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文武全才·修身(下)
溫蘇夌透過魔執靈君知曉了周禮桓情蠱解除後的所有計劃安排,忍不住問魔執靈君:“師父,徒兒可否将華兒先救出來?上一世徒兒來了中原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華兒了,除了最後一面,在刑場上……”
魔執本道:“現在還不可以。等你小有所成方可自由行動。放心,溫亦華絕不會有半分危險。”
溫蘇夌點頭,又嘆了口氣:“徒兒知道了。徒兒就是想他了。”
魔執靈君道:“你居于凡人之身,且雖為我魔執之徒,卻靈體不一,我不能授你靈術,否則是違反天條的。所以你要盡快修習凡人之能。為師給你的玉佩乃是神物,好好收着,他日必有大用。”
溫蘇夌乖順地道:“徒兒明白,多謝師父。”
魔執看久了,忽然覺得這個徒弟十分順眼,最初溫蘇夌接受重生回來改變歷史只不過純粹是為了溫亦華而已。久而久之,卻還是掩不住善之本性。
溫蘇夌此人,絕不會放任天下變成煉獄而袖手旁觀。
他心中滿意,笑道:“樓兒,牢記為師今日所言。你能重生,乃是天意。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溫蘇夌微微歪着頭,不明其意:“師父……”
魔執又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回去吧。”
睜開眼睛,已将天明。
溫蘇夌起身洗漱,吃了丫鬟奉上的早膳,他又出了宮殿,開始新的一日。
時辰一到,溫蘇夌準時到了落日宮躺在荒草上枕着雙臂等徐席硯。
偌大的落日宮廢了之後并無宮人打理,只有月光和別處照過來的餘晖映射着,顯得有些凄涼。
由遠及近探過來一點光。溫蘇夌坐起身,一直到那人走到近處才看得清楚臉。
溫蘇夌抿了抿唇,皺眉道:“你?徐席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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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桓聽徐席硯禀報,道溫蘇夌讓他每日晚上亥時都來這落日宮後院授其武藝。雖說衛修身體裏的靈魂不是衛修,但身體是貨真價實的。周禮桓會容忍徐席硯與衛修的身體孤男寡男在夜裏獨處?
笑話。
于是乎周禮桓當然只好親自出馬。
溫蘇夌從草地上爬起來,決定開誠布公地與周禮桓談上一談,畢竟他現在在乎的只有溫亦華,對周禮桓也選擇了忘,他道:“我發誓不會傷了衛修的身體,學完今天該學的東西,我便回去休息了。更何況,現在看來衛修的身體好似有些受不住,但其實我做這些是對他日後有好處的,周禮桓,你好好想一想。我已經跟你說過我來這裏的目的,我對你們絕無惡意。我是來拯救你的江山的!從這一點看,無論如何,你該對我客氣些。”
周禮桓面無表情地坐了到一旁的石桌前,道:“衛修乃是孤的人,徐席硯與他深夜獨處,于理不合。你要學什麽,孤親自教你。”
溫蘇夌:……
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溫蘇夌仍在為此事煩躁不已,周禮桓忽而将溫蘇夌拉至身前,抵了一掌在他背上。
溫蘇夌只覺得一股淳厚的內力源源不斷被傳入他體內。少頃,周禮桓收了內力,放開溫蘇夌。
溫蘇夌只覺得周身通暢,卻皺了眉道:“你做什麽?”
周禮桓道:“有了內力基礎,學武會容易些。”他其實只是忽然想到,輸些內力到衛修身體裏也是好的。反正到時候這個魂魄也不可能帶得走。自從衛修被廢了武功之後,他偶爾也會覺得衛修太過瘦弱了。他想過重新教衛修修習武功,但衛修的身體被傷得太厲害,若想重新習武,需承受巨大的痛苦。舍不得,周禮桓便只好放棄,立誓保護他一生一世。也正是因為如此,除了期望衛修多吃些飯外周禮桓其實完全不知道如何讓他強壯起來。如今,這個所謂的上仙之徒倒是有可能确實幫了他的忙。
溫蘇夌點點頭,拿起随手在路上折的柳條,道:“周禮桓,你的劍法在凡人當中大概可算是數一數二了,那是什麽劍法?”他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周禮桓,周禮桓從周卞手中救下衛修時使出的劍法。他上一世在岚邑朝廷待了将近一年,什麽汪洋大盜名俠劍客也有所耳聞,甚至沾周禮桓的光見過。但是,那些人,居然沒有一個比得上周禮桓這個岚邑天子。這讓他驚訝了很久,現在才終于有機會問出來。
周禮桓也随手折了根同臂長的雜草,嗤笑一聲,道:“你是上仙座下弟子,雖沒了仙術,總該還能通曉天機,竟不知道?”
