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只凝脂鬼一點一點朝着自己與童彤蠕動着,蘇岩将長虹負在背後,左手輕輕打了個響指,離得最近的一只凝脂鬼立即被冰霜覆蓋,成了一具冰雕,長虹劍劍光一閃,那具冰雕便成了一堆冰渣。
童彤舒了一口氣,打從心裏感到欣慰:幸好有蘇岩在。
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已經依賴對方至斯。
正當蘇岩如法炮制地解決這些高攻低防的凝脂鬼時,一個小身影正鬼頭鬼腦地朝着一堆冰渣走去,毛茸茸的腦袋湊近嗅了嗅,金色的眸子躍躍欲試,圓耳朵抖了抖,竟然伸出了粉色的小舌頭,朝着那藕色的冰渣舔了一記!
“曲奇!停下!不許舔!那不是吃的!別舔啊啊啊——”等童彤現并沖過來卻為時已晚,小家夥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那一堆碎冰渣,“嘎嘣”作響,淡定的眸子在她驚懼的大叫後好奇地看過來,大快朵頤的動作卻沒有一絲停頓,好似這無堅不摧、無物不腐的凝脂鬼是天底下最美味的布丁甜點。
“哦不……”童彤懊惱地抱着腦袋,後悔沒有看好自家的小吃貨,讓它白白送了一條性命——眼中含了一包熱淚,欲落未落之際,卻聽蘇岩驚疑的聲音:“奇怪……”
“怎麽了怎麽了?是不是曲奇要死了?嗚嗚……曲奇,我對不起你!是我沒有照顧好你……都是我的錯——嗚嗚嗚……”眼淚嘩嘩地落下,童彤一把将曲奇抱在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見她傷心得緊,蘇岩不由撫額,嫌棄地拿劍柄敲了敲她的腦袋:“別哭了,它沒事。”
“唔?你騙人……吃了這個怎麽可能沒事……嗚嗚嗚——”童彤擡起紅紅的眼眶,不信任地瞪她一眼,大有“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我都知道的”意思,看得蘇岩青筋一跳,有種一掌刀劈昏她的沖動。
深吸了一口氣,終是耐着性子溫聲說道:“你信我,它真的沒事。”
“真、真的?”童彤終于擡起頭來,将信将疑地看她。
肯定地點點頭,甚至出賣=色=相回了一個輕柔的笑,總算讓童彤止了淚,安安分分地聽她解釋,蘇岩不禁默默自嘲:真是拿這笨蛋沒辦法……
“瑞獸驺虞身負異能,自有驅邪避兇之術,區區凝脂鬼又有何懼?”蘇岩半蹲下=身,左手輕輕替童彤擦去了臉頰上的淚痕,動作是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溫柔,“我可有騙過你?”
“唔……沒有。”仔細回憶了一下,童彤搖了搖頭,好歹止住了哭勢,泛紅的鼻尖有些滑稽,看在她眼裏卻有了幾分可愛,“那它拉肚子怎麽辦?這裏也沒有辦法洗胃……”
童彤咬着嘴唇滿臉擔憂的表情看得她心中一動,想要說什麽,卻被曲奇的低吼聲打斷了:“嗷~嗷~”
“它、它怎麽了?你不是說它沒事麽?”童彤才幹涸的眼中又盈滿了濕潤,澄澈的眸子直直望着蘇岩,好似在控訴她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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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岩沒有回答,默默地看着咆哮過後的小家夥四肢伸直,背脊聳起,長長的尾巴一甩一甩,額頭顯出一抹金色的符文——而它們所在的地上則出現了一輪圓陣,點點滴滴耀眼的白芒彙聚在這圓陣之上,慢慢顯現出陌生的字符,仿佛是失傳已久的上古文字,最後彙成了一座完整的陣圖——竟是與将她們帶來這兒的傳送陣極為相似!
而沒等她細想,白光刺目大漲,她們兩人一獸已經倏忽消失在原地。
39鬼門關
這是……怎麽了?
童彤晃了晃因為突然失重而感到暈眩的腦袋,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深如曜夜的眸子,氣血上湧,心如擂鼓,便再也動彈不得——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美麗的眼睛?
