分道理,我也想早點安定下來,我現在好像已經遇到那個讓我想安定下來的人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莫錦年一眼。
莫錦年能感受到他異樣的目光,也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倘若此刻不是由于肖煜恒的司機坐在前面,她會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她并非他的良人,他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希望他能把心妥善安放,等到值得愛的那個人,再交付于她。
可因為司機在場,她得顧及他的面子,不能說得這麽直白,只能婉轉表達:“你可以多比較比較,那樣或許才能找到最适合你的人。”
肖煜恒是何等聰明的人,自然能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苦笑道:“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經被淘汰出局了?”
莫錦年沒料到他會這麽快反應過來,面色略有些尴尬,可是感情這種事一向不能強求,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幾乎沒有道理可講。
“你一定會遇到更好的人。”莫錦年安慰他。
肖煜恒将視線投向窗外,微挑唇角,說:“這應該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告別吧?最動聽的告別,其實是最殘酷的情話。”
這樣的話從他這種自稱愛情經歷少得可憐的人口中說出,令莫錦年有些震驚:“你剛才那句話可以作為愛情哲理了。”她猶記得當初程然和她分手時說的是“我現在還給不起你幸福,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等我再奮鬥兩年,我就娶你”,這應該是她聽過的最動聽的告別吧?
肖煜恒轉過頭來,看着她,煞有介事地說:“不過,盡管是告別一段還沒開始的愛情,卻可以開展一段嶄新的友情。來,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你好,我叫肖煜恒。”他伸出右手,笑容溫柔。
“你好,我叫莫錦年。”她也微笑着伸手,與他的手輕輕相握。
這樣的場景讓莫錦年忍不住想起中學英語課本上李雷和韓梅梅初次相識的畫面,時光遠去,青澀的情懷早已不再,可是她居然還是會被這簡單的問候所打動。倘若她和杜明晟初次相識時,就這麽問候彼此,像張愛玲寫的那樣: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只輕輕道一聲“哦,你也在這裏?”
那該多好。
可惜,他和她,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她遇見他的時候,已經被愛情所傷,再也不相信愛情。
所以,就算此時的她已然察覺出自己愛上了他,仍然不敢确定這份感情,更不敢去确認他是否愛她。因為她害怕,害怕所謂的愛情就如同美麗泡沫,一戳即破,消失無蹤。
(2)
莫錦年回到家後免不了被莫母追問相親事宜。莫母見莫錦年這次沒打電話過來埋怨相親對象如何不堪入目,以為這次相親進行得很順利,笑逐顏開地邀功:“怎麽樣?這個肖煜恒很不錯吧?”
莫錦年也不想立即掃了母親的興致,略沉思一會兒才答:“是很不錯。”
莫母臉上的笑容更盛,趁熱打鐵問道:“那你們有沒有發展空間?”“有。”莫錦年一本正經地回答。莫母這下仿佛看到女兒披着婚紗的漂亮模樣了,興奮得兩手使勁一拍:
“太好了!這種事宜早不宜晚,我們要不就挑個好日子早點定下來吧。”莫錦年白她一眼,無奈地說:“媽,你等我把話說完再激動也不遲。我
是說,我和他有發展友情的空間,沒說是發展愛情啊。”“啊?友情?”莫母瞬間覺得剛才的滿腔熱情都被一盆冷水澆滅,滿臉
失望道,“不都說現在流行閃婚嗎?”莫錦年拍拍莫母的肩膀,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兒從來都不趕流
行。”正在這時,莫錦年的手機響了,她下意識地以為是肖煜恒打來的,可是
當她看到手機上閃爍的名字,表情怔了怔,居然是杜明晟!“是誰啊?是肖煜恒嗎?”莫母湊過來看她的手機。“媽,給我點自由吧,是和工作有關的重要的事情。”莫錦年邊用手擋