溫蘇夌微微垂下眼簾斜斜瞪着周禮桓。心道他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這個人如此羅裏吧嗦而且喜歡揭人短?當真是瞎了眼。
周禮桓迎着溫蘇夌不滿的目光,微微笑了起來。若是在以前,這個笑定能将溫蘇夌迷得七葷八素小鹿亂撞,此刻他卻只覺礙眼,氣一上來,柳條一舞抽向周禮桓。
周禮桓随手揚起手中的雜草,溫蘇夌的柳條一接觸到那根雜草,即刻折作兩段,被攔腰截斷的上半截悄無聲息地落到地上。
溫蘇夌:“……”
周禮桓風輕雲淡,随手扔了那根雜草,拍了拍,負了一手,回頭一看溫蘇夌見了鬼一樣的神情,托住他的下巴合了回去,皺眉道:“以後不許用衛修的臉露出這種愚蠢的表情。”
溫蘇夌哼一聲別開臉。
周禮桓看着他的側臉,忽然道:“孤師承難迦夜渂。”
溫蘇夌回過頭。難迦行者夜渂?他聽說過這個名字。前世,一次偶然,他無意中聽到周禮桓與徐席硯提起這個人。那時周禮桓的語氣似乎十分傷感。從來沒有見過周禮桓這個樣子的溫蘇夌也就對難迦行者留了些心。後來聽聞夜渂乃是“難迦劍法”的創始人,長居難迦山,座下弟子共一十三,全都俠名在外。後來卻被先帝以“私交琨钤幫派,賣國求榮”之罪滅門了。
周禮桓也是夜渂的弟子?只怕天下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周禮桓忽而話題一轉,道:“孤遇見他,就是在難迦山。”他看着溫蘇夌,緩緩揚起手撫上溫蘇夌的臉。溫蘇夌一怔,呆呆地看着他。周禮桓湊過去,嘴唇快要相觸的時候,呢喃道:“修兒。”
溫蘇夌的腦袋嗡地一聲,推開周禮桓,踹了他一腳,想了想又扇了他一巴掌。扇完之後,方後知後覺他做了什麽。
周禮桓回過神,發現自己剛剛情不自禁将眼前這個人當成了衛修,摸了摸臉,火辣辣地疼,不禁眉頭一皺,大發雷霆:“你!放肆!罪該萬死!”
溫蘇夌垂下眼簾,抿了抿唇,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周禮桓一愣,忽然覺得這個動作似乎很熟悉。難道是衛修以前做過?
溫蘇夌呼吸開始急促,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對着周禮桓總有甩不開的膽怯。他不想這樣,他不想再被周禮桓束縛。
周禮桓将怒火平息下去,道:“算了……”
溫蘇夌卻忽然将手中的半截柳條一甩,道:“不學了!你不過是個是非不分的混賬昏君,又有何資格教我!”
周禮桓本欲就此揭過這一頁,現下怒極反笑,長臂一伸将溫蘇夌撈了過去,伸出雙指,一擊即中。
溫蘇夌登時住了嘴,軟在周禮桓懷裏。周禮桓不知道為何幾天前溫蘇夌能避開他的點穴,但後來卻不行了。
事實上那是因為後來這幾次妖執靈君都在忙公務。
周禮桓将溫蘇夌橫抱起來,回了繡央殿,徑直放到床上,翻身壓上去。
溫蘇夌的臉刷地一下通紅,聲音有些發顫:“周……周禮桓……你你你你下去。”
周禮桓嚴嚴實實地壓着溫蘇夌,兩個人的嘴唇若有若無地觸碰,他語氣邪惡又有些嘲諷卻帶着溫柔。
那份溫柔肯定是給衛修的,毋庸置疑。
他說:“善白樓麽?孤是岚邑天子,你三番五次對孤無禮,真當孤治不了你麽?你占着衛修的身子,敢對孤無理至斯?”
