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不願意承認:大小面癱站在一起的畫面真是該死的養眼!
再看看自己,衣服早就看不出本來的色澤,身上還粘着排毒過後黑黃腥臭的廢液殘渣,怎一個“狼狽”了得?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想将這個破壞氣氛有礙觀瞻的第三者扔到外太空去——免得打擾人家郎才女貌增進感情啊!
兀自傷心郁悶着,卻沒現不知何時那正對招的兩人已經停下手,雙雙走來。
“童師姐,身子可有什麽不适?”陸纖柔半蹲下=身,直視着童彤三分迷茫七分憂郁的眸子,溫聲問道。
——身體沒什麽,就是心裏好自卑……這種事我會說麽?
“唔……還好。”撇開眼,童彤小聲回道。
陸纖柔纖長的睫毛微顫,對于她的刻意回避沒有說話。
“築基後期,不錯。”蘇岩抱着雙臂站在她三尺之外并不靠近,臉上是對她體表穢物的嫌棄,眼中卻劃過一抹笑意,随手打了一個響指,掐了個淨身訣,瞬間便将她變回了幹幹淨淨的樣子。
“咦?……謝謝師兄。”童彤摸了摸纖塵不染的衣服和爽滑如初的肌膚,終于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眼中只有蘇岩清亮含笑的眸子,倒是将她的話抛在腦後。
“……”對她這顯而易見的差別對待,陸纖柔眼神一暗,卻并未表示不滿。
跳起來活動活動有些酸麻的手腳,扭扭脖子,做着誇張的廣播體操,童彤見陸纖柔安靜得過分的側臉,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想了想,還是出聲問道:“那個……6師妹,我睡了多久?”
她的記憶只停留在服食了十幾顆蜜暹果後痛得死去活來的那一段,之後便好似墜入夢中,再無意識,這一醒來看到蘇岩已醒,卻不知今夕是何年。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一彎唇,轉回臉時卻是淡然無波,陸纖柔淡淡回道:“童師姐,距你入定已經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什麽?兩個月?我昏了這麽久?”怪叫一聲,童彤摸了摸自己的五官、腰腹,在兩人莫名其妙的目光裏喃喃自語:“據說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會肌肉萎縮啊!不會生皺紋長贅肉了吧……”
——笨蛋。
——居然是關心這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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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岩和陸纖柔聞言,竟是難得合拍,不約而同地翻了一個白眼。
只不過一個是當着她的面,一個則是側過臉,但滿滿的鄙視之情卻是充分體現出來了。
“既然你醒了,那走吧。”蘇岩将仍在不遠處放風的及涯召回了禦獸袋,收起長虹劍,伸出一只手遞給童彤。
“啊?去哪裏?”不明所以地問着,也學着她的樣子将不情願的曲奇收回禦獸袋,爪子卻毫不含糊地搭上蘇岩羊脂白玉似的手掌,借力起身——并不打算放開,更是下意識摩挲了幾下,為那滑膩的手感沉醉不已——在收到對方一記冷眼後才讪讪地停下吃豆腐的行徑,乖乖握緊。
蘇岩見她識相,便默許了她的動作——反正被牽手已經習慣了,被揩油更是麻木到懶得制止——除此以外,也有幾分向陸纖柔炫耀示威的意思在裏面。
