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2)
權在他手裏,合同沒簽訂之前,因為處于被動方,只能面臨着任人宰割的命運。
辦公室裏突然間沉默下來,時間仿佛凍結了一般,直到餘秘書在門口
敲門:“杜總,程先生到了。”杜明晟淡淡地說:“知道了,讓他等一會兒,我這兒還有客人呢!”“程先生說找您有重要的事情要談。”餘秘書補充一句。杜明晟臉上明顯透着不耐:“沒聽見嗎?讓他等會兒!我現在也在談
重要的事情。”“知道了。”餘秘書見老板臉色不悅,不再多言,知趣地退下了。在餘秘書和杜明晟說話的同時,莫錦年正在醞釀措辭,對于他剛才說
的話,她是裝傻充愣還是直截了當地挑明,問他到底有沒有誠意跟他們事務所合作?如果連合作的誠意都沒有,還不如不合作。“莫小姐,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了?”杜明晟看一眼有些發怔的莫錦年。
莫錦年回過神來,理了理有些混亂的頭緒:“說到簽合同的事情。老實說,我不明白你剛才的意思,我們都談到設計圖了,關于合同條款如果杜總有什麽不滿可以今天告訴我,我回去向李總彙報。可是杜總為什麽說我心急?我想請問下杜總,究竟有沒有跟我們公司合作的誠意?”
“那要看莫小姐你有沒有足夠的誠意了。”他挑了挑眉頭,用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莫錦年突然感到自己似乎被嘲弄了,情不自禁地咬緊下唇,須臾,鼓
起勇氣問他:“那麽,杜總需要我表達什麽樣的誠意?”杜明晟輕笑一聲,反問她:“你說呢?我需要你表達的誠意你不是最清楚不過嗎?”
不知怎麽的,莫錦年突然想起那一夜狂歡的畫面,難道……難道他是在提醒她,她需要用身體去表示她的誠意?這樣想的同時,她忍不住就紅了臉頰,脫口而出道:“不行!這絕對不行!”
看着莫錦年羞紅的臉,杜明晟心裏發笑,仿佛猜出她心中所想,面上卻波瀾不驚地說:“什麽不行?我只是希望莫小姐提供更好的設計圖來表達你的誠意,這要求也算合理吧?”
莫錦年霎時窘到無地自容,原來她剛才想太多了,難道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羞愧得低下頭來,不敢看他的眼睛,兀自說:“這沒問題。那我回頭考察下酒店再拿出配套的初步設計圖,如果杜總滿意,再談合同不遲。如果現在沒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說着她轉身走到沙發前,拿起包,打算離開這尴尬之地。
杜明晟也不挽留,只淡淡說一句:“不送。”然後坐下來,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撥了內線,說道:“讓他過來吧,我這邊忙完了。”
走出辦公室之後,莫錦年還是覺得剛才糗大了,那種貌似會被潛規則的想法想想就好了,幹嗎還要說“不行!這絕對不行!”這種話呢?簡直太丢人了!
