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就許你用妖獸?難道我沒有麽?少看不起人了!咱的妖獸放出吓死你!
哼!哼哼……阿咧?
一只白底黑紋的貓形小獸茫然地望着身邊驟然改變的環境,粉色的小舌頭慣性地舔着爪子上的點心殘渣,金色的圓眸裏透出幾分迷茫:“嗷?”
臺下預測着期待着的觀衆們只覺得有什麽轟然塌碎的聲音響起。
——這只除了吃腦子裏什麽都沒剩下跟霸氣完全搭不上邊的二貨真的是傳說中的瑞獸驺虞麽?
童彤捂着臉為自己是它的主人而深深地羞愧着……
63黑白鬥
猴、貓耳,蛇頸、狐尾,毛色純黑,剔透碧瞳……場上認識這小家夥的人不多,卻也不少,雖然童彤不在此列,但蘇岩卻是一眼就認出了它來——産自蒼遼秘境的遠古異獸,虛彌。
有着如曲奇一般神秘而強大的血統,子嗣同樣艱難,只是比幾乎在修真界絕跡的驺虞要好些,至少現知的縛龍山脈也曾有人見過虛彌的蹤影。
——看來,丢失了驺虞的弟子定是又千方百計尋來了一只虛彌敬獻給他們的少門主将功補過,倒也勉強說得過去……呵,白白便宜了自家笨姑娘。
不知不覺,在蘇岩心中,童彤仍舊是那個懵懵懂懂,呆呆傻傻的笨姑娘,只不過前綴卻打上了“蘇氏”的标簽,列為“自家的”私有物。
這虛彌看着靈動可愛,卻是個極端危險的家夥,其爪之利,無堅不摧,善隐形匿蹤,尋常難覺,若是不小心被撓了一爪子,可不是鬧着玩的,更何況,它的絕招不僅于此……
一方是上古瑞獸血脈,陣法天才的驺虞,一方是遠古大妖後裔,行蹤難辨的虛彌,勝負可說是未知之數。
——玄。
看臺中,葉知秋擎着一盞廬山雲霧茶,靈識感知到古銅色方陣中吹胡子瞪眼的某門主時,美目微斂,唇邊的笑意愈溫和純摯了。
“哎,那個千羽童姥啊,你家的寵物是男孩子不?”随意取了替對方個綽號,童彤賊兮兮地問道。
Advertisement
“唔,墨桀的确是雄性……你問這個做甚麽?”祝盈儀揮鞭的架勢一頓,疑惑地問道。
童彤卻不回答,而是對着曲奇擠眉弄眼:“哎你是妹子對吧?快點揮你的女性魅力拿下它!回頭給你吃肉!”
——古語有雲:一山不容不得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撒,曲奇醬,為了美好的明天,為了美人師父的期許,大師兄的教導,不要大意地上吧!
“嗷?”曲奇呆呆地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
——什麽亂七八糟的?
及涯說過:性別不相同怎麽在一起?
主人真是笨死了!盡出馊主意……
“哎呀,笨死了!”童彤恨鐵不成鋼地拿腳尖踢了踢曲奇的長尾巴,洩氣地說道,“好吧……那個誰!我們光明正大打一場吧!”那正氣凜然的姿态與方才誘導曲奇的樣子判若兩人,變化之快,直教人目瞪口呆。
嘴角抽了抽,祝盈儀一甩軟鞭,嬌叱道:“懶得理你……墨桀!”
她一聲令下,黑色小獸立即動技能,在驚呼聲中,童彤只覺得手中碧靈幾乎是拼了命地閃爍着,而她卻好似置身粘膩厚重的泥沼中,身形遲滞得只能眼睜睜任由那看不見感不到的攻擊一點點欺近——背後隐隐有涼意透來,感知之時卻已來不及躲開。
千鈞一之際,衆人只覺白影一晃,那只原先在一邊茫然無措的貓兒好似陡然開竅般低吼一聲,眨眼的一瞬便移到了幾步之外,堪堪擋在主人的背後!
