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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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媚生姿的眸子一凜,靠坐的女子一揚手,成串的圈環連成一片,堪堪擋下了那道攻擊,卻如數化為了齑粉,而那揮刀的人臉上輕松的笑意,昭示着他并沒有使出全力的事實。
“有趣、有趣!臭小子,你很強嘛!”轉輪王臉上怒意不再,竟是微微笑了起來,那張魅惑的臉上更是風情搖曳,教人心神不穩。
賈斯文順勢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痞笑:“如果你以身相許的話,我可以考慮手下留情,饒你一命,如何?”他雖是調笑,眼中卻一片冰冷,那份殺意并沒有因為轉輪王的風姿而消減半分。
“老娘的便宜也敢占?豎子狗膽!”嬌喝一聲,轉輪王又揚手召出了五道圈環,全都泛着幽暗的血紅,急旋轉着,猶如低嗚的怪獸,咆哮着向賈斯文沖去。
五道光環在靠近他時瞬間分散,各自朝着他的手腕腳腕與脖頸處套去,以雷霆萬鈞之勢将他禁锢住。
轉輪王巧笑嫣然地說道:“這叫五味鎖,鎖住你五處命門,很快你就能感受到“憂、懼、愁、哀、嗔”五種不同的痛苦,然後在痛苦中死去……是不是很好玩?”
被套住而動彈不得的賈斯文嗤笑一聲,微阖了眼,默念了幾句,卻見他體內飛出幾道青色的火焰,繞着那縛着的圈環打轉,灼熱的溫度炙得那幾道圈環,竟然開始融化——而他的皮膚也随之“滋滋”作響,出令人頭皮麻的聲音,叫旁觀者不忍直視——偏偏當事人渾不在意似的,嘴角還帶着張狂的邪笑,倒是比那些魔門修士更甚三分。
——幾年內都不想再吃烤肉了!
童彤忍住惡心,偏過頭,在蘇岩耳邊小聲道:“師兄,他是不是這裏,有點不正常啊?”邊說邊指了指腦袋。
蘇岩被她逗樂了,失了血色的唇淺淺勾起,也順着她的思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以在場都能聽見的音量“小聲”回道:“心知肚明就好,切莫聲張。”
“哦——”童彤拖長了音答應道,臉上的遺憾憐憫不似作假,就連蘇岩都忍不住懷疑她是真的在同情那賈斯文了……
“嘭嘭……”幾聲悶響,在青色火焰的灼燒下,縛住賈斯文的圈環無一例外地炸裂開來,而他那幾處被炙烤的皮膚也焦黑無比,倒是他本人卻不甚在意,只是盯着童彤和蘇岩的眼神愈陰鸷起來。
“咦?你小子夠狠啊!居然用這種方法破了我的五味鎖,好吧,姑且算你過關了。”轉輪王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一幕,只是換了一個姿勢倚靠着,仍是笑着說。
“哼,我早說過,要殺掉你們簡直易如反掌!你這個女人,死吧——”話音未落,銀色閃過,大刀掀起一股氣浪,朝着轉輪王淩厲地劈斬。
而出人意料的是,這個看上去實力深不可測的轉輪王竟然就在這一擊之下散成了無數光點,虛化消失了……空中只留下她怒氣勃勃地大吼:“你這個臭小子給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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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死了麽?”童彤目瞪口呆地望着轉輪王原先坐着的方向——連帶着那張太師椅也消失了——喃聲問道。
