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在不知不覺中,對蘇岩的感覺已經從只可遠觀不敢亵玩的傾慕轉變為泰然自若地相處以及,深深的依賴,即使是時不時的撒癡賣萌嗔怒傲嬌也愈得心應手了……
任由她氣鼓鼓地瞪視,蘇岩笑如春風,安慰的話卻總讓人覺得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嘲意:“無礙,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呵。
笨姑娘生氣的樣子,倒也……唔,別有一番風味。
“嚯啦!少瞧不起人了!我一定做得到的!”熱血漫少年附體的童彤背後仿佛升起了熊熊的火焰,就連眸子裏都燃着湛湛的光芒,那種熱烈到執着的溫度讓蘇岩愣了一下,好似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怦怦、怦怦——”她捂住胸口,那裏有一處跳得急促,好像揣着一只活奔亂跳的兔子。
“唰唰唰”又是三石連,童彤緊張地等待着結果,心裏默默祈禱:真神、上帝、佛祖啊!随便哪個大神都好,保佑咱全中吧!不然以後面對蘇岩一輩子都擡不起頭翻不了身就連啪啪啪的時候都會想起這件事的!如果因此導致x生活不和諧那該怎麽辦?
——不得不說,童彤少女有時候不僅想得太多,還想得太美。
你怎麽就肯定人家會跟你在一起,甚至願意跟你啪啪啪呢?
當然,童彤畢竟是擁有主角光環的妹子,所以在她虔誠的祈禱并且賭咒誓如果應驗就要燒一盤香噴噴的烤雞還願後,奇跡出現了——那三顆石子果真聽話地顆顆入洞,刷新了蘇岩方才創造的成績——在童彤看來,保持平手也是一種越,特別是對手為蘇岩這種猶如開了金手指一般的妖孽。
“啊哈!”比了個逢照相必做的剪刀手,童彤不無得意地偏頭去看蘇岩——對方的手指優雅屈起,剛剛将五顆小黑石送進洞內。
——你妹!
不帶這麽打擊人的啊!
怎麽壓抑都忍不住冒頭的吐槽想法被一個幽幽的女聲所打斷:“住手!”
“嗯?”童彤循聲望去,卻也因此錯過了蘇岩臉上一閃而逝的迷離與尴尬:方才竟然覺得這笨姑娘格外動人,一定是被這魔氣影響了……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蘇岩自欺欺人地否定着那一刻突如其來的心悸,否定着那一刻将将要上前吻住童彤的沖動,瞥向來人的視線卻比往日冷了三分,沒由來地遷怒這個打破氣氛的外人——若是沒有這個變故,也許,現在她已經攬了童彤在懷,甚至,是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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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着,蘇岩的聲音更是冷得直掉冰渣子:“何事?”
——沒看到我們正在降妖除魔麽?這個時候來打擾是想死麽?
蘇岩的眼中表達出如上信息。
來人正是此前拜托她們驅邪的叢府小姐和她的夫婿。
出于擔心,叢蓉還是不顧蘇岩先前的警告,與丈夫兩人悄悄地倚在後院門前偷看,不想正看到兩人比賽投石的一幕,心裏一急,便立刻跳出來制止,向來溫柔似水的臉上也浮現了一層惱怒:這兩人是來嬉戲的麽?也太過兒戲了吧?
見叢蓉神色有異,童彤立即大步上前将她往後拉,嘴裏還不忘危言聳聽:“怎麽那麽不聽話呢?說了這裏很危險的!快走快走!”
“放手。”異口同聲的兩句,一冷淡一憤怒,分別出自面沉如水将“冰山”這一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的蘇岩,以及面泛桃花将“娘炮”這一單詞诠釋得體貼到位的應姜。
“唉?”童彤被他們這一喝,吓得立刻松了手,還條件反射似的“哧溜”一下蹿到了叢蓉身後,小聲嘀咕,“做什麽這麽兇嘛……”還有,蘇岩你這是生得哪門子氣啊!