“嗷——”“嗚——”兩聲略帶凄慘的嘶鳴同時響起,一黑一白兩只小獸各自跳開,雙雙怒視對方——看情形,竟是不被衆人看好的曲奇,看穿了墨桀的匿行,将它的攻擊擋下,完成了護主的使命。
“曲奇good job!今天晚上加餐!”童彤興奮地一把抄起正擺着架勢威懾對方的愛寵,親昵地蹭了蹭它的額頭。
“嗷~”曲奇也樂呵呵地跟主人親熱着,金色的大眼卻不忘牢牢盯着對手,防止偷襲。
——哼哼哼,想我曲奇大人也不是吃素的!怎麽會輸給你這只小黑炭!
“墨桀,幹掉它!”死死地瞪着大秀人=獸情深的童彤和曲奇,祝盈儀咬着嘴唇又妒又恨:這死丫頭的靈獸竟是一只驺虞!這種上古瑞獸遺種,應該在我們千羽門才對!怎麽就跟了這個一無是處的外行人!實在是暴殄天物!不成,一定要想辦法搶過來!送給雪兒正好!
腦子裏設想了一下自己和雪兒一人一只靈獸相攜逗樂的場景,祝盈儀水靈靈的小臉上劃過一絲女兒家甜蜜蜜的微笑,盯着童彤的眼神卻更加殺氣騰騰起來——前提是,她死!
與自家主人同仇敵忾的虛彌也氣勢滿滿地嚎了一嗓子,表示應和:這哪裏來的驺虞?看着真是礙眼!比血脈,自己才不輸它!
一時間,兩人兩獸之間的布景好似綴上了迸濺的火花和轟閃的雷鳴,激得臺下看客也跟着興致盎然起來。
“我出二十塊中品靈石,賭千羽門勝!”
“切!沒見識,我出三十塊賭崇華!”那人鄙夷地看了先前那人一眼,然後又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字,“敗。”
——魂淡!少看不起人了!
崇華派的小白衣們紛紛怒目相視,眼神卻又統一轉到了場上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童彤身上,竟是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
畫面轉回演武臺。
黑色小獸又是倏然一隐,再次朝着那邊相親相愛的兩只起了進攻,而祝盈儀也是跟緊愛寵的腳步,軟鞭一掃,鞭風就不管不顧地朝着童彤臉上招呼過來。
“喂!怎麽那麽惡毒呀你!不知道打人不打臉啊?”一人一獸連忙分開,童彤一劍劈開那黑黝黝的蟒鞭,臉色有些難看,“想我堂堂崇華派秋葉峰嫡系真傳小白衣一枚,那可是出了名的前途光明,後路坦蕩,雖然不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但也是小家碧玉清秀可人!臉是女人最大的資本之一,你若是毀了我的臉,相當于毀了我的下半輩子,這就是不共戴天之仇知道伐?別看你身為千羽門的少門主,難道就可以目中無人了嗎?這是不行的……”
童彤越說越來勁兒,卻不想不止祝盈儀面色沉沉,就連蘇岩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笨蛋,當着這麽多人得瑟什麽?
而且,自己的好處自己知道就行了,有必要掰開了說給人家聽麽?
也是,除了自己,怕是也沒人能堅持到現她的優點呢……
這樣想着,蘇岩嘴角清清淡淡地一勾,竟是教場外一些時刻關注她的幼、女少女少婦老妪都眼紅心跳了一回。
——不管怎麽說,蘇岩的心已是明顯偏向了童彤,不管她再怎麽誇大其詞沾沾自喜,都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雖是寵極了,卻也別扭着不肯承認——只是比旁人多了幾分在意,喜歡什麽的,沒有的事!