“之前試煉花了幾天時間,你入定進階又花了兩個月,只剩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三個月期滿,我們便會被傳送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進入深淵秘境了……所以,必須要加快行程趕到下一關,盡可能多闖一些關卡。”沒有在意蘇岩和童彤的親密,陸纖柔手持長劍,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身邊,曼聲解釋道。
“哦……對不起。”童彤撇撇嘴,悶悶地道歉。
——都怪她拖了後腿……嗚嗚嗚……
“無妨。”不待陸纖柔回答,蘇岩緊了緊與她交握的手,嘴角淺淺勾起,給了一個少見的柔和輕笑,頓時秒殺了童彤的少女心,讓她又是害羞又是感動,緋色一直從臉頰暈到耳垂。
“……”陸纖柔默默轉開臉,暗啐一聲,還是選擇了沉默。
——她只是好意替童彤解釋急着趕路的原因,被誤解便罷了,更被蘇岩一句話歪曲原意坐實了不靠譜的猜測……算了,多說無益。
陸纖柔也是個劍修,性子自有幾分傲氣,在兩人一個天然無心一個腹黑有意的擠兌下,到底意難平,索性默背着劍訣丹方,悶頭趕路,只當身邊兩人不存在。
而童彤時不時撒嬌地甩甩兩人交握的手臂,若有似無地挨着蘇岩的身體,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哼着不着調的曲子,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後邊,就差沒有在臉上刻幾個大字寫着“我很高興”了。
被她的情緒所感染,蘇岩的表情也不複冷峻,并不是為着要刺激看不順眼的6師妹,卻是真心實意感到了難得的放松,就好像回到了那些獨自在落霞峰頂聽風賞月的日子,眼神柔和地回望着快樂得像只小鳥的童彤,唇角也不由上揚。
這邊春意融融,那邊秋意瑟瑟,對比甚是明顯。
維持着這份天差地別足有幾個時辰的時間,一行三人穿過了稀疏慘淡好似狂風過境般被洗劫一空的百草園後,眼前出現了一條寬闊的河流。
黑色濃稠的河水有如實質,偶爾能看到漂浮的幾具白骨,猶自不甘掙紮着,最終卻難逃湮滅的下場,墜入到河心深處。
河上駕着一座小巧的木橋,破破爛爛的腐木仿佛經不起一絲一毫風霜雨打,怕是只要略一使力,便會斷裂成碎木,連同那過橋人一起沉入河中——可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河上便獨獨只剩這麽一座小橋,好似在告訴來人只有這一個選擇。
眯眼望去,勉強能辨認出橋頭上刻着的古字,秀氣的字體無端透着幾分凄切哀婉,襯着橋下浮浮沉沉的骷髅骨架,教人不寒而栗。
“這是——奈、何、橋?”童彤連蒙帶猜地辨識了半天,突然瞪大雙眼,好似見到了什麽驚恐事物一般。
“嗯。”蘇岩點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真的是奈何橋啊……”得了她的确認,童彤眼睛瞪得更大了,好似就要從眼眶中跳出來一般。
——哎呀媽呀!傳說中的奈何橋啊!原來長這個樣子的啊!要是有相機拍下來就好了!拿到展覽館去挂着,開一千塊一張票價也有人願意來看!
只有身為天朝子民才知道這個在古代名著現代小說、神話傳說影視作品中都透着神秘的奈何橋對人們的影響力。
——君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奈何橋,從來都是癡男怨女的克星,生離死別的代名詞。
而與這座史上最牛掰的橋同樣出名的,還有對應的過橋管理員——孟婆。
等到見了孟婆的如山真面目時,童彤才知道,神話傳說這種東西究竟有多不靠譜。
說好的白老妪呢!說好的慈眉善目呢!
這個比白雪公主裏面的皇後還要明豔騷包的紅衣女郎是誰啊!
50鬥孟婆
那是一個纖瘦卻挺拔的年輕女郎,眉目深刻而豔麗,兩彎劍眉斜飛入鬓,膚白勝雪,唇紅如丹,唇角勾着淡淡的笑紋,眼中卻泛着凜凜殺意,透着與那冥河中一般厚重陰沉的死氣,教人從骨子裏冷。
視線從那一襲耀眼的紅色轉過,另有一大群人充當背景陪襯。
“芣苢姐姐?”童彤喜道,“你們也在這裏呀?”