“應姜。”叢蓉低低喚了一聲,意在安撫,卻不想這兩個字仿佛觸到了節點,讓童彤的腦中陡地閃過一個畫面。
“等一下,你賤外他叫什麽名字來着?”情急之下,她揪着身前人的衣袖,眼巴巴地盯着她的眼睛問道。
“外子名喚應姜,怎麽,姑娘可是認得他?”叢蓉倒沒有拿尋常女子遇到情敵/小三/外遇的火辣眼神看待童彤,只是不着痕跡地從她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衣袖,曼聲反問。
“應姜、應姜……”童彤一拍腦門,突然從乾坤袋裏翻找出一張寫滿摘錄的紙,目光鎖定了惱怒地盯着她手指的男人,喜怒難辨,“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被她這猶如看見獵物一般的眼神盯得背脊寒,應姜小小地後退一步,抖聲問道:“怎、怎麽了?”
——不要用種眼神看着他,很可怕的好不好……
“我說小子,”童彤蹭了一下鼻頭——當年李小龍的經典動作——這個動作潇灑中透着幾分痞氣,在她做來卻多了兩分天真爛漫,實在可愛得緊,至少在蘇岩看來是這樣的,然而對于不明所以的叢蓉夫婦,卻有一種不安,“我問你,可還記得忘川河畔的離蔚麽?”
——那個那個與你傾心相戀的女子,與你有着白之約的女子,仍在忘川河畔苦苦等候你的女子,你可還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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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姑娘,小可不明白你的意思。”後退一步,愣愣地看着瞬間瓊瑤苦情劇女主附體的童彤,應姜皺着眉說道。
“喂!你裝什麽裝啊!離蔚啊!你們當初不是愛得死去活來的麽?怎麽一轉眼就把人家抛在腦後了?你這個負心人!”童彤對照着手劄一字一頓地念道:“應姜,男,祖籍滄州豐邑,家庭成員……”
她每說一個字,應姜的臉便跟着白一分,當她話音落下,莫說是應姜,就連本還一臉茫然的叢蓉也跟着凝重起來——她說的條條框框,與應姜的情況無一不符,縱是身為妻子的自己也沒有像她知道得如此詳細——且不說這姑娘是否特意去查證過關于應姜的一切,單就她這般了解的舉動其背後的動機,便不由得人不去深思。
不管聽者是如何複雜的心理活動,童彤再次确認沒有找錯對象後,神色登時一變,滿面肅然中更帶着一分顯而易見的鄙夷:“綜上所述,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現在我終于知道為什麽人家要與你斬斷前緣了,因為,你根本就是個人!渣!”
說到氣憤處,童彤一根手指狠狠地戳向啞口無言的應姜,距離他的眼珠只有毫厘,幾乎要戳瞎對方:“你的良心多少錢一斤啊?是不是斷貨未補倉啊?招惹了一個妹子為你癡癡地等待多年還不算,現在又勾搭上人家叢小姐,左擁右抱是不是很得意啊你!說,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在外面拈花惹草?你說啊!”
完全進入角色的童彤好比自己就是那個被無情抛棄的怨婦,雙手揪住應姜的領子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猛烈搖晃着,還不忘使勁沖着他耳邊怒吼,絲毫不在乎被她挾持的人臉色慘白,搖搖欲墜快要窒息的虛弱樣子。
而身為他現任妻子的叢小姐,先是震驚于她口中的“事實”,又被她狀若瘋癫的樣子吓壞,一時之間倒也沒有上前搭救的意思。
至于在一旁看好戲的蘇岩,更別指望她有多餘的同情心了——只要童彤玩得開心就好,那小白臉死就死了,娛樂了她也算死得其所,無甚大礙。
——咩哈哈總算理解馬教主當時的心情了!
雖然很毀形象,但是這樣揪着人家衣領洩真的很爽有木有!
玩夠了的童彤終于停下了魔爪,在應姜窒息之前還與他新鮮的空氣。
松開手任他滑坐在地上,童彤抱劍俯視着不住咳嗽的人,學着蘇岩面無表情地問:“到底說不說?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別想過年!
