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亡國太子妃
拓跋昭喂完楚燈青湯藥, 又摳着喉嚨把自己喝的半碗吐了出來。
他最終還是決定帶走她。
拓跋昭抱着楚燈青往地宮走,地宮裏總是陰冷、黯淡,與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動,連空氣都緩慢。凝固的一切, 凝固的時間, 無所謂黑暗,無所謂生死。
好像從頭到尾, 就沒活過。
到死了, 拓跋昭回顧以往, 才發現自己多麽荒唐。但再荒唐也做了, 何必後悔,要後悔陰曹地府萬萬年有的是時間。
既然地府長眠,他又怎能任小燈青活在世間?
反正她也傻,活不好,活着也是受人欺負,跟長在床上似的, 除了被弄還是被弄。
一個傻子,讓她活着有什麽意義, 還不如帶她走。
拓跋昭低頭, 撫了撫楚燈青眉眼,她只是睡着了,痛苦并未流連半分。
到了謝枕微身邊, 拓跋昭放下楚燈青推醒他。
随後他掐住他脖子, 要他死。
拓跋昭分不清謝枕微到底是什麽,是太子還是太監, 是珍寶還是玩意兒。但他要他死, 絕不肯放謝枕微多活一時片刻。
小燈青都去了, 他作為奶娘怎能不去?
反正小燈青也離不開滿奴,到了地府沒有滿奴,小燈青準會跟他鬧。孩子鬧起來煩,還是把奶娘一起帶走,喂飽她,她就不鬧了。就乖乖地躺在他懷裏,聽話地讓他抱。叫他昭哥哥,叫他父皇,叫他爹爹,叫什麽都好,小燈青總該是他的。
可憐的孩子,早早地喪父,他來做她父親又如何?女人他有的是,床榻之間再刺激的也試過了,現在回想起來不過如此。
小燈青傻,傻得只能被弄死,可到了地府,他會學着做個爹爹,跟滿奴一起養大她。把她養成大姑娘,養得聰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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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昭掐着掐着,覺得掐死了未免死相不美,改用枕頭捂。
地宮裏的啞奴在黑暗中驚懼地瞧着一切,最後不知怎的,被過往照顧謝枕微的記憶沖昏了頭腦,竟跑出來推開了拓跋昭。
啞奴抱着謝枕微往後退,拓跋昭叫他站住,啞奴不肯,一邊落淚一邊搖頭啊哦着說不出話。
他照顧了謝枕微大半年,飯也是他喂,衣服是他穿,尿尿也是他抱。
他把謝枕微當孩子一樣照顧,又當神一樣看,啞奴無法看着謝枕微就這樣被捂死。
在這地宮裏黑暗得讓人生死不知,陰冷得叫人生懼知畏,只有謝枕微不一樣,他比夜明珠還亮,像月亮,啞奴照顧他的時候,無望的人生好似瞧見了希望。
他是不同的,啞奴想,謝枕微是不同的。他與所有的人都不一樣,更像是靜态的玉、動态的水、缥缈的霧、捉不到的水中月。
多少人想抱住他而不能,但啞奴可以照顧他,一直抱着他,這半年下來,照顧謝枕微好似成了本能。他蹙一下眉、抿一下嘴角,啞奴都知道他是餓了還是想尿尿。
他照顧他這麽久,怎麽可以看着他死,就算那是帝王,也不能殺死他的月亮。
皇帝已經擁有太多太多,為什麽還是不知滿足,連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謝枕微都容不下。啞奴又恨又懼,抱着謝枕微遠遠地站在黑暗的角落。