不只是闾丘芣苢,還有她的小尾巴寧清漣,讓童彤與蘇妍頭疼不已的孟千瑤,邱思,與兩人有過節的白晶晶、劉亞組合,外加幾個不熟悉的小光頭,臉上卻是如出一轍的苦色,好似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其中又以崇華派的兩人傷勢最為嚴重——白晶晶的右臂軟軟地垂下,而劉亞的肩頭一道尺來長的傷口殘餘着幹涸的血跡,顯得分外可怖。
“這是怎麽了?”童彤瞥了一眼那兀自微笑仿佛觸式npc的女郎,蹑手蹑腳地向着闾丘芣苢走去,以手為掩護,悄聲問道。
她自己以為做得隐秘,卻偏偏這一番動作引來所有人的矚目,那竊竊私語在一衆高手當中更是分外清晰,好像在演獨角戲一般。
紅衣女郎嘴邊的笑意愈明顯了,眼中的殺氣卻不增反退,好似在看一個不懂事的晚輩,寬容而憐憫——注意到這一點的蘇岩眉峰微蹙,暗自警惕着她的動作,而同樣現不妥的陸纖柔卻不動聲色地側退一步,觀察着周圍的環境,思索最佳逃亡路線。
“童妹妹……”闾丘芣苢盤膝而坐,對着童彤勉強一笑,擔憂的眸子又立刻回轉,凝在寧清漣身上,半分不肯移開——後者捂着悶痛的胸口,回以安撫的淺笑,清亮的眸子帶着難明的溫柔,卻教一向驕傲的少谷主忍不住要落下淚來。
——作甚麽連性命都不要,硬是替她擋去哪一掌?明明自己功力不高,逞什麽能?
還好自己反應及時将她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否則早就在那紅衣女子的掌下香消玉殒了。
童彤同情地看了一眼虛弱的寧清漣,微微有些乍舌:“是誰将她傷成這樣?”眼風瞟了瞟兀自打坐的天音寺小師傅們,掃過與她不對盤的白晶晶、劉亞,更加壓低了嗓子,“不會是小白鴨組合給你們使絆子了吧?”
盡管她聲音壓得很低,還取了代號,衆人卻心知肚明她的指向。
——喂喂!不要随便給人起綽號啊!要取也取個有點氣勢的啊!這麽傻乎乎的綽號是想怎樣啊?
一定是故意的……
白晶晶氣鼓鼓地瞪着童彤的背影,卻被蘇岩一個冷眼反瞪了回去;劉亞陰測測的目光在陸纖柔平靜無波的視線中撇了開來。
——哼!就知道仗勢欺人!有本事別躲在人家後面!
這對搭檔在心中不約而同地冷哼一聲,雙雙閉上眼繼續運功調适。
“是孟婆所為,與崇華劍修無關。”闾丘芣苢嘆了一口氣,對着童彤解釋道,“就是那個紅衣女郎。”
“哈?你說她?她真的就是孟婆?”童彤順着她的目光又回頭去看那面帶笑意的紅衣女子,卻被對方的氣勢所鎮,不由得讪讪移開,灰溜溜地回過頭——即便如此,依舊能感受到鋒芒在背的注視。
——哎呀我去!這女人的視線怎麽跟x光似的,好像能穿透人心一樣,盯得我滲得慌……
“傳說中孟婆應該是個老太婆吧?怎麽這麽年輕這麽美豔?”童彤一臉嚴肅地問道。
言下之意就是——別開玩笑了親!你認錯人了吧?
不料沒等到闾丘芣苢的回答,那紅衣女子卻主動開了口:“咯咯咯……我就是孟婆哦!小妹妹嘴巴真甜,我最喜歡你這樣實誠的孩子了!看在你這麽有眼力勁兒的份上,只要你現在退去,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咯咯咯……”
“嘶——”童彤背脊一寒,差點閃了舌頭——不是為了那明目張膽的威脅,而是她尖銳刺耳的笑聲——大姐啊!你是屬母雞的嘛?就憑一聲笑毀了一身皮啊!
