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恩斷義絕 你除了會欺負我,還會做什麽……
眼看着太陽漸漸偏西了, 這段時間裏,雖有幾個客人上門,發現她鋪子裏的胭脂和其他兩家鋪子價錢差不多, 又沒有特色之後, 試用了之後便離開了。
還有幾個人甚至就是沖着可以免費試用而來的,試用之後, 又借口說價錢高了不願意買。
這一天下來,硬是連半個銅板也沒有掙到。
燕媚看着鋪子裏投下來的一道斜照,內心倒是生出了幾分惆悵。
就在這時,一頂轎子在門口停下了,從轎子內走出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她身邊的侍女攙扶着她往鋪子裏走來。
等她進來後,燕媚自然要好生招待。
才剛走近女子身邊,燕媚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脂粉香味, 再看那女子的眉眼, 生的倒是極好,風情妩媚,一舉一動間都有股撩人的韻味。
燕媚在教坊司待過,眼前這個人瞧着不像是良家女子,倒向平康坊內那些倚樓賣笑的妓.女。
那女子見了燕媚,也上下打量了幾眼,落在燕媚臉上的目光是掩不住的驚豔之色,見燕媚膚若凝脂,吹彈可破,一雙杏眼更是水盈盈的動人,瞳孔烏亮似明珠,翹鼻紅唇, 這小嘴兒沒有抹胭脂,卻比抹了胭脂還要紅豔飽滿。
這般好顏色……怪不得那人會托她來,若是此人在瑤臺花影,包括她在內的那幾個頭牌也沒什麽事了。
燕媚見女子在打量她,也沒在意,這段時日那些上門的客人幾個不這樣打量她,“這位娘子,是要買胭脂還是香膏,香粉?”
容旖搖着團扇輕輕笑道:“都要,都要,将你們這兒最好的都給我拿出來,我不缺錢,只要用着好便行。”
燕媚知道這是個有錢的主顧,當即将她店裏頭那些好的胭脂,香膏,香粉都拿出來給容旖挑選。
容旖聽說她的香膏是宮廷方子做的,倒是生出了幾分好奇,“娘子這香膏當真是宮中娘娘用過的,可莫不是為了将東西賣出去故意誇大其詞。”
容旖的話說的直,燕媚倒也不介意,她笑了笑道:“娘子用過便知道了,娘子每日睡得晚,眼底有些淤青,這香膏只需用上三日,便能将娘子眼底的淤青消除,若娘子不信,我倒是可以給娘子一小份試用,若真有我說的效果,娘子再來買不遲。”
容旖見她這樣說,趕緊就換了一副口氣,她笑眯眯的說道:“既然小娘子這麽說,那我便信你一回。”
說完,她指了幾盒香膏胭脂道:“就這幾樣都給我包起來。”
結賬後,燕媚将客人送到門外,轉過身時,便聽到容旖跟幾個轎夫說道:“咱們平康坊離這兒遠,你們得快些趕路,今夜我還要給薛老板唱曲兒呢。”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平康坊離西市較遠,倒是離東市近很多,若是要趕時間容旖去東市買東西不是更加方便麽,為何要舍近求遠來西市她這家不起眼的小鋪子呢。
這也未免太奇怪了。
等容旖走後,燕媚回到鋪子裏,看着她遠去的方向,臉上浮出耐人尋味之色。
鋪子內燕婳正在點着剛才賺的金子,她用小稱稱了一下,一共六兩金,燕婳感慨道:“阿姐,适才那娘子可當真大方。”
對方當然比不上封疆裂土,財大氣粗的西北王,不過一次性舍得花錢買這麽多胭脂香粉的女子,也的确算得上是闊綽了。
燕媚的眸光掃了一眼燕婳手裏的六兩金,沒有說話。
很多事情來得太巧了,倒是讓人心中難安。
這一日,直到天黑打烊,鋪子裏都沒有其他客人再買東西,不過一日能賺六兩金子,對她們來說已經足夠了,若是每日能保持這個收入,再過幾日鋪子的本錢就回來了,若有多餘的錢,還可以去雇個夥計來店裏幫忙。
