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懂他曾為她付出過什麽◎
與殷緒冰冷的外表不一樣,手下觸感是細膩溫熱的,這一點熱仿佛蔓延到柔嘉臉上,讓她紅了耳根。
柔嘉看着殷緒平靜的睡顏,英俊的五官,緋紅從耳根漫上臉頰。
這是她選中的人,是她的夫君,亦是從天而降,救贖她的英雄。是他讓她飽經滄桑的餘生,變得溫暖。
他對她如此意義重大,喜歡便是很容易的事。
柔嘉的手指,輕點着摩挲過他濃黑的眉,流暢的山根,滑上他的鼻梁。
殷緒的鼻梁十足英挺,仿佛高高的山脊。據說鼻梁高挺的人,性子也正直堅定,殷緒正是這樣的人罷?
柔嘉正想着,深睡的人忽然間猛地睜開眼,同一時間閃電般握住了她的手。
練武的人鋼筋鐵骨,手掌亦如鐵鉗一般,握得柔嘉手腕生疼,小臉都白了,低低道,“疼,殷緒——”
殷緒眼神清明,絲毫沒有剛睡醒的模樣。他不喜與人觸碰,而那溫軟指尖的輕點又帶來絲絲怪異麻癢,忍了半晌,終于愠怒地将人抓住。
對方到底是女子,殷緒自認雖不算溫柔,但也遠不到使力的地步,怎麽就要讓她嬌聲喊痛了?
殷緒壓下不解,冷着臉松開手,看見柔嘉凝脂一般的手腕上,出現了一圈紅痕。
這是水豆腐做的麽?
他悶悶想着,視線無意識往上。柔嘉因為支着手,鬥篷前襟分開,露出裏面的寝衣。顯然因為睡了一夜,此刻寝衣領口已經松散,露出胸前一點春色,勝過冬日雪光。
他呼吸一頓,皺眉轉開了臉。
柔嘉一無所覺,只是看着手腕上的紅痕,有淺淺的委屈。殷緒卻已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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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放下手臂,連忙扭身問道,“小廚房裏熱着醒酒湯和飯食,可要用些?”
殷緒沒有答話,只是從衣櫃裏拿出一個瓷瓶,轉身過來,不輕不重地放在了柔嘉身邊。
柔嘉低頭定睛看去,發現是昨晚用過的藥膏。心頭浮現淡淡的驚喜,她朝殷緒看去。
殷緒卻已徑直進入耳房。耳房中放着人高的紫檀木雕鳳盆架、長高六尺的寬大衣櫃,又橫放着彩繪花鳥折頁屏風,屏風內安置着的是做工精良的雕花浴桶——這是新婚夫妻洗浴的地方。
殷緒面無表情經過屏風,從耳房另一邊的小門出去,進了側旁的小廚房。
裏面一個粗使丫頭和小厮正在打盹,殷緒視若無睹,自己打了熱水,又回到了耳房洗漱。
見春守夜,靠睡在外面的小榻,聽到內室的動靜便起身過來詢問。
柔嘉手心握緊藥瓶,輕輕揉了手腕,想到已睡不着了,便吩咐見春進來伺候起身——今日,是她向夫家親人敬茶的時候,也是她該算賬的時候。
想到方才殷緒進了耳房,必然是要洗漱,而他對自己到底冷淡。柔嘉沒有去耳房同他擠着,在繁複華美的帳幔內更衣。
見春見着了她手腕的紅痕,心疼地低呼,“公主——”
“不礙事,”柔嘉輕輕一笑,“驸馬起身時扶了我一把,他是武人,手勁大。”
“公主這般金尊玉貴,總該小心些的。”見春念叨着,從她手中接過藥膏抹好。
耳房內,殷緒利落地洗漱完畢,打開檀木衣櫃,目光略一逡巡,發現裏邊只分門別類地放着各色寝衣和浴衣,以及貼身亵衣,并無外衣。
視線微微閃爍着從柔嘉淺色繡花兜衣上滑過,殷緒面無表情,伸手拿了一套浴衣穿上,又罩上婚服外袍,正想轉進卧房拿更換的衣物,聽到柔嘉甜軟的聲音。
公主身邊都不是庸人,聽到卧房的動靜,皆紛紛起了。吳嬷嬷心中憂慮,也早早起來。
柔嘉換了一身日常衣服,坐在黃梨木龍鳳五屏峰銅鏡臺,由采秋梳着頭發。
邊梳發柔嘉邊問着吳嬷嬷,“你是何時跟着驸馬的?”
吳嬷嬷佝偻着身軀,尴尬道,“老奴昨日才來……”
柔嘉又問,“那兩個随從呢?”