若是能夠凝視一輩子,該有多好……
蘇岩比她略高了半個頭,見白光閃起,情急之下便攬着她的腰将她護在懷中,因此兩人的身子緊緊地貼在一起——而她仰着頭,對方低着頭,兩人的唇相距不到三寸,近得能夠感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近得仿佛只要不經意地傾身踮腳便能觸上那一抹薄櫻色……只要不經意……
受蠱惑般地半阖起眼簾,童彤慢慢踮起了腳尖……眼看着少女嬌嫩的唇愈來愈近,蘇岩的眉頭不自覺地蹙起,扶着她腰際的手一僵,在靜止與後退中左右為難。
盯着那輕顫的睫毛下蘊着霧氣的褐瞳,蘇岩舒展了眉目,默許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雙唇将将觸到的一刻,卻聽一個流裏流氣的男聲突兀地響起:“呔!我天維門在此試煉,爾等何人?報上名來!”
蘇岩像是陡然驚醒般,扶着童彤腰身的手一用力便将兩人距離拉開,轉身召出長虹,臉上的柔和瞬間褪的幹幹淨淨,那一絲被撞破的惱怒與失措全都掩藏在冷冽與肅殺之下。
在她身後的童彤額間戲劇化地出現了一個“井”字,胸中升騰起了滔天的怒意。
——我了個去!這幫家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魂淡!
明明、明明就要親到了……嗚嗚嗚……雖然還沒準備好跟大冰山從師兄妹轉換為情侶,但是難得有機會一親芳澤啊啊啊——而且那家夥的唇看起來很軟的樣子,口感一定不錯……親一下也不會懷孕!
可是這麽好的氣氛,偏偏就被這些自稱什麽天維門的打!斷!了!
——好不甘心!
童彤強忍住吐血的沖動,默默地退開幾步,抱起了額頭上多了幾撮金毛的曲奇,在心裏陰暗地祈禱蘇岩大神威将這些沒有眼色的家夥通通幹掉。
“喲嗬,小白臉長得不錯哈!這小臉嫩的,來給大爺摸一摸!”那開口的男青年被回過身來的蘇岩驚豔到,神态頓時猥鎖起來,卻對她身上散出的威勢視而不見——若非實力強悍,便是色令智昏了——顯然,他是屬于後者的。
倒是他身邊的一個較沉穩的男子低聲說道:“師弟不可大意,此人修為不俗……”
那男青年聽他這麽一說,忙凝出神識打探,卻現自己根本看不透身前這個被他輕視的“小白臉”的修為——只有修為高者才能看出對方的修為,平級也勉強可以——這只能說明,眼前這個俊秀絕倫的玄衣修士,修為高于他。
男青年立即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卻在比對了一下雙方人數後,又添了幾分膽氣——這次出來他們派出了門內的所有精英,而身為掌門的親子,父親将三個結丹中期一個結丹後期的師兄派來給自己當保镖,再加上自己本就是結丹中期的修為,就算這漂亮的小白臉是個結丹大圓滿,也有一戰之力——至于邊上築基的童彤和看上去就沒什麽戰鬥力的曲奇,已經被他選擇性忽略了。
“怕什麽,我們這邊有五個戰鬥力……”他話音未落,卻見蘇岩唇角輕勾,赤芒閃過,快到他來不及反應。
“現在是四個。”清冷的聲音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心頭泛起一陣寒意,卻聽身邊師兄驚懼地大叫:“師、師弟!你、你的手臂!”
——他的手臂?他的手臂怎麽了……好痛!
“呃啊、啊啊啊——”這時,他才覺出了左邊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痛,鮮血迸濺,而左手整條胳膊都與肩膀分離開來。
強烈的痛楚讓他昏了過去。
“真人饒命!真人饒命……”見她竟然一劍便折了己方一人的手臂,還是在衆人包圍護衛之下,那幾個弟子馬上吓得肝膽俱裂,跪地求饒。
在那幾人呼天搶地大聲哀叫着時,蘇岩挽了一個劍花,劍尖直至幾人,冷聲道:“滾。”
幾人手忙腳亂地擡起那男青年,一人抱着他的斷臂,飛快地逃走了。
冷哼一聲,墨色的眸子不帶一分感情,蘇岩回過頭瞥了一眼愣愣地好似驚吓住的童彤,心頭一陣莫名的煩躁,嘲諷地勾唇:“怎麽,怕了?”
