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得先幫殷緒解毒◎
殷烈進入南華院, 邁過門檻,來到廳堂。
顧嬷嬷已被喊起,聽說了事情經過, 與采秋如兩尊威嚴的門神一樣,守在書房門邊。見殷烈來到,二人得體地行了一禮,“大将軍。”
殷烈轉過身, 便能透過書房大開的門, 看見癱坐在地上的薛瓊與婢女, 一個緊緊攏着自己被扯壞的衣襟, 一個死死抱着自己的主子。
到底是公主的妹妹,多少關乎公主的面子, 采秋拿了一件外衫披在了薛瓊肩頭。
淡淡的熏香味道彌漫,但是因為已燒盡了, 又被人來人往的風沖走, 變得很淡。
見殷烈來到, 薛瓊眼中淚水滑落, 跪在地上, 梨花帶雨道,“兒媳被人輕薄,無顏茍活于世, 再不能服侍公公與婆母, 請公公婆母珍重。”
說着就要朝牆壁撞去, 身邊的婢女連忙伸手拉她, 竟是沒有拉住。
殷烈被她的哭聲吵得頭痛, 又見薛瓊才一見面就要尋死, 大感震驚, 怔在當場。
但薛瓊沒有撞到牆壁,顧嬷嬷早防着她,才見她動作,立刻邁步過去,擋住了她,将她又推回原處。
薛瓊跄踉着倒地,被婢女扶住,轉頭看着顧嬷嬷,幽冷冷地泛出恨意。
顧嬷嬷并不怕她的眼神,臉上帶着仿佛看穿一切的鎮定,似笑非笑道,“怎麽被人輕薄了,把話說清楚。可不能趁公主驸馬不在,空口白牙胡說。你尋死覓活容易,我驸馬死無對證可就難辦了。”
“我沒有胡說……”薛瓊确實想用尋死覓活的方式,将殷緒圈死,可這個計劃竟如此難以完成。為何柔嘉公主身邊的每一個下人都同她一樣,那麽令人讨厭,太賤!
薛瓊氣得心中冒出污言。“我不能受此污蔑,願以死明志!”她狠狠心,拔下頭上發簪,就要刺向喉嚨,又被平安打落。
“行了!”殷烈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逐步演化為鬧劇,厭煩道,“瓊兒你先冷靜,你,說說發生何事。”
被指的是薛瓊的婢女,她哭道,“今日少夫人整理少爺遺物,不忍少爺寶劍蒙塵,便送給驸馬使用。可大夫人得知後不許,少夫人只能前來索回,未料驸馬竟趁夜深人靜,欲對少夫人不軌,求大将軍為少夫人做主!”
聽她提到殷弘,殷烈煩惱的心,逐漸柔軟憂郁起來,還沒想好下一步該如何,又聽顧嬷嬷道,“都是你與你家主子的片面之詞,未必就是事實。薛非,你當時在場,說說你看到的。”
薛非實在不善于作證,但他跟了殷緒一陣,相信他和自己一樣,是寡言本分的人,只道,“當時只有二姑娘與驸馬在房中,我進來時,只見驸馬推開二姑娘。”
“只有二姑娘與驸馬在房中,也就是說,你根本沒看到房中情況,怎麽就說驸馬欲對少夫人不軌呢?”顧嬷嬷笑起來,看向那個婢女。
婢女氣憤道,“難道我家姑娘還會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她已傷心欲絕不欲說話,難道奴婢不該替她說?”
顧嬷嬷道,“你既是替她說的,那便算不得人證。”
“你!”婢女氣得說不出話來。
殷烈卻是聽進了婢女的話,皺眉看向顧嬷嬷,指責道,“嬷嬷,瓊兒做殷家兒媳賢惠本分,你不該污她名節。”
顧嬷嬷低頭行了一禮,姿态是恭敬的,語氣卻殊無客氣,“大将軍明察,您既了解您的兒媳,難道不了解您的兒子?深更半夜,公主不在,只有男眷,少夫人緣何進入屋內,又緣何進入書房,竟絲毫不避嫌?”