蘇岩沉默着,視線卻對上了提刀看來的賈斯文,一手撫着肩膀,暗自運氣:若真的避無可避,便只有背水一戰了!可是……瞥了一眼渾身僵硬起來的童彤,蘇岩眼神一暗,撫着肩膀的手不由一緊。
“賈師弟真不愧是我冰焰第一高手,連鬼殿位的轉輪王都敗在你的手下,看來這結丹第一人的名號非你莫屬了!”與賈斯文結伴來的女子水蛇一般纏在他身上,嬌笑着恭維道。
賈斯文大笑幾聲,卻把那女人從身上扯下,柔聲說着,卻含了一絲不耐:“師姐,你太吵了……結丹第一人,也要等我殺掉蘇岩再說啊……”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蘇岩,眼中的殺意愈濃厚,将空氣都變得黏=稠沉重起來。
突然,他眼前人影一閃,那個從一開始就被他忽略的女子張開雙臂,像母雞護仔一般把蘇岩牢牢地護在身後,清秀的小臉上滿是認真,竟讓那平凡的臉龐顯得無比生動。
這個英雌救美的人,正是童彤。
她也不知道怎麽就頭腦熱地擋在了蘇岩身前,直面這個從頭到腳都流露出森森惡意的男人——身體比大腦先一步行動,在她還沒有意識之前,已經表露了心意:在不知不覺中,蘇岩已經是她能夠舍身相救的存在了。
——是從半空墜下被救起的那個公主抱開始的麽?還是從湘竹峰被帶回的那次的擁抱?或許從第一眼見到起,便将這張絕世的容顏印刻在心中了吧。
一次次看着那令人安心的背影将自己保護得嚴嚴實實,終于,也有一次能夠讓自己站在那人身前……哪怕是不自量力,螳臂當車,哪怕要為此付出性命,她也不悔——從出生至今,從未有一刻如這樣堅定,也從未有一刻如這樣滿足。
感情上一片空白的童彤突然明白了閨密曾經說過的,那種為了喜歡的人可以放棄一切的心情,因為,現在的她,就有這種感覺。
——蘇岩,我喜歡你。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親口說出這份心情呢?
童彤自嘲地笑了——這樣複雜的表情出現在這張單純的臉上,着實有些違和,竟讓一直死死盯着她打量的賈斯文有了一瞬的愣神——極快地恢複過後,是現了獵物的、玩味的笑。
只見童彤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已經變了氣勢,雙手叉腰瞪着賈斯文,一副悍不畏死的潑婦相,破口大罵起來:“我圈圈你個叉叉的死人渣!看你長得玉樹臨風,潇灑倜傥,一定是人渣中的極品,禽獸中的敗類!從小缺鈣,長大缺愛,爺爺不疼,姥姥不愛,左臉欠抽,右臉欠踹!天生就是屬黃瓜的,欠拍!”
不止賈斯文和他師姐,就連被童彤擋着的蘇岩也在她一連串機關炮似的喝罵中傻了眼,被她難得的彪悍勁兒震得回不了神——放眼望去,偌大一個修真界,也找不到這麽不顧儀表的女修吧!就算是世俗界中的江湖兒女,也鮮少這般……不拘小節。
見他們都被震住了,童彤有些得意,撸了撸袖子,說得更起勁兒了:“你說你,是不是小時候爹娘抱錯了把孩子扔了把胎盤養大了?還是把你往上抛了三次只接住了兩次啊?給你取這個名字還真是取對了!你就是個假、斯、文!你看看——”她反手指了指睫毛輕顫的蘇岩,痛心疾地指責,“這麽一張花容月貌的小臉蛋,你怎麽下得去手啊?憐香惜玉四個字你先生沒教過你啊?”
賈斯文眼神一厲,喝道:“夠了!不要說了!”銀色的砍刀一把架在童彤的脖頸上,眼中滿是狠意。
“童彤。”蘇岩輕聲說道,“你且讓開。”
——這就是被人保護的感覺麽?