“呵。”對于童彤的自吹自擂,葉知秋只輕笑一聲,并沒有出言制止。
見自家掌門都無動于衷,那些覺得童彤失禮無狀的崇華弟子也不好多說什麽,只作不覺。
祝立剛一掌握碎了手中天青色的牡丹紋汝窯茶盞,沉着臉不說話:崇華派,欺人太甚!看吾兒怎麽整治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
“打你怎麽了?本小姐就喜歡打臉!看招!”祝盈儀嗤笑一聲,斷裂的軟鞭又自動長出尺餘長,恍若一條栩栩如生的林中巨蟒,吐着信子惡狠狠地盯着童彤,教她不寒而栗。
“喵了個咪的!別逼我啊!我一向憐香惜玉來着!”童彤一邊叫嚣着,手上迎來送往的動作倒是毫不含糊,碧光展成一道劍幕,雖然鞭影重重,但她始終把自己護得好好的,并未受傷。
——這死丫頭,看着沒腦子,手上功夫倒是不弱。
祝盈儀暗忖着,唇角一勾,在心中與愛寵溝通起來——簽了契約的靈寵,可以通過神念與主人聯系。
正和對方打得如火如荼的曲奇覺得眼前陡地一晃,那虛彌竟是扔下它逃開了!
——不對勁。
曲奇謹慎地慢下動作,緊貼着地面趴伏着,長長的尾巴掃來掃去,感覺到主人戰鬥正酣,短時間內并不需要自己插手,便又将精力放回眼前,金色眸子一閃,透出兩道光劍來,将整個演武臺照得纖毫畢現。
這是驺虞生來的異能——破滅萬法之眼。
憑着這雙火眼金睛,它能看穿虛彌時隐時現的行蹤,更能看破它的幻術,因此那黑色小獸一看見它就恨得牙癢——它們可是天生相克的死敵呢!
——咩哈哈,只不過是自己克它喏~
曲奇得意地搖頭晃腦,覺得自己真是主人的好寵物,貼心的好伴侶,可比那只趾高氣昂的虛彌強多了!及涯肯定也是這麽想的!嗯嗯!
等一會兒贏了就問主人要獎勵!咩哈哈……
——咦?什麽味道,怪好聞的?
曲奇瞪着圓溜溜的眸子,好奇地看去,不知何時,眼前沒了那虛彌的蹤影,卻是多了一盤香糯誘人的栗子糕。
——切!這麽明顯的陷阱,當人家是笨蛋嗎!才不會上當呢!
試探性地嗅了嗅,沒什麽怪味,用金瞳掃描一下,也沒什麽破綻……難道是自己想多了嘛?
曲奇用小爪子撓了撓耳後,心中做着激烈的思想鬥争:吃,還是不吃,這是一個問題。
可是,主人不是教導過麽?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當吃不吃,就是傻子!
所以,一個字——吃了吧!
歡快的曲奇“啊嗚”一口連糕點帶盤子統統吞進了肚子。
然後,它不負衆望地倒下了。
在失去意識前還暈暈乎乎地想到:唔,不對,好像是三個字呢……
“噗通——”曲奇倒地的聲音驚得正與祝盈儀交手的童彤立即看來,見愛寵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拼着手背被抽了一下子,一劍震開那軟鞭,回身一躍,抱起曲奇毛茸茸的小腦袋,低下腦袋去聽心跳——幸好,還在跳,一下一下,十分沉穩有力,并不像瀕死的,她這才放下心來。
擡頭怒視着卷着軟鞭詭笑的祝盈儀,眼眶已是紅了:“你對它做了什麽?”
——個殺千刀的老妖婆!這麽可愛的小家夥也下得去手!
簡直卑鄙無恥下流陰險冷酷無情不擇手段活該上廁所沒帶紙喊破嗓子沒人理啊啊啊!
“你放心,它沒事,只是暈過去了,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祝盈儀張開雙手抱着躍将上來的墨桀,笑聲得意:不過是玩了個小把戲,将藥塗在盤子底下罷了,這小東西還就真上當了!可不是天助我也麽?
