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王爺回京 慕祈,你欺人太甚
燕媚循聲望去, 只見隔着一扇牢門,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雙手抓着牢門的木欄。
正陰沉沉的看着她,衣衫不整, 胳膊大腿都露在外面, 看着讓人瘆得慌。
燕媚不悅道:“你笑什麽?”
那婦人雖瞧着不正常,但頭腦卻很清醒, 她哈哈笑了兩聲:“我笑你來到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這輩子也別想在走出去。”
燕媚蹙了蹙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婦人說道:“被關押在此處的女人都是死刑犯,踏進這個門檻就沒有一個能活着出去的,反正都是要死的人,獄卒也不會憐憫你,哪天他們要尋樂子了,就将你拖出去糟蹋,更有甚者, 将你偷偷弄出去給官員受用, 從中牟取暴利,你這張臉實在生的太好了,然而到了這個地方,卻會給你招來滅頂之災。”
婦人在看燕媚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憐憫。
燕媚感覺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打了個寒顫。
難怪這裏面的婦人都衣衫不整……原來是……
燕媚咬咬牙,既然已經進了這種腌臜的地方,她只能聽天由命,若是真被那樣……她大不了咬舌自盡了。。
天牢太冷,燕媚被凍了一個晚上,根本睡不着,次日一大早, 獄卒就送來了牢飯,一個冷饅頭,一碟鹹菜。
她咬了一口,根本吃不下,吐了出來,那獄卒見她不吃,便将碗都收走了。
兩個獄卒走出去幾步,便開始竊竊私語:“這小娘們可生的真好看,要是能讓哥們兒享受一下,這輩子算是沒白活了。”
另一個卻說道:“勸你打消這個念頭,上頭可是交待過,這個女人是留給貴人的,咱們碰不得。”
聽到兩人這麽說,燕媚稍稍放心下來。
随後扯了扯嘴唇,也不知他們到底是将她留給哪個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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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懸念在燕媚腦海裏并未持續多久,獄卒就再次過來,将她帶出去了。
這是天牢旁邊的一間暗房,四面無窗,只有頭頂上開了幾個小洞,讓光線漏進來。
屋內點了兩根蠟燭,還有一張床。
燕媚被推進去沒多久,門就再次被打開了。
進來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正是白日在公堂上見的常貴祿。
燕媚蹙了蹙眉,警惕的看着他,還未說話,常貴祿便色眯眯的朝她走過來,說道:“小美人,在大牢裏蹲了一夜滋味不好受吧,從了本世子,就能從這裏出去。”
燕媚心底泛起一股惡寒,她沉着發白的小臉,冷冷譏諷道:“你生的這般醜陋,像豬圈裏的豬猡一般,我多看你一眼都嫌污了眼睛,若從了你,還不如死在這裏。”
常貴祿見燕媚說話如此刺耳難聽,登時大怒起來,上前就抓住燕媚的手往懷裏扯,他兇狠道:“好個潑辣的小娘們,來了這種地方,你還這般嘴硬,本世子告訴你,乖乖從了還能少受點苦,否則有你好受的。”
常貴祿原本沒想讓燕媚入監牢,他只想要燕媚欠他金子,然後被迫以身抵債。
可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剛硬,激怒了馮倫。
也罷,到了這種地方,他行事更方便,左右不過是個女人,能玩幾回就行了。
他正想逼迫燕媚就範,忽然房門被打開了,身後傳來一個冷沉的聲音:“常貴祿放開她。”
且說,燕玄遠回家之後,便将燕媚被抓之事告訴燕朝玉和燕婳,燕朝玉想到自己寵愛的女兒被抓了,頓時心急如焚。
哪裏還會怪她,只擔心她在天牢裏受苦。
次日一早便拄着拐杖去大理寺告官。
而燕玄遠則去找了崔蘅芷,他此舉也極為無奈,以如今燕家的能力,他除了求別人,根本沒有選擇。
大理寺卿周在之原本是慕祈之人,如今奉旨在外地辦案,受理此案之人是大理寺少卿朱昭,此人是妥妥的淮王黨。
只将燕朝玉送來的狀紙扔在案上,并視而不見。
告訴燕朝玉,查案需要時間,讓他先回去等着。
燕朝玉此行無果,回到燕家後,整個人都顯得格外頹喪。
燕婳看在眼裏,悄無聲息的離家去找洛宴清。
洛宴清此時正坐在水榭內喝茶,聞言,挑起眼角看了眼面前嬌滴滴的小娘子,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你是說你阿姐如今被抓去了監牢,要我救她?”