“咳咳、咳……姑奶奶饒命!咳、我說、說……”猶如被逼良為=娼的小姑娘瑟瑟縮縮地抖成一團,應姜扯着他的袖子抽抽搭搭地說,“我、我之前的确有過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子,可、可是她不是什麽離蔚,她叫小薇……”
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叢蓉,卻見她神色冷然,而淡粉色的下唇已然被齧出了血絲,心中一痛。
面對新婚不足月餘的妻子,他蔫蔫地低下了腦袋,接着低聲說:“自從與娘子在廟會上相遇,我就對她一見鐘情,想要娶她為妻……所以我給了小薇一筆銀子,讓她離開。”
見他眼神閃躲,叢蓉深吸一口氣,卻是搶在童彤開口前淡聲問道:“男未婚女未嫁,只需退還聘禮即可,為何還要賠她銀錢?”
應姜支吾着,卻在童彤犀利的瞪視下艱難地吞了口口水,正想着搪塞過去,只覺身側寒意凜凜,清風拂過,鬓邊一縷絲已經飄飄悠悠地落了下來——蘇岩并指為劍,正高深莫測地睨着他,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心肝兒一抖,應姜連忙開口:“因因因、因為她、她已懷了我的孩子……”
——未婚先孕已是不尊禮法,再被退婚,更是奇恥大辱,那女子在故鄉已無立足之地,只有背井離鄉一途。
“次奧!說你是渣渣還真是擡舉你了啊魂淡!”一時氣不過,童彤就要上去教訓他,卻被身側的叢蓉扶住了手臂,不解地望去,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喂,這樣的人渣你還要縱容他麽?”
“這位姑娘,此乃我叢府家事,可以讓妾身自行處理麽?”叢蓉淡淡一笑,眼中卻殊無笑意,雖然是在詢問,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童彤踟蹰片刻,見蘇岩對她颔,只得撇撇嘴,讓開步子。
“相公,妾身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撫了撫袖口銀絲暗紋繡成的成片蓮花,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溫婉,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弧度帶了多少嘲諷:蓮者,憐也,這盼君憐惜的期許如今也要變成顧影自憐的凄楚了麽?
“娘、娘子,我對你是真心的!”應姜擡起頭盯着自己好不容易娶過門的妻子,卻覺得印象中的人似乎有些不同了——還是說,自己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她呢?
“前幾日,叢安告訴我,那日燈會的意外,原是人為,夫君可是知道?”若不是那一場英雄救美,才子佳人,自己又怎會芳心暗許,不顧父母反對,硬是要下嫁這個一無所有的落魄書生呢?
“呃……這個……”應姜的額上滲出了虛汗:那場所謂意外,的确是他動的手腳,沒想到,還是被人查了出來……
“賬房的叢攸說,你曾經以我的名義支了五百兩銀子,說是與文友喝茶……第二日傍晚,卻看見你從群芳閣出來。”那花魁娘子的滋味,可還過得去?
“娘、娘子,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對你是真心的!你信我啊……”應姜開始顫抖起來:他從來都以為自己娶的是一個循規蹈矩卻不通俗務的大家閨秀,何曾想到,她有這般心機?何曾想到,她若真是生氣,竟讓人招架不住,難以挽回?
直至此刻,應姜才真真覺出幾分悔意來。
她說:“相公,我叢府雖式微,卻也不是任人欺淩的。”
她說:“相公,這是妾身最後一次這麽叫你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欠,永不相見。”
她說:“應姜,我們和離。”
——嘶,叢小姐真是威武霸氣!離個婚比咱們現代人還要幹脆,佩服!佩服!
童彤在一邊不合時宜地鼓起掌來,還待說些什麽,卻被蘇岩一指彈在腦門上:“閉嘴。”
手中被放入一把炒得香噴噴的奶油瓜子,身後貼近一個清新柔軟的懷抱,童彤樂得輕松,乖乖地嗑起瓜子看起戲來。
——唔,瓜子真好吃!