住手機屏幕,邊向自己的卧室走去。莫母在她身後“切”了一聲:“騙誰呢!如果是工作,犯得着這麽鬼鬼
祟祟嗎?一定是肖煜恒打來的吧?”莫錦年沒有理會她,把卧室的門關上鎖好,然後按下手機接聽鍵。“你現在在哪兒?”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傳過來。“在家。”她回答。“這麽快就到家了?”他有些疑惑地問。她當然不能告訴他是肖煜恒把她送回家的。雖然她和肖煜恒之間并沒什麽,不過為了避免引起杜明晟誤會她還要解釋半天,她只得說句善意的謊言:“嗯,我打車回來的,路上不堵車。”“哦——”他淡淡應了聲,然後問,“你是四點二十到的飛機嗎?”“不是啊,我三點五十到的。”她有些奇怪他為何問她飛機抵達的
時間。
杜明晟微不可聞地嘆口氣。得知她今天回來,他特意開車去機場接她,誰知一向謹慎的餘秘書竟然把飛機抵達的時間搞錯,害他遲到了半小時,生生錯過了接她的時間。難怪他在機場門口等了這麽久,都沒等到她,原來不是飛機晚點,是他自己來遲了。
“怎麽了?”見他不說話,她不由問。他站在車外,看着機場外熙攘的人群,感受着今年A市第一股寒流,輕聲說:“沒什麽。只是,好幾天沒見,開始想你了。”莫錦年微微心動,她又何嘗不想他?她突然有種要馬上見到他的沖動,
便問:“你現在在哪裏?”他低低笑了聲:“如果我說我現在在機場你相信嗎?”“你又要出差?”她問。杜明晟無奈地嘆口氣,感嘆道:“莫錦年,你的思維果然異于常人。”“你什麽意思?”她詫異地問,問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方才問她
飛機抵達時間的目的,莫非他此刻在機場只是為了去接她?“沒什麽意思,就是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天氣變冷了,多穿點衣服。”他輕描淡寫地說。
只一句話,卻讓她的身心為之一震。這樣貼心的話語從杜明晟的口中說出,雖然有些不太和諧,卻分外讓人心動。原來,她對他的要求真的不高,就這麽簡簡單單一句關心的話,就能夠讓她滿足。她記得以前和程然戀愛的時候,每次天氣降溫,他也會這麽叮囑她。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她開始有種錯覺,杜明晟是不是也愛她呢?
如果摒除所謂的契約關系,他們兩人之間的相處完全像正常的戀人,會
彼此牽挂,彼此想念,彼此關心。“你也是。”她輕聲說,然後問他,“你在機場是不是去接我?”他沉默良久才說:“你現在才明白過來?果然反應夠遲鈍的。不過你用
不着太感動,我去接你也只是因為降溫,怕你受涼感冒,畢竟你感冒了,我就享受不到那麽好的服務了,不是嗎?”言語之間盡是暧昧的氣息。莫錦年有些無語,深吸了口氣說:“杜明晟,你才真正具有商人的特
質,連關心別人都帶有企圖。”“謝謝誇獎。”他不以為然地說。“真不知道,你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将電話貼在耳邊,表
情疑惑。“不錯,有進步,你開始想了解我了。”他慢條斯理地說,唇角揚起一
抹笑容,“這是不是說明你對我越來越感興趣了呢?”“……”莫錦年無言以對。“今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不用去我那裏。”考慮到她路途奔波,他
主動說,畢竟他怕自己見到她又控制不住會和她親密一番。“哦。”她木木地回答。其實如果他不說這句話,她說不定真會去
他家。“那就這樣。”說着他就打算挂斷電話。她“嗯”了聲,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設計圖明天帶給你看?”她有
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名為把設計圖給他看,其實是想看他。“最近要處理點別的事情,設計圖不會這麽快定下來,你先給李雲皓看
看,讓他也提點意見。”“好的。那我們定下來後再給你過目。”“暫時別想工作的事情了,好好休息。”她淡淡說句“再見”,将電話挂斷。她打算去客廳把行李箱拉到卧室,誰知一打開門,莫母的身體就因為門
突然打開的慣性徑直沖了進來。“媽!你剛才偷聽我講電話了是不是?”莫錦年有些不滿地問。因為被逮個正着,莫母臉色微有些窘迫,不過仗着她是母親,有種天然