明知道她的實力根本不堪一擊,卻陡然覺得無比的安心,這陌生的悸動,讓她憂懼,也讓她沉醉。
好像是有人用一片羽毛輕輕拂過般,麻麻地,癢癢地;好像是躺在落霞峰頂享受陽光那樣,柔柔地,暖暖地;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她竟生出了要将擋在身前的笨姑娘抱在懷裏的沖動。
鮮少這麽正經地叫她的名字,确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下,童彤身形一顫,卻仿佛未曾聽見似的沒有動。
“我呸!你叫我不說我就不說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我偏要說!你這個斯文敗類卑鄙小人!沒看見人家都受傷了麽?還吵着鬧着打打殺殺的!懂不懂什麽叫奧林匹克精神啊?有沒有公平競争的理念啊?除了乘人之危還能不能有點出息了?你不丢人我都替你丢人!替你師父丢人!替你們冰焰島全島上下丢人!”童彤不帶喘氣地吼完了這些話,才覺出脖頸上的刺痛,對上賈斯文怒不可遏的眼睛,心中警鈴大作,頓生悔意:糟糕,罵得太嗨沒收住,好像把這家夥惹毛了……
“哼哼,丢人?殺了你們有誰知道是我幹的?”賈斯文冷笑道,壓着她脖頸的刀鋒又重了幾分,嫣紅的血絲汩汩地從她血管中溢出,染紅了那身白衣。
“放了她,你的對手是我。”被那一抹紅刺痛了雙目,蘇岩的手放開了麻痹的肩膀,揚手召出了長虹,冷冷地看着賈斯文,眸中情緒翻湧,竟讓手握銀刀的男人心中一窒:這厮好重的殺氣!
“別逞強啊喂!”童彤不敢轉頭,卻扯了嗓子叫道,又對着近在咫尺的賈斯文嗆聲,“要動手就快點,別磨磨蹭蹭跟個娘兒們似的!本姑娘有潔癖,跟你多接觸一秒都嫌惡心!被你碰過的地方連阿米巴原蟲都活不下去!還不如死了幹淨!你放心,就是做鬼本姑娘都不會放過你的!天天去你床邊吓你!”脖子上的痛楚漸漸傳來,頭也有些暈乎,童彤色厲內荏地吼道,心裏卻怕得不得了,若不是憑着一股意氣支撐,怕是早就癱倒了。
——在生命受到危機的時候,不管做過多少心理建設,總是害怕的——再怎麽裝得強硬,童彤也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罷了。
“哼,你這小姑娘倒是不怕死!既然如此……”賈斯文獰笑着,教童彤忍不住猛地閉上了雙眼——從沒覺得死神離她這麽近過——這時候她心中唯一的念頭卻是:別了曲奇!別了叮少美人師父歐巴桑!別了我剛收集到還沒兌換成靈石享用的寶貝們!
還有——別了,我的冰山面癱大師兄……我親愛的——蘇岩。
——如果你敢忘記我本姑娘也一樣做鬼都來找你的!
……咦?
怎麽不痛哦?
等了許久,那刀卻遲遲不落,童彤小心翼翼地撐開一條縫兒,卻見賈斯文正蔑笑着看她,心中火起,立刻回瞪他:“看看看!看你妹啊!沒見過美女啊!”
