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該看見的都看見了◎
曉星漸落, 東方吐白。行宮內百花欲醒,新的一天寧靜開始。
陳昱的寝殿內,卻是氣氛沉重。少年天子見殷緒只垂着一條手臂, 算得上是安
然無恙地走進,面上頓時陰沉得仿若山雨欲來。
他已懶得僞裝,左右羽林衛出事、殷弘身死,也是該惱怒的事。而誅殺殷緒的計劃失敗, 他還得坐在這裏收拾殘局, 怎一個惱恨了得。
周淩風粗放利落, 衣衫一套發髻一束便早早出了門來, 此刻正拘謹地立在角落。
柔嘉與殷緒進得殿中,薛懷文幾個都站起行禮, 夫妻二人又給皇帝行禮。
陳昱煩躁道,“都坐罷。”又陰森地盯着殷緒, “說說到底發生何事?”
夫妻二人在左側坐下, 殷緒拱手垂眸, 面無表情道, “回禀皇上, 微臣也不明白,只知昨日狩獵到東南懸崖,忽被十餘名黑衣人圍攻。微臣奮力拼殺到最後, 被人打落崖下, 又被毒蛇咬傷, 僥幸爬入山洞, 最後為公主所救。”
陳昱目光陰冷, 蹙起眉頭, 不可置信問道, “你一人殺滅對方十數人?落入懸崖卻只輕傷?”
殷緒掀起眼皮看他一下,只覺得陳昱恨他未死的心思昭然若揭,竟是連隐藏都忘了。面上依舊紋絲不動,他漠然道,“我有铠甲護身,又有弓箭遠攻。對方一人疑似首領,一直在旁觀戰,直到最後才出手,将我打落懸崖。幸被崖下大樹阻擋,這才逃過一劫。”
不用說,這個一直在一旁觀戰的,便是殷弘。說十成十誅殺殷緒,他便是這樣誅殺的?居然最後才出手?陳昱覺得殷弘簡直愚蠢至極!
皇帝一時未說話,百裏仝皺眉道,“驸馬可識得他們?”
殷緒漠道,“他們皆黑衣蒙面,我并不認識。”
殷緒的表情太過冷靜,所幸他一貫如此,無需僞裝,也沒人懷疑他。
百裏仝眉頭皺出深深的溝壑,“襲擊你的,是羽林衛李毅一幹人等。”
殷緒擡頭看他,眼露淺淡的詫異,一言不發。
百裏仝當真想不出,自己手下的将士為何會出這樣的事,既疑惑又煩惱,“他們為何要襲擊你?殷弘緣何又身死崖下?”
殷緒慢慢擰眉,仿佛不能接受這話中訊息,“大哥……死了?”
柔嘉也将纖白手指抵住唇邊,驚詫蹙眉,“怎會如此?”
手指和唇瓣的溫度不太一樣,一個涼,一個熱。柔嘉壓下心頭疑惑,凝神聽衆人細說。
見這當事之人竟比自己還茫然,百裏仝一時語塞。
殷烈決然插話進來,語氣斬釘截鐵,“旁的不說,我的兒子我了解。他必定是看見親弟墜崖,上前與李毅相鬥,兩敗俱傷之下墜崖。”
殷烈咬牙,“這個李毅何其可恨,害我兩個兒子!”
此刻殷烈只想順着殷緒的說辭,将李毅是那個最後出手之人的事咬死,将殷弘摘出。至于殷弘實際因何墜崖,殷烈猜測,要麽是他見殷緒被大樹阻攔多半沒死,想下崖補刀卻不慎墜崖;要麽就是……那個畜生扯他下崖,最後顧及臉面選擇隐瞞。
還知道要臉面,這個逆子到底還有一絲人性。
陳昱只當殷弘是補刀不成反墜崖,并未多想。他看向殷烈,心中冷哼:你便這樣明目張膽惺惺作态?但這番話掩蓋真相維護了皇帝,他便沒有吭聲。
柔嘉與殷緒也各自看了殷烈一眼,并不出聲。
此時殿內諸人,除了周淩風不明所以,只有一個百裏仝是當真想弄清真相。
他皺眉想到,殷弘确實為人溫和穩妥,殷府其他人與殷緒不睦,他卻從未如此。且殷弘的屍身有刀傷,更致命的是摔傷;看屍體僵硬程度,死亡時間也大約對得上。殷烈的這番話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終歸沒有證據。
這件事除了驸馬,其他人皆死無對證,懸崖地勢險峻,也很難找到證據。可沒有證據,百裏仝當真很難接受,自己手下的将士,會做出獵場內圍殺驸馬的事。
對了,證據。百裏仝找到思緒,轉向周淩風,“年輕人,你說有羽林衛告知你驸馬墜崖,可認得那位衛兵?”