她神情沮喪地走到電梯口等電梯,不多時,随着“叮咚”一聲,電梯
門開了,從裏面走出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錦年?!”男人發現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說。莫錦年擡眼望去,瞬間愣住了,眼前這個男人竟是程然!他看上去跟從前和她談戀愛時沒什麽兩樣,俊朗的容顏依舊,只是更
加意氣風發了。也是啊,娶到了一個能助自己平步青雲的老婆,怎麽能不春風得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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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嘴角擠出一個笑容,客氣而生疏地說:“你好。”仿若跟一個陌生人說話的口吻,聽在程然耳中讓他覺得很不舒服。莫錦年并不想跟他有太多牽扯,畢竟他已經是她生命中的過去式了。
她正打算進電梯時,卻被他一把拽了出來。“你幹什麽?”莫錦年對他的舉動十分不滿,一邊甩開他的手,一邊
惱怒地看着他說。程然冷冷看着她說:“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你來這裏做什麽?”明明曾經是那麽親密無間的戀人,現在卻用質問的口氣跟她說話,仿
佛她犯了什麽天大的錯誤一般。“我來這裏做什麽用不着跟你彙報吧?”她狠狠盯住他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幾乎一字一句地說。“難道你真的在跟杜明晟交往?”程然問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看着他的表情,莫錦年心頭卻有種說不出的痛快,也沒有直接否認,只是說:“真的又怎樣?假的又怎樣?這都與你無關。”程然嘆口氣說:“我都是為了你好。杜明晟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他從來都不會動真情的。”
什麽叫黃鼠狼給雞拜年?什麽叫貓哭老鼠?這就是了。他把她抛棄了回過頭來還阻攔她尋找新的幸福,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她好。怎麽看都覺得可笑。
莫錦年揚起眉毛說:“他不會動真情,就你最會動真情,對我動過真情,對杜琳娜動過真情,請問你的真情就這麽廉價嗎?”程然被噎得無言以對,過一會兒才說:“他是個危險的男人,你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對于和他保持什麽樣的距離用不着你來教我。”說完莫錦年瞥了一眼電梯,電梯還要過會兒才來,可是她已經一秒鐘都不想待在這兒了。她快步走向樓梯口,打算走樓梯下去。
程然還想說什麽,卻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嘆了一口氣,然後朝杜明晟的辦公室走去。
雖說杜明晟的辦公室位于十六層,但是下樓梯走起來并不十分累,只是莫錦年許久都不運動了,走到一樓時也有些氣喘籲籲了。走樓梯的時候,她的腦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她跟杜明晟交往,程然會不會氣得吐血呢?當然,她很快就抹去了這個想法。她總不能為了報複程然就犧牲自己的愛情吧?
程然一味阻撓她和杜明晟交往,可能是不希望看到她比他強。被他抛棄了的人怎麽能爬到他的頭上去呢?估計這才是他阻止她和杜明晟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吧?
莫錦年突然覺得慶幸,慶幸這麽心胸狹隘的男人和她提出了分手,慶幸沒有和他在一起。走出大廈,她擡頭看一眼碧藍澄澈的天空,天氣晴朗,日光正盛,她輕輕揚起唇角,眼睛裏仿佛有流彩在閃動。
正如某部電視劇裏說的那樣——“生活并不完美,但不代表生活不美”,就算失戀過也不代表生活中沒有美好。過去的時光再美好也只是過去了,不要去想過去的人和事,未來有無限種可能,或許有新的美好正在等着她。
懷揣着這樣的心願,她坐上了回單位的出租車。
(4)
莫錦年剛回到辦公室,就發現有些異常,只見李雲皓率領一幫同事舉着酒杯站在過道上,仿佛在舉行什麽歡迎儀式。一見到她,李雲皓笑容滿面地走過來,“大功臣,你總算回來了!為了歡迎咱們的莫大設計師凱旋,大家幹一杯!”說着遞給莫錦年一杯酒。
莫錦年有些雲裏霧裏的,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麽就像開慶功宴似的了?萬一杜明晟不簽合同,李雲皓豈不是更加失望?思及此,她不得不往李雲皓的滿腔熱情上潑冷水:“李總,現在說這話是不是太早了?合同還沒談妥呢,人家給不給項目還不一定呢!”
李雲皓聞言臉色驟變:“啊?合同沒談妥?沒談妥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我不是說有什麽意外要及時通知我的嗎?”
“我這不是剛談完就回來準備告訴你嗎?誰知道你搞得這麽隆重……”莫錦年眼角餘光瞥到同事們臉上也是一片失望。
“大家先回去做事吧。”李雲皓擺擺手說,大家紛紛散開了。
他本來滿懷期待地等着莫錦年載譽而歸,所以才大費周章地搞了個小型歡迎儀式,結果沒想到她帶來的是這樣的消息,他的心情也頓時從高峰墜到低谷。
李雲皓把莫錦年帶到經理辦公室,十分不甘地問她:“之前我和杜明晟都說得好好的,合同的條款我也是根據他的意見拟定的,怎麽突然就不成了呢?你究竟是怎麽談的?”