“哼,你這個小姑娘倒是潑辣,看不出來,蘇岩你的品位真奇怪。”賈斯文嘲笑着,卻忽然收回了刀,一手攬過他師姐的腰,下巴擡得高高的俯視着童彤以及身後冷然不語的蘇岩:“我決定先不殺你們,讓你們茍延殘喘幾天,等你把傷養好,痛快打一場再殺掉!方能體現我的實力!”張揚地大笑幾聲,賈斯文邪邪一笑,“這樣子殺起來才有意思!”陰狠的眼神直視蘇岩,又在童彤身上打了個圈,在她捂着脖子避如蛇蠍地後退幾步,才繼續大笑着,帶着那女子轉身離開了閻羅殿。
待兩人徹底走遠,只剩下童彤與蘇岩。
“呼——好險,還以為死定了呢……”童彤松了一口氣,方才強聚起的勇氣頃刻間散得幹幹淨淨,腿一軟便要倒下,卻跌入一個泛着松香的懷抱中。
“笨蛋。”清冷的聲音在耳邊幽幽拂過,含着無限溫柔,讓她止不住紅了臉——半是羞澀,半是窘迫。
趁勢表白的念頭一經冒頭便被她狠狠壓下——自己的形象啊!肯定全毀了……
其實、其實人家很淑女的好不好……童彤哀怨地想到。
42轉輪王
“疼麽?”脖頸上的傷口雖不深,卻細細密密地滲着血絲,些微的刺痛教她忍不住皺着眉頭,臉上帶着幾分痛楚的扭曲——耳邊輕柔的嗓音讓她驟然忘卻了一切,好似有電流從那一處湧入,掠奪了她全副心神,暈了一層胭脂,将吓得慘白的臉蛋抹成了熟透的緋紅。
“不、不疼……”童彤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幹了一樣,軟綿綿地倚在身後的懷抱中,巨大的幸福感将她所有感官都消抹,只剩下頸上的傷口處酥酥=麻麻的輕癢……仿佛是有人在用舌頭溫柔地舔=舐似的。
“唔……”童彤輕哼一聲,眸子眯成了月牙兒狀,表情柔媚而愉悅,腦海裏不禁想起了曾經追過的歐美劇集:那種俊美邪惡,喜愛黑夜,更喜愛鮮血的神秘生物——恍惚間,又浮現出另一幅畫面來——蘇岩那張舉世無雙的美麗臉龐正半阖着眼,輕吻着一個女人白皙的脖頸,而那女人面色潮紅,媚眼如絲,正配合得仰起脖子,低低口申吟着……那女人的臉,與自己一模一樣!
慢慢地,蘇岩微斂的美目劃過一道赤色,輕吻她脖頸的粉唇下露出一側尖尖的犬牙,猛地刺進了纖細的血管中——鮮紅色的血珠滾落,凄美而妖冶……
——咔!
什麽亂七八糟的!
《x光之城》看多了還是《x愛如血》中毒啊!蘇岩又不是吸血鬼!
童彤甩了甩暈暈沉沉的腦袋,恍然想起自己輕微的貧血,無怪乎眼前會出現幻覺了……不過吸血什麽的,如果對象是蘇岩,也不是不可以啦……嘤嘤嘤……
挑了挑眉,被突然捂着臉頰莫名傻笑的童彤唬了一跳,蘇岩深深地凝視着她,神色漸松,竟顯出幾分柔和來。
擡起沒受傷的手臂,手掌輕輕覆在那流血不止的傷口上,緩緩輸入真元——沒一會兒,那處便止了血,以肉眼可辨的度愈合結痂,最後完好如初,連疤都沒有剩一個。
滿意地收回手,順勢彈了彈童彤白嫩的耳垂,蘇岩的聲音裏難得帶了幾分笑意:“好了,別呆了。”
“嗯?哦、哦!”童彤捂着充血的耳垂,想要低頭避開那突然冒出來的嬌羞,卻又忍不住偷偷拿眼觑她,遮遮掩掩地側眸看去,卻被她掃過來的目光逮個正着,神思不屬,立刻墜進那一汪墨色的深潭之中。
對視良久,仿佛忘記了年華歲月,今夕何夕。
突然間耳邊響起一道爽朗的女聲,如春雷乍響,驚得兩人雙雙回神——童彤立馬怒目回視,看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又打斷了這個完美得适合展點什麽的絕好氛圍,也因而錯過了蘇岩白皙無暇的臉上一閃而逝的迷離瑰色。
“哎我說,你們兩個小娃娃怎麽還沒走哇?老娘都到隔壁平等王那兒吃了幾杯茶打了幾圈馬吊,怎麽回來又見到你們了?那嚣張的臭小子呢?沒走的話快出來讓老娘揍一頓再滾!”轉輪王的身影突兀出現,斜倚着她的紅木太師椅,沒有半點不妥,好似幾刻前化作光點消失的另有其人罷了。
童彤眼角一跳,郁悶地問道:“我才要問你吧!雖然看到你沒事我挺開心的……但是你至少解釋一下剛才那是怎麽回事兒吧?害我白難過一場!”
