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1)
對于他的突然逼近,她沒有絲毫防備,只感覺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将她瞬間包圍。這男人仿佛最擅長調情,總能随時随地說出甜言蜜語。
(1)
周末,莫錦年去A大上課。
之所以選擇在A大讀研,不僅因為這裏是她的母校,還因為這裏是她和程然相識相戀的地方。大學校園裏的愛情總是最浪漫純真,不染纖塵的。曾經兩個人牽着手漫步在撒滿櫻花的校園小徑就以為能走到天長地久,曾經坐在他的自行車後座就已經十分滿足,曾經和他一起在校園的餐廳吃三塊錢一份的土豆炒肉絲都覺得無比幸福……可是那許許多多的曾經,現如今也只能在回憶裏追溯了。
工作之後再回到學校來讀研究生的心境,跟當初在大學校園裏讀本科的心境還是不一樣的。工作之後覺得重溫大學時光很美妙,而看着大學裏那些卿卿我我的年輕情侶總有種過來人的滄桑感。可是她讀大學的時候卻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總以為外面的天空更廣闊,巴不得早點畢業去社會上闖蕩一番。
那會兒總覺得時間太漫長,連四十五分鐘的一堂課都覺得難熬,常常邊上課邊打瞌睡。可是談戀愛的時候又總覺得跟戀人在一起的時間太短暫,時間過得太快。程然是她的學長,先于她畢業,他所在的公司和A大又相距甚遠,加上他初入職場也很忙,所以每周才見一次面。于是,莫錦年當初萬分期待早早畢業,因為那樣就可以每天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其實,畢業後,她和程然也确實度過了一段甜蜜的時光。兩個人在外面租住了一間小屋,一有空他們就會去那裏做飯,經常是他炒菜,她在旁邊打下手。因為他說:“炒菜這樣的體力活兒就交給我吧,我可不想讓我的錦年變成黃臉婆。”如今言猶在耳,她卻只能慨嘆“此情可待成追憶”了。
莫錦年正在課堂上浮想聯翩時,忽然有張紙條輕輕飄落在她的面前,上面用正楷字寫着:“我關注你很久了,如果你沒有男朋友,請做我女朋友,好嗎?”她的第一反應是:這不是赤裸裸的情書嗎?第二反應是:這
應該不會是寫給她的,而是寫給她旁邊的女孩的吧?
和她同桌的女孩名叫秦諾,十分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長相也乖巧,活脫脫學生模樣。看起來她理應有很多男生追求才對。
莫錦年擡頭看一眼遞紙條過來的男生,這位面帶羞怯笑容的男生長相談不上有多英俊,但是也算得上眉清目秀。莫錦年指指秦諾,又指指紙條,言外之意是問那男生是不是讓她幫忙轉交情書。男生看懂了她的意思,卻搖搖頭,徑直指向她。她愣了一下,指指自己,不敢置信地做出“我?”的口型。男生鄭重其事地點頭。
莫錦年忍不住在內心發笑。敢情程然讓她失戀還是件好事啊!他一跟別人結婚,她的桃花運就來了,要麽是跟路誠集團的杜明晟一夜情,要麽有清秀小男生給她遞情書。她的生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豐富多彩了呢?
剛一下課,剛才遞情書的男生走過來對莫錦年說:“你好……”他還沒來得及作自我介紹,莫錦年的電話就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若是平時,她可能會當做騷擾電話直接忽略,可是此時此刻,她需要一個擋箭牌。姑且不論眼前這個男生值不值得交往,以她現在的心境,她不想跟任何男人交往。因為不管是程然還是杜明晟,都讓她看清了男人這個物種的醜陋一面。
電話一接通,未等電話那端開口說話,莫錦年就搶先說道:“老公,你找我啊……我剛上完課,你來接我?好啊……那我們學校門口見。”她故意捏起嗓子說得很甜蜜。
她的這個辦法果然很奏效,直接就讓遞情書的男生打了退堂鼓,都無須莫錦年多說什麽,答案再明顯不過,她是名花有主的人。
看着男生有些失望地走遠,莫錦年在心裏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暗自慶幸剛才那個電話來得很及時。
Advertisement
而電話那端的杜明晟則是一臉匪夷所思,電話裏女人的聲音和說話的口氣完全不像她的口氣,有一瞬他甚至懷疑自己撥錯了號碼,可是再仔細
看號碼,又确實是她的沒錯。“喂……請問你是莫錦年小姐嗎?”杜明晟不太确定地問。莫錦年聽這個聲音覺得很耳熟,可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便開
口問:“請問你是哪位?”這回杜明晟聽出是她的聲音了,他嗤笑一聲:“你剛才都叫我‘老公’了,你還問我是誰?”
