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提線傀儡小皇帝(4)
他這句話一出,朝堂上所有人登時大驚失色。
李衡更是聲音洪亮地為自己辯白:「陛下您誤會了!那刺客絕非我所指派!!」
紀城側目看過來:「朕也不是說那刺客是皇叔您指派的啊?」
他表情無辜:「那刺客是出身攝政王府,然後又叛逃了,所以他來自攝政王府,不是這樣的嗎?」
李衡一噎:「……是。」
他還能說不是嗎?!
紀城一撫掌:「所以說就是這樣的嘛!」
他信誓旦旦看向李衡:「皇叔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懷疑過你!」
李衡:「……謝陛下。」
你不說還好,這麽特意一說倒是更顯得陰陽怪氣了好嗎!
其他大臣們也都是有眼色的,看得出這兩個人中間的氣氛不對,自然不會有誰故意去觸黴頭。於是接下來大家都默契地不再提此事,連彙報的內容都巧妙避開了可能的雷區。
而涉及到一般的政務內容,早朝就成了李衡的發揮之所了。
「關於河州河堤加固的問題……」
「現下已經開春,和北夏那邊的戰事應該有所緩和了,所以……」
他一道道的指令回複下去,揮斥方遒仿佛自己才是那個九五至尊位置上的人——事實上這一幕已經持續有三年了,大臣們大多都已經習以為常,但不知道怎麽的,今日不少人在彙報完之後都忍不住擡眼偷瞧了下那位真正的九五之尊。
然後他們就看見那位九五之尊百無聊賴地撐着下巴在打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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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們:「……」
不是,這心态也太好了吧?
而整個早朝剩下的時間,這位權力基本上已被架空的小皇帝沒有再發表過自己的任何意見。
即使有的時候李衡做樣子問問他「此事陛下有何高見」,他也只會回答「皇叔說得挺好的,我沒意見」。
連李衡自己都為紀城那出乎意料的乖順感到驚訝:即使撇開刺客事件不談,對方和他的關系其實也挺表面功夫的。
最開始登基的時候這小皇帝或許還不懂事,然而随着年歲漸長,對方平時雖然還會保持着對他這位旁支皇叔的尊敬,可一旦到了朝堂上,李暨就會拚命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小皇帝并不知道這樣不僅對他奪回權力沒什麽幫助,反倒會顯得他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孩子。
但現在對方不張牙舞爪地鬧了,反倒是讓李衡心裏有點緊張起來:這小子該不會是要準備放個大招吧?
然而一直到散朝,紀城也沒表現出任何的異常或不滿來——如果臨下朝的時候他連打了五個哈欠不算的話。
離開了皇宮,李衡稍稍放松了一點繃緊的神經,他回府處理了些來信,又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們開會。
會議內容主要還是關於那刺客事件的,所謂衆口铄金,這又是皇帝被刺殺的大事,盡管他這邊已經盡力在施壓了,但民間還是有隐隐約約的流言傳開,李衡相當重視這件事,他叮囑心腹們要嚴加注意,而後又問道:「於之人呢?」
一名心腹有些結巴地道:「呃,世子他、他……」
見對方這表情,李衡心裏也就猜了個七七八八:「又是江家那個小姑娘?」
心腹表情尴尬地點頭:「嗯……」
李衡搖搖頭,語氣中有些失望:「他可真是……」
心腹勸道:「王爺,世子也還年輕……」
「年輕也不是拿來胡鬧的,」李衡道,「他這樣沉不住氣,以後又怎樣成就大事?」
那心腹還想再勸說兩句,李衡卻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談,他擺擺手,又将話題回到正事上。
第二日早晨他準時出門上早朝,然而群臣彙集於太寧殿時,卻發現最高處的帝王寶座上空無一人。
只有一個太監站在旁邊,滿臉尴尬地解釋:「陛下說今日早朝他就不來了……」
群臣:「??」
李衡皺眉道:「陛下都不來,這算什麽早朝,傳出去又成何體統?」
太監表情更加尴尬:「陛下說,反正有王爺您在,他相信您會把政務都處理得很好的,所以……所以他就不用來了。」
嘩。
這句話一出,大殿上幾乎炸開了鍋。
李衡的臉色也是分外難看——昨日才想着這小皇帝是學聰明了,沒想到今日就給他準備了這般的大禮!
當朝帝皇不上早朝,甚而直言有攝政王就夠了,這不就是在拐彎抹角地罵他李衡篡權奪位嗎?!
李衡臉上表情已是山雨欲來:「本王要求見陛下!」
太監戰戰兢兢道:「王爺,這恐怕不行……」
「如何不行?」李衡沉沉一笑,「陛下如此懷疑本王對皇室、對大寧的忠心,難道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本王了嗎?」
太監滿臉為難:「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那又是什麽意思?」
李衡上前一步,半是威脅地道:「難道不是陛下不見,而是有什麽別的勢力想要在我們君臣之間作梗?」
到底是乾了多年攝政王的人,他渾身的氣場威壓一開,那太監當場就有些繃不住了,他哭喪着臉道:「真不是奴才刻意阻攔啊王爺!是陛下現下還在睡覺!!」
——原本喧鬧的大殿突然像是被人按下了靜音鍵。
朝臣們正在彼此竊竊私語,議論着這是否是陛下魚死網破的一招,聽見這句話後個個表情都變成了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鴨子。
而李衡也像是被人驟然往臉上捶了一拳:「……睡、睡覺?」
太監痛哭流涕地點頭:「陛下說誰再拖他起床他就把誰吊起來撓三天癢癢……咱家實在是不敢觸陛下的黴頭啊……」
李衡:「……撓三天癢癢…………」
……這個刑罰,确實是非常有特色。
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到李於之是多麽的讓自己省心。
太監哭訴完之後又期期艾艾地詢問:「王、王爺,您還要求見陛下嗎?」
李衡:「……不了。」
雖然應該也沒人敢把他吊起來,但萬一呢?
他轉身看向大殿上烏壓壓的朝臣:「陛下年幼,平日裏操勞政務更是繁忙,偶爾貪睡一會兒也是情有可原的,既是如此,咱們也不便多加叨擾,今日早朝,本王便替陛下主持,待稍晚時再将事務一并彙報給陛下。」
亂哄哄且各有心思的大臣們:「是!」
這彙報當然是沒有彙報的,李衡在散朝後象征性在寝殿外等了一會兒,沒看到人自己也就走了。
只是他也沒想到,自己這一「代理」就是足足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說長不長,但民間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已經傳起「攝政王看不慣小皇帝坐在高位上,終於自己動手把人軟禁了」的流言了。
天知道真的是李暨他不起床啊!!
小皇帝連續半個月沒怎麽在宮廷中露過面,李衡也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頭,俗話說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這小崽子靜悄悄了半個月,李衡可不信他一點事情都沒有搞。
於是在某個下午,确定小皇帝就算賴床也不可能賴到這個點還沒起來的時間,李衡陰着臉來到皇宮:「本王要求見陛下!」
而守門的侍衛則是詫異回報:「陛下早就出宮了啊,王爺不知道嗎?」
……
此時京城中一間茶樓內,紀城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上,惬意品茶。
樓下不遠處一手工匠人正在吆喝販賣自己制作的飛鳶,幾個孩子扯着自家大人好奇地過去,卻在得知價格以後又被毫不留情地扯遠。
機關飛鳶能夠騰空的高度不低,有一只用來演示的正正好掠過茶樓窗邊。
紀城一伸手截下那飛鳶,拿在手裏好奇地擺弄幾下。
然後那組裝精巧的機關發出哢嚓響聲,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