“李總,你也別太着急,杜明晟并非不把這個項目給咱們做,只是想考察一下我們的實力,需要我們提供初步設計圖再做決定。”莫錦年如實說道。
李雲皓卻急得想拿手指戳她的腦門:“我的大設計師,你怎麽就不動腦子想想呢?這塊大肥肉很多設計公司都盯着呢,等你做完設計圖,黃花菜早就涼了。”
“應該不會吧,既然杜明晟看上了咱們事務所,理應優先選擇我們才對啊!”莫錦年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心裏也沒底,主要是她沒法掌控杜明晟的真正想法,一個善變的男人究竟會做出怎樣的舉動她實在猜不透。
李雲皓忽然想起和杜明晟談這次合作項目時,他說過“如果讓莫設計師負責這個項目,我倒可以考慮和你們合作”之類的話,一下子有了新的主意。
“小莫,我就實話實說吧,杜明晟其實看上的不是咱們事務所,估計也不是你的那份設計稿,他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的是你。杜明晟這個人要事業有事業,要家境有家境,要樣貌有樣貌,實在是人中龍鳳。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不如趁這次合作把自己嫁出去得了。嫁給杜明晟,你不吃虧……”
莫錦年顯然沒料到李雲皓有幫她做媒的想法,趕緊打斷他:“李總,我只賣藝,不賣身!”
一聽這話,李雲皓先前緊繃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不禁笑道:“小莫,嫁人是件喜事,這跟賣身可是兩碼事啊!”
莫錦年壓抑住內心的不滿,義正詞嚴地說:“李總,你剛才說的事是你自己異想天開吧?你怎麽就能确定杜明晟會看上我呢?就算他看上我,你又怎麽能确定他不是一時沖動玩玩而已呢?”
李雲皓略略愣了下,他确實太急功近利了,沒有考慮這麽周全,只想着快點簽妥合同,賺上一大筆錢。
可是不利欲熏心又怎麽能稱得上奸商呢?為了對得起“奸商”的名號,李雲皓還是竭力要把莫錦年往火坑裏推:“小莫,就算他是一時沖動,他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氣,你還是別錯失良機啊!回頭做了闊少奶奶,這輩子都穿不完,吃不完。”
莫錦年聽得極不耐煩,忙不疊說:“李總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目前沒有嫁人的打算,你就別白費唇舌了。另外,這次的項目,我會盡快出設計方案,争取讓杜明晟滿意。”說完,不待李雲皓回應,她徑自轉身離開。
一輪明月懸挂在半空,灑下縷縷清輝,露臺之上盈滿了潔白的月色。
夜風帶着幾分涼意,輕輕拂過莫錦年的面頰。
在夏日,這樣的夜晚十分難得,有微涼清風,有濃濃月華。她卻毫無賞月的興致,臉上流露出悵惘的神情。
失戀、工作不順心倒也罷了,偏偏在這時,家中也發生了意外。
今日下班回到家,父親和母親正在屋裏吵架,為的是父親的小公司銳力被收購一事。父親先前只顧盲目擴張導致資金緊張,都到了發不出員工工資的份兒上。不得已公司只能被迫收購,以維持公司的正常運轉。
公司雖然保下來了,眼下卻出現了新的問題——那家收購銳力的大公司一接手就要做人事調整,幾乎要将一半以上的老員工裁掉,換成他們安排過來的新員工。老員工自然不願意,畢竟年紀大了再找工作不易,父親也不舍得這些曾跟他一起同甘共苦的員工。
然而,那家大公司領導的态度很強硬,務必裁員,否則不融資。父親為此進退兩難,一邊是辛苦打拼的事業,一邊是為公司作過貢獻的老員工,無論哪一邊都不舍得放棄。父親一着急就會拿母親當做出氣筒,母親又覺得這事自始至終都是父親一人惹出的,她當初勸他不要急于擴張他偏不聽,才導致後來不可收拾的地步。