“這,”周淩風抱歉地撓了撓頭,“當時天色已暗,那人又穿着羽林衛的铠甲,與他人一模一樣,我認不出了。還請将軍恕罪。”
百裏仝皺眉道,“那這個人報信之後去了哪?”
柔嘉與殷緒互看一眼,皆沒有想到,這個百裏仝居然如此打破砂鍋問到底。但顯然他們此刻都不宜出聲。
出聲的是陳昱。他終于忍不住出言訓斥,“行了,百裏仝!你還嫌這次狩獵不夠丢人、羽林衛不夠丢人嗎?!”
不曾想殷弘失敗,敗露了羽林衛的身份。此事極大損害了羽林衛的聲音,說嚴重些,恐怕會引起京師人心動蕩。不過這并不是陳昱擔心的,他只怕事情再挖下去,挖出他這個幕後主使來。
百裏仝耿直道,“可……便是因為丢人,所以更該查清真相啊皇上!”
陳昱臉色已是極為不虞,痛恨這個百裏仝不識時務。
薛懷文一直低頭坐于一邊不曾做聲,仿佛是在因為侄女婿的慘死而傷懷,這會兒終于出聲緩和氣氛,“這次羽林衛損失慘重,只怕未必找得出這個人。百裏将軍,還是先讓無辜之人入土為安吧。”
他稍一動腦,便知這報信之人只怕是薛非他們,自然也不想被追究出。
“這……”百裏仝怔愣。
這時殷烈也篤定道,“我想起來了,有兩次李毅來殷府拜年,與驸馬說話,驸馬未曾搭理。興許他便是因此懷恨在心。”
“李毅不過六品,成親之後驸馬卻一下子壓到他頭上。他必然是心中嫉恨,才趁此機會下毒手。”殷烈言之鑿鑿語态将激昂,仿佛當真見過李毅嫉恨模樣。
這些理由雖有些牽強,但也不是不可能。百裏仝啞口無言,卻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殷緒漠然看殷烈一眼。他知殷弘一直視他為蝼蟻,他視殷弘與他身邊的一幹人等也如石頭。也許李毅當真什麽時候與他說話他未理會,但殷烈的這番話真假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殷緒沉默不語,柔嘉也只冷眼旁觀。
上首陳昱掩住困頓與厭煩,只想速速結案,“那麽前次皇姐與驸馬遇刺,會不會也是李毅所為?”
殷烈立即與他一搭一唱,“十之八/九,皇上明鑒!”
“那便知會大理寺一聲,讓他們早些結案。”陳昱急忙抓住機會洗脫自己的嫌疑,只覺得殷烈這個及時雨,當真來得妙。
“可皇上……”百裏仝還想說些什麽,陳昱怒喝,“百裏仝,難道你想替朕決斷嗎?”
百裏仝立即下跪行禮,“皇上,老臣不敢!”