“哦?你說剛才啊?設定就是這樣啊!”轉輪王換了一個姿勢,撐着下巴,漫不經心地笑,“他破了我的五味鎖,闖關成功,又砍了我一刀,我就要配合他消失……這是約定俗成的通關畫面啦!不要在意……”
“能不在意嘛魂淡!還設定?誰設定的啊?你以為是打游戲嗎?還通關畫面!怎麽都不給我開個金手指啊?”童彤沒好氣地反問,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喂!你怎麽懂得那麽多?轉輪王什麽的,應該是古人吧?為什麽……”
“打住打住……看你那麽誠心地問,老娘跟你們兩個小娃娃也蠻投緣的,不妨就告訴你好了……聽我說啊!老娘、不是,本殿呢,并不是陰曹地府那個轉輪王本身——如果是轉輪王真身,光一只小拇指就能捏死那結丹期的臭小子了!哪裏還容的他放肆!本殿只是一道虛影,可以說是她千千萬萬的法外化身其中之一,實力當然只有真身的千萬分之一啦!所以就算被打散也沒關系,一會兒就聚合起來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不死之身啦!”轉輪王——的某道虛影如是說。
“那呼啦圈、通關游戲什麽的呢?”童彤睜大了眼問:她都以為對方也是穿過來的呢!
“哦,那個啊,就是以前看人家玩過的啊……你不知道現在陰司辦公都實現數字化了麽?去年剛開通ifi啊……”某虛影似無所覺地繼續抛炸彈,聽得童彤一愣一愣的。
“如你所言,地府是可以連通各個時空的咯?那我是不是有機會回去?”童彤似是想通了某些關節,一把抓緊了她的手腕,急急地問道。
蘇岩一直蹙着眉頭聽她們對話,将那些疑惑如數壓下,卻在聽到童彤想要回去的時候身形一滞,心裏升起一絲異樣的情緒,只覺左肩麻木的傷口又疼了起來……
“這個嘛,當然是不行的!地府也是要按規矩辦事的,怎麽能随意來去呢?這樣會引起混亂的!別說是你,就連當年那個渡劫期的家夥也沒能……咳咳,咱不說這個,哎你怎麽都不關心你的小情人呢?都中毒了喲!很嚴重的哦……”某虛影一時口快,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見勢不對,瞄了一眼臉色由白轉青的蘇岩,馬上岔開話題道。
本還聽得入神的童彤果然被她引開了注意,看了一眼蘇岩難看的面色,揪着某虛影的手不由更用力了幾分,“你說什麽?中毒了?什麽毒啊?能不能治啊?”
“啊你輕點啦……好像是葬心還是叫誅心來着?反正是種慢性毒,一時半刻死不了,不過要是拖着不解麽,毒氣攻心,大概也活不了幾個月吧!”撥開童彤的手,她翻了個白眼,輕描淡寫地說道。
“聽名字就不是什麽好解的毒啊!我這兒有解毒丸、清心丸、還朱丹……有沒有能用的?”童彤急得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她還沒表白呢!這表白對象怎麽就不久人世了?這玩笑開大了!她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生的!
“嗯……都沒什麽用!”某虛影嫌棄地搖搖頭,在童彤急切的眼神下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別急呀,這不是沒說完呢麽?從這裏出去,你摸索着找找,有一個藥園,也是給弟子們試煉的,沒什麽特別厲害的妖物,就是開了靈智的草木精怪有點麻煩……你呀,去找一味空羅草,再采十顆八顆蜜暹果,煉成丹藥服下,休息幾個月就沒事了。”
擺擺手,頗有些交付完任務的悵然,虛空一劃,凝出一張黃頁交給童彤,上面畫着那兩樣植物的圖樣,見童彤道謝後扶着蘇岩急匆匆地往外走,她又不忘囑咐,“那個蜜暹果是好東西啊!是搶手貨啊!去的晚了說不定就沒有了!”