本以為是個花魁,卻不想其實是個老鸨……這反差略犀利,而且一點都不萌好嘛!
“我要是說不呢?”被那笑聲吓到的童彤也不知哪裏生出的勇氣,明明感覺到自己不可能勝過那強悍的氣勢,卻硬着頭皮問道。
——嘛嘛,反正師兄毒也解了,內功也恢複了,6師妹也很厲害的樣子,兩個打一個,再強的boss都給你推倒了,還怕秒不了這個僞孟婆?
在童彤心裏,根深蒂固的孟婆形象就是一個風燭殘年、慈眉善目的白老婆婆,就算眼前的紅衣女郎生得再美豔,都擺脫不了“冒牌貨”的标簽——更別說她容貌中還有三分詭谲森然,又打傷了與她交好的芣苢姐姐,實在教人難生好感。
“童妹妹,切莫争一時之氣,你不是她對手。”沒等那自稱是孟婆的女子翻臉,闾丘芣苢握着她的手臂,搖搖頭規勸道,“我們幾人都是被她所傷——傷在本門的絕技之下。”
——不是她小看童彤,以及她身後的蘇岩,而是她深知,就連自己也沒有把握勝得過這個猶如鬼魅的女子,若非危機之時清漣替自己擋去了那一掌,而自己又及時解毒,恐怕倒在這裏的就是自己了。
她以為,僅憑與自己水平相當的蘇岩,并不具備戰勝對方的實力。
“為什麽?她很強咩?”童彤捂着嘴小聲問道。
“不是很強……”學着她的樣子捂着嘴,闾丘芣苢也跟着小聲回道,“是非常強。”
“哈?”童彤聞言,轉眼偷偷去看那孟婆,卻對上她妖嬈一笑——潔白的貝齒卻有着陰森之感,吓得她小心肝兒“怦怦”直跳,忙不疊回過頭來。
“咯咯咯……”童彤的反應取悅了孟婆的心,讓她又出了獨特的笑聲。
蘇岩同陸纖柔對視一眼,都從這笑中現了不同尋常之處——這笑聲頻段幾乎一模一樣,按照特殊的節奏排列組合成某種曲調,仿佛能控制人的神志,讓她們有一瞬間的眩暈之感——似乎童彤并不受此影響,這一點讓她們難以理解,卻更加戒備。
“如果我們一哄而上群毆呢?還戰勝不了她?”童彤皺着眉問。
“難道你沒有現她的笑會迷惑人的神志麽?”闾丘芣苢驚奇地反問。
“啊咧?有麽?我沒感覺到啊……就是覺得挺反感,到不至于頭暈眼花四肢無力啦……”童彤想了想,搖搖頭說道。
——開玩笑吧?聽到笑聲就會頭暈?又不是海妖美人魚之類的……孟婆的技能什麽時候這麽高端了?
“如果多人搶攻,她便會通過笑聲制約,然而按門派對戰,她又掌握仿佛先知一樣熟悉所有人的殺手锏,往往在我們進攻前就已經中了招……”闾丘芣苢苦笑一聲,無奈地解釋道。
“哦……”童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卻在想——聽說天音寺的絕學有一項金鐘罩鐵布衫來着?那她要怎麽還擊啊?比誰肌肉硬咩?脫不脫衣服啊……
就在童彤不受控制地陷入到遐想中時,卻聽那孟婆不耐煩地說道:“好了,我的耐心也被你們耗得差不多了,既然知道打不過我,就乖乖聽話,也省去了皮肉之苦。”
“哼。”蘇岩柳眉一蹙,便要出劍,卻被身邊的陸纖柔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冷眼看去,見對方默默地搖了搖頭,雖然不滿,卻還是耐着性子收回了手,靜觀其變。
“那你想怎麽樣?”童彤順着她的話問道。
“游戲規則很簡單,這裏将會為你們提供兩顆藥丸——毒丹和忘丹,或者讓你忘了一切,或者要你小命。二選一服下,就可以過奈何橋了——不然,就給我乖乖回頭。”随手抛着兩枚一模一樣的丹丸,孟婆笑着說道。
——如果沒有打敗她的實力,想要過關尋寶便是癡心妄想!