殷烈被問得啞口無言。周氏在旁聽了許久,意識到這個嬷嬷好生厲害,自己若搬弄是非,只怕要折進去。既然此事與她的翰兒無關,她也不開口了。
薛瓊只是哭,婢女道,“自少爺去世,少夫人身體便不好,進屋避風難道不是理所當然?至于書房,是驸馬強拉她進入!”
“哦?”顧嬷嬷道,“被人強拉卻不掙紮呼救?薛非,你可聽見呼救了麽?”
薛非如實道,“并未聽見。”
顧嬷嬷冷笑,“少夫人你如何說?”
事到如今,薛瓊只能硬撐,哭道,“我一個弱女子,被吓得口不能言,你還想讓我如何?”
眼見兩邊誰也不能說服誰,越來越吵鬧,殷烈不耐,粗暴道,“驸馬呢?”
驸馬在泡冷水,一直未出,顧嬷嬷也有些擔心,但面上仍是鎮定的,“驸馬在整理,稍後出來。”
他一個孽債纏身的,倒是好大的架子!殷烈心中冷嘲,坐到一邊,“那便等他出來對峙。”
顧嬷嬷威嚴道,“也好,采秋,奉茶。”
殷烈沉默地喝着茶,借這茶水整理思緒。其實他并不想聲張這件事,無他,還是那句話,殷緒再差,卻是有希望支撐殷府門楣的,只要這件事不得罪公主與太後,一切好說。見顧嬷嬷語氣中對殷緒多有維護,殷烈心中稍安。
但薛瓊情緒激動,只怕不能輕易安撫,殷烈本欲在家中罰過殷緒,給薛瓊一個交代便作罷,沒想到兩邊争執起來。
顧嬷嬷的态度,應該就是公主的态度。既然公主要保殷緒,那便……只能犧牲薛瓊了。
薛瓊伏地嘤嘤細聲哭泣,心中也在思慮辦法。她本就是誣陷殷緒,誣陷的事,畢竟經不起考驗,宜快不宜慢。她第一時間沒有成功,後面成功的機會便不大。
不,早在殷緒不受她引誘的時候,她就注定失敗了。
可她不能失敗,哪怕是去大理寺,去告禦狀,她也要堅持到底,她就只剩這麽一個活着的指望了。
兩廂思考間,外面傳來一陣響動,柔嘉急匆匆帶着見春與知夏回來了。
顧嬷嬷與采秋立即來到庭院迎着她,殷烈也起身相迎。
見南華院燈火通明,殷烈也在此處,柔嘉便明白果真發生事情了,低頭詢問顧嬷嬷,顧嬷嬷低聲答道,“二姑娘污蔑驸馬輕薄他,正在對峙。”
柔嘉眉頭深深皺起,不料薛瓊竟用這種恥辱的事情來報複。她道,“驸馬呢?”
“還在耳房泡冷水,已進去半個時辰了。”顧嬷嬷擔憂着,心中想道,這個模樣,竟像是中了藥。
柔嘉聽了,頓時更急。他還有傷,太醫囑咐保暖,這泡冷水半個時辰,豈不是要泡壞了。
顧不得殷烈,柔嘉急急往卧房走,殷烈止步。顧嬷嬷讓三個婢女留在廳堂,只自己随柔嘉進去。
耳房內,殷緒面頰泛紅,渾身滾燙,一桶冷水竟似也跟着變熱,沒有一絲一毫的用處。
汗珠順着他硬朗的面龐,滑落到緊繃的身體,最後落入水中。他右手不便,只能沉沉喘息着,左手繃得發酸。
迷蒙的神智中,他聽到匆匆的腳步聲,以及柔嘉擔憂地呼喚,“殷緒!”