燕婳點點頭,眼巴巴的看着他,咬唇道:“求你了……洛大人。”她除了洛宴清之外,也不知該找誰去幫忙了。
洛宴清頓了頓,盯着燕婳的眼睛問:“你叫我什麽?”
燕婳被他看得不自在,眸光一閃,低下頭去,臉蛋微微發熱,嗫嚅道:“洛大人……不……宴清哥哥,你就幫幫我阿姐吧?”
她這聲“宴清哥哥”叫得洛宴清通體舒暢。
他笑了笑:“我幫你,我有什麽好處?”洛宴清并不想幫燕媚,在他看來燕媚真不識好歹,還不如讓她吃點苦頭。
而且燕媚有戚三保護,應該也出不了什麽事。
“你想要什麽好處?”
“我想要……”
洛宴清原本想說,可話到了嘴邊他又咽下去,想了想,還是決定賣個關子:“你只需答應我欠我一個人情,将來我必會找你讨要。”
“行,我答應你。”
那間暗房內,常貴祿已經被淮王給轟走了,淮王既然來了,常貴祿也不敢放肆。
煮熟的鴨子飛了,常貴祿走得不情不願,可他也不敢得罪淮王。
不過他打定主意要去淮王妃跟前告一狀。
淮王對此有恃無恐,根本就不擔心什麽,等常貴祿一走,淮王便走到燕媚身邊。
他的目光落在燕媚被常貴祿捏得發紅的手腕上,微微皺眉,伸手将她的手腕拿起來看了看。
又湊到嘴邊輕輕吹了吹道:“媚兒,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燕媚對高熾略顯輕浮的行為很是不喜,她快速的将手抽回來。
垂眸掩住眼底的一絲不适,她道:“妾并未受苦,多謝淮王相救,如今民女是戴罪之身,自甘受刑,王爺身份貴重,還是莫要來這等腌臜之地為好。”
燕媚并不想坐牢,可她也不想淮王救她,否則她又會欠淮王的人情。
淮王将她這份冷漠看在眼裏,渾不在意的說道:“媚兒,你知道本王此行的目的是為你而來,本王說過,将來必會迎你入府,如今你也知道了,你生的這般顏色,尋常人家根本護不住你,你只有跟着本王,本王定然不會讓你再受人欺負。”
以現在燕媚的處境來看,并不比之前在教坊司好多少,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懂得審時度勢。
燕媚眼底透着譏诮,淮王當真以為,有權勢就可以為所欲為麽?
當初她對他妥協,被他利用,是要救阿爹和兄長。
如今兩人平安,入獄的是自己,她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心中毫無懼意。
即便淮王給她一個救命的法子,她也不想要,她對他厭惡極了。
她涼涼一笑:“王爺之前還許了民女王妃之位,若民女随王爺入王府,王爺可否兌現當時的諾言?”
淮王被她一句話給問住了,不過淮王卻并不因為要食言而感到愧疚,反而理直氣壯道:“媚兒,若是在從前本王定然毫不猶豫答應你,只是如今你也知道,本王娶了王妃,王妃雖然性子刁蠻任性,可也并非犯七出之條,本王若是休妻再娶,于理不合,但是你放心,只要你肯跟着本王入府,本王定然不會虧待你。”
燕媚猜到他會這樣說,淮王這張嘴忽悠人的本事可真真讓人嘆為觀止。
只可惜,如今她不會再上他的當。
不是蘇蘭裳沒犯七出,是他舍不得懷國公這棵乘涼的大樹。
她轉過頭去,用背對着他道:“既然王爺不能兌現承諾,那便不用再說了,民女是絕不會入淮王府的。”
淮王見她拒絕的如此果斷,頓時惱羞成怒。
他如今在朝中勢起,脾氣也大了許多,那一貫溫潤如玉的臉因為憤怒而微微扭曲,他怒道:“你從前甘心給西北王做妾,如今卻不願意伺候本王,是覺得本王比不上西北王麽?”