“砰——”門被合上,某虛影張了張嘴,最後一句話被關在了門內,卻沒有飄進兩人耳中,“雖然不是解毒必須的但是用做調味一級棒啊……”
見兩人身形消失,某虛影撇撇嘴,又化作了無數光點,輕聲嘟囔道:“明明你一路都在開金手指啊小姑娘……”
從轉輪王殿內出來,眼前竟是另一番景象,與她們來時的陰暗長廊大相徑庭,卻是一片荒涼的平原。放眼望去,稀稀拉拉地長着一些半枯的植物,倒是遠遠的能看見茂盛的綠,想必那就是藥園了。
童彤牽着蘇岩的手,只覺得好似攥了一塊冰,一直涼到了心裏……眉頭死死糾結着,她心疼地看着對方的眼睛,輕聲問:“師兄,你有什麽感覺?疼不疼?”
“有些麻,不疼。無妨。”蘇岩避開了她的眼神,只覺得被那濕漉漉的眸子望着,心好像就軟成一灘水似的……這不像自己。
撫了撫冰冷麻木幾無知覺的手臂,蘇岩抿了抿唇,召出長劍,淡聲說道:“走吧。”
随即率先邁步向前走去。
見她避開自己的眼神,童彤有些失落,卻又擔心她的傷勢,連忙亦步亦趨地跟在一邊,右手也召出碧靈,警惕地打量着周圍——沒有了以前無所事事、渾渾噩噩的憊懶,在蘇岩受傷之後,童彤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多了一份使命感——盡所能保護對方。
這麽想着,來到這世界的空虛茫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內心的充實和堅定,在這一刻,她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意義。
頓時覺得自己形象高大起來的童彤少女在聽到一絲異常的動靜,轉臉看到向兩人奔來的巨大不明生物時,馬上吓得驚叫一聲,“嗖——”地躲到了蘇岩背後,像只受驚的小白兔一樣戰戰兢兢地探出腦袋偷瞄——先前那豪邁的情懷猶如被針紮了一記的氣泡,“噗”地便碎了……
“……”方才怎麽會覺得這家夥可靠呢?
蘇岩握緊了長虹無語地想道:錯覺吧……
43紫眸現
“轟轟轟——”不要懷疑,這不是爆炸的聲音,也不是打雷的聲音,而是那個一身枯枝爛葉綠不綠黃不黃的奇葩生物奔跑的聲音。
見它由遠及近地顯露出高大偉岸的身形,童彤的顫抖越明顯起來,卻不得不強迫自己直面恐懼。
待那怪物近前露出真面目,童彤只覺得蘇岩挺拔的身子一僵,而自己內心就好像有幾千只草泥馬呼嘯而過——這是什麽麽麽麽……
乍一看是樹的軀幹,卻又有着模糊的人的體征——粗壯的樹枝是它的手臂,缭亂的根莖是它的驅足,濃密的葉冠是它的毛……最奇特的是它軀幹中央分布的三個孔洞,好似代替了雙目和嘴巴的功能。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樹妖麽?長得也太搞笑了吧?虧她方才還覺得是什麽厲害角色,真是虛驚一場。
沒等童彤笑出來,她身邊的蘇岩已經蹙着眉一劍斬下,赤色劍芒在眼前劃過,仿佛切豆腐一般将身前的大地斬開了一道口子,殺氣淩厲,意在震懾。
那樹妖似乎是驚呆了,粗糙的眼口擠成一團,愣愣地轉頭看了一眼根莖旁那道深不見底的切口,想象着那一劍若是再偏一點,斬到的便是它的根足了……
“哐當”一聲,那龐然大物已經整個匍匐在地。
“真人饒命!真人饒命啊……我真的不知道蜜暹果就在前面啊!我也沒有想着帶着珍稀草藥逃跑……”那樹妖的聲音低啞粗嘎,好似拿着一把鋸子鋸木,令人恨不得捂住雙耳——偏偏它語氣裏充滿驚慌失措,教童彤眼前浮現出一個眉清目秀奴顏屈膝求饒的小白臉,着實違和。
“哦?”蘇岩眼神緊緊盯着那吓得就差磕頭謝罪的樹妖,長虹架在它枝桠上,薄唇冷冷一揚,卻不如童彤那般樂不可支,只是淡聲反問,“你說,你不知道?”