——當初聽雪兒說起這驺虞,自己可是一字一句聽得認真,連細枝末節都不放過,知道它愛吃,還有個囫囵吞棗地連盤子一起吞的陋習,于是便想出了這一計,果真有效!
這驺虞雖血脈上乘,終究天真了些,若是認我做主人,定是要好好調=教一番,怎會讓人這麽容易就算計了去?
說來說去,都怪這個死丫頭!
“沒了靈寵幫襯,我看你怎麽和我鬥!”祝盈儀張狂地笑笑,随即咬破指尖,逼出一滴鮮血,彈向懷中虛彌的額間,默念咒訣,結了幾個複雜的手印,卻見偌大的演舞臺上驟然升起茫茫白霧,彌漫了童彤眼前,教她再也分辨不出東南西北!
耳邊不聞聲響,腳下踏不着實物,就連探出的靈識也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次奧!怎麽沒信號了?難道斷線了!
童彤握緊了手中碧靈。
64重複
65破幻術
——幻術。
蘇岩眉峰半挑,薄唇緊抿,細長的睫毛垂下,斂去了眼底的一分不安。
如果說虛彌最大的本領是布設幻陣,那天生便能看破一切幻術,破滅所有陣法的驺虞的确是它當之無愧的克星——前提是,它清醒着。
可惜,被藥倒的曲奇暫時已經失去了對主人的助力。
現在場上的情況,是一對二。
對童彤來說,情勢多少有些危急。
——也不知她要怎麽應對呢?
罷,大不了認輸吧,橫豎也不指望她能在這比賽裏脫穎而出,震懾群雄。
相比之下,還是她毫無傷最重要。
場上驟然出現的白霧不僅混淆了童彤的感知,也阻隔了一邊圍觀看客的視線,讓他們再難觀察到臺上人的一舉一動。
身為裁判的長須道士不慌不忙地從乾坤袋裏掏出一面小銅鏡,通過它繼續全神貫注地監視着賽場內兩名選手的一舉一動;而那些沒有能力看破幻陣靈器法寶的人則紛紛議論起來,那些下了賭注的人更是心急如焚——場面開始躁動。
葉知秋微微一笑,長長的繡擺輕拂,袅袅娜娜地拖曳出一道旖旎的風景來,無雙風儀看得一幹弟子呆愣不已。
繡擺所經之處,場面上竟憑空出現了一面水鏡,纖薄透光,在陽光的折射下泛着碎金,煞是好看。
并不見她再使手段,那水鏡便顯現出迷蒙的霧氣,先是映出席地而坐面色蒼白似在施法的祝盈儀,畫面一分為二,爾後另一邊又映出了一個茫然四顧的少女——正是童彤。
視線轉到童彤主場。
在蒼渺無際的霧霭之中,慢慢暈出一張小幾,幾上布着菜碟——龍井蝦仁、八寶鴨、四喜丸子、翡翠白玉湯外加一盞玫瑰杏仁酪,精致誘人的菜肴色澤鮮豔,光是看着就讓人食欲大增,更別提這些菜竟恰巧全是童彤愛吃的。
通常情況下,她已經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來,即使沒有筷子勺子只能像原始人那樣用手抓也不能阻擋她撲向美食的腳步,然而,偏偏在曲奇用慘痛的代價向她展示了何謂“前車之鑒”四個字之後,再是不管不顧的吃貨也要掂量三分——這莫名其妙的美食到底來自何方?
只怕,又是敵人的圈套吧!