不過燕媚臉上卻沒有半分高興,反而心事重重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次日,燕媚照舊鋪子裏做生意,到巳時前後,又來了一個客人,這個客人和昨日那位一樣,滿身的脂粉味,似與昨日那位的來處是一模一樣的,燕媚還是一樣招待了她。
這個女子買了幾盒香膏,結賬時花了五兩金子。
燕媚将她送到門口,看着她的轎子和昨日那頂轎子一樣,朝同一個方向去了。
到了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皆是如此。
短短不過七日,她便幾乎将鋪子的本錢給賺回來了。
到了第八日,剛好這一日,燕玄遠不用給學生授課,來鋪子裏幫忙。
這一日午時過後,暑氣正盛,燕玄遠在街上買幾碗冰鎮酸梅湯的功夫,店裏頭又來了位客人。
依然是平康坊過來的風塵女子,生的甚是美豔惑人,見燕玄遠在鋪子裏還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問店家要香膏。
燕媚淡淡道:“今日真是不巧,香膏都賣完了,此物是我姐妹自己做的還得花時間。”
那女子聽了之後好生失望,又随意挑了幾樣胭脂,這才離去。
等她一走,燕玄遠便不解道:“那批香膏不是已經趕制出來了麽,為何不賣給她?”
用的還是改進過的胭脂盒,外觀極為精美。
燕媚瞥了一眼外頭那女子,已經坐上了轎子,她從櫃臺後繞出來道:“我瞧着這客人來的蹊跷,兄長,你趕着驢車,我們跟上去看看。”
燕玄遠見燕媚神色嚴肅,也擔心這其中有古怪,當即放下手中的酸梅湯道:“好,随我來。”
前頭的轎子沒走多遠,燕玄遠的驢車便跟上去了,驢車雖說不如馬車,可也不比轎夫慢,轉眼就跟上去了。
燕玄遠不敢靠的太近,與轎子保持一定的距離,約莫半個時辰,轎子進了平康坊,卻沒有進花樓,而是在平康坊的一家酒肆面前停下。
那女子從轎子裏出來,往酒肆裏去了。
燕媚看到這一幕後從驢車上下來,兄妹二人一前一後跟着進去。
雅間內,那叫柳蕊的女子在兩位郎君面前服了服身子,笑着同其中一個說道:“郎君交待的事情都已經辦妥了,奴去那鋪子裏一共買了三盒胭脂,花了二兩金。”
燕媚側耳聽着,心道果然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緊接着她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好,辦的不錯,你花了二兩金,郎君便賞你四兩金。”
這個聲音只需仔細辨認便知道是誰,正是慕祈身邊那位捏花惹草的好友高景行。
燕媚臉色沉了沉,二話不說,推門而入。
聽到推門聲,裏面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慕祈和高景行一起轉頭朝屏風後看去,見燕媚從屏風後頭緩步走過來,眸光在二人身上掃了一眼,連禮都不行,微抿着紅唇很是不悅。
高景行一瞧這情形,便知燕媚是過來找麻煩的,果然,便聽到燕媚冷笑一聲道:“我竟不知兩位王爺如此關照我。”
高景行不想把麻煩事都攬在自己頭上,反正這事情他是幫慕祈做的,他趕緊起身,朝燕媚拱拱手道:“燕夫人,這事情你還是跟寒山說吧。”
說完後,他朝柳蕊使了個眼色,柳蕊也知趣,蓮步輕移出去了,高景行随之跟上去,路過燕玄遠身邊之事,他拍拍燕玄遠的肩膀道:“燕兄,咱們一起去喝兩杯如何?”