他拉開溫蘇夌的衣帶,吻了溫蘇夌一下,道,“身子是衛修的,與你無關。孤要寵幸他的身子,現在。你若是怕自己做出某些丢臉的反應,大可離開這具軀體,将衛修還回來。”
溫蘇夌顫顫巍巍地移開視線,避開周禮桓的目光,眼睫發顫,一副極力隐忍的模樣。
周禮桓一愣,鬼使神差地舔了舔他的嘴唇,舌尖挑開他的牙齒,鑽進去纏綿反複地裹着他的軟舌親吻吮吸着。唇分開的時候,溫蘇夌閉着眼睛急促地呼吸着,和周禮桓緊密相貼的胸膛起伏着,溫度仿佛能透過衣裳,灼傷周禮桓的心髒。
周禮桓的臉在剎那間恢複一慣的冷漠,給溫蘇夌解開穴道,他翻身下了床,整了整衣襟,冷聲道:“溪矜,給公子沐浴更衣。”
溪矜慌忙進了來,欠了個身道:“是。”
周禮桓回過頭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負了手離開。
身體在一瞬間冷卻下來。溫蘇夌翻身坐起,臉上的紅潤很快退去。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眼神逐漸變冷。
——*——
第二日,周禮桓下了朝,命人找出了那把一個小部落進貢的徽刈寶劍,拿了去找溫蘇夌。
溫蘇夌方跑完他的圈,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揉腿。
周禮桓一把将他拉起來,道:“這種時候不要坐着。慢慢地走一走。”
溫蘇夌擡起眼冷冷地瞥了周禮桓一眼,掙開他的手,來來回回走了一會兒。
周禮桓微微皺眉,将徽刈扔了過去,道:“接着!”
溫蘇夌接住,□□看了看,他是認識這把劍的。上一世這把劍被進貢到岚邑時還是他接的手。他有些驚訝,問道:“做什麽?”
周禮桓道:“這把劍以後你就是主人。用它修習劍法。今日,孤教你難迦劍法第一式,劍在天下。”
溫蘇夌驚而擡頭,完全忘記要對周禮桓冷眼相對的決定,瞪大眼睛道:“難迦劍法?難迦劍法從不外傳,不是麽?”
周禮桓道:“難迦本已不複存在,還能有人傳承便是難迦之幸。又談何外傳不外傳?”
溫蘇夌拿着劍趕上去,無法反駁周禮桓的話。
周禮桓的劍普普通通,溫蘇夌在上一世一直不得其解。現在卻明白了。一根雜草在周禮桓手中都能變作利器,他手中握着的其實是劍法,而非那些江湖名俠的所謂名劍。
周禮桓演示劍法,第一式而已,卻氣勢恢宏。劍氣驚鴻,周禮桓一身未及換下的龍袍翩翩,身影矯若游龍。溫蘇夌不禁和着他的劍招輕念。
“俠之大者,天下為己任,此生疏狂,劍指瀾滄。”
第一式。
周禮桓收式,劍氣逐漸散去。他舒展開眉,道:“你來。”
溫蘇夌連聲道:“哦!”提劍揮出。
周禮桓皺眉道:“姿勢不對,力道不足。重來。”
溫蘇夌收回劍,重來。周禮桓站到他身後,覆上他的手,一招一式地指引他。一式完畢,便坐到了一邊,讓溫蘇夌自己練習。
溫蘇夌看周禮桓使這劍法是得心應手,一到了自己手上,感覺就不對了。往往是使了上一招,便忘了下一招。
周禮桓看着看着,不耐煩至極,将手中的茶杯往石桌上重重一放,挑着眉道:“停下!”而後站起身,負手走到溫蘇夌身邊,話語刻薄,“簡直朽木不可雕!還妄想學什麽武功劍法兵法,可笑至極!”
溫蘇夌啞口無言,悶悶地提劍胡亂揮了幾下,而後怒從心起,脫口道:“關你什麽事!我自己練!你滾!”
啞口無言的變成了周禮桓。
溫蘇夌将劍一收,道:“不學了!我要去找徐席硯!我要學兵法!”
周禮桓譏笑一聲,道:“三心二意,一事無成。”
溫蘇夌:“……”幹脆直接忽略掉周禮桓,要去找徐席硯。中途又被周禮桓抓了回去。
——*——
“?以先帝與琨钤的邯绛之戰為鑒?可……可明确……”
溫蘇夌硬着頭皮: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而後小心翼翼地看了周禮桓一眼,“此……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周禮桓昂着下巴,溫蘇夌盡量把自己低到塵埃裏去。
周禮桓一拍桌子:“愚蠢!紙上談兵,自取滅亡。戰事不可能一成不變,天時、地利、人和,自己不會分析,還要效仿別人麽?”