“切!以為我還會上當麽?你太天真了!我可是一個有文化有修養有後臺有節操的四有青年!不吃嗟來之食的道理還是懂的!想要騙我吃毒蘋果,除非你長得像王後那麽漂亮!否則,別說沒門,窗都沒有!”童彤強自咽下了不停分泌的口水,做出橫眉冷對的不屑狀,偏過頭去不看那些愈來愈吸引着她的佳肴,朝着白霧深處大吼一聲,“千羽門的老妖婆!別再裝神弄鬼,快給我出來啊啊啊——”
“噗——”水鏡之上,衆人能夠清楚地看到,在童彤怒吼之後,另一邊的祝盈儀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紅潤的小臉蛋立時白若金紙,而她的靈獸也跟着低低地咆哮了幾聲,顯得有氣無力。
——沒想到這小丫頭居然能破了虛彌幻境的第一重,确是自己小看她了!
祝盈儀顧不上去擦襟領上濺到的斑斑血跡,輕咬了一下嘴唇,仿佛下定決心般,雙手在丹田處抱圓,口中喃喃念着咒訣——随着她的語越來越快,臉也越來越蒼白。
少頃,那臉竟是再也見不到一絲血色!
而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停下了念咒,雙手結了幾個印,沖着她的靈寵遙遙一指,好似有一道無形的光芒從她的指尖透出,射=在虛彌黑色的背上,一人一獸同時委頓下來,而營造的迷霧之境也再次出現了變化。
——少門主竟被這個少女逼迫至斯!拼着耗盡真元也要使出第二重幻境對付她麽?
若是少門主有什麽三長兩短,自己就是得了那靈寵又有什麽意思呢……
目不轉睛地望着鏡面映出的圖像,雪兒握緊了雙拳,內心焦慮萬分。
祝盈儀通過靈寵虛彌布設的幻境只針對童彤一人,即使葉知秋幻化出的水鏡能夠透過迷霧照出深藏的兩人,但照不出幻境的內容,所以,看客們能看見千羽門的少門主運功耗盡了真元乃至吐血,能看見崇華派的童小七嗔目結舌,手足無措的慌張,卻并不知曉到底是怎麽個緣故。
若是他們也能夠看到童彤所看的畫面,想必也能體會到她內心的震驚吧。
“大大大大、大師兄?”童彤擡着一只手像是帕金森綜合症患者似的哆哆嗦嗦地指着慢條斯理向她走來的人,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你你、你怎麽到臺上來了?”
——這是犯規啊親!
我知道你對我的拳拳愛護戀戀不舍,擔心我受傷……但是,你也不能就這麽無視規則大大咧咧上臺搗亂嘛!被師父她老人家看到了影響多不好!不過看在你誠意十足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不計較了啦!
驚訝過後,又是喜不自禁,童彤怎麽都控制不了嘴角上揚的弧度,那口是心非的別扭樣子,看得人汗毛倒豎。
——這個笨蛋……到底在作甚!
臺下的蘇岩面無表情地盯着滿面嬌羞的童彤,眼中劃過一絲無奈。
“怎麽,師妹看到我不高興麽?”臺上的“蘇岩”挑了挑眉,輕笑着反問道,“師兄可是很擔心你呢!”
——次次次次奧!這厮的聲音怎麽會這麽性感!好像有一百只小爪子在人身上撓啊撓的,奇癢難耐偏生擺脫不了,邪乎的很!
童彤不着痕跡地後退半步,藏在寬大袖袍中的手搓了搓兩臂上的雞皮疙瘩:“擔、擔心什麽啊?小菜一碟,我自己能搞定的!就、就不勞師兄你費心了……”
喂!好好說話,別、別再過來了啦!
“師妹莫任性……師兄可舍不得眼睜睜看你受傷,這一場,我們便棄權吧!嗯?”尾音三繞,層疊起伏,竟是說不出的妩媚動人,聽得人骨頭都要酥了。
——次次次次奧!這紅果果地是要勾引人麽?說好的冰山路線怎麽不走了啊魂淡!別、別笑了!再笑就要出人命了!