吳嬷嬷道,“跟了驸馬爺兩個月了。”她唯恐柔嘉怪罪,又急急解釋道,“非是我們怠慢驸馬爺,實乃驸馬爺鮮少用得着我們。老爺本還想給驸馬爺派兩個伶俐的婢女,少爺他非不要……”
她一會兒驸馬爺,一會兒少爺,又有些語無倫次,可見是真惶恐。
柔嘉聲音冷了下去,“那在你們之前,驸馬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吳嬷嬷沉默着不敢回答,見春拿了兩套頭面放在銅鏡前,想着昨晚的種種,教訓道,“公主問話,怎麽不答?”
吳嬷嬷的腰愈加彎了下去,戰戰兢兢道,“是……可是是少爺不用的!”
柔嘉清麗的杏眸看定她,“畢竟是将軍府的少爺,若非你們用得不順心,他又怎會不想過得舒服些?”
她以為只是殷府的主子們排擠殷緒,不曾想,連下人都欺侮他。
“公主恕罪!”吳嬷嬷騰地跪了下去,說不出反駁的話。
她記得二少七歲獨身入府,已是陰沉的個性,不受老爺的喜歡,每每與小他半歲的三少打架,狠得仿佛一匹野狼。于是殷府的衆人更不喜愛他,下人們也是看他不起,當他是怪物,對他自然苛待。
初初夫人也曾往殷緒身邊派過奴仆,不出幾月就被趕出或者打出,漸漸地她便不派了。
所以自己并沒有說錯啊!固然那些下人不順心,可少爺……那一雙狼一般的眼睛,誰看了還敢親近他呢?
想到自己到底不了解殷府的事,而吳嬷嬷昨日到今早也還算恭敬盡心,柔嘉略一沉吟,道,“既然來了南華院,便須心無旁骛,對我與驸馬盡忠,尤其不可怠慢驸馬,懂了麽?”
到底是上輩子做了五年皇後的人,一番話出來盡顯威儀。吳嬷嬷俯下身去,“老奴遵命。”
柔嘉轉頭看向奶娘,神情柔軟下來,“嬷嬷,你也去提點那兩個随從一番。”
顧嬷嬷便去了。
在耳房聽了半晌的殷緒,垂眸邁入卧房,視線落到坐在銅鏡前的人影身上。因為背對着,只能看見她烏發如雲,柔順地垂在身後,露出一點小巧白皙的耳朵。
聽到腳步聲,見春幾個回頭,朝殷緒施禮,“驸馬爺。”
柔嘉也轉過了身,因她轉身,殷緒才發現,夏日衣衫單薄,又因在室內,柔嘉穿了件繡着海棠春睡的薄紗對襟衫。紗衣半遮半透,露出一點瑩潤纖薄的肩膀,又攏住少女曼妙的身姿,勾勒出不盈一握的小腰。
殷緒挪開視線,徑直來到衣櫃前。那衣櫃比耳房的更大,整個黃梨木制成,裏面放滿了華貴的衣帽布匹。
殷緒從衣櫃深處拿出自己的木匣,冷漠面對衆人,道,“這個木匣,你們不要動。”
侍女嬷嬷們看向柔嘉,柔嘉微微一笑,柔順道,“好。”
殷緒又将木匣放回原處,拿了一套練武的短打,從牆上取過自己的劍,去耳房換了衣服,很快便從那邊小門出去了。
竟是又沒有與柔嘉說一句話。
還是見春先按捺不住,語氣中半是不滿半是心疼,“雖公主您曾吩咐我們要擁護驸馬,可他……”即便對她們心尖尖的公主沒有絲毫情意,總不能連敬意都沒有半分罷?
柔嘉自然也知殷緒冷落,心中到底有一分酸軟,想到曾經殷緒對她的溫柔呵護,有些出神,片刻後又低聲喃道,“可他昨晚……為我蓋了被。”
聲音太小,見春一時沒有聽清,“公主您是說?”
柔嘉撇去心頭脆弱情緒,微笑起來,“我知你們都是為我,可你們仍須記得,只要擁護他便好。”
她們不懂殷緒曾為她付出過什麽,可她懂。這世上她是最了解、最心疼殷緒的人,若她都不維護殷緒,還有誰維護他呢?殷緒為她不惜性命,她也當對他萬分堅定。
他曾說,“殿下,一直往前,別回頭。”那是她心底的聲音。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她就該一往無前下去。
公主金口玉言,見春不再多說,恭敬地同知夏幾個一同應聲。
梳好發髻,見春與采秋給柔嘉選了一套金飾頭面,金鑲玉芙蓉簪、鳳銜金珠步搖、金蝴蝶掐玉珠釵一一點綴在柔嘉發間,顯得少女尊貴典雅。
知夏拿了一件湖青色的深廣袖衣伺候柔嘉穿上,又給她挽上披帛。
“我們的公主,當真國色天香。”顧嬷嬷打量柔嘉,慈愛地誇贊着,知道殷緒在殷府不受看重,唯恐柔嘉因之受輕慢,又囑咐道,“公主,一會兒見到大将軍與夫人,須拿捏出氣勢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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