對方說話的口吻一下子讓莫錦年想起了杜明晟,她一邊奇怪他怎麽會有她的電話號碼,一邊解釋:“對不起,剛才是我想讓一個追我的男生知難而退,所以讓你臨時扮演了老公的角色。”
“你還真當我是影帝啊,又讓我扮演臨時男友,又讓我扮演臨時老公的。”杜明晟嘴角微揚,似乎心情極好。“你打電話來是不是為公司合作的事宜?”莫錦年懶得跟他多費唇舌,徑直問道。“難道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我剛好晚上有空,不知道莫小姐能否賞光陪我一起吃頓晚飯?”“如果沒有別的事,就為吃一頓晚飯,很抱歉,我不能過去。”莫錦年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然後挂斷電話。
聽着電話那端傳來的忙音,杜明晟嘴角的笑意已然不見,俊眉也微微蹙起。究竟這個女人有什麽魔力吸引着他忍不住想靠近她,究竟又是什麽讓這個女人這麽不待見他?
第一次,他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周一上班,莫錦年剛在工位上坐定,李雲皓就走過來,神秘兮兮地
問:“杜明晟給你打電話了嗎?”莫錦年原本還想是誰透露了她的電話號碼,原來是老板出賣了她。莫錦年輕輕“嗯”了一聲算作應答。
“真看不出來嘛,小莫,原來你有做富家少奶奶的潛力啊!”李雲皓斜着眼打量着莫錦年,有種對她刮目相看的感覺。然後他樂呵呵地唱着《非誠勿擾》裏的“幸福就在前方”離開了。
就剛才簡短的幾句對話,卻足以讓同事兼八卦女王沁對莫錦年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王沁一聽見“杜明晟”三個字,頓時覺得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她沒有聽錯吧?杜明晟?路誠集團的貴公子杜明晟?這麽高高在上的人,幾乎被所有女性奉為最佳情人的杜明晟居然給名不見經傳的莫錦年打電話?這個消息在王沁看來不亞于超級爆炸新聞了。
于是,李雲皓前腳剛走,王沁就走到莫錦年身旁一探究竟:“莫莫同學,沒想到你深藏不露啊,說說看,你是怎樣釣上杜明晟這個金龜婿的?快傳授給我經驗。”
“說什麽呢?就一個電話,怎麽你們都把它想得那麽複雜呢?”莫錦年邊說邊暗自慨嘆王沁應該是被言情小說荼毒得不淺,整天腦子裏就是釣金龜婿。
“這你就不懂了,窺一斑而知全豹,杜明晟怎麽偏偏給你打電話不給我打電話呢?”王沁明明是情場菜鳥,卻用一種情場老手的口吻說道。
“那是因為他沒有你的電話號碼。”莫錦年沒好氣地斜睨她一眼。
“如果你那麽不稀罕他,那你把我的電話號碼告訴他……哦,不,你把他的號碼告訴我吧。”王沁說着真的拿出手機,“我不奢望他主動打電話給我,只要我打電話他接了我就心滿意足了。杜明晟可是我的偶像啊……”
莫錦年忍不住打斷她:“夠了啊王沁,就算犯花癡還是得有個度的。我手頭還有點工作需要處理,先不說了。”說完她不再理會王沁,對着電腦忙碌起來。
“小氣鬼!不就一個號碼嘛,都不舍得給我!”王沁不滿地嘟起嘴
巴,像個觊觎糖果卻沒得到的小孩子一樣。
其實,并非莫錦年小氣,而是她心虛,她怕王沁打去電話後杜明晟會一不小心抖出那晚發生的事情。不管是杜明晟,還是那晚的事情,她都希望能忘得徹底一些。
可是,事情的發展常常不遂人願。