“這這這這、這不好吧……棄權什麽的,怎麽向師父交待呀?”童彤握緊了手中的碧靈,視線掃過“蘇岩”風流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定在那邪邪彎起的薄唇上——唇色如蜜,嬌若櫻瓣,勾得人想要湊上去親一口。
——風情萬種。
腦子清空得只剩下這四個字。
“師妹不必擔心,若師父怪罪下來,自有我一力承擔……乖乖棄權,可好?”見童彤似乎有些動搖,“蘇岩”上前幾步,輕輕将她摟緊懷中,笑得愈溫柔起來,那雙黑黝黝的眸子也仿佛漾着碧水清波,潋滟迷蒙。
——美色誤人。
童彤在心中輕嘆道。
半眯起眼,她順從地靠近“蘇岩”的懷裏,将頭枕在對方的胸口使勁蹭了蹭,撒嬌似的動作卻少了幾分小女兒家的柔意——聽着那胸膛處傳來的沉穩的心跳聲,童彤倏忽咬牙,手中的碧靈快如閃電地刺向了“蘇岩”的胸口!
“師妹,你這是何意?”愕然地看着插=進自己胸膛的寶劍,“蘇岩”不可置信地說道。
美目凄楚滾淚,猶如新鮮蜜桃上的露珠,真真是我見猶憐,教人心都跟着化了——縱是對方犯了滔天大禍,也舍不得去怪罪。
“第一,我的師兄才不會笑得那麽淫=蕩!”童彤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蘇岩”的唇角,将那弧度抹平。
——笑得真難看!
“第二,我的師兄才不會突然那麽溫柔!”手指沿着唇線滑落,敲了敲“蘇岩”結實的手臂,不滿地撇撇嘴。
——皮糙肉厚,不倫不類!
“最後一條,也是最關鍵的一條!”指尖狠狠地戳着“蘇岩”扁平平**的胸口,嫌棄地嘆道,“我的師兄,有胸肌!”
——軟軟的級有彈性,才不像你這個冒牌貨!一點都不好摸!哼!
“噗嗤——”卻不是劍入皮肉的聲音,仿佛氣泡被戳破一般,“蘇岩”在童彤的一劍之下,竟是化作了一蓬碧色的光點,逐漸消散在空中。
于此同時,祝盈儀又噴出一口鮮血來,若非盤坐在地,怕是早就虛弱地癱在了地上。
而她的靈獸墨桀也哀鳴着縮進她懷中,好似在向家長控訴委屈的幼兒。
——第二重虛彌幻境,已堪堪可窺心魔劫的影子,這死丫頭竟然能看破,委實不簡單!
難道天真爛漫的外表,只是她的僞裝麽?
祝盈儀拭去了唇邊的血絲,黯然苦笑。
白霧漸漸散去,露出了仗劍而立的童彤,以及身形狼狽的祝盈儀。
風乍起,吹起她纖塵不染的衣袂,竟是有了幾分飄逸灑脫的味道。
勝負已分。
裁判呆了片刻,才陡地回過神來,高聲宣布:“這一場,崇華童彤勝!”
“開什麽玩笑!”
“黑=幕啊!”
“老子居然輸了!玩誰呢!”
“該死的……”
場下一片喧鬧,大都是罵罵咧咧的埋怨——誰能想到,崇華派這籍籍無名的少女竟是一匹脫穎而出的黑馬?
“師兄師兄師兄!”童彤三兩下躍至蘇岩面前,湊到她耳邊小聲問道,“聽說賠率一比一百呢!我就知道自己會贏的有木有!可惜沒有下注!唉……”
蘇岩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輕揚:“無妨,我壓了一百塊上品靈石,賭你贏。”
“嗚嗚嗚好感動!師兄你這麽相信我!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麽麽噠!”童彤立馬笑逐顏開。
蘇岩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搖搖頭,轉身去向押注的地方。
那一眼,且笑且嗔,端的是芳華絕代,傾國傾城,美得脫了性別!
目送着她的背影離開,童彤卻仿若未覺般愣在原地,沒有跟着。
面上似帶着幾分痛苦,更多的卻是迷茫——明知道是假的,可劍刺入的那一刻,還是覺得心像被針紮了一樣。
腦海中突然劃過了海倫凱勒的祈禱——假如給我三天光明,而在她心底出現的假設卻是——假如師兄是個女子!