可憐溫蘇夌不知道這個自大狂完全是以自己的标準來打擊他的,慚愧至極。
周禮桓道:“孤是想告訴你,即便再用兵如神的戰役,勝敗都是取決于用兵者對當時戰況的分析與作戰決定,無關其他。一本兵法,代代相傳,你将其參透,旁人有何不可?既是如此,領兵者憑何照着兵法留下破綻,任你有跡可循?”
溫蘇夌一時間被周禮桓繞暈了,覺得他這分明是全盤否決了一代大師嘔心瀝血的成果,卻又矛盾地不無道理。
于是,徹底低到塵埃裏。
徐席硯偶遇回去繡央殿垂頭喪氣的溫蘇夌,叫住他:“衛公子?”
溫蘇夌看了他一眼,繼續走。
徐席硯追上去:“衛公子,今日陛下應是教了公子劍法?”
溫蘇夌點頭:“還有兵法。他說我很愚蠢,朽木不可雕。”
徐席硯:“……”憋住笑,“這……衛公子也不必灰心。要知道,陛下他……呃,是有些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比的,他的方法未必完全适應公子。公子只要取精華,去糟粕便可。”
溫蘇夌又點了點頭,垂着頭往大殿那邊走。
周禮桓處理完政事,已到醜時。他去了繡央殿,溪矜告訴他衛公子尚未歇息,此刻正在中殿,吩咐下人不得入內打擾,不知在做什麽。周禮桓皺了眉,入了殿內。
溫蘇夌握着他的徽刈,正一招一招認真地練習。不厭其煩地重複,到了後來,一邊揮劍,一邊大罵:“孫子兵法也敢否定?看我不将它背得滾瓜爛熟照着打場勝仗給你看看!等着瞧吧你這個殺千刀的周禮桓!長得沒我好看!還傲慢自負!渾身上下沒有半點長處!真是瞎了眼!當初怎麽會……”溫蘇夌及時頓住了話語,晃了晃神,劍招稍頓。
而後收式,又揚劍重來。口中大氣磅礴地道:“俠之大者,天下為己任。此生疏狂,劍指瀾滄!”
最後一招出去,出人意料地劃出一道耀眼的劍光,樹上飄飄落下五片葉子。溫蘇夌瞪大眼睛,激動不已,一邊不可置信地後退一邊道:“掉了掉了!!悟性如此之高,我怎可能會是朽木呢!”随後被劍鞘一絆,砰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周禮桓:“……”
——*——
一晃半月過去。
周禮桓只将該教的教給了溫蘇夌,卻從不檢查成效。大概是覺得他也練不出什麽成效。溫蘇夌也不介意,每日裏都是周禮桓一教完便跑了。
這日,周禮桓教溫蘇夌難迦劍法最後一式:萬元歸一。
溫蘇夌跟着周禮桓念:“其俠潇潇,其義浩浩,其心渺渺,其情何昭。”
周禮桓演示劍招。溫蘇夌看着,眼神有些疑惑。
周禮桓挑了徽刈,劍出鞘,徑直飛向溫蘇夌。溫蘇夌接了,道:“周禮桓,你是不是将劍法教反了?”
周禮桓挑眉,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居然破天荒地未嘲笑溫蘇夌,只不語,悠悠坐到了一邊飲茶。
但凡武藝,無不是由簡到難,由小家逐漸至大氣磅礴,溫蘇夌試着比劃了一下,卻覺得這最後一式簡直比第一式好練太多了。于是他收了劍,斜睨着周禮桓,道:“難迦劍法不外傳便罷了,我又不是非學不可。你何必為了死要面子教套假的給我?”
周禮桓低下頭飲了茶,有侍衛來報:“禀陛下,宮外有一人求見,自稱東華堇離。”
周禮桓尚未發話,溫蘇夌卻道:“東華?”他想起魔執靈君似乎曾經提起過東華二字,只是當時極為含糊。他并不明其義。見周禮桓起身,他道:“我也要去。”
周禮桓看了他一眼,眼神淩厲:“記住自己的身份。即便是衛修亦不能……”
溫蘇夌打斷他:“我正想請你記住我的身份。我并非你的男寵衛修,而是魔執靈君之徒。我此行,是助你守岚邑,而非震後宮。你放心,此人與桑穰并無關系,不會阻礙到你對桑穰的計劃。我想,他想見的,應該是我。”
男子極為年輕,飄逸俊郎,周身透着與魔執靈君相仿但弱了很多的靈氣。溫蘇夌幾乎是在第一眼便确定了敵友。
男子見了周禮桓,未跪未拜,只稍稍見禮,而後,徑直走向溫蘇夌,道:“你便是魔執靈君的新徒兒白樓。”
溫蘇夌驚訝:“你認識我?你是?”