“既是不敢,那便退下吧。發生此等惡事,狩獵也不必繼續,傳令下去,巳時回宮。”陳昱拂袖,起身欲要離去。
殷烈跪下身去,嗓音再度哽咽,“皇上,微臣不忍犬子曝屍山野,求皇上準許微臣盡快運犬子遺體回家。”
屢次辱沒聖命還想厚葬呢?陳昱心中冷笑,終于冷漠道,“準奏。”而後回轉寝房。
狩獵圍殺之事就這樣如願落下帷幕,柔嘉朝着殷緒露出一個柔美的淺笑來,殷緒面色緩和,也深望她一眼。
百裏仝還在煩惱,薛懷文捏了捏鼻梁,顯露疲态,又拍拍百裏仝肩膀,溫聲勸慰道,“百裏将軍,不是你的錯,勿要糾結傷懷。”
百裏仝只能無奈道,“多謝國公。”
那邊殷烈冷冷瞥過衆人,又對着殷緒冷哼一聲,轉身一言不發離去。殷緒只做不理。
見已沒什麽事了,周淩風也告退離去。柔嘉則心疼地走向薛懷文,“父親,離巳時還有些時間,父親不妨小睡片刻。”
“我去看看大将軍和殷弘。”到底是兒女親家,多年同僚,薛懷文不欲置身事外。父女二人說話間一同往外行去,殷緒沉默跟在柔嘉身後一步的距離。
柔嘉便道,“我也一同去。”
“別去了,”薛懷文嘆息着囑咐她,“殷弘他……面目全非,只怕吓着你。”
墜崖之人死相凄慘大家都懂。柔嘉本就不過當衆僞裝,聞言略一猶豫,便應聲,“那便回府後再看。”
知道殷緒必定也不想去看殷烈與殷弘,薛懷文貼心給他尋了個理由,“賢婿,公主受了大驚,你亦遭了大罪,便先陪公主回去罷。”
殷緒恭敬拱手,“小婿明白了。”
夫妻二人往回走,在一叢樹林邊,被焦急的見春與知夏接住。
兩個婢女面色緊張,一見他們便匆匆上來,壓低聲音詢問情況。
知她們也是擔憂計劃敗露,柔嘉放柔了聲音,告知她們一切平安,清甜嗓音的末尾,卻是兩聲咳嗽。
見春立即收緊她的衣襟與袖口,又伸手去探她額頭,憂心道,“公主不是着了風寒罷?”
額頭的溫度倒是正常的,見春略略放心,“還好并未發熱。”
柔嘉攏着衣襟,柔順地配合見春忙碌。
這邊殷緒皺眉。想到夜裏柔嘉待的盡是濕寒地方,又為了給他保暖,穿了那麽久的濕衣。如此柔弱女子,只怕當真生病。
他該早些讓太醫開藥驅寒的。殷緒有些後悔,單手脫起自己的罩衫——那是臨出門前,柔嘉以太醫囑咐為由,堅持要他穿在長袍外的。
柔嘉見狀連忙按住他的手臂,不贊同道,“你比我更虛弱,不能減衣。”
殷緒反手抓住她的柔白手掌,手中力道極輕,口中卻強勢,“太醫也說我身體底子好,聽我的。”
觸到那細膩柔荑,殷緒才知她的手有多涼,忙搓了搓。
柔嘉被他當衆抓手,有些羞窘,一時未動。殷緒便趁着機會,很快将罩衫脫下,披到柔嘉身上。
兩個婢女見公主與驸馬如此互相謙讓,臉上露出笑意。見春幫着将衣衫披好,知夏則道,“奴婢去廚房煮些姜湯,見春護好公主。”
見春應了一聲,扶着柔嘉回房,脫去外衣,将她按進了軟被中。發釵與發髻一一解下,滿頭青絲拂落柔嘉肩頭。
殷緒坐到她身邊,擡手再次摸了摸她的額頭。那掌心粗糙卻溫熱,放輕了力道,讓柔嘉有些臉紅,手指抓緊了軟被。
并未察覺異樣,殷緒稍稍放心,低頭望着她,又認真囑咐,“好好休息,莫要再為我操心。”
柔嘉看了看他臉上嚴肅神色,乖乖點頭。
膳房內,太醫的徒弟正為殷緒熬藥。知夏見着,便讓他給柔嘉配了祛風寒的藥,大火熬煮片刻,給柔嘉盛了一碗。
這邊柔嘉漸漸覺出不适來,大腦緩緩沉重,擁着暖被手腳卻依舊無法熱起來。不想讓殷緒擔心,她未說出口,只在知夏遞過藥來時,一言不發乖巧喝完。
喝完藥柔嘉睡意昏沉,殷緒給她掖好被角,讓婢女們下去,自己也躺到了柔嘉身邊。
錦被柔軟而清香,殷緒在被內緩緩伸手,觸到柔嘉右手,只摸到一手冰涼。
皺着眉頭他又起身,坐到床尾的位置,順着軟被隆起的弧度,探到柔嘉玉足。
柔嘉還未徹底睡着,朦胧間察覺自己從不示于人前的地方被人抓住,頓時醒過神來,猛地将腳往後一縮,羞得面紅耳赤,嗓音又軟又顫,仿佛能掐出水來,“殷緒……”
好端端地,他怎麽……摸她那裏?