——笨蛋,明擺着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都沒審你就全供出來了,也太單純了一點吧?
童彤抱着臂從蘇岩身後站出來,跨前幾步繞着那樹妖身邊來回打量,原先的幾分驚懼早就抛諸腦後,只剩下滿腹好笑。
只見她抿着唇,皺着眉頭,略帶不滿地瞪着那顫顫巍巍的高大樹妖,強自壓下快要憋不住而沖口而出的笑,也學着蘇岩的樣子,冷聲問道:“別想騙人!下場你可是看到了的!”邊說邊向着那深痕努努嘴。
——怪不得那麽多人都喜歡仗勢欺人!原來狐假虎威的感覺這麽好呀!哦呵呵呵……
童彤眯了眯眼,藏住其中的雀躍,又悄悄轉過頭去看蘇岩——膚色蒼白,眼神卻銳利,貌似羸弱,深色卻冷漠,矛盾卻又和諧,堪稱完美的側臉無一處不透着極致的吸引力,讓人看得移不開眼。
似乎察覺到了她熾熱的視線,蘇岩無奈地掃了她一眼,卻只得到她有些無賴的笑,暗啐一口,索性回過臉繼續恐吓那傻傻的樹妖:“既然不知道,也就沒有活着的價值了……”
長虹揚起,正要斬下,心中默默計算:三、二……一!
“等、等一下,我、我說!不要殺我,我什麽都說!”果然不出所料,那樹妖見她動了真格,馬上投降,急急忙忙将所知道的托盤而出,還将身上所有草藥都上繳,動作駕輕就熟,比某些賣國求榮的漢奸還要識相。
“你走吧。”蘇岩也不為難它,雖然殺人滅口才是真理,但瞥見童彤幹淨得不含雜質的眸子,卻又突然改變了想法。
——這樹妖蠢笨如斯,諒它也掀不起風浪來,何必多此一舉,污了自己的劍。
若是吓着這笨姑娘可不行。
然而,不久之後,蘇岩便為自己難得的心慈買了單。
清點了從那樹妖手中得到的大批草藥,童彤樂得合不攏嘴,翻查時更現了一株和黃頁上一模一樣的植物——正是蘇岩需要的空羅草。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師兄,只要再找到那蜜暹果就行了!”童彤的笑在觸及蘇岩背後時陡然僵在臉上,惹得溫和點頭的蘇岩臉色一冷,長劍在身後一格擋,将突然而至的偷襲輕松化解。
回身擋在童彤身前,蘇岩的表情沒什麽變化,眼中卻凝了一層殺意:“又是你。”
聽得她不帶感情的陳述,對面幾人均是不約而同打了一個冷顫,更有害怕者,直接“蹬蹬蹬”連退三大步,只恨不能挖個洞将自己埋起來。
這反應過激的人,正是曾被蘇岩削斷一臂的天維門弟子,以及不久前剛被放了一馬的樹妖。
鳳眸輕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卻不知是笑幾人不自量力,還是笑自己縱虎歸山。
“你,連右臂也不想要了麽?”長虹指向躲在師兄弟身後畏畏縮縮的男青年,蘇岩語聲雖低柔,卻令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可、可惡!”被明裏嘲諷暗裏威脅的男子捂着空空如也的袖管,臉上一片猙獰,過于憤怒竟讓他将方才的恐懼都忘卻,只剩下癫狂的大笑,“別裝了,有人告訴我你小子中了劇毒,功力大損,根本就不是我們師兄弟的對手……此仇不報,我誓不罷休!小子,拿命來吧!”
“愚昧。”蘇岩神情絲毫不變,冷嗤一句,又轉臉看向那被被縛的樹妖,“你呢?為何回來?”