男子笑道:“吾乃東華山靈堇離,受魔執靈君之命,前來助你。”
溫蘇夌微微歪着頭,忽然聽到妖執靈君的聲音:“正是如此。小徒孫可以盡情使喚他,無需客氣。”
溫蘇夌很久未聽到妖執靈君的聲音,喜笑顏開:“太師父?”
一片寂靜。
溫蘇夌失落,堇離笑道:“靈君有事離開了。如靈君所言,任何事白樓都可以找我。”
溫蘇夌忙點頭。對周禮桓道:“他是來找我的。我們走了。”
周禮桓黑着臉,怒道:“來人!叉出去!”
溫蘇夌瞪大眼睛:“周禮桓!你做什麽!”
侍衛魚貫而入,包圍了二人。堇離柔柔一笑,握了溫蘇夌的手,一道華光閃過,二人齊齊消失不見。
衆侍衛大驚失色。周禮桓怒吼一聲砸了禦案。
溫蘇夌二人出現在一個湖邊,溫蘇夌環顧四周,驚道:“我們這是在哪啊?”
堇離笑着搖頭:“随意找的地方。”
溫蘇夌道:“上仙,我代周禮桓跟您道歉。他這個人是這麽目中無人,沒有禮數的。”
堇離笑道:“喚我堇離便可。吾東華山靈只是下仙,你是魔執靈君之徒,按理雖無仙階卻仍是比小仙要高一等的。”
溫蘇夌連連擺手:“那怎麽可以!”
堇離道:“那麽便喚我離大哥亦可。”
溫蘇夌方覺稍稍妥當。堇離道:“白樓可以不必再回皇宮,我帶你回我堇華居。”
溫蘇夌愣了一下,捏了捏衣角,道:“師父要我助周禮桓渡岚邑之劫,度天下之劫,我想還是待在皇宮妥些,可随時知曉皇宮動态。”
堇離點頭。
二人悄無聲息回到皇宮。溫蘇夌讓堇離先不要現身。自己去找周禮桓。
周禮桓此時正在禦書房批奏折,幾乎是掃一眼便打個叉。
王後溫蘇夌在一旁看着。周禮桓随手又扔了一本奏折過去。王後拿起來,道:“陛下,此議不可準。鑒州去年大悍,今年便想大肆開荒,這無異于自取滅亡。”
周禮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忽而起身翻了禦案。奏折嘩嘩啦啦掉了一地。
周禮桓道:“此議不可準?這岚邑天子是你還是孤?”
王後一愣,彎下身去一本一本地收拾。周禮桓走過去,将他疊放在一起的奏折又一腳踢散了,鐵青着臉離開。
王後跪在地上,雙手發顫。膝前的奏折上“噠”一聲被滴上一點水漬。他一驚,慌忙抹了抹臉,又将奏折細細擦幹淨了,繼續收拾。
溫蘇夌躲在柱子後面,指甲深陷進掌心,低聲道:“原來你以前這麽沒出息啊。”
他站了一會兒,跑了出去。
是該清醒了。這才是周禮桓對溫蘇夌最真實的态度。
他現在算什麽?承了魔執靈君的情,沾了衛修的光麽?
如此而已。
周禮桓去了繡央殿。發覺他竟然進不去,大發雷霆。
堇離對溫蘇夌道:“吾在此處設了結界。你不想他進來,結界便會一直存在。”
溫蘇夌搖了搖頭:“不用了。解開吧。此處是他的皇宮。他畢竟是岚邑天子。”而後拿了劍,到中殿練習劍法。
堇離久居凡間東華,對人間的事物倒也熟悉。
溫蘇夌的劍法雖還不精,卻因日日練習,也已初有小成,劍招游走間,劍光陣陣。
結界一解,周禮桓即刻沖了進去。正當溫蘇夌最後一式收式。
劍光掠過周禮桓的頭頂,削下一縷頭發。
不待周禮桓發火,溫蘇夌徑直擦過周禮桓走向堇離,目不斜視,道:“離大哥……”
堇離一笑,二人轉瞬間出現在洛遐殿屋頂上。
溫蘇夌驚訝:“你怎會知道我想來這裏?”