66露端倪
自千年前道魔大戰之後,魔門三宗又開始自戕傾軋,本就暗潮湧動的集團分崩離析,再一次陷入到了混亂的局面之中。
——沒有了冷蹑的壓制,野心勃勃的門人弟子肆意展自己的實力,搶奪資源和勢力,最終還是穩定在了三足鼎立、群魔亂舞的境況。
而這三方,以逍遙宗吳心、天魔宗何慶、萬鬼宗賈勝奇三方最盛。
兖州聞名的尋香院是秦樓楚館中的佼佼者,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這裏是逍遙宗的一處分舵。
今日,同往常一樣,晌午過後,尋香院門口的車馬便漸漸多了起來——不似尋常青樓只在入夜時分開業,這裏就連白日也是門庭若市。
候在門口的龜公小李子堆着谄媚的笑,恭迎着文昌街那個大腹便便的劉員外踱進了院門,又是說好話又是賠笑臉,哄得人舒舒服服的,連毛孔都熨帖開來。
待他進去後,臉上菊花褶子似的笑倏忽淡了下來,掂量着手中陳色普通的銀锞子,嘴角不屑地勾起——若不是看在這腦滿腸肥的豬猡陽氣旺盛,哪裏輪得到他嚣張?
哼,等他元氣被榨=幹,離死期也就不遠了……
小李子眼中的陰狠一閃而逝,卻在觸及遠處袅袅行來的女子時愣住了;不僅是他,怕是來往的客人仆從,無論男女老少,俱都愣愣地盯着那誤入凡塵的女子,好似失了魂魄。
她有着一頭長及腳踝的銀,像是一匹上好的雪緞,泛着清泠泠的幽光,琉璃一般的美目漾着清波,隐約可見其中流轉着魅惑的紫影;玄色的衣裙襯得她冰肌玉骨,麗質天生——唯有那眼神,澄澈而淡漠,像是這世間一切都不能引起她絲毫動容——偏偏就是這張不在意的雪顏,最是攝人心神的美。
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目光熾熱的小李子,她藏在袖中的素手拈起一根彩縧,末端系着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只見那玉佩閃着五色光輝,好似在傳達着什麽信息。
她自顧自點點頭,喃喃說道:“嗯,就是這裏了。”接着便擡步往尋香院走去。
小李子這才猛地回過神來,上前一步小心地攔住她,讪笑着問道:“這位姑娘,不知有何貴幹?”
——來這尋香院的女子,不是來捉夫的母老虎,便是來賣身的小白花——眼前這姑娘生得國色天香,氣質非凡,怎麽都不像是出賣自己的……倘若真是來鬧事的,自己可不能放她進門。
“我來找我女兒,你讓開。”她的神色淡然,就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可憑着多年迎客的經驗,小李子就是從她身上察覺到了一絲不耐煩,仿若身着單衣行走在雪地,鋪天蓋地的寒意。
“女、女兒?這位姑娘莫不是搞錯了……”小李子詫異地說道:理由委實稀奇,難以令人信服——這姑娘看着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若有孩子也至多總角之年,怎麽會流落到尋香院來?
這托詞恁地荒謬!
聞言,那女子也不惱,很是認真地看了看手中閃個不停的玉佩,好似在确定什麽。
少頃,才對着小李子鄭重其事地說道:“沒有錯,我女兒就在裏面,你且讓開……不然就殺了你。”
她分明是再平常不過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般,卻驚得小李子生生倒退了兩步,再也說不出阻攔的話來——那雙眸子不帶一點情緒,冷酷得教他不得不相信,若是自己執意阻攔,真的會命喪當場——哪怕對方看起來僅僅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美人。
正遲疑着,腦海中卻突然想起一個慵懶的男聲:“讓她進來吧。”
小李子一驚,忙不疊躬身道是,恭恭敬敬地将那女子請進了尋香院的內院——這女子究竟是何來頭,竟然引得主子親自話?