兩人為此事吵得不可開交,父親大聲吼母親,怪她給他太大壓力,他才想要讓公司變大變強,才會擴張項目。母親則說父親一意孤行,還把過錯加在她身上,她覺得冤枉又氣憤,氣得開始摔家裏的東西。于是,當莫錦年回到家時屋裏已然一片狼藉。
她勸說良久,父母總算停下“罵戰”。可是家中已全然不複往日的溫馨氣息,沉悶壓抑的氣氛将整個屋子籠罩。她感到有些窒息,才走到露臺來透氣。
趴在欄杆上眺望萬家燈火,莫錦年忍不住回想起舊時光裏的那些點點滴滴。
小時候家中并不寬裕,可是父親總是努力滿足她的所有願望。她喜歡收集芭比娃娃,父親會在每年她生日的時候送她一個做工精致、姿态優雅的芭比,她視若珍寶,整齊地擺放在她卧室裏的書櫃上。這些美麗的芭比娃娃不僅圓了她瑰麗華美的少女夢,陪伴她度過漫長的青春歲月,還象征着父愛。素來粗犷的父親對待女兒時,也有如此細心的一面:觀察女兒的喜好,記得女兒的生日,每年都會奉上那份看似平常卻又獨特的愛心禮物。
莫錦年忽然想起某一年的生日,那次偏偏趕上成績單下來,她有一門功課不及格,心情很不好。因為成績下滑,老師要找家長談話。她從來都是個省心的孩子,并不想讓父母為自己的成績擔心。但因為老師堅持要見家長,不得已她才告訴父親。她以為父親會失望,會大發雷霆,會恨鐵不成鋼地罵她不争氣。畢竟,她是多麽優秀的學生,多麽值得他驕傲的女兒。然而,父親不但沒有罵她,反而送給她一個漂亮的芭比娃娃,慈愛地撫摸着她的頭發說:“錦年,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為暫時的失敗而難過,這只是每個人人生中必須經歷的挫折,經歷過挫折才會成長。這實在沒什麽大不了的。”她聞言,繃緊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下來,她慶幸自己能有如此通情達理的父親。
想起父親曾為她所做的一切,莫錦年心裏湧過一股暖流。
父親總是無私地愛着她,包容她,如今她已長大成人,也是時候為父親分愁解憂了。
莫錦年了解父親一向是個自尊心強的人,所以幫助他她也是暗暗進行,并未讓他知道。她想了兩種解決辦法:一種是跟收購銳力的那家大公司的老板談判,看是否還有轉圜的餘地;還有一種就是想辦法向銀行貸款,用來緩解公司的資金壓力。雖然兩種辦法難度都不小,但她還是打算先嘗試第一種辦法。
然而,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收購銳力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路誠集團!
她認識該集團的總經理杜明晟,而且還與他有過一夜情,可是現在看來也不知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能否給她增加談判的籌碼。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莫錦年再次去了路誠集團的辦公大樓。
電梯緩緩上行,她看着映在光潔金屬面上自己的身影,忽然想起和杜明晟有關的種種。
如果程然沒有突然和她分手,如果程然沒有在結婚那天邀請她,如果那天她沒有撞見杜明晟,如果她不突發奇想請他做她的臨時男友,如果那晚她不喝醉酒和他一夜狂歡……或許,她就不會和杜明晟有那麽多瓜葛。
然而,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如果”,只有無數個“可是”。
可是,她終究還是遇見了他,在這茫茫人海裏。
見到莫錦年,杜明晟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只微微挑眉問:“設計圖好了?”