燕媚瞥了他一眼,見高熾終于露出本來面目,紅唇輕輕一扯,不客氣的說道:“西北王至少不會像王爺這般,說一套做一套,王爺何德何能與西北王來比?”
高熾見燕媚完全不給他任何面子,只覺得臉上無光,他神色陰沉道:“好,燕媚,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便繼續在牢裏待着吧!”
見淮王怒沖沖的從暗房裏出來,馮倫趕緊迎上去。
淮王這臉色顯然是碰了釘子。
馮倫一時也拿不準要如何對待燕媚。
馮倫斟酌道:“王爺,可要放了這燕家小娘子?”
馮倫原本是因為不敢得罪懷國公這才判了冤案,可沒想到,這個燕媚,就算沒有西北王妾室的身份。
卻還有個淮王惦記她,他差點就捅到了馬蜂窩。
淮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用了,繼續關押,等她肯低頭了,再放她不遲。”
馮倫算是明白了,應該是燕媚不肯從了淮王,将淮王惹怒了,不過既然是淮王惦記的女人,馮倫也不敢怠慢。
等淮王走後,馮倫又讓人将燕媚關押起來,囑咐下去,不許旁人碰她。
洛宴清來京兆府衙門時,吃了閉門羹,馮倫派了個扈從出來打發他道:“洛大人,我家大人還要處理案子,沒工夫招待您,您還是回去吧,改日我家大人再親自登門拜訪。”
洛宴清在朝中不過是個翰林學士,雖說前途不可限量,可權利卻還沒有大到讓馮倫畏懼的地步。
馮倫不給面子很正常。
洛宴清既然來了,便沒有白白跑一趟的道理,他直接闖進去,攔都攔不住。
見到馮倫時,馮倫正在飲茶。
見他闖進來了,馮倫趕緊起身行禮,洛宴清觑着他冷笑道:“馮大人好威風,是誰給你的膽子,扣着西北王的女人關在大牢裏,我看馮大人不是不想要烏紗帽了,是項上人頭也不想要了不是?”
馮倫面色如常道:“洛大人,下官只是依法處置燕媚,并非無故扣押她。”手心卻冒出一層冷汗。
淮王畢竟是先帝長子,如今天子身體又不好……希望這一步他沒走錯。
洛宴清冷笑道:“哦,那本官問你一句,如今這人你是放還是不放?”
馮倫堅定道:“自然不放。”
“好,馮大人,記住你今日說的話,以後可別後悔。”
洛宴清走了,馮倫癱軟的坐在靠背椅上,他只希望西北王那個閻羅王不要從幽州回來了。
可事情卻并未讓他如願。
昨日戚三的飛鴿傳書已經抵達幽州。
戚三原本想要救燕媚,可他一個暗衛的身份出入京兆府大牢實在不便,只能寫信給慕祈求救。
慕祈怎麽也沒想到,燕媚會将自己折騰進大牢。
只覺得頭疼的很。
看來沒有他的庇佑,燕媚就像只露了行跡的小羔羊一般,周圍的虎狼全部伺機朝她撲過來。
慕祈放下不下燕媚,擔心他被人欺負,只想快點結束幽州戰,生擒宋鯨返回玉京。
看完戚三的書信後,慕祈深深擰眉,這時秦風将豐州的捷報帶來了。
他從玉京出發之前,便已經調動西北大營的軍隊,讓他們趕往豐州,就是為了防止突厥騎兵犯境。
突厥騎兵厲害,但他的西北軍也不弱,幾番交戰下來,便将突厥兵給殺退了。
秦風見慕祈連日陰沉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緩和之色,他松了口氣道:“主上,黃将軍已經成功的得到了宋鯨的信任,咱們只要攻城,他便與我們裏應外合,從裏頭打開城門讓咱們進去。”
黃大虎詐降宋鯨只不過是幾人商議出來的攻城策略。
幾人早就知道楊全忠是個奸細,為了不打草驚蛇,慕祈不僅讓他留在黃大虎身邊,還提拔他做副将。
為的就是讓此人放松警惕。
果然,這個人上當了。
他将黃大虎勸降後,兩人又在宋鯨面前立了投名狀,慕祈為了配合黃大虎,故意讓黃大虎帶着人将高景行運來的糧草給劫了。
劫到糧草之後,宋鯨便徹底相信了黃大虎,并且對他委以重任。
慕祈不想繼續耽擱下去,他現在心急如焚,只想快點回到玉京去救燕媚。
他道:“事不宜遲,今夜就攻城,召集各将領來營帳議事。”
是夜,月明星稀,古老的幽州城籠罩在一片月光之中。
六萬西北軍從幽州東、西、北三面攻城。
黃大虎鎮守在幽州城守備力量最為薄弱的北城門。
北城門由秦風帶着兩萬大軍應戰。
慕祈則從正東門攻入。
一開始,宋鯨是以為慕祈沒了糧草,狗急跳牆,還打算耗上一耗。
将西北軍耗到精疲力盡再說。
所以,盡管慕祈在下方将他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宋鯨哪怕被氣的肺都炸了,也絕不打開城門迎敵。
城樓上火光沖天,慕祈坐在馬背上看着站在正中間穿着黃金铠甲的将領,他雖然是仰視宋鯨,可眼底卻透着輕蔑,他道:“宋鯨你這只縮頭烏龜!有本事出城與本王一戰,縮在幽州城算什麽好漢!”