她這麽乖只是因為瓜子而已,才不是因為蘇岩的懷抱太舒服了呢……
“我不!絕不!”被叢蓉沉靜而絕情的态度刺激到,應姜歇斯底裏地嚎叫着,像個吃不到糖就耍賴的孩子:開什麽玩笑,費盡心思才娶來的妻子,說和離就和離了?他不甘心!
正當他要繼續咆哮時,卻有一聲響徹雲霄的咆哮比他更快更劇烈,震住了在場諸人——竟是被她們遺忘許久的血色養魂木。
混合着濃重血腥氣的汁液随着一個個猙獰臉龐暴漲開來而四散飛濺,絲絲縷縷地魔氣縱橫,與養魂木本身的靈氣攪合在一起,将整個後院的氣場都切割得淩亂不堪。
那一張張開合吸氣的臉龐膨脹起來,猶如一顆顆蓄勢待的毒瘤。
由于先前與蘇岩的投壺比塞,将好幾顆小石子投進張開的樹洞裏,阻塞了養魂木的氣孔,導致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結果——養魂木不堪重負地爆了。
如果她們之中有人懂樹語的話,就能聽見這棵千年巨木聲嘶力竭地痛斥——你們這群無聊又無恥的人類!樹也是有樹格的好麽!能不能關心一下樹的感受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這被驚吓到的人自是不包括蘇岩。
只見她輕飄飄地一揮手,在那來勢洶洶的漿液彌漫前,快散了兩個結界分別罩在自己與童彤身上,冷眼看去,又給叢蓉也加了一個。
至于坐倒在地的應姜——關她何事?
于是,在那棵巨木轟然爆炸後,可憐的應姜不負衆望地被淋了個徹頭徹尾。
“呵呵呵呵……報應不爽,這就叫活!該!咦?你……”童彤嘲笑着狼狽的應姜,瓜子殼翻飛之間,卻對上了一雙沉穩而冷靜的眸子——這眼神太過幽深,好似一口經歷了千萬年時光沉澱的古井,平淡到了漠然,好像沒有什麽能讓他動容——這樣的眼神,絕對不是應姜那個三心二意的小白臉能夠擁有的。
“小姑娘,幸災樂禍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吶。”他慢條斯理地站直了身子,毫不在意地拂去了臉上的血色與樹漿,姿态優雅,仿佛那不是惡心的液體,而是意外沾染的瓊漿玉液,“要知道,樂極,往往意味着生悲啊。”
他語重心長的口吻像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後輩,但那雙眼裏透出的冷光卻教天生直感達的童彤感受不到一絲善意。
“唔,真元半分都感覺不到啊……只不過缺少了一個叢府嫡系的血,這效果便大打折扣了啊……這具身體雖也不錯,到底比不上萬象脈好用呢!可是萬象脈太難弄了,上次實驗就失敗了啊……果然是可遇不可求的麽……哎真傷腦筋啊……”他自顧自地碎碎念道,卻不妨聽清只言片語的童彤如遭雷擊般僵在了原地。
她動物般靈敏的直覺只傳遞過來一個信號:這個人很危險,非常危險!
這種從骨子深處都忍不住戰栗的恐懼,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前所未有的強烈,哪怕是在那個聞名的殺星賈斯文面前,也尚未感覺到如此的緊張,好像下一秒就會被撕成碎片!
與她的心神巨震相匹配的是手中的碧靈也開始瘋狂得閃爍個不停,猶如脫缰的野馬一般不顧主人的約束,似是在警示——而與它相系的童彤卻察覺出了一種不同尋常的興奮,那種夾雜着驚喜、猶疑、擔憂、渴望的複雜之情,絕不應該是面對威脅主人的強敵時展露的情緒。
——碧靈,你究竟怎麽了?
童彤咬牙控制着自己軟的四肢,以及快要脫離控制的碧靈劍,往後退去——身後,是凝重而驚疑的蘇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