身體頓時繃得更緊,他厲聲道,“別進來!”嗓音已是粗啞得不像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那麽難受,還受着傷,又泡冷水。柔嘉心疼得眼眶泛紅,隔着門簾顫聲道,“殷緒……”
殷緒許久不得纾解,此刻聽着她嬌軟發顫的嗓音,想着她腿上的朱砂小痣,悶哼一聲。
顧嬷嬷擔憂道,“驸馬只怕是中了藥。”
柔嘉頓時緊張,急得要哭了,“什麽藥?”這才中毒斷臂,若是又中了毒藥,她簡直不敢想。
“不是要人命的毒……”這話與少不更事的小姑娘說起來,着實羞恥。顧嬷嬷想着,好歹柔嘉成親了,也不當真什麽也不懂。她隐晦道,“是那種……催情的……恐怕得公主幫忙。”
柔嘉先是一愣,接着臉頰一紅,最後歸于堅定。眼下情況,顧不得羞澀,得先幫殷緒解毒。她轉身往外走,同跟着的顧嬷嬷道,“便先将人都遣走。”
顧嬷嬷道,“老身明白。”
來到客廳,柔嘉臉上一片憤怒,不欲理會薛瓊,只對殷烈道,“驸馬身體不便,還請大将軍先回,明日再行處理。”
薛瓊立即哭道,“姐姐,你要包庇驸馬麽?他……欲對我不軌,若不是素萍,我已沒有活路了啊,姐姐!”
婢女亦豁出去了,哭道,“姑娘的衣衫都被扯爛了,驸馬他,好狠的心!”
柔嘉閉了閉眼,仍是忍不住滿心的怒意,頭一次大聲呵斥道,“薛瓊!”
一聲竟然将主仆兩人吓住。
柔嘉怒視着薛瓊,道,“你給驸馬下藥,若他有個閃失,我決不饒你!”
薛瓊一驚,想不到自己的計劃就這樣被戳破。但她不能承認,只能哭道,“我沒有……”
柔嘉轉身看向殷烈,面無表情,“勞煩大将軍将她關押,明日再行審問。”
殷烈已明白是什麽藥了,忍不住又驚又怒,想不到薛瓊竟是這樣打算的,當真是……傷害弘兒的臉面,讓弘兒走也不安心!
柔嘉已做決定,他只能配合,喊了在外面圍觀的兩個仆婦,“将少夫人關進房間,好生看管!”
薛瓊哭着撲上前,“公公,我沒有,求你相信我!看在夫君的面上,您相信我!”她的婢女也跟着求情。
提到殷弘,殷烈一陣心酸,可他的人生,不是只有殷弘,還有更多要考慮的。
“帶走!”他狠心道。
殷烈帶走了薛瓊與周氏一幹人等,南華院安靜下來。
公主年幼難免不懂,臉皮又薄,顧嬷嬷一一吩咐道,“平安與薛非就在庭院護衛,采秋備好熱水,見春、知夏,你們便在廳中等候差遣。”
衆人一一領命。顧嬷嬷陪着柔嘉進入卧房,小聲囑咐,“驸馬傷了手,多有不便,公主你最好……在上面。”
柔嘉羞得面紅耳赤,不敢應聲。顧嬷嬷離開卧房,将空間留給夫妻兩個。
柔嘉又羞又急,不敢耽擱,咬唇正要掀簾進入,又聽見殷緒的聲音,“別進來……”
相比之前的強硬,現在倒更似請求,聽着仿佛沒有力氣似的。
殷緒仍坐在浴桶中,右手不能動,左手挪不開,只能以額頭抵住浴桶邊緣,渾身是汗,呼吸粗重,內心煎熬而無奈:薛瓊下的藥,到底藥勁有多大?
而柔嘉的聲音,和那藥效果差不離,他真的……
柔嘉聽了他的聲音,卻更是擔心,不敢放他不管,狠狠心,道了一聲“我進來了”,終是邁步進入。
殷緒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立即松開了手,擡起了頭。
柔嘉看見了他的眼睛,又迷離又幽暗,仿佛燃燒着黑色的火焰,要将他連她一起吞噬。那狹長的眼尾已被燒得通紅,看起來更是氣勢駭人。
他的長衫胡亂仍在地上,露出的皮膚也是紅的。這個樣子,一定很難受。
柔嘉看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氣走上前,低聲道,“殷緒……”
一句話仿佛觸動了什麽開關,一動不動的殷緒忽然起身,那般敏捷迅速地就跨出浴桶,濕漉漉地将她摟住,緊得仿佛要箍斷她的腰身。
他有些失控,粗暴地推着柔嘉後退,低頭俘獲她的唇,将她抵在牆壁。快要撞上的那一刻,又忍不住伸出不便的右手,護在她腦後。
柔嘉大急,“手……唔!”聲音卻被他吞沒,根本發不出。不僅是聲音,她的呼吸、唇舌、全被他奪走。
上次她尚且覺得驚心動魄,哪知和這次比起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兩人緊緊相貼,殷緒左手緊緊捧住她的側臉,迫使她擡頭,承受他給予的一切。
柔嘉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被他擠入胸膛,被他的熱情燒成灰燼。
大腦一片暈乎乎。殷緒摸索着抓着她的手。
許久後,柔嘉才又是茫然又是羞窘地,被殷緒扶了出來。
殷緒已恢複正常,除了臉色還隐有薄紅,神情冷靜,腳步沉穩,反而是柔嘉虛軟。
沒有什麽上面下面,但殷緒看起來已大為好轉,便是好事。
出來前柔嘉問過他的右手,殷緒堅持說并無問題,夜深不便,也只能明日再請太醫來看。
顧嬷嬷在卧房外道,“公主,可要老身進來麽?”