拓跋昭想追過去的,可是藥嘔了總有殘留,他倒在床榻上,意識漸失,到最後也只能望着謝枕微的衣角空餘恨。
拓跋昭以為只能兩人前行了。但在地府裏小燈青再鬧也無用,只能呆在他身邊。
也好。
也罷。
他與小燈青之間,不要插入第三人了。地府裏,等他養大她,就能和小燈青永永遠遠在一起,共享世間求不得的長生。
但最終,走的只有拓跋昭一人而已。
他本就快死了,強行靠藥物續了命。這一倒下,便再也沒有醒來。
半碗安眠的湯藥喝下,楚燈青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拓跋漣都回來了。
她也果然見到了哥哥。
拓跋漣在落淚,她不知道他為什麽任淚流,但她不關心。
楚燈青靠在謝枕微懷裏,抱着他嗅聞,開心地叫着哥哥。
太監王黍跪在一邊,禀告完事情就想撞柱而亡,被拓跋漣的人攔了下來。
王黍違背了帝王的意願,偷偷地将毒藥換成了安眠的湯藥。他實在不忍,這一輩子也只做過這一件忤逆背叛拓跋昭的事。
王黍一心求死,拓跋漣卻道王黍有恩于他,當頤養天年。派人照顧他,不讓他死。對于啞奴,拓跋漣瞧見楚燈青緊盯着他的眼神,心下無奈,也只得給了恩賞。
拓跋漣将孩子抱來,叫楚燈青瞧。楚燈青嫌棄地看了兩眼,問:“夫君,他真是我生的?好醜。”
拓跋漣還哭着,聽到這話沒忍住笑了下:“剛生下來的孩子都這樣,養養就好了。”
楚燈青微嘆一聲:“希望如此,如果孩子生得醜,一定是你,你沒小青漂亮,把孩子也搞得不漂亮。”
拓跋漣連連賠罪,說都是他不好,說着說着又痛哭一頓。
楚燈青覺得好生奇怪,她沒死呢,不用這麽哭。
楚燈青接下來就是坐月子,坐得好煩好煩,還好有哥哥陪着,楚燈青倒也忍耐了下來。謝枕微也得養病呢,軟骨散的毒性不太好祛除,只能慢慢養着。
孩子一天天地大了,果然越長越漂亮,拓跋漣沒騙她。
他之前挑的奶娘也派上了用場,楚燈青用不着,孩子正好需要。
拓跋漣對謝枕微目前呈現容忍态度,只要兩人不越界,他就能忍。
經過這麽一遭,他已經無法忍受再有失去楚燈青的任何可能,既然她一定要這個哥哥,那他給她,把她和她哥哥一起養着。
又過了幾年,避孕失敗的楚燈青又生了個娃娃。她煩不勝煩,再也不要和拓跋漣進行房中事。
但拓跋漣沒有別的女人。他登基後,太子妃成了皇後,楚燈青成了貴妃。沒兩年皇後就詐死,去北境做了個女扮男裝的将軍。
這是拓跋漣允許的,他需要賀蘭秀讓出皇後的位置,讓兒子成為嫡長子,為他繼承梁國鋪路。
新生的娃娃是個女孩子,楚燈青沒啥感覺,她對兒女都沒有為母的情感。但謝枕微特別喜歡,因為娃娃越長越像楚燈青,跟拓跋漣只有兩成相似。
楚燈青無聊的時候就玩玩自己的孩子,逗弄孩子好像還有點意思,反正也不用她養她喂,那些煩人的事煩不到她。
在與拓跋漣的抗争中,楚燈青還是失敗了,拓跋漣這次叫太醫調了男人喝的避孕藥。楚燈青再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能随了他算了。
兒子叫拓跋熙,八歲就已經跟個小大人似的。但偶爾還是會有脆弱的時候,這時就會來找娘,陪娘親玩。
他知道自己的娘跟別人家的不太一樣,自己的娘跟個小孩子似的,要吃要喝要哥哥抱。
可拓跋熙喜歡自己的娘,拓跋漣也教導他要照顧好母親,不要讓她傷心,不要讓世俗的煩憂煩到她半分。