臨近下班時,莫錦年開始關電腦、收拾東西,準備一到六點就擡腳走人。加班倒不可怕,可是因為加班被老板拉去當壁花陪客人喝酒就不好了。
結果還沒等她打卡,李雲皓就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伸手叩了叩她的桌子,說:“小莫,待會兒有場飯局,在一家很有特色的高檔會所,要不要跟着老板去開開眼界,見識見識世面?”他說話的口氣好像他是黑幫大哥,而莫錦年就是他的小跟班似的。
“謝謝老板的好意,我上次已經跟老板見識過了,今天這個機會就留給別的同事吧。”莫錦年面帶笑意地委婉拒絕。
李雲皓彎下腰,湊近她說:“今天晚上的場合,還就只有你上得了臺面。”
莫錦年還在磨蹭,李雲皓一把拿過她桌上的包,說道:“我先幫你拿包,你打完卡直接到樓下停車場找我。”
面對耍無賴的老板,莫錦年十分無奈。
逼良為娼的萬惡的資本家!她在心裏惡狠狠詛咒一句,還是視死如歸地跟着李雲皓去了會所。
這家會所在A城頗有名氣,成功人士和商業名流最喜歡會聚此地。李雲皓有一句話還真是說對了,這次确實讓莫錦年開了眼界,否則她平時怎麽會有機會來這麽高檔奢華的會所?
會所裏充滿濃厚的藝術氣息,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品作為裝飾品看上去獨具一格。天花板竟然是由一幅幅畫組成的,在暖黃色燈光的映照下,這些畫顯得更有歷史的滄桑感了。莫錦年一邊擡頭看這些畫,一邊琢磨這些應該是仿品吧,不然該值多少錢啊!而且如果是真跡,想必也會得到小偷的青睐吧。
“發什麽呆呢!快跟上來。”李雲皓快走到包間門口時,發現不知何時莫錦年已經落下他一大截,忙朝她招手。莫錦年快步跟過去,內心有些自嘲她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
進包間之前,莫錦年心頭莫名一緊,似乎是有不好的未來在等着她一般。那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今天不會在這兒吧?
她一邊暗暗祈禱他千萬不要出現,一邊跟着李雲皓進了包間。包間裏光線昏暗不明,煙霧缭繞中,她大致掃了一圈,男男女女圍坐在長桌前的沙發上,全部是陌生的面孔,并沒那人的影蹤,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不由自主松了口氣。
只要出現在飯局,喝酒總是免不了的。她原本是不畏懼喝酒的,而且跟一般女人比她算是有點酒量的。只是自從經歷醉酒後的那場豔遇,她就對酒精有幾分恐懼感了,只是淺嘗辄止,不敢喝多。偏偏這撥人又喜歡調戲女人,最愛給女人灌酒,美其名曰“醉美人”。她怕招架不住,便借口去下洗手間,悄悄溜到走廊上去透氣。
包間裏因為煙霧袅袅,空氣混濁,讓她覺得刺鼻又嗆人。關上那扇厚重的包間大門,不但将嘈雜的聲音隔在了身後,也将混濁的空氣隔離了。走廊悠長而寂靜,她微微低頭沿着走廊向前走,也不知走了幾步,一
個聲音驟然響起:“莫小姐,我們又見面了。”聞聽此言,莫錦年心中微微一震,連脊背都不由自主地僵住了。這個聲音近日來聽的次數多了,不用擡眼,她也知道這人是誰。可是為什麽總會在不經意間遇見他?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陰魂不散?