無論是死是忘,都不是修仙者願意選擇的結果,可以說,這是一個死局。
當然,童彤并不這麽想。
她歪了歪頭,天真地看了看孟婆,又看向她手中的丹丸,慢慢向她走去。
“做什麽?”蘇岩攔住她,冷聲問道。
“賭一把。”童彤自信地一笑,悄悄對她眨了眨眼。
“……”蹙了蹙眉,蘇岩還是側開了身子,只是緊盯着她的背影,握劍的手蓄勢待。
“唔……選哪一個好呢?”童彤打量着孟婆手中的丹丸,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番,右手握拳一錘左手,“有了!點、點、點芝麻……”
衆人一頭黑線地看着她煞有其事地篩選了一番,最後選中了左邊的一顆,“就是它!”
童彤興奮地一點那顆藥丸,在衆人緊張的目光下——拈起了右邊那顆。
——喂!明明選到的是左邊那顆啊!難道剛才是在耍我們玩嘛?
就連陸纖柔看她的眼神也帶着一絲詫異。
“她不會真的準備吃吧?就算不死,失憶了又有什麽意義啊?”白晶晶側頭對着劉亞說道。
“誰知道她怎麽想的!”皮笑肉不笑地一抽嘴角,劉亞幹脆阖上眼繼續打坐。
就在童彤拈起那顆丹藥正準備放入口中,而蘇岩準備一劍打開時,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着孟婆一臉認真地說道:“那個……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毒藥,說不定一會兒我就要死了,所以,在這之前,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啊?”
孟婆挑了挑眉,微笑着回道:“我給你這個優待。”
童彤露出一個燦笑:“腦筋急轉彎!請聽題:如果你去看牙醫,醫生只說了一個字,會是什麽?”
孟婆一笑:“很簡單,他會說:‘啊——’”
說時遲那時快,童彤拈着丹藥的指尖輕彈,趁着孟婆聲張嘴的時候,猛地将那藥丸彈出,不偏不倚,正中孟婆嘴中……
“你!嘭——”這是倒地不起的孟婆。
“……”這是圍觀群衆。
“看情況,好像選的是毒藥啊……手氣真差!啧啧,還好我沒有吃,嗯!”童彤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說道。
随即對着蘇岩露齒一笑,帶着兩分得意,好像在說“快表揚我快表揚我”。
蘇岩也不吝啬,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贊道:“做得好。”
于是,因為有了童彤的加入,衆人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奈何橋——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方式,和哭笑不得的結局。
待所有人都遠去進入下一個關卡後,倒地的紅衣女郎忽的睜開了雙眼,拍了拍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玩味一笑,将手上剩下的藥丸當做糖豆一般扔進嘴裏咀嚼着。
紅袖輕揚,身形變淡,連同着那黑河與破橋,漸漸消散在光影之中,仿佛此處從未有過這一幕。
51忘川畔
“童妹妹真是奇思妙想,這次能過關多虧你了。”半摟着寧清漣在懷中,闾丘芣苢代表着霓裳谷幾人,拉着童彤的手親親熱熱地道謝。
“嘿嘿嘿……”童彤捏了捏耳垂,害羞地笑笑。
——感謝就不必了,給點靈石當補償呗?