“不必。”柔嘉羞窘,輕咳一聲,道,“夜深了,嬷嬷便去睡吧,我們一切都好。”
顧嬷嬷聽柔嘉算是中氣十足,只怕仍是未能圓房。這樣也好,驸馬中藥只怕粗暴,他必然是不願傷了公主。
是個極有分寸的好孩子。顧嬷嬷确實累了,也知道小夫妻臉皮薄,便道,“也好,公主驸馬早些安歇。”
顧嬷嬷與知夏離去,見春值夜。那邊采秋帶人送了熱水進來,柔嘉堅持讓殷緒先洗,殷緒便沒有拒絕。
殷緒洗完出來,柔嘉正坐在羅漢床上,捧着右手發呆。
殷緒輕咳一聲,走過去,低聲問,“我沒傷着你吧?”
柔嘉被他高大的影子籠罩住,想起方才的事情,粉頰泛紅,緩緩搖了搖頭。
殷緒有些難為情,又鎮靜地強迫自己直視着柔嘉的眼睛,認真道,“我不想傷着你。”
今日不适合。他太失控,又傷了手,需要柔嘉包容的地方太多,她又不經人事,容易受傷……他當真是不欲傷了她,這才唐突了她的手。
柔嘉有些明白了,羞澀又開心地笑起來,“嗯,我知道的,謝謝你。”
殷緒擡手摸了摸她的臉,神色極其柔和,“去洗吧,早些休息。”
然而夜裏柔嘉總睡得不甚踏實,擔心殷緒泡了那麽久的冷水,會發熱生病,時不時起身探探他的額頭。
殷緒擡手将她摟入懷中,安穩地低聲道,“睡吧。”柔嘉這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理所當然地起不來。殷緒輕輕将被枕了半夜的手臂抽出,下了大拔步床,又小心地将帳幔攏好。
洗漱完畢,殷緒出了內室,外間見春迎了過來,正要開口詢問,殷緒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讓公主多睡睡罷。”
見春輕笑着點頭。
今日原本也是太醫要過來給殷緒檢查手臂的日子,剛好可以查查殷緒中藥的事。
那件被潑了茶水的衣物是重要物證,殷緒昨夜已收好了,免得被婢女們收去浣洗。他又讓平安拿來了薛瓊送來的那把劍,一并放入書房。最後要找的,是書房那奇怪香味的來源。
殷緒招來了采秋,詢問道,“昨日你們可有在我書房熏香?”
采秋搖頭,“并沒有,二姑娘送來的寶劍劍穗有香氣,又在書房內放置了一段時間,可是這種香氣?”
殷緒提起寶劍聞了聞劍穗,搖頭,“不是,比這濃郁的多。”
那便是有鬼了。南華院的下人們都沒有熏,只能是來自外人,剛好昨日薛瓊來過兩次。第二次一直在驸馬眼皮子底下,倒是第一次的時候,迎着她的是吳嬷嬷。采秋見到她時,正在書房門口,書房門已被推開。
采秋道,“昨日二姑娘來過兩次,第一次的時候來送劍,興許那個時候進過書房。”
殷緒凝神思索,昨日薛瓊在他眼皮子底下,并未拿走什麽東西。如果是她第一次放了熏香,痕跡一定還在。殷緒道,“先找找書房有沒有多出什麽。”
二人便在書房內翻找起來,不多時,采秋在高腳幾下,尋到了一個镂空球型香爐,以及一小灘灰燼。小心地避開灰燼,采秋拾起香爐,亮給殷緒,“驸馬,您看。”
殷緒皺起了眉頭。
恰好這時吳嬷嬷進來禀報,“驸馬,國公爺來了,可要喚醒公主?”