(2)
走廊上的光線亦呈暖黃色,杜明晟的臉一半映在燈光下,一半陷在陰
影裏,嘴角仿佛帶着慣常的邪笑,看起來暧昧不明。莫錦年略略平複下情緒,擡頭對他畢恭畢敬地說:“杜總,你好。”她的口氣聽上去碧波無瀾,卻帶着幾分客氣和疏離,像一道無形的屏
障将他隔開了。
他微微斂眉,湊近她,溫熱的氣息徐徐噴了過來:“你抽煙了?還喝酒了?”她的身上原本有一種獨有的芬芳,可是此刻萦繞在鼻端的卻是淡淡的煙味和酒氣。
她先是搖頭又接着點頭,後來覺得這麽做太過混亂,便實話實說:“陪老板出來應酬,不得已抽二手煙,也喝了幾杯酒。”“你們老板這麽不懂得憐香惜玉,你不如到我們公司來上班?”他說得一本正經,不似在開玩笑。
“承蒙杜總厚愛,只是人各有志,我覺得在現在的單位上班挺開心。”盡管現在這份工作也會碰上她不願意做的事情,比方說陪客戶應酬,可是這也好過在杜明晟手底下工作。
“哦?是嗎?”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如果很開心的話,也不會一個人百無聊賴地沿着走廊散步吧?”一下子被戳中要害,莫錦年微微愣了下,繼續說:“主要是吃得太飽了,所以出來走走,這樣促進消化,不容易發胖。”杜明晟不與她分辯,想起自己還有事,于是說:“我約了人,得先走了。後會有期。”說完他大步離去。
他并未說約的人是男人還是女人,可是莫錦年的直覺卻是——他約的肯定是女人。這人的生活果真是豐富多彩,他難道真如程然上次提醒她說的那樣換女人如換衣服一樣勤快?
她拂掉亂七八糟的想法,打算去洗手間洗把臉,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
孰料當錦年再次回到包間的時候,居然發現杜明晟也在裏面!
如果第一次和他在酒店相遇算是偶遇,後來在富宮酒店相遇算是重逢,那這次又在會所的包間裏再見只能算是奇遇了。
莫錦年走進來的時候,他正眼都沒瞧她,只顧着和身邊的美女搭讪。他長得着實英俊,或許因了一雙桃花眼的緣故,只微微一笑,眉眼之間仿佛有萬種風情。加上他又天生帶着一股傲然之氣,在一群人之中愈發顯得氣質卓絕。
錦年剛剛落座,就有位男士替她的杯子斟滿酒:“莫小姐剛才跑哪兒去了?少了你我們大家都喝得不盡興啊,對不對?”
有人起哄說“對”,錦年的臉色有些尴尬,她原本以為剛剛出去一陣會讓他們将她遺忘,誰知一回來依然不肯放過她。
“我今天來晚了,我替她喝了這杯酒吧。”正當錦年躊躇之時,有人出來幫她解圍。
是他!錦年擡眼望過去,只見他微扯唇角,似笑非笑,一雙黑如墨玉的眼睛盯着她。
剛才替錦年斟酒的男士怔了一怔,心道杜明晟雖然一向有女人緣,對女人一貫體貼有加,但還沒有幫女人擋酒的歷史。莫非這位莫小姐跟他有什麽不尋常的關系?不待他多想,杜明晟已經拿過錦年身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這下,坐在杜明晟身邊的美女不樂意了,一邊把衣着暴露的身體往他身上貼,一邊嬌嗔道:“杜總,你剛才都沒有替人家喝酒!應該罰你一杯。”
杜明晟有些厭嫌地移開她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往旁邊挪了挪:“不要鬧了,我是開車過來的,待會兒還要開回去,不能多喝。”
衣着暴露的美女覺得自讨沒趣,便不再糾纏,只是用一種近似怨恨的眼光睨了莫錦年一眼。
莫錦年卻暗自揣測他為何要替自己擋酒,他不要以為這樣一來她就會感激他。
飯局結束後,她搭李雲皓的車回去。
離開包間之前,杜明晟湊到她耳邊說:“以後這樣的聚餐場合你少參加,否則被生吞活剝都不知道。”
說得好像她很想參加這種場合似的,事實上她是極其不願參加的。她回他一句:“謝謝你的提醒。如果我是老板,我肯定不會參加。”問題在于她不是老板,只是為人打工的,常常身不由己。
他卻輕輕一笑,眉頭上揚,搖頭道:“錯了,老板更是需要經常參加這樣的場合。因為做生意有時候就是做人脈,人脈越廣,生意越好做。”
他這麽一說,她開始明白原來當老板也挺不容易的。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他們這次見面,他說話倒是客客氣氣的,也并無逾越之舉,甚至替她喝酒,她對他的印象也随之改善了幾分,并沒先前那麽讨厭他了。
可是即便如此,過了一周,他打來電話約她一起吃飯時,她還是拒絕了:“上次是誰提醒我說少參加聚餐那樣的場合的?怎麽不以身作則呢?”