——也好,自己本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讓她早日看清自己的真面目,離得遠遠的,以後,也不必擔心被這個到處惹麻煩的笨姑娘氣個半死……雖然理智上這麽想着,從胸口處湧上的澀然卻沒法欺騙自己——果然,還是有些在意。
“哇偶!師兄,你剛才那一下真是太帥了!”靜了半晌,童彤突然開腔,說出的話卻讓蘇岩一愣,眸中的寒意卻冰雪消融,“居然敢調戲你,就算你不動手我也會幫你教訓他的!”
挑了挑眉,顯然沒有預料到童彤的反應,蘇岩緊緊盯着她的眼睛,似要看進她的心裏:“你不覺得……”
“哎呦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其實也沒有很怕啦啊哈哈……好吧一點點啦!雖然直接砍掉人家手臂是有點過份了哦……不過誰叫他先調戲你嘛!如果換了別的柔弱的少女還不知道會生什麽事呢!況且,你也留了他一條小命,已經很給面子了啊!”童彤歪了歪腦袋,煞有介事地說道。
清澈見底的眼神不似說謊,卻讓蘇岩微微蹙了眉,并沒有因為她的話欣慰多少——聽她的意思,在她印象裏,蘇岩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所以這次只是砍了那人一條手臂已經是格外寬容了,完全不需要有心理壓力麽?
——還真是不能對這家夥抱太大希望啊……
蘇岩默默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心口那團堵着的煩悶澀然卻忽的消散了。
略略環顧一圈,與腦海中曾翻閱過的新手指南一對比,确定了她們的所在地——鬼門關。
矩形的岩洞仿若人力所為,兩側嶙峋詭谲的岩石卻讓人不得不感嘆自然的鬼斧神工,棕紅色的岩泥在昏暗的光線下映出了迷蒙的血色,教人心中冷……這裏已出了百鬼窟的範圍,卻是更為兇險的所在,相傳有不少精英弟子都折損在這兒,也不知被傳送到此處究竟是福是禍?
視線在曲奇額前飄過,心下了然:它額上多了一撮金色,是進階的标志,許是對陣法有了新的感悟,這才在無意之中觸了傳送陣,遂将她們帶來此地……看來那凝脂鬼的軀幹的确是難得一見的寶貝,可惜來時匆忙,沒有帶上,現下也不知該如何回去那百鬼窟中,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打定主意,蘇岩讓童彤在原地待命,手中結了幾根冰淩箭,按照乾坤八位向着坎、離二位射=去,卻聽“嘭嘭”兩聲,冰淩箭仿佛擊在實處,脆響過後竟是碎成了冰屑——而舉目望去,卻分明是空空無物。
一直抱着曲奇密切關注的童彤臉色一白,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卻只看到了漂浮在空氣中的灰塵粒子,而沒有一絲能擋住冰淩的實物。
“這是……鬼打牆。”蘇岩蹙着眉,又朝着艮,兌兩個方向出兩箭——結果卻是一樣,這讓她的判斷更加肯定起來。
“鬼、打、牆?”童彤重複了一遍,腦中浮現出中學時老師給出的科學解釋,“基于生物信號紊亂所産生的認知障礙,從而迷失方向感……”
——不對啊?跟現在的情況完全對不上號啊?
想到這兒,童彤立刻掏出那本小黃冊子,眯着眼翻了又翻,終于找到了一小段介紹文字:乾坤之分,陰陽之氣,迷離混惑,如鬼打牆,生門死路,易知難改,微末陣法,或可破爾。
——什麽意思?
童彤兩指拈着那本小黃冊子甩得“嘩嘩”作響,似懂非懂地叨念着這類似口訣一樣的簡介,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她愁眉不展,蘇岩竟是輕笑一聲,雙手抱臂,沖着她揚揚下颚:“你忘了曲奇麽?”
“曲奇?它怎麽了?”不明所以地抄着它腋下将它高舉過頭,對上那雙金色的圓瞳,童彤想了想,突然驚喜地笑道,“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這家夥是驺虞啊!”
——驺虞之能:破滅萬法之眼,布設萬陣之尾。
“因為你笨。”蘇岩見她想明白了,涼涼地掃了她一眼,嘲笑道——嘴角卻是輕輕勾起,眼中劃過一抹柔和的笑意。
沒有介意蘇岩的調侃,童彤親昵地蹭了蹭曲奇的腦袋,認真地囑咐道:“曲奇啊!主人我能不能在師兄面前挺胸擡頭,揚眉吐氣,可就全看你的了!你千萬不能辜負我對你的殷切希望和傾力栽培!啊對了,還有那麽多山珍海味,精致小點……成則加倍,敗則全免!你的,明白?”