雖只是短暫一觸,但殷緒已感覺到了玉足的涼意,未被她的羞澀影響,只嚴肅地皺着眉,又躺回了她身邊。
柔嘉手指抓緊錦被,下意識僵着身子往後縮,就見殷緒朝她伸出左臂,示意道,“躺過來。”
柔嘉心跳慌亂,愈加羞窘,僵着未動。殷緒見狀,手掌從她頸下穿過,摟着她的脊背便将她往懷中懷中一攬。
柔嘉在他的力氣面前,沒有絲毫抵抗餘地,額頭抵入他胸口,聞到混着草藥氣味的幹燥氣息。
雖然之前在山洞也是如此,但那時情況緊急,又處在黑暗中。而現在,明燭煌煌,他又剛撫過她的腳……
柔嘉正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又聽殷緒極其認真的一句,“腳伸過來。”
柔嘉下意識拒絕,“不……”
話未說完,殷緒已經麻利地伸過長腿,将她的雙腳擄了過去,夾在了溫暖腿間。
兩人頓時以異常親密的姿态,纏在了一起。
他幹脆利落,卻是沒有解釋一句,柔嘉羞窘得大腦空白一瞬,連忙掙紮後退。
美人在懷,又香又軟,還這樣動來動去,更驚起旖旎與酥麻。殷緒深吸一口氣,按捺躁動的神思,按緊她脊背,道,“別動。”
嗓音有些低啞,仿佛又回到發熱的時候。可臉頰感受到的溫度,分明是正常的。
柔嘉疑惑,又聽殷緒低淡道,“在山洞中,你不也是如此為我取暖?”
哦,是取暖。柔嘉這才明白,殷緒這一連串動作的意思。但緊接着她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讓她整個身體再度僵硬。
山洞中為殷緒取暖時,她是什麽樣的?未穿襦衫,抹胸外面一件大袖衫,衣襟大敞。為了給殷緒回溫,她甚至緊摟殷緒貼在胸口。
柔嘉連手指都僵了,一時竟有些語無倫次,“山洞中,你……你不是……昏迷着麽?”
殷緒緊繃着臉道,“中途醒過一次,你給我取暖的時候。”
柔嘉露在錦被外的整張臉全部紅透,眸光如瓊光一樣蕩漾,卻不敢看他,聲音顫得仿佛被人撥亂的琴弦,“那……那你……”
想到他們總歸要适應親密,殷緒克制粗重的呼吸,鎮定道,“該看見的都已看見。”
甚至該感受的,也已感受過。
他就那般淡然而又露骨地說出,這樣叫人羞恥的話。柔嘉閉上眼睛,将緋紅似霞的臉死死埋在殷緒胸口,不敢動,也不說話了。
見柔嘉既不掙紮,也不後退,一動不動伏在他懷中,那麽小小的一團,柔順乖巧惹人憐。殷緒輕輕一笑,輕撫了下她的脊背,低聲道,“睡吧。”
一時再無動靜。羞窘到極致柔嘉破罐破摔,放空思緒,漸漸睡去。
殷緒疲倦,也緩緩睡熟,而後被細弱的哭聲驚醒。
燭火已盡,日上三竿。昨夜殷緒沒有放下帳幔,窗外的明光透射進來,照着柔嘉的小臉一片緋紅。
那眼尾更紅,仿佛塗了胭脂,嬌豔妩媚得驚人。而那緊閉的眼睛,正沁出清亮的淚珠,一點一點打濕殷緒衣衫;幹燥蒼白的唇瓣,低低吐出泣音,“殷緒……”
這模樣,像是又被噩夢魇着了。殷緒揪心地喚她,“公主。”
柔嘉沒有反應,依舊沉在夢中。殷緒又低喚,“柔嘉,柔嘉!”