他發出極輕的笑聲,說:“敢情我說那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不過,這次沒有旁人,就我倆。這應該談不上聚餐,算是約會吧?”他說“就我倆”的時候語氣變得特別溫柔,聽起來有幾分暧昧的氣息。
約會?什麽時候她和他的關系進展到約會的層面了?
“杜總,您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直到現在莫錦年仍然覺得杜明晟對她是逢場作戲,可是令她有些不解的是,這戲是不是做得有些過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早就回歸到原點才對,為什麽總是糾纏不清呢?
“莫錦年,我說過不要叫我杜總,叫我明晟就好。”他微皺眉頭。
他還是第一次喚她的名字,不知怎麽她的心竟然微微一動。“莫錦年,我說過不要叫我‘學長’,叫我程然就好。”她的腦海中陡然蹦出這句話。
她和程然在大學校園初相識時,她習慣禮貌地喚他一聲“學長”,後來談戀愛了,她也習慣性地叫他“學長”。每每這個時候,他總會這樣提醒她。而現在杜明晟說話的口吻像極了以前的程然。
因為她有片刻的怔忡,電話也随之沉默,杜明晟在電話那端問道:
“在聽嗎?”她的思緒被拉了回來,輕輕“嗯”了一聲。他繼續說:“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對你,我從來都是認真的。”語
氣前所未有地正經。自從他意識到他終于遇見了對的人之後,他就認真了起來。莫錦年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你是在背臺詞嗎?一點都不好笑!”
杜明晟沒想到他好不容易正經八百表白一回,卻被人當做笑話。只是,他也不争辯,只說:“是啊,我媽最近看電視劇時我跟着看了幾眼,怎麽樣,我學得像嗎?”
“嗯,很像!”莫錦年點頭,“很有偶像劇男主的範兒。”“那麽,偶像劇男主請你吃飯,你能不能不要拒絕?”杜明晟回到正題。莫錦年還是毫不猶豫地回絕道:“不行。偶像劇男主只适合幻想,而我是活在現實生活中的平凡人,偶像劇男主我消費不起。”“可是,你已經消費了不是嗎?”他刻意提醒她不要忘記——她已經招惹他了,所以不要想這麽輕易脫身。
他的話雖然說得很含蓄,但是聰明如莫錦年,一下子就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略略思考下,說道:“奢侈品消費一回是可以的,消費的次數多了會承受不起的。”
原來她把他當成了用來消費的奢侈品!他眉頭微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莫小姐在那次消費的時候好像沒有付款……”
莫錦年匆忙打斷他:“夠了!我早就說過那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你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它?說吧,我到底要怎樣做你才會放過我?”
“我心情好的時候,你就過來陪我吃飯,怎麽樣?這個要求不算過分
吧?”他輕描淡寫地說道。“做夢吧你!”惡狠狠地說完這句話莫錦年就挂斷了電話。那次在會所對他留下的一點好印象也随着這個電話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來她不應該那麽早下定論。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花花公子的本性她怎麽能忘?
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杜明晟都沒打來電話,她心想他應該是打退堂鼓了,抑或是終日游走花叢中,早已忘記她這朵并不太起眼的小花了。他既然不主動叨擾她,她也就懶得想起他,直到李雲皓在她面前提起他。
有天李雲皓把她叫到辦公室,特意囑咐她将門關上,然後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邊搖頭邊感慨道:“我說小莫,你在我這裏也工作挺久了,我怎麽一直沒發覺你是個大美人呢?還是杜明晟慧眼識珠啊!話說這次我們能跟路誠集團合作成,你功莫大焉!”