的氣場,她還是理直氣壯地說:“我是你媽,你還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呢,我聽你講話怎麽了?”“就算你是我媽,偷聽我說話,也是侵犯個人隐私。”莫錦年走到沙發前,拖起行李箱朝卧室走去。莫母才不管女兒對她上綱上線,厚臉皮地問:“你剛才到底跟誰講電話講那麽久?”“媽,我累了,你就讓我休息會兒吧。”莫錦年把行李箱放到寫字桌前,徑自走到床前,倒在床上。
見莫錦年不太配合,莫母也不好勉強,又想到女兒剛出差回來,她這麽步步緊逼确實有些過分,說了句“那你好好睡一覺,醒了就來吃飯”,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莫錦年閉着眼仰面躺在床上,思緒萬千。他說:“如果能早點遇見你,我情願我從前的愛情史是一片空白。”他說:“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天氣變冷了,多穿點衣服。”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是那麽溫柔,輕而易舉就能觸動她的心弦。她以為在被愛傷過一次之後,就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對煽情的話語具
有免疫力,誰知每每他說出動人的話語時,她還是會情不自禁地感動,并且沉浸其中。眼看時間已經滑入年底,她和他的契約關系也維系了将近半年了,原本她希望時鐘能走得快一點,現在只希望時鐘能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然而,時間流逝從來都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一個多月就這樣悄然過去。這個月莫錦年的生活相對平靜,杜明晟的工作變得忙碌起來,每次她下班去他那裏他都不在家。他常常很晚才回來,甚至有時回來後依舊在書房忙工作,她倒因此少了他的折騰。不過她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擔心了。
他雖然從不對她說工作上的煩惱,但她偶爾從他和別人的電話裏也能隐約猜出幾分。看來上次有關電子産品重金屬超标的事情沒處理完畢,他還在疲于應付。有時候他忙于應酬晚上一身酒氣地回到家,她看着也會心疼。她很想為他分擔點什麽,又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天莫錦年臨下班時,趙欣怡在Q上敲她:“喂,晚上有沒有空,我請你吃飯。”莫錦年想了想,她前天剛去杜明晟那兒,加上他最近忙工作也沒空理
她,于是回複:“好啊,時間地點你定。”“那好,我們七點在我們以前常去的湘菜館會合。”“沒問題。不過,你今天怎麽想起要請我吃飯?難不成有什麽好事發
生,說來讓我分享分享。”“我炒了老板的鱿魚。”發這句話的同時趙欣怡還發了個悠嘻猴轉圈的歡樂表情。莫錦年不由得笑了:“人家辭職都是哭啼啼的,你倒好,辭職還這
麽拽。”“那當然,這說明我解脫了,再也不用受摳門老板的壓迫了。”“祝賀你!待會兒見面再說。”莫錦年看看時間已經到六點了,索性把
電腦關掉,收拾包走人。
趙欣怡天生是個活寶,從某個角度去看,她和喬安安倒是有幾分相像,臉上永遠挂着笑容,看起來好像不知愁為何物。也是這時莫錦年才發現,她交的兩個朋友性格都跟她互補。
莫錦年雖然不屬于內向的人,但跟這兩個朋友相比,她顯得文靜多了。而且,這兩位朋友的性格都屬于樂天派的,并非生活中沒有煩惱,可她倆總能把煩惱也當成享受生活的過程。趙欣怡辭個職也要請客慶祝,喬安安就更別提了,暗戀顧思城這麽久,要是換作別人,或許早就撂挑子不幹了,偏偏她能一直堅持下去,并且以此為樂。
用現在一個流行詞來形容,趙欣怡和喬安安都是擁有正能量的人,莫錦年也算不上悲觀主義者,但跟她倆相比,她身上還是帶點負面情緒的。慶幸的是,她每次跟她倆中的任何一人聊完天,就會從她們身上汲取一點正能量,漸漸地也會變得比之前更樂觀、更堅強。
明明是平時最喜歡吃的菜,莫錦年卻覺得吃進去味道很不對勁,并且吃完直想吐,她指着那道菜問趙欣怡:“你有沒有覺得這道菜的味道有些奇怪,是不是今天廚師發揮失常?”
趙欣怡卻吃得津津有味,答道:“沒有啊。我覺得味道和平常一樣。”
莫錦年換了另一道菜,結果還是覺得味道異樣。
“欣怡,我最近好像味覺失靈了,吃什麽都覺得沒勁,尤其是碰到大魚大肉,吃了就犯惡心。而且還感覺胸部有些脹痛的感覺,你說我是不是得了什麽絕症啊?”莫錦年有些擔憂地問趙欣怡。
聞聽此言,趙欣怡表情一怔,猛地擡起頭來,問她:“那你是不是還覺得整天很想睡覺?”
莫錦年點頭,詫異地說:“你怎麽知道?”