街邊凝滞的行人車馬又流動了起來,仿佛定格的畫面被人陡地打開,湧出了生機——他們不約而同地忽略了閉門逐客的尋香院,以及驚豔的白美人,猶如這一片罩上了未知的結界,生生将此處分成了兩方天地。
“下一場,崇華蘇岩對冰焰島上官毅。”押了一口清茶,長須裁判慢悠悠宣布道。
就目前情形,崇華派與冰焰島可說是兩大奪冠熱門。
在與天音寺的對決中,賈斯文重創達喜,為冰焰島奪得一分;而與千羽門的比賽中,童彤最終力挽狂瀾,出乎意料地拿下了一局——兩派持平。
表面上,這場比賽是為了選拔出對抗魔門的精英隊伍,然而在各派高層內部卻是心照不宣——勝者,将是五大派新的領袖!
通過這場切磋,角逐出年青一代的贏家,代表着各大派的新生力量,更代表着百年後、乃至千年後各派的實力高低。
所以,這不僅是一場較量,更是一場表演——展示出最強戰力的門派,将會是未來的第一大派。
而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崇華派的各個長老們才暗中嘀咕:憑着童小七那糟糕墊底的實力,派她上場豈非送羊入虎口,白白浪費了一個名額?
可惜掌門人執意如此,他們也不好幹涉。
幸而童彤戰告捷,不管是實力也好,僥幸也罷,總算讓那些老頑固閉上了嘴巴。
倒是葉知秋眼中興味更濃,美目深深,教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上官毅雖然是冰焰島主座下徒,實力卻不如賈斯文,對上蘇岩,殊無勝算。”天音寺的圓規大師對着身邊的小弟子溫聲說道。
——雖說出家人要以慈悲為懷,但他們的弟子被人打成重傷,這筆賬又怎能輕易算了?冰焰島的人如此嚣張,須知天音寺也不是一味的縮頭烏龜!
且看崇華如何替他們出這口惡氣吧!
圓規大師撫了撫自己圓溜溜的光頭,狡黠一笑。
“大師兄加油!不要給人吃了豆腐!”童彤緊緊握着小拳頭,狠命揮舞着,不顧儀态,扯開了嗓子替蘇岩加油吶喊,激情四溢的樣子倒是掩住了眼中淡淡的不安。
而被加油的人一個鹞子翻身,輕巧地躍上了演舞臺,随意整了整衣擺,簡單的動作卻是說不出的寫意風流,惹得臺下的看客反響激烈——男的是大同小異的敵視,女的則是如出一轍的傾慕。
然她視線所及,卻只有一個眉清目秀、活蹦亂跳的少女能入得她眼,進得她心——分明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不怎麽聰明的笨姑娘,怎麽偏生就對她割舍不下?
蘇岩微微一笑,淺淺的弧度卻足夠迷煞一片。
“冰焰島上官毅,蘇兄有禮了。”演舞臺的另一邊早就等待着的男人主動抱拳問好,平凡的臉上卻生了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浩瀚如海,深不見底。
他笑得如沐春風,好似一點都不在意對手人氣滿滿,大出風頭——蘇岩卻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來:這個人的笑太真誠,完美到無可挑剔,反而讓人覺得不舒服。
——虛僞。
“崇華蘇岩,請指教。”蘇岩不帶一絲情緒地看着他,召出了長虹,等着他先出招——這并非是傲慢,而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兩方相鬥,修為弱者先出招。
在這次參加比鬥的弟子之中,修為最高的唯有蘇岩與賈斯文——後者在半個月前堪堪也達到了元嬰之境,勉強能夠與蘇岩比肩,保住了兇神殺星的齊名——這一小段時日的差別,若是與修士的漫漫歲月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上官毅眼中精光一閃,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