莫錦年一頭霧水,疑惑道:“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想啊,杜明晟有那麽多合作方可以挑選,為什麽偏偏選擇跟我們合作呢?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我們都太缺乏競争力了……哦,也不對,我們最大的競争力就是有你!”李雲皓笑容滿面地看着“愛将”莫錦年。
莫錦年依舊一臉茫然,還是理不清合作的事情跟她之間有什麽邏輯關系。“你之前為某星級酒店做的設計稿被杜明晟看中了。當初那家酒店沒
看上你的方案,結果被更大的集團看中了,而且即将進入簽合同階段。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起來,你真是我們事務所的福星哪!”李雲皓感慨完畢,把準備好的合同推到莫錦年面前:“我已經和杜總約好了今天把初始合同給他過目,你待會兒就把合同送過去,如果他看到合同提出什麽異議,你及時反饋給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這合同真的不能讓別的同事送過去嗎?”莫錦年面露難色。
李雲皓搖頭道:“不能。杜總不但指定合同必須你來送,還指派這次的項目由你主要負責,所以具體細節肯定得由你和他洽談。”
莫錦年瞥一眼合同內容,是關于事務所和路誠集團旗下酒店的合作項目,确實是難得一遇的大單,怪不得李雲皓如此重視。
只是他就那麽放心把這麽一個大項目交給她設計嗎?她雖然進入這個行業也有好幾年了,但畢竟代表作很少,很多項目基本都是由事務所資歷老的設計師帶着做的,獨自操刀的項目并不多。
她對這個項目都沒有信心,他憑什麽要給予她這麽大的信心?這一點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一定要當面和他說清楚,她不能勝任這個項目,讓他另請高明。
(3)
路誠集團的辦公大樓實在氣派,由二十六層的高樓組成,整幢樓都是藍色玻璃窗,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莫錦年走進大廳,向前臺說明來意,前臺對她微笑着說句“稍等,我問下餘秘書”,然後撥了通電話。通話結束後,前臺禮貌地對她說:“杜總正在開會,請您稍等一會兒。”
“好的,謝謝。”莫錦年說完走向大廳一隅的沙發坐下。
她等的時候拿手機浏覽微博,倒也不覺得時間過得緩慢。等了差不多一小時,前臺通知她:“莫小姐,杜總已經開完會了,餘秘書請您直接上樓。”
乘電梯到達他辦公室所在的樓層,有位身材高挑、樣貌端莊、穿着一身職業套裙的年輕女人走過來說:“請問是莫小姐吧?我是杜總的秘書,我姓餘。”
“餘小姐,你好。”莫錦年微微颔首。“叫我小餘就成。”說着餘秘書引領着她走向總經理辦公室。到了辦公室門口,餘秘書擡手敲門,裏面傳來低沉的聲音:“請
進。”餘秘書推開門,對着裏面通報:“杜總,莫小姐來了。”“哦。”杜明晟淡淡地應了一聲,并沒有擡頭。他的辦公室寬敞而整潔,靠近門邊擺放着玻璃茶幾和黑色沙發,辦公
桌後面有一排書櫃,上面擺滿了書。午後的陽光透過白色百葉窗的罅隙漏進來,在地板上投下大小不一的光圈。他低着頭在專注地看着什麽,莫錦年沒有打擾他,徑自在沙發上坐下。餘秘書走過來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客氣地說句“莫小姐請慢用”便退了出去。
莫錦年喝了一口茶,從茶幾上拿起一本雜志,邊看邊等杜明晟忙手頭的事情。雜志上的內容她并不感興趣,只看了幾頁便覺得無聊,忍不住瞥一眼坐在辦公桌前的杜明晟。
他工作起來的樣子跟平常還是不一樣的,他微微低頭,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眼神專注,薄唇微抿,看起來十分認真。從她所在的角度看過去恰好能看到他的側臉,輪廓分明,眉目俊朗,确實英俊得讓人很容易喪失免疫力。
就在她透過雜志看他的時候,他突然擡起頭,深邃的目光和她略有些發愣的眼神在空中交彙。她慌忙将視線投向手中的雜志,故作剛才并未看他。
“莫小姐連吃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今天怎麽有空光臨我的辦公室?”杜明晟揚眉問道,字句間分明帶有幾許嘲諷的味道。
莫錦年聽出了杜明晟話裏的言外之意,不禁腹诽:不就是沒答應陪他吃頓飯嗎?有必要這麽耿耿于懷嗎?