柔嘉終于緩緩掀開長睫,眼神迷茫如赤子,又泛着朦胧水光,楚楚可憐的模樣。
殷緒心中酸軟,左手于她腦後愛憐地順了順她長發,而後傾過身,吻在她額頭。既是為了安撫,也是為了查探。
柔嘉還茫然着,長睫撲閃,柔順地任他吻過。
唇下的皮膚燙得驚人,終究是發熱了。殷緒皺眉,将手臂從她頸下拔/出,起身快速穿好衣衫,喚門外守候的知夏,“公主發熱了,請太醫過來。”
知夏立即去辦,又将迷糊犯困的見春喚起,“給公主送些熱茶。”
見春很快清醒,快步奔入房中,瞧見柔嘉燒得通紅的臉,又伸手摸她額頭,猝然濕了眼睛,“公主這……”
這柔弱的身體被好醫好藥養了多久,才恢複康健,如今又被壞事磋磨……都怪那個惹是生非的皇帝!
見春又氣又心疼,殷緒低聲吩咐,嗓音沉穩,“倒杯水來。”
見春回過神來,立即倒水過來,又細心吹涼。
拿唇淺抿一口,确定水溫合适,便送到柔嘉嘴邊。怕她嗆着,水杯放得很低,他的聲音也是前所未有低柔,“乖,喝水。”
柔嘉緩緩眨動沉重的眼睫,低頭如弱小幼獸一般,細細喝過兩口,感覺嘴中難受減輕,眼神這才清明些許。
柔嘉唇上還沾着水珠,殷緒将茶杯還給見春,回身以指腹為柔嘉擦拭。
粗糙指尖擦過唇瓣,帶來絲絲麻癢,柔嘉軟軟看他一眼,低頭不說話。
太醫又被侍衛背着過來了。見春打下帳幔,殷緒從帳中輕柔拉過柔嘉纖細手臂,慢慢理好袖口。
太醫已知徒弟為柔嘉開過驅寒藥方了,一瘸一拐地進入卧房,給柔嘉把過脈,對殷緒道,“只是風寒發熱,昨晚的藥汁還有許多,再加一味藥,大火熬一刻鐘給公主服下便可。藥方我重新寫下,回府後也用這方連喝三日,當可痊愈。”
殷緒點頭。此時身處行宮極為不便,其餘的藥,确實得等回府後再抓。
樓閣外人聲鼎沸熱火朝天,是宮人與羽林衛正在整理回宮的車隊。只是柔嘉還要等着藥喝,殷緒吩咐知夏,“送一送太醫,再告知國公大人與皇上,公主要晚些時候再回。”還有他這個驸馬都尉,也無法執勤了。
知夏福身稱是。
太醫收拾藥箱,又瞧殷緒一眼,只覺這位殷二公子雖沉默了些,卻也沉穩知禮,也不知是誰,将他傳的如牛鬼蛇神一般。
太醫走後,殷緒便安心守着柔嘉。見春打來溫水,打濕帕子絞幹遞給殷緒,殷緒便沉默着給柔嘉擦拭臉龐與脖頸。
柔嘉閉着眼,但未睡着,被殷緒照顧着,有些羞澀,但更多的卻是喜悅。
不多時薛懷文來了,站在門邊朝內觀望。殷緒連忙迎了上去。
薛懷文面有憂色,“珺兒如何了?”
殷緒恭敬道,“太醫已看過,藥也煎上了,喝過後當會好轉。”
“嗯,”有太醫看顧,薛懷文稍稍安心,囑咐道,“不必急着下山,薛非他們來接你們了,等皇上離開便能進來。”
薛非他們必定是等殷烈回府,才假裝得知消息,過來護衛他們。此時的大将軍府,不知是何等的雞飛狗跳。
殷緒面上一片冷凝,拱手道,“多謝岳父大人。”
“好好照顧珺兒。”既然有薛非與平安護衛,薛懷文放心地準備離開——殷府那邊只怕兵荒馬亂,他要過去看看薛瓊。
“父親,”柔嘉從床上掙紮着坐起,隔着帳幔喊住他,嗓音沙啞。
薛懷文連忙站住,回身望着她的影子,“怎麽了?”
姐妹反目,父親夾在中間,一定十分為難。柔嘉心酸,提醒道,“大将軍找的借口未必騙得過薛瓊。此事上她多半會與我們決裂,請父親……不要傷心。”
薛懷文暗自嘆息一聲,道,“為父知道了,你好生休養。”這才離去。
作者有話說:
感冒了,頭昏腦漲,天氣變化大,小可愛們注意身體喲感謝在2023-05-08 16:53:14~2023-05-09 15:18: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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