“你怎麽種種症狀都像懷孕啊?”趙欣怡雖然戀愛實戰經驗不多,不過好歹是個理論高手,平常閑着沒事就研究兩性相關圖書,紙上談兵的功夫自然不在話下。
“小聲點,別瞎說,我怎麽可能懷孕?”莫錦年臉色倏地一變,着實吓了一跳,懷孕?!其實懷孕也不是沒可能啊,而且她每個月的“好朋友”這個月還沒來呢!她開始回想和杜明晟在一起的細節,從C市回來後由于他忙于工作,只同房過一次,而且那次她确定他用了安全套。那麽……如果真的懷孕的話,就是在C市的酒店裏瘋狂的那夜導致的結果。平常他每次都會做好防護措施,不是計算安全期,就是使用安全套,唯獨那一次,兩人都太投入,完全忘記要做防護,而且事後她也忘了要去買避孕藥。怎麽辦,怎麽辦,如果真的懷孕了怎麽辦?她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也是,你都沒有男人,怎麽可能懷孕?你又不會自體繁殖。”趙欣怡
想想也是,莫錦年自從和程然分手後就沒和別人談過戀愛,根本沒機會懷孕
嘛!“是啊。”莫錦年回答得很心虛。“那你吃不下飯,胃口不好,有可能是胃病,吃完飯要不要我陪你去醫
院看看?”見莫錦年臉色有些蒼白,趙欣怡關切地問。
莫錦年當然不肯讓趙欣怡陪同去醫院,萬一真的是懷孕豈不露餡了,于是連忙擺手,推辭道:“還沒到去醫院的程度,我剛才說什麽絕症是逗你玩的,看看如果我生病你什麽表情。”
“莫錦年,你韓劇看多了吧!生活中哪有那麽多絕症?我告訴你啊,你下次可別用絕症來考驗我們的友情,我可不吃這一套。”“遵命,公主殿下。”莫錦年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心中卻早已像打翻了五味瓶。
(3)
和趙欣怡在飯店分別後,莫錦年沒有立即坐公交車回家,而是到附近的藥店買了幾盒不同品牌的早孕試紙。雖然早孕試紙盒子上的使用說明建議采用晨尿**,但莫錦年因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果,所以一回到家,她就進了衛生間。“一條杠,一條杠,一條杠……”她雙眼牢牢盯着手中那條窄小的白色試紙,心中不停地默念。
大約過了三分鐘,她發現原本潔白的試紙上慢慢浮現兩條粉紅色的杠,雖然其中一條比另一條略淺一些,但很顯然是兩條杠啊!對着衛生間的燈光,她幾乎是翻來覆去三百六十度看了又看,确實是兩條杠沒錯。
“說不定這試紙是假冒僞劣産品呢!”懷着這樣的僥幸心理,她又拆開一盒早孕試紙,雙手有些顫抖地将這條試紙插入置有尿液的小杯子裏。這條試紙的反應更靈敏,不到兩分鐘,已經出現兩條比較明顯的紅杠。
她的一顆心漸漸涼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不知從哪裏看過的一個報道,上面說早孕試紙的準确率是99%,她繼續安慰自己,說不定她就是那例外的1%呢!而且,早孕試紙的使用說明上不是建議使用晨尿嗎?說不定使用夜尿**不準确呢!何況,說明書上說兩條杠一樣清晰才說明懷孕,我的這兩條杠好像一條深,一條淺……明知是自我麻痹,莫錦年卻還是做着這若幹不切實際的假設。
“錦年!你怎麽在廁所待了那麽久?”莫母的聲音在衛生間門外響起,莫錦年卻恍若未聞,目光呆滞地望着手中的早孕試紙。
莫母開始敲門喊道:“錦年!你不會上廁所睡着了吧?我着急要用衛生間,你如果好了就趕緊出來吧。”
莫錦年這才一邊匆忙打掃戰場,一邊回應:“好的,我馬上出來。”
這天晚上莫錦年輾轉反側,好長時間都難以入眠,由于實在睡不着,她索性起身下床,來到寫字桌前打開筆記本電腦,通過搜索引擎查詢懷孕的症狀,結果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發現她幾乎和上面的每個症狀都吻合,再加上方才早孕試紙的**結果,她懷孕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這一晚,莫錦年一夜無眠,這還是她第一次失眠。一整個晚上,她都在想,如果她懷孕了,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杜明晟?他得知她懷孕的消息後,會出現怎樣的表情?會大吃一驚還是會勃然大怒?他會不會勒令她趕緊去處理掉?種種問題困擾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第二天一早,莫錦年又躲進衛生間重新**了一次,結果比昨晚**的紅杠還要清晰。看着那兩條紅杠,她的希望徹底破滅,她好像真的懷孕了!