“我是為這份合同過來的。”她把合同拿出來,起身走到他的辦公桌前,然後将合同輕輕放在他面前。
“合同發電子郵件不就可以嗎?何必專程跑來一趟?”他并沒看合同,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被他看得心裏有些發毛,心下納悶:怎麽李雲皓說杜明晟指定由她派送合同?現在他們口徑不一致,究竟誰在撒謊?
杜明晟站起身,靠近她,低聲說:“難道,你是因為想見我所以才來的?”
對于他的突然逼近她沒有絲毫防備,只感覺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将她瞬間包圍。這男人仿佛最擅長調情,總能随時随地說出甜言蜜語。此時的他已經全然不複剛才工作時的認真嚴肅,嘴唇的淺笑看上去也好似蘊含着暧昧的氣息。
不待她作出反應,他輕笑出聲:“是跟你開玩笑的,別當真。”
她微微一怔,心裏有點惱火。要不是因為他是事務所的大客戶,她可能要跟他發飙了,她跟他又不是很熟,為什麽總喜歡跟她開玩笑呢?是不是看她出糗很好玩啊?
不過,想跟他發飙也只是轉瞬即逝的想法,她來的目的并不是跟他吵架,而是為了完成李雲皓交給她的任務。
她指一指桌上的合同,說道:“李總說合同上的項目由我來負責,這是真的嗎?”這個大項目倘若她真的能接下來并且執行得好,不但能讓公司盈利,也很可能成為她設計生涯中的閃光點。這麽好的機會真的會落到她頭上嗎?她有些難以置信。加上之前關于送合同的事情李雲皓說的和杜明晟說的有出入,所以關于酒店項目的事情一定要當面和他确認。
他看着她疑惑的表情,點頭說道:“是真的。”随即挑起眉頭,用一種挑釁的口氣說:“怎麽,你覺得自己不能勝任這個項目嗎?”
雖然莫錦年來之前已經決定:她要回掉這個項目,推薦資歷更老的同事給他。可是現在經過杜明晟這麽一激,她反倒想接這個項目了。她可不能讓他小瞧她!情場失利已經被他知道了,如果職場再失利的話,那她就會更加被他看不起了。
“謝謝杜總對我的信任,能把這個項目交給我來做。既然杜總對我如此信任,我怎麽好違了杜總的好意?我也一定會發揮出自己的最佳水平,争取不辜負杜總對我的信任。”她客客氣氣地說道,面上始終保持着禮貌的微笑,但語氣聽上去卻不卑不亢。
她一口一個“杜總”,叫得杜明晟十分不快,她這分明就是在說——我和你只是合作夥伴的關系,請不要以為你把這個項目給我做我就會感激你!可是,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緣故,他為什麽放着那麽多建築事務所不合作,非要跟李雲皓的事務所合作?雖然她的設計稿委實做得不錯,也有創意,尤其是“家”的主題打動了他,但他完全可以多比較幾家設計機構再下決定,不會這麽快就決定交給她來做啊。
明明心中已經起了波瀾,他的表情卻能做到不動聲色:“好啊,那我就等着看莫小姐的設計圖了。”
既然話都談到這個份兒上了,離成功合作也不遠了,莫錦年幹脆趁熱打鐵:“那杜總……合同的事情,您是今天看沒什麽問題就直接簽字,還是回頭您簽好字了快遞給我們?”
杜明晟聽後愈加不悅,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她的眼中全是合同,完全沒有他。聽她的口氣,她還不想為了合同多跑一趟,要麽今天把合同拿走,要麽合同快遞過去,難道她就真的這麽不想見到他嗎?
他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沉聲說道:“莫小姐,不知道你們老板有沒有跟你說過,做生意有時候要講究耐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這個項目合作還只是初步有合作意向,具體的得看下合同條款再決定合作與否。”
這下莫錦年頓時啞口無言了。眼前這個男人也太反複無常了,之前說得好像迫不及待期待他們之間的合作,可是剛剛又冷言冷語地說“只是初步有合作意向”,這個項目到底給不給他們事務所還未可知呢!一前一後僅僅相隔幾分鐘,他的态度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實在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可是,他是甲方,她是乙方,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