她輕輕搖頭,“我這次找你,是為別的事。”她沒時間跟他繞圈子,開門見山地說。
“哦?你找我除了工作還有別的事嗎?”他饒有興致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裏泛着淡淡的笑意。
她略猶豫一下,終于啓唇:“我父親先前沒有得罪過你吧?你為什麽要讓他那麽為難?如果你對我有什麽不滿盡管沖着我來,不要為難我父親。”
杜明晟微微皺眉,顯然聽不太明白她的話:“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
莫錦年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太激動了,以至于說得有些語無倫次,她平複下心緒,繼續說:“貴集團收購銳力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吧?很不巧的是,銳力的老板是我的父親。我不知道,裁員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如果是,還希望你收回成命。他們都是對公司有過貢獻的老員工,這樣做對
他們太不厚道了,會讓我父親無端陷入不仁不義的境地。如果你是因為對我不滿故意刁難銳力,更是沒有這個必要,因為這只會讓我更加看低你。”
杜明晟顯然未料到她竟然是為此事找他。他發出一聲冷笑,臉上的表情仿佛結了一層冰,“莫小姐,你太高估自己了。如果不是你今日提及,我根本不知道銳力是令尊的公司,何況,收購銳力這種小公司哪裏需要我親自操作?不過,裁掉老員工倒是我一貫的主張。既然公司要重整旗鼓,改頭換面,自然一切都要更新,包括員工。我能保留你父親經理的位置已經夠仁慈的了。”
莫錦年面色略有些尴尬,剛才她那麽說雖是一時沖動,可經過他這麽一說,反倒顯得她太自作多情了。“可是……老員工為公司奮鬥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他們大多年歲已高,再找工作很不容易……”
杜明晟不耐地打斷她:“老員工如果真的很好,相信公司也不會經營成現在這個樣子。裁掉不思進取、得過且過的老員工,招聘優秀新員工為公司注入新鮮血液,這對銳力的發展也是大有裨益的。”說到這裏,他稍稍停頓一下,看着她冷冷說道:“另外,你別忘了,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我不會因為同情誰而改變我的決定。”
她一時詞窮,半天接不上話。或許他這就是商人本色,只為追逐經濟利益,不考慮人情冷暖。
她不安地坐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沙發椅上,緊咬下唇,思量着下一句該如何開口。
他則将身體懶懶靠向椅背,悠悠然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
半晌,她終于啓口:“我父親辛苦一輩子,只為換取家人和員工的幸福。他是個善良的人,很多時候,他寧願對不起自己都不願對不起別人。這次要裁掉老員工簡直無異于要了他的命。所以,我能不能懇請你再考慮一下,不要這麽輕易下裁員的決定。”
午後的陽光透過他身後的窗戶照進來,灑在他那張英俊出衆的臉上,看上去似乎暧昧不明。他略略擡了擡眉頭,用略帶戲谑的口吻說:“難得你有這份孝心。可是我早就說過,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莫小姐,你打算怎麽做,來孝敬你父親?”
她微微一愣,反問他:“你需要我怎麽做,才能放過銳力和我父親?”他的唇角泛出一絲輕浮的笑容:“我以為你來跟我談這件事是有備而來的,沒想到你沒有做足功課,并不知道我最缺的是什麽。”她頓時一頭霧水,不解地說:“你家世好,事業好,就連明星般的氣質和長相你都有,你是老天爺的寵兒,你還缺什麽?”他輕笑出聲,瞥她一眼,說:“我可以理解成你這是在贊美我嗎?”她實在沒心情和他開玩笑,徑自說道:“你不要跟我繞圈子了,你最
缺的是什麽直接說清楚不就得了。我會竭盡所能幫你辦到。”“哦?竭盡所能幫我辦到?真的嗎?”他修長的手指輕撫着陶瓷茶杯,似笑非笑。
她忽然感到局促不安,似乎有股危險的氣息向她逼近。又轉念一想,或許這是錯覺吧,落地窗外的陽光如此明媚,相信青天白日的,他也不會對她有什麽逾矩的舉動。
她鄭重地點點頭:“嗯。”他唇角的笑意愈發深了,幾乎一字一句地說:“我最缺的是女人,符合我胃口的女人。”她似乎聽明白了,心驟然一緊,但面上強自鎮定,故作疑惑地望向他,問道:“你那麽有錢,難不成尋花問柳還需要我幫你牽線?”他冷哼一聲:“明知故問。”然後站起身,走近她,俯下身,一手撐在沙發椅扶手上,另一手準确無誤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沉聲說:“如果
我說,你剛好是符合我胃口的那個女人呢?”