樓上,傳來宋鯨得意又張狂的笑聲:“慕祈,你這小狼崽子,本将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要多,你別以為用個激将法就能讓本将上當,本将偏不吃你這一套,你有本事就殺進來,沒本事就滾回你的營帳去!”
宋鯨算好,再過兩日,西北軍就沒糧了,到時候再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不遲。
他可千萬要沉住氣。
火光之中,慕祈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這時,北門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半邊天際。
慕祈冷嘲道:“這個恐怕由不得你。”
接着,城樓上有将士匆匆來報道:“元帥不好了,黃大虎叛變,打開北門讓西北軍進城了!”
宋鯨臉上頓現狠戾之色,破口大罵起來:“這個混賬,居然敢耍老子!”
可最壞的還不是這個,沒多久,西門又有将士來報:“元帥,西門被攻破了,西北軍已經殺進來了,少帥他……少帥他……”
宋鯨怒道:“少帥他怎麽了?”
那将士帶着一絲哭腔道:“少帥他陣亡了!”
此時,西南方向同樣火光沖天。厮殺聲隐隐傳過來。
聽到自己最中意的兒子陣亡了,宋鯨徹底喪失了理智,目眦盡裂,暴吼了一聲,“慕祈,你欺人太甚,衆将士打開城門,将慕賊亂刀砍死,為少帥報仇雪恨!”
不多時,城門大開,幽州軍蜂擁而出,慕祈要的就是将宋鯨給逼出來,擡手下令西北軍迎敵。
這場戰事從三更一直持續到天亮才結束,幽州軍雖人多,但軍心已亂,而西北軍養精蓄悅,又憋了許久,此時正好大開殺戒,兩方交戰後,幽州軍因士氣低靡處于弱勢,而西北軍卻如虎入羊群,将幽州軍殺的一片混亂。
宋鯨眼看大勢已去,企圖丢下将士們逃跑,慕祈察覺到他的意圖,兩箭射出,分別中了宋鯨的左腿和左肩,他翻身從馬背上跌落下來,被慕祈的人給抓獲。
這時,一個年輕小将領領着一千多人馬前來救援,看到宋鯨被擒拿的那一刻,大呼一聲:“父親!”
宋鯨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自己的愛子麽!
他的兒子根本就沒有死!他上了慕祈這狗賊的當!
宋鯨根本想不到,那個給他報信說少帥陣亡的将士,其實是黃大虎安排的。
西北軍圍攻西門,并未直接攻城,而是在城樓下方用幹枯的草木燃起了大火,火光沖天,造成城門已經被攻破的假象。
慕祈早就聽說過,宋鯨極寵愛宋骅這個兒子,若是知道宋骅出事了,宋鯨定然無法再維持冷靜。
宋鯨咬牙切齒,高呼一聲:“我兒莫過來,快逃!”
可這時已經晚了,慕祈對準宋骅的左胸射了一箭,宋骅跌落馬背,被西北軍生擒。
戰事結束後,幽州城解封,城中百姓苦宋鯨久矣,西北軍入城之後,百姓們夾道歡迎。
慕祈安撫好軍民之後,将善後之事交給秦風,黃大虎等大将,自己先一步騎馬連夜趕回玉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