這句話卡在嗓子眼,轉了幾轉,還是咽了下去。
“小僧達喜/達遠/達久多謝童施主。”三個小師傅齊齊對着童彤施了個禮,念聲佛號,“阿彌陀佛。”
——作為五大派中唯一一個信仰西天神佛而非道家三祖的門派,天音寺總是不問俗事,保持中立,以免招致其他幾派的攻讦。
與其他門派總是若即若離,不甚親近……也因此對于童彤的幫助顯得十分重視與感激。
“有禮了……”童彤忍着笑意,雙手合十也回了一個禮——也許是因為名字而感到幾分親切,又或者是憑着小動物的直覺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對這三個小師傅,她倒是頗有好感。
——據說廟裏的素齋好吃又有營養!而且不會胖!簡直就是少女的福音啊!也不知道天音寺會不會做素齋?如果去那邊玩的話可以試試看哈……
“那個……謝了。”劉亞在白晶晶的推搡之下,不情不願地來到童彤身旁,摸了摸鼻尖,還是小聲地說道。
——雖然看不慣秋葉峰的人,更輕視這個實力低微的小師姐,但不可否認她救了己方一組。
兩人雖然傲氣,但也不是恩怨不分之輩,推诿來推诿去,白晶晶美目一瞪,劉亞登時沒轍,只好硬着頭皮來道謝。
“不客氣。”童彤輕巧笑道。
——哈、哈、哈!你們也有今天!知道我童彤大人的厲害了吧哇咔咔……
“這個恩我記下了,會還的。”一扭頭,劉亞匆匆回到了白晶晶身邊,迅拉開了與童彤的距離,生怕聽到她的嘲笑聲一般。
“噗嗤——”童彤突然覺得:這個陰沉的小白臉劉亞和刁蠻的大小姐白晶晶也有可愛的一面嘛!
寒暄過幾句,衆人畢竟不怎麽熟悉,保持着松散的隊形勻前進,各個陣營之間卻又泾渭分明。
陸纖柔向着白晶晶兩人靠去,低聲說着項武叛變之事,并留心觀察着兩人的神色——除了震驚,只剩下憤怒,沒有一點破綻,讓她暫時放下心來——如果說這兩人也與魔門有關,那她們這次秘境之行便危險太多了……
叮囑兩人警惕後,陸纖柔又回到了童彤身側,并給了蘇岩一個隐蔽的眼神,表明白晶晶組的清白——在兩人切磋過後,無形之間仿佛少了一層隔膜,有種惺惺相惜之感,同樣,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卻更甚從前。
——人生得一知己,可以無憾矣;人生得一宿敵,又何嘗不是一大樂事?
從來冷傲自矜的蘇岩也不得不承認,僅在劍之一道上,這個6師妹有着不下于自己的潛力,若不論修為,假以時日,也許将會過自己也不一定……這樣想着,不由對陸纖柔的師承更加懷疑好奇了。
隐隐有一個猜測,還得等到回去才能證實。
現在的要目标,卻是如何度過下一關卡。
看起來,這深淵秘境能名列三大秘境之一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每一關都暗藏玄機,而且似乎與地府陰司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卻不知這背後是否有什麽陰謀?
不知不覺陷入到陰謀論中的蘇岩眯起眼,正待細想,突然手心一暖,側眉看去,是裝作若無其事的童彤——耳根側頰有些緋色,讓她只能算是清秀的姿容添了幾分柔美——淡淡轉開眼,蘇岩卻微微柔和了眉眼,将那些煩心事丢開,回握住了掌中柔軟的小手。
盡力忽略身邊兩只旁若無人的小暧昧,陸纖柔輕嘆一口氣,視線卻被眼前仿佛陡然出現的一輪湖泊吸引住了——她們一行從奈何橋出,不過只行了盞茶的功夫,沿途皆是一片荒蕪之境,看不到綠洲,更看不到活物,而就在轉眼之間,憑空而現這樣一大片的水源,如何不教她們驚奇?