拓跋熙十六歲時,父親因病去世,他登基成了新帝。
母親難得地哭了好幾次,拓跋熙也悲痛,但整個帝國都需要他治理,再悲痛也得先把蠢蠢欲動的人都辦了。
坐穩江山後,拓跋熙看着重新快樂起來的母親,覺得這樣也好,她還是個孩子呢,這輩子估計也長不大了。
明明三十多歲的人,瞧上去還是少女模樣,好像時光不肯在她身上留半分痕跡。
拓跋熙有時候瞧得心顫,主動與楚燈青疏遠開來。是自己的娘,不是姑娘,他在胡思亂想什麽。
公主拓跋寶小時候挺像楚燈青,但大了又更像拓跋漣,謝枕微倒沒因此不喜歡她了,仍舊當她是自己第二喜歡的小孩。
第一喜歡的當然不是拓跋熙,一直一直都是小青。
拓跋漣駕崩後,楚燈青再不肯老實地呆在宮裏。拓跋熙無法,只好随了她。
楚燈青與謝枕微來到別宮,整日游山玩水,過去的苦難似乎已經永遠地過去了。
謝枕微抱着楚燈青,喂她吃葡萄,楚燈青吃了幾口,手就開始不老實。
過去拓跋漣一直要她,她想不要都不行,漸漸地也習慣了,當成了看話本子一樣的消遣。
現在她又想消遣了,身邊卻沒人,只能讓哥哥幫幫忙啦。
謝枕微紅着臉幫了忙,楚燈青親親他臉蛋,說哥哥真好,什麽都能滿足她。
別宮的事傳到了拓跋熙的耳朵裏,他先是震怒,震怒過後只剩無奈。
還能怎麽辦,娘親是離不開謝枕微的,拓跋熙也知道。
他不能叫娘親去死,便只能容下謝枕微。
而且謝枕微幹淨,比別的男人好多了,娘親要玩就讓她玩吧。
娘親可以玩,但別的男人不能觊觎。将軍隆巴這些年越發猖狂,拓跋熙收拾了他,抄家時從他府裏搜出了楚燈青的畫像。
當年那遺落的兩幅畫像,一幅落到隆巴将軍手裏,另一幅被人獻給了周國皇帝楚仲尊。
拓跋熙得到隆巴手裏的這幅畫像後沒有燒毀,收藏了起來。
這兩幅畫像最後都成了陪葬品,也為後世的風流逸聞添了磚瓦。
傳聞中的絕世美人,還有絕世美人的哥哥也是絕世美人,這一樁樁一件件分說不清的事,給了藝術創作者們無數靈感。
詩詞、畫作、話本,幾百年後的電影、電視劇……層出不窮,故事裏的花樣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離譜。
但這都影響不了現在的楚燈青。
她拉着謝枕微上了床榻,簾子落下來,衣衫掉下來,玉冠、釵環、還有肚兜,落了一地。
“哥哥……”
她抱着他,就這樣輕輕地喚着。
時光還遠,他們還年輕,往後餘生,白頭偕老。
【賀蘭秀番外】
當賀蘭秀站穩腳跟,便再也不願用男人的身份做将軍。
誰說女人不能帶軍?
大大小小的戰役下來,賀蘭秀未嘗一敗。
有拓跋熙的配合,賀蘭秀恢複了女人身份,雖帶來震動,但慢慢地諸将領不得不接受。賀蘭秀繼續帶軍,用戰績令諸将領不得不服,找事的越來越少,還敢找事的無論是誰,賀蘭秀不留情面,能處死絕不輕饒。
拓跋寶也愛舞刀弄槍,到最後也來了北境做了賀蘭秀手下的小将。
賀蘭秀沒有婚育,把拓跋寶當繼任者培養。拓跋寶也争氣,穩穩當當接了下來。
梁國的兩位女将軍與太後楚燈青同樣出名,前者是沙場征戰,後者則在各類風流逸事裏流傳。
正史野史、話本故事,不同的演繹同樣的核心。
邊疆風吹雪冷,別宮芙蓉帳暖。
謝枕微抱着睡過去的楚燈青,默默吻上她眉心……
作者有話說:
讀檔新結局請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