燕玄遠拒絕了,可高景行不能讓他遂願,将他強行拉走,将這裏留給慕祈和沈晚漁二人。
燕媚一身煙色襦裙站在他面前,微蹙柳眉道:“王爺這般做,到底是何意思?”
慕祈擡眸,眸光落在她透着怒容的臉上,見她杏眼水光湛湛,便是生氣起來也是蘊滿靈氣的,他道:“你的鋪子裏生意不好,我讓人照顧你的生意,有何不好?”
燕媚以為自己上次已經跟他将話說清楚了,可男人如今還這般糾纏不清,現在是不打算放手,她抿着唇道:“勞王爺費心了,鋪子是民女的,民女自會好生經營,若是萬一經營不妥當,導致鋪子虧損關門了,那也是民女自個的事情,請王爺不要插手再管民女之事。”
慕祈站起身來,他往前一步走到她面前,燕媚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與他保持距離,男人一雙冷眸緊盯着她,他挑眉道:“媚兒,你何必與本王分的這般清,就算你已經不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也與你是舊識,幫一幫你又有何妨?”
燕媚并不喜聽他說這般話,他提醒她,她與他是舊識,總會讓她想起那些不堪的過往來,燕媚臉色發白,咬了咬唇,杏眼冷冷瞪着他:“我與王爺早就恩斷義絕,何必牽扯不清!”
慕祈見她說的如此絕情,仿佛一句話就要完全抹掉與他所有的過往,心裏陡然生出一股怒意來,他冷冷的盯着她,往前走了一步,燕媚瞧着他這般模樣,心裏到底是有些畏懼,她往後退了一步,慕祈又逼近了一步,她再次往後退,就這樣,她被他直逼到柱子上。
眼看再無退路,燕媚背抵着柱子,掩在袖中的手緊緊掐住肉中,她冷冷的盯着他,眼底充滿了戒備和不信任。
就這樣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慕祈,他的目光落在她細長白軟的雪頸上,兩人隔的近了,他将雪頸上淡淡的青筋看的清清楚楚,有那麽一刻,他真想掐住她的脖子,掐死算了。
他心頭的怒火肆虐了一陣,觸到她水珠般的眸子時,又慢慢的偃旗息鼓。
他真的是被氣昏了頭了,才會生出那樣的想法,如果他真的那麽做了,豈不是讓她如願了?
慕祈氣笑了,他勾唇道:“你以為就憑這一句話就能讓本王放手麽,燕媚你未免太天真了。”
燕媚見慕祈這樣出爾反爾,心裏更氣了,雪白的臉微微漲紅,她緊蹙柳眉,不客氣的道:“那王爺打算要如何?一直纏着民女不放麽,堂堂攝政王,竟是個說話不算話的無賴!”
慕祈瞧着她生氣時的樣子,眼尾微微發紅,像只要發怒的兔子一般,沒有不好看,反而顯得有些可愛,他擡起手撐在她身後的的柱子上,微微俯下身子,溫熱的呼吸吐在她的臉頰上,他道:“本王就是這樣的人,你現在才知道,未免太晚了些。”
燕媚瞪着他看了許久,兩人就這樣僵持着,她的眼底慢慢的浮出水霧來,她吸了吸發紅的鼻子道:“你除了會欺負我,還會做什麽?”
說完之後,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晃動了幾下,毫無預兆的砸落下來,慕祈徹底怔住了,他沒想到她會哭。
她以前也會哭,可那個哭只不過她在他面前博取同情的方法而已。
很多眼淚都是假的。
唯獨這次的眼淚才是真的。
她的眼淚越掉越厲害,無聲無息的,她的肩膀也輕輕抖動起來,像是在經歷什麽極傷心難過的事情。
慕祈只感覺心口上有洪水潰堤了一般。
他一時無措起來,擡手要替她擦眼淚,在觸到她透着冷意的眼神時又再次縮回去。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我沒……”
我沒想欺負你這句話還沒有說出來,燕媚擡手猛地将他往後一推,擡手擦了擦眼淚,飛快的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