——看來放你一條生路,是個錯誤呢……果真的如師父所言:斬草,要除根!
“不、不關我事啊!我不是自願替他們指路的!也不是想要搶回那些草藥!我是被逼無奈啊……”那樹妖見蘇岩矛頭指向自己,連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哀聲辯解。
別說是其他人,就連童彤都忍不住撇開眼,在心中感嘆:樹妖兄弟,智商捉急是硬傷啊!這種程度還來當反派,簡直就是作死啊……
蘇岩眼角的餘光看見童彤臉上的惋惜,蹙了眉,劍尖斜指,壓抑着怒意,冷聲道:“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滾。”
童彤則無趣地翻了翻眼睛,翻閱着新手攻略試圖找出蜜暹果的蛛絲馬跡。
卻見那幾個天維門的弟子對視一眼,忽然站成五芒星的位置,齊齊掐訣默念,而那斷臂的男子更是從懷中取出一只金銀二色交纏的梭子,朝半空一抛,随即咬破舌尖,噴了一口鮮血在那梭子上——剎那間流光溢彩,綻出耀眼的光輝來。
“小心!”蘇岩反應奇快,回身撲倒童彤,帶着她順勢翻滾了幾圈,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方才她們站立的地方已經被炸開了一個深坑。
狼狽躲過這雷霆一擊的蘇岩面色白了幾分——方才的餘波讓她手臂的傷勢加重,就連背後也受到了殘餘靈力的波及,火燒火燎得疼——而被她護在身下的童彤倒沒什麽大礙,只是摔倒在地磕了腦袋,一時間頭暈目眩,幾欲作嘔,很快便失去了意識。
那些施法的弟子也好過不到哪裏去——他們聯手操縱的梭子也是一件上品法寶,威力巨大,這樣一擊需要消耗他們不少真元——現沒有擊中目标,心中沮喪,神色更是見了幾分頹意。
“諸位師兄弟千萬別慌,他們已經沒有了反抗之力,只要再一擊我這天維梭,保管叫這小白臉橫屍當場!”那斷臂男子見狀,更是狂态畢現,扭曲的面容比那樹妖更加不堪。
“呵、呵呵……”拄着長虹劍慢慢起身,蘇岩的眼掩在淩亂的流海下,白皙俊俏的臉上蒙了些塵土,卻絲毫不損風儀,低沉的笑聲冷冽而清妩,襯着她狼藉的身姿,竟是詭異的森寒。
“及涯,出來吧。”一聲長嘶,朱紅色的兇獸從禦獸袋中躍出身形,金色的眸子神采奕奕,尖利的獠牙白得滲人,四條修長的蹄子在地上輕踏,每一記都好像踏在人的心上。
“那麽,盛宴開始。”蘇岩慢慢挑起一個妩媚多情的笑來,身上卻突然爆出一股直沖雲霄的殺氣,“各位,請好好享受,最後一刻的顫栗吧。”
“吧嗒。”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清脆的一聲響指,從蘇岩體內升騰起無窮無盡的黑氣,瞬間化成了一團巨大的黑繭,将在場所有人籠罩在其中——好似燃起了一場墨色的滔天大火,陰暗、憎惡、絕望、死亡……各種負面情緒占據了心底每一寸角落,難以忍受的壓抑操控着五感,那是一種恨不得撕碎自己的痛苦——唯有失去意識的童彤幸免于難。
在這場黑色飓風迅席卷而來的時候,被制住行動的幾人清楚地看見那雙深沉如夜的黑眸漸變成純粹的紫色,好像兩顆最上等的紫水晶,蘊含了最魅惑的邪惡。
——這種天生敵對的不适感,并不屬于任何玄門正道的功法。
“你是……魔修!”天維門中修為最高的弟子瞪大了布滿血絲的雙眼,不甘地望着淡漠微笑的蘇岩,運功堅持了最後一刻,還是抵禦失敗,黑色的血絲從他的七竅中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