他微微使了點力道,捏得她的下巴隐隐生疼,她不自覺地往後縮,可是她的背已經緊緊抵着椅背,退無可退。現在他們這個姿勢看上去實在不太妙,不明就裏的人若是看到怕是要誤會他倆的關系。這樣想着,她快速拍掉他的手,用生冷的口氣說道:“杜總,你不要跟我開玩笑。”
杜明晟站直身,居高臨下地望着她,說:“我有說過我在開玩笑嗎?莫小姐,我們來做筆交易如何?這對你我來說都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你有興趣做嗎?”
“果然是商人本色,無時無刻不想着交易。只是,你跟我做生意就不怕虧本嗎?我又沒有本錢。”莫錦年一副“赤腳的不怕穿鞋的”無所畏懼的姿态。
“你的青春、美貌、才華就是你的本錢。你如果願意再次爬上我的床,做我的女人,我倒可以考慮一下裁員的事情。”他不動聲色地說着,仿佛說着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詳細一點來說,你做我一年的契約情人,這期間你的義務就是讨我歡心,不公開我們的關系。一年之後,你就會自由。”
她瞬間有種被侮辱的感覺,不願意回想的醉酒後發生的那一幕再度浮現眼前,她冷聲質問他:“你所謂的交易就是讓我出賣姿色出賣感情達到我的目的?”
“是啊。你之前不是說我商人本‘色’嗎?我得對得起你這個封號啊。再說,這對你來說可是一本萬利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他說得振振有詞。
“我做不到。我相信我父親也不願意看到他的成功是用女兒的色相換來的。”雖然她不是什麽貞潔烈女,先前和他也有過魚水之歡,但那次畢竟是在她無意識的狀态下發生的意外,并不代表她可以無底線地成為他的地下情人。
“好吧,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自尊心強還是你父親的自尊心強。”他抱着一副等着看好戲的姿态。
她的眼前忽然浮現出父母吵架的畫面,不由得內心有些掙紮,幫不了父親她難受,可是如果以杜明晟所說的方式幫父親她也難受。此刻這樣的局面,讓她感到進退兩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杜明晟似乎看出她在猶豫,面無表情地補充道:“如果你願意做這樁交易,我還可以再加一個籌碼,酒店的項目直接交給你們事務所合作,由你來負責。這樣一來,不但你能幫你父親,還能讓你自己名利雙收。而你,只需要付出你的青春,你的愛情。怎麽樣,這對你來說很劃算吧?”
她垂下眼睫,一陣恍惚。能幫父親,還名利雙收?只需要她出賣愛情?天底下真的有這麽好的事情?
反正她的愛情在程然背叛她的那一天就已經終結了。或許這對她來說是新的開始?
莫錦年都快要在心裏說服自己了,可是當她擡眼,視線對上杜明晟那雙明亮狹長的桃花眼時,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明明陽光如此燦爛,明明眼前的這個男人長相英俊不凡,可是她為什麽總覺得他身上帶有惡魔的氣質,好似有陣陣寒意向她襲來?
“我考慮一下再給你答複好嗎?”雖然想打退堂鼓,但她并沒有直截了當地拒絕他,畢竟這是幫父親的機會。
他爽快地回答:“好啊。”很快語氣一轉,冷聲道:“不過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讓我等太久,否則說不定我會反悔。給你三天時間考慮,如果到時候還沒有滿意的答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不但所有老員工都得離開,連你父親的位置都可能不保。你考慮好了給我電話。”說完,轉身從桌上的名片盒裏拈起一張名片遞給她,“你如果沒有在手機裏存儲我的號碼,現在存上還來得及。”
莫錦年有些愣怔地接過名片,她委實沒想到他居然知道她先前并沒有存儲他的號碼。她原本以為他只是她的一夜情對象,只是一個匆匆過客,并不想讓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痕跡,所以也沒打算讓他的名字出現在通訊錄裏。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這個男人仿佛是一面鏡子,總能照出她的心事,讓她在他面前幾乎沒有秘密可言。或許,這就是她覺得他可怕的原因所在。倘若,在一個人面前連秘密都無處隐藏,已然位于下風,連扳回一城的餘地都沒有。
不過,她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盡管處于被動的局面,但她還有選擇的機會不是嗎?她竭力安慰自己,雖然這實在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