堇離但笑不語。
溫蘇夌伏下身想去揭瓦,堇離笑着制止,揚手一揮,屋頂上即刻透明了一片。
殿內王後正細細地看着方才周禮桓發怒未及批完的奏折。
溫蘇夌皺着眉。在他上一世的記憶中是并沒有方才周禮桓對他發火那一段的。難不成是他改變了歷史?後來一想,師父讓他來的目的不就是改變歷史麽?
堇離看了殿中眉目被燭火映得寂寥的王後,道:“果然,還是真身讓人舒服。”
溫蘇夌本來又想驚訝,後來一想覺得什麽都不必驚訝了。他撐着腮,看着上一世的自己,懶懶地問:“他比我好看麽?”
堇離笑:“溫蘇夌比衛修好看,或者說,衛修根本不能與溫蘇夌相比。”
溫蘇夌道:“你快下去安慰安慰我吧。我以前可脆弱了。”
堇離輕笑一聲,溫蘇夌周圍的景象消失,轉瞬間已經回到了繡央殿。他一驚:“離大哥?啊——”
溫蘇夌被人撲到牆上,他掙紮,卻動彈不得,問:“誰?”
身後的人急促地呼吸,扳過溫蘇夌的頭。溫蘇夌呼吸一窒,即刻被堵上嘴唇,霸道有力的舌頭勢如破竹鑽進去攻略城池。
溫蘇夌艱難地哼了幾聲。唇上的壓力一輕,吻變得纏綿而又溫柔。
“修兒。”
溫蘇夌終于被放開,他喘息了一會兒,道:“周禮桓,你做什麽……我不是衛修……”
周禮桓從身後抱住他,平靜了呼吸,咬着他的耳朵,道:“即便你不是他,孤想寵幸你便是你的榮幸。你敢如此對孤無禮,還敢用着衛修的身體和別的男人來來去去拉拉扯扯,便要做好獲罪的準備,更何況,孤無論要對衛修的身體做什麽,你都無權拒絕。”
溫蘇夌感覺到周禮桓的手拉開他的腰帶,探進他衣服裏。他有些怕,顫着聲音道:“你敢!周禮桓你放開我!”
周禮桓一把扯下他的衣服扔開,沒有任何前戲便闖了進去。
“啊!”溫蘇夌痛叫。周禮桓緊緊按着他的腰。
溫蘇夌咬着下唇喘息,周禮桓迷戀地看着他,找到他的手,十指交纏。
不停息地研|磨|頂|弄。溫蘇夌呼吸漸亂,眼神漸濕。
周禮桓輕笑一聲,忽然咬了咬他的唇,道:“孤在你裏面,你舒服麽?白樓仙君。”
溫蘇夌眼中的難堪一閃而過。
周禮桓呼吸急促地将他抵在牆上擺弄,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釋放。
“修兒?”周禮桓溫柔地喊道,含住他的嘴唇吮吸。
——*——
溫蘇夌醒過來,渾身酸痛得像是快要散架。他坐起身,被照射進來的陽光刺得閉上了眼睛。
身體已經被細細地清理過,溫蘇夌道:“溪矜!”
溪矜很快進來:“公子您醒了?陛下吩咐……”
溫蘇夌道:“備水,我要沐浴。”
溪矜猶豫了一下,道:“是。”
溫蘇夌昏昏沉沉地沐浴更衣,再吃了點東西,走出繡央殿,去了宮外,姿勢別扭地慢慢跑着步。
譏諷,醜惡。
愛惜,溫柔。
別人。
衛修。
便是如此。
溫蘇夌失着神,腳步逐漸踉跄。倒下去的前一刻,被人橫抱進懷裏。
“愚蠢的家夥,想找死麽。”
溫蘇夌聽到那人這麽說。他撐開眼皮,看了一眼。
陽光将那人俊美的臉照得耀眼,恍惚間與上一世重合。他咧開嘴笑。閉上眼睛,道:“周禮桓……周禮桓此生……一人……獨寵……”
周禮桓低下頭,湊到他額頭上。發燙。他皺眉,飛身往繡央殿趕去。
不遠處王後扶着欄杆,怔怔地看着。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