采秋連忙将小香爐藏在了袖中。
吳嬷嬷也沒想到,自己一覺醒來,府中居然會發生這麽大的事。下人們已經傳開了,少夫人說驸馬輕薄她,驸馬這邊則說是她下藥勾引。
想到昨日薛瓊非要擅闖書房的模樣,吳嬷嬷傾向于後者。她仔細想了一番,也沒想到薛瓊在她面前有下藥的舉動,那便不是自己的疏漏。吳嬷嬷稍稍心安了些。
殷緒漠道,“先不必驚醒公主。我問你,昨日薛瓊送劍,可有什麽異常?”
吳嬷嬷據實道,“少夫人是有些異常,說是送劍,不将劍給我,卻是自己奔向書房,老身沒敢讓她進入。”
殷緒逼視着她的眼睛,“當真沒有進入?”
被殷緒孤狼一樣的眼睛盯着,吳嬷嬷心生忐忑,道,“一只腳踏入不算進了罷?”她就那樣看着薛瓊,總不可能被鑽了空子?
她的神情不似做僞,應該當真不知道薛瓊的勾當。殷緒略一點頭,“你下去罷。”
吳嬷嬷只能不安地退下。采秋還要廚房的差事,殷緒囑咐見春看好書房,自己轉去了前院。
薛懷文擔心殷府的麻煩,夜裏睡得不甚安穩,待天亮時,連早朝也顧不得前去,徑直來到了殷府。
殷烈也未去上朝。昨夜秦氏一直不曾出現,體諒她喪子心痛,他沒有前去打擾,今日晨起後,才慢慢踱到了她房中。
秦氏神情恹恹,仍躺在床上,不欲與殷烈說話。
殷烈心中有愧,安慰了她幾句,這才問道,“昨日你讓弘兒媳婦去南華院送劍?”
秦氏這些時日,一直翻來覆去想着報仇的事,但殷烈不允,她雖沒有動作,心思卻是極敏感的。
她沒有立即回答殷烈的問題,倒是問,“她送成了麽?”不會是送要命之劍吧?
殷烈經過一夜休息,思路倒是清晰了些,聽她的言語,再想想昨夜聽到的話,便知薛瓊撒謊,秦氏根本不知什麽送劍的事。
薛瓊自作主張送劍,陷害殷緒,已是明明白白。
薛瓊陷害殷緒,到底是為殷弘報仇,可報仇的方式,又傷害了殷弘的臉面。殷烈情緒複雜,說心軟算不上,說惱恨,也算不上。
至少沒有得罪公主太後,牽連殷府。便讓她們自家姐妹處理吧,他只裝作聽公主命令行事。
秦氏是當家主母,也許今日就要失去薛瓊這個兒媳,這麽大的事,應該告知她一聲。殷烈道,“昨夜弘兒媳婦推說送劍,給那個孽障下藥,污他輕薄她,已被關入柴房間,今日應該就會發落了。”
“什麽?”秦氏先是怔愣,緊接着空洞的眼神亮起了光彩,“她成功了麽?”
無論薛瓊是不是有錯在先,只要殷緒動了人,那他必然是死路一條。這豈不是大好的事情?
“沒有。”明白秦氏的意思,殷烈一句話打破了她的希望,又警告道,“不要再想報仇的事情,就當是為了盼兒。”
秦氏神情空寂下來,又不理他了。
殷烈出了東英院,恰好薛懷文來到,他去前院廳堂招待。
殷烈将昨夜南華院的事情,簡單告知了他。
聽說薛瓊給殷緒下那種無恥之藥,薛懷文只覺得極難理解,下意識道,“不可能罷?”
殷烈心力交瘁,不欲多說,只道,“待公主過來,一切自有分曉。”
這件事确實要與柔嘉溝通,薛懷文也不再追問,轉而去探望殷緒與柔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