這湖面平靜無波,莫說游魚蝦子,就連浮萍都不見一縷,沒有一絲一毫活物的痕跡,透出一股子詭異,讓人不由心生警惕。
“諸位,歡迎來到忘川,我是守護者——離蔚。”溫柔似水的女聲,卻将衆人駭得心中一跳,就連蘇岩都差點一劍揮出——那道藍衣好似驟然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卻又似乎一直都靜靜立在那一處,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一般。
只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個自稱離蔚的女子,與方才的孟婆一樣深不可測,非力敵可取。
“奈何橋,路遙迢,一步三裏任逍遙;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識徒奈何。”陸纖柔手上拿着那本攻略手冊,一字一句地念道。
“什麽意思?”童彤湊到她身邊,小小聲問道。
“忘川河與奈何橋一樣,是靈魂必經之路,每一個走過奈何橋,飲過忘川水的人,都會忘盡前塵舊事,轉世投胎,迎接下一段因果循環。”看了一眼童彤,陸纖柔輕聲解釋道。
——所以這段注解有什麽用麽?
“既然能來到這裏,想來你們都已經過了奈何橋,但是切莫高興得太早……我可不比孟婆,會對你們這些小輩手下留情。”自稱離蔚的女子微微一笑,眼中卻殊無笑意,“我這關,說難不難,說簡單卻也不盡然——這忘川水裏埋的屍骨有多少,連我這個守護者都數不清了……”
“嘶——”童彤聽她這麽一說,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對這個眉目如畫、聲如黃鹂的溫婉女人有了新的認識。
——什麽叫天使面孔,魔鬼心腸,今天終于見識到了……
“要求很簡單,每個人到忘川水裏浸一會兒,安然無恙地出來就算過關,否則,便請回吧。”離蔚理了理寬大的袖口,風輕雲淡地一揮手,衆人便不由自主地落進了忘川河中——那河堪堪只到人的胸口高低,清澈見底,能透出在水中的另一半身體——竟是半副森森的白骨!
被動沉入水中的人心中一慌,有的坐□來,竟是大半個身子都被忘川水淹沒,成了白骨架子。
“這這這、這是怎麽一回事兒?”童彤結結巴巴地問着身邊的蘇岩,只覺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頭皮麻,四肢軟,竟是差點墜進了看起來并不深的湖水中,讓那無一處不透着詭異的湖水淹沒了頭頂。
“幻覺罷了。”蘇岩握住了她冰涼的手掌,冷聲說道,目光一瞬不落地盯着負手而立的離蔚,殺氣四溢。
——這女人,好深的功力!
能夠讓在場這麽多金丹期——除童彤外——的弟子陷入幻陣,就算是大乘期的修士也不一定能夠辦到!
而她這術法,居然連自己都着了道!可惡……
正當她手中的長虹劍赤芒一閃,剛要難時,卻見身旁的白晶晶突然面色大變,召出自己的本命劍襲向了另一側的搭檔劉亞——招招狠厲,意欲奪命。
“你瘋了!”蘇岩一劍擋住了白晶晶的攻擊,厲聲喝道。
後者卻恍若未聞,閃身躲過了她的阻攔,也不顧大開的空門,仍舊執着地攻向劉亞,就如有着血海深仇一般。
蘇岩定睛一瞧,現了一絲端倪:白晶晶的動作機械,威力卻成倍增長,攻擊力比以往強了數倍;目光呆滞,雙眼無神,直愣愣地看過來時,還能看到她一閃而逝的血色,就好像一個被人控制的傀儡。
——這是,攝魂術?