她現在腦子裏亂成一團麻,顯然沒心情去上班。于是,她先給李雲皓發條短信,聲稱身體不舒服請假一天,然後徑直打車去了一家婦産醫院。
排隊挂號完畢,莫錦年拿着挂號單和病歷本走到二樓的婦科診室,還沒輪到她就診,她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候。
終于聽到她的名字,她心神不寧地走進診室。面容親切的中年女醫生讓她說說她的身體情況,她有些支吾地說:“我可能懷孕了……想來确認一下到底有沒有懷孕。”
“上一次月經什麽時候來的?”“最近身體有什麽異常反應嗎?”“自己用早孕試紙測過了嗎?”……醫生問這些問題時,莫錦年一一作答。
醫生在病歷本上記錄完她的回答,然後擡頭問她:“你這些情況都表明你懷孕的可能性比較大,這個孩子你是打算要的吧?”
莫錦年微微一愣,因為沒想到醫生會問她這樣的問題,她沉默了幾秒後說:“這個我還沒想好。我想先确認下到底有沒有懷孕。”
“那這樣,你先驗個血看看。”醫生邊說邊給她開了一張化驗單,“繳完費直接去抽血,大概要等一個小時,化驗結果出來,到時候你拿化驗單過來找我。”
等待化驗結果的過程顯得尤為漫長,她靠在走廊的椅子上,神情憂郁地看着不時來往的行人。來婦産醫院的多是孕婦,幾乎每個孕婦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且她們身邊都有人陪伴,多數都由老公陪伴。
這樣的情景對比她此刻的處境,心裏越發難受。
都說孩子是愛情結晶,正常的夫妻在得知懷孕的消息後應該歡欣雀躍,估計沒有哪個孕婦會像她這樣愁眉苦臉、惶恐不安吧?她暗自苦笑。
醫生看着莫錦年拿回來的化驗單,告訴她:“從化驗結果來看,你确實懷孕了,而且數值都比較正常。”
當莫錦年聽到“懷孕”倆字從醫生口中說出的時候,她頓時有一種被判刑的感覺。此刻,懷孕已成板上釘釘的事實,縱使她再不想承認,也無從否認這個事實。
“根據你末次月經的時間推斷,你現在懷孕七周了,懷孕的前三個月要小心一點,不要拎重物,走路不能摔倒,因為胚胎還處于發育期,比較脆
弱……”醫生耐心地囑咐道。莫錦年卻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眼神放空,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病歷本。忽然,她擡起頭來,問醫生:“如果我不想要這個孩子,該怎麽做?”
醫生臉上表情明顯怔了一下,答道:“如果你和你先生感情穩定,建議還是要這個孩子,畢竟孩子的到來也講究緣分。何況,不管是做藥流還是人流,對身體都有一定損傷。所以,從我的角度來看,這是你的第一胎,而且根據HCG數值來看,寶寶發育得很好。我建議你還是別輕易下不要孩子的結論,要不,你回去和你先生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醫生平實又貼心的話語讓莫錦年微微心動。她平時不管是從報紙還是網絡看到的多是關于醫生如何冷面如何無情的報道,所以當她遇到如此替患者考慮的醫生,心裏還是有些感動的。只是醫生一口一個“你先生”,讓她倍感凄涼。
她客氣地對醫生道聲“謝謝”,拿着病歷本走出診室。
莫錦年離開醫院後,沿着馬路邊漫無目的地走着,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走到了路誠集團的辦公大樓門口。她停住腳步,擡頭看向由藍色玻璃組成的宛如巨大的藍水晶的大樓,猜
想他此刻在不在裏面伏案工作。想起他連日來為工作操心身心俱疲,她就不忍再拿懷孕的事情去煩他。“莫小姐?”忽然有人叫她。莫錦年循聲望去,只見一身職業套裝的餘秘書正從大門向她走來,她微
笑着回應:“餘秘書。”
“你是來找杜總的嗎?”餘秘書一向善于察言觀色,直覺莫錦年和杜明晟的關系并不僅僅是緋聞那麽簡單,不然杜明晟也不會獨獨把她帶回家,更不會吩咐自己為她買衣服。餘秘書跟着杜明晟也有三年時間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