蘇岩猜測着,卻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受控者雖然失了神志,但修為不減反增,比削弱一半實力為代價的攝魂術要厲害多了……
“當啷——”在堪堪就要被擊中之前,劉亞舉劍擋開了那道角度刁鑽的劍光,反手一劍也向着白晶晶攻去——與她一樣無神的雙目,泛着隐約的赤色。
同一時刻,不僅是劉亞白晶晶兩人拔劍相向,就連霓裳谷和天音寺的幾人也不能幸免于難,陷入了同隊相争的泥沼——就好像站在他們面前的不是相熟相親的同門,而是——敵人。
一時間,劍光交錯,術法互博,寧靜的池面被打破,俨然成為了一個戰場。
——喂喂!你們到底在幹嘛?大家有話好好說啊……
見闾丘芣苢冰冷無情的眸子看過來,童彤喉頭一緊,忙不疊往邊上側了側,生怕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魚。
視線劃過,闾丘芣苢和孟千瑤戰成了一團——霓裳谷的毒藥在空中飄灑,吓得童彤不停地換方向。
凝眉看着場上的騷亂,蘇岩瞥了一眼身側的童彤——雖然緊張害怕得就差抱頭鼠竄,眼神卻一派清明,并沒有受到影響——心下一松,卻馬上将她攔在身後,一劍蕩開了來自身後的偷襲。
“陸纖柔?”蘇岩沉聲問道,對方卻沒有回應。
——如此看來,所有人當中,只有自己與童彤沒有變得奇怪。
一邊應付着陸纖柔比平時猛烈了三倍的攻擊,一邊分出注意去看那守護者離蔚——視線所及,卻哪裏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蘇岩狠狠一蹙眉,分神之際,卻被陸纖柔一劍劃破了袖口。
“啊啊啊!你小心點!”躲在安全地帶幹看着卻幫不上忙的童彤驚呼一聲,看向陸纖柔的眼中不免帶了兩分埋怨,“小柔師妹!你快醒醒!不要随便亂砍人啦!”
“……”沒有回應她的話,陸纖柔手下攻勢不停,卻好似比方才更淩厲幾分。
——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啊……你不是失去神智被控制住了麽?這種反應是怎麽回事?
——公報私仇。
童彤和蘇岩同時腹诽道。
52前世情
了狠,一劍逼退氣勢洶洶的陸纖柔,蘇岩冷聲道:“玩夠了麽?”
微一挑眉,陸纖柔竟然溫和地問道:“怎麽看出來的?”
——不過是想順着暗中操縱的人,看看對方的真實意圖……至于那一星半點兒的故意,卻是被她有意無意忽略了。
“方才明明有機會,可是你并沒有攻擊童彤,不是麽?”蘇岩冷哼一聲,對着陸纖柔大為不滿,“你到底想幹什麽?”
——雖然有時候兩人互不對盤,但她知道陸纖柔并不是無理取鬧的人,這麽做必定有她的理由。
她只是不爽對方事事都藏着掖着的态度罷了。
“沒什麽。”撇開眼,陸纖柔轉身向着仍舊在厮殺的幾人走去,并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對于那虛無缥缈的猜測,就算讓她們知道了又能如何?
不是所有人都像童彤一樣天真,她也不認為自己據實以告就能得到對方百分百的信任,所以,沒有說的必要。
“随你。”蘇岩也懶得糾纏,長虹一甩,飛向了鬥得難舍難分的闾丘芣苢與孟千瑤,硬生生将兩人分了開來——腳下步伐連點,移形換影,分別出現在兩人身後,一人賞了一記手刀——在童彤看來,明顯對孟千瑤下手比闾丘芣苢要輕了許多。
這一現讓她恨不得咬碎一口小白牙。
——親愛的大冰山,憐香惜玉這種詞跟你一點都不搭好嘛!
另一邊的陸纖柔下手卻要狠得多,完全違背了她的名字,劍柄接連劈暈了三個赤身肉搏的小師傅,在他們白白嫩嫩的小身板上留下了重重的青紫色痕跡,教人不得不浮想聯翩……也不知道那幾個純潔到古板的小師傅醒來後會不會羞憤欲死,直接去面見佛祖以謝罪呢?
在蘇岩又放倒了平時看着文文弱弱關鍵時刻竟然不顧形象扭打在一起的寧清漣和邱思後,陸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