金色的眸子無辜地眨了眨,曲奇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童彤的下巴,輕叫了一聲:“嗷!”
“很好,開始吧!”童彤信心十足地将它放下,三兩步走到蘇岩身側,牽着她來到曲奇身邊,屏氣凝神等待曲奇施陣。
四肢伸直,長長的尾巴快甩動,小身子繃得緊緊的,額頭的金色符文閃爍着光芒,地上慢慢浮現出一圈圓輪,白色光點彙聚,遠古文字也一點點繪出……正當那白光堪堪大漲時,陣中的蘇岩心頭一凜,身形如電,一手攬過童彤,一手抄起曲奇,縱身躍出了那即将成型的陣法——兩道綠光劃過,圓陣上插=着兩支羽箭,只聽一聲陰笑,圓陣之中突然出現了四個人影,卻是熟人。
蘇岩鳳眸輕眯,語氣裏透出一分殺意:“千羽門?”
——偷襲不成便鸠占鵲巢的正是梁晖梁曜兄弟,上次遇到過的雪兒,以及千羽門的少門主祝盈儀。
身着非洲野人裝扮的梁曜正是方才那出手之人,見一擊未成,倒也沒有太過失望,想來初衷也非如此,倒是那看着猶如稚□童的少門主抱着一只渾身黑色的小獸一臉遺憾:“想不到虛彌的隐匿能力這麽強,還是被你察覺到了一絲波動,否則你們肯定逃不開攻擊的!”
頂着一張單純無害的小臉,話中的內容卻帶着狠戾,教童彤大開眼界——真是人不可貌相!
“敝派聞驺虞破陣之利,卻不能有幸得之,困于此陣許久,卻無良策,無計可施之下冒昧借用,還望諒解。”雪兒姑娘仍是和聲細語地說話,童彤卻不顧形象翻了個白眼——拜托,截胡還找什麽借口!
“先走一步,哈哈!”梁晖笑聲才落,四人便消失在白光之中。
“可惡!”撫摸着因為操陣而萎靡的曲奇,童彤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卻只能在原地跺了跺腳,轉臉去看蘇岩。
卻見她臉色雖冷,眸中卻若有所思,盯着那傳送陣顯現的地方注視許久,美目半斂,最後竟是微笑起來。
——喂喂!大冰山不會是氣傻了吧!
童彤驚恐地看着她,考慮着是掐人中還是直接推倒做個人工呼吸心肺複蘇什麽的……
只見蘇岩伸出如玉的手指挑起了童彤——懷中的曲奇——的下巴,溫聲說道:“好孩子,第一次布陣,出錯也是難免的,莫灰心。”
“嗷~”乖巧地任由她撫着下巴,曲奇歡快地輕叫一聲,神色不再恹恹。
“哈?”童彤盯着那細膩的指尖出了神,下意識地反問道。
“曲奇并不知道下一關的坐标,因此,它便将陣法颠倒,朝着來處逆轉回去。”蘇岩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呵呵……”意識到什麽的童彤嘴角輕抽,有些後怕,又不由慶幸:雪兒妹紙,大恩不言謝,請了!
百鬼窟內,面對着幾堆藕粉色的冰渣以及遠處緩慢蠕動過來的凝脂鬼,千羽門四人面面相觑,不住後退。
抱着黑色小獸的少女面色鐵青地将身邊的梁晖梁曜兩兄弟踹倒在地,嘟着嘴撲進了雪兒懷中,郁悶不已:“她們是騙子嗚嗚嗚——”
40閻羅殿
“師兄,現在我們該怎麽辦?”曲奇并不知道下一關的坐标,因而誤設了回轉的傳送陣,多虧千羽門的幾人暗中窺伺在側,倒是陰差陽錯地替她們解了圍,省了回頭的一遭——可是她們要怎麽通過這鬼打牆呢?
抱劍沉吟片刻,蘇岩揉了揉曲奇的耳朵,溫聲道:“既然不能倚陣而走,那就破陣而出……莫忘了——破滅萬法之眼。”
童彤只顧着盯着那仿佛是象牙雕就的素手,見她輕柔地撫在曲奇毛茸茸的耳後,而小家夥配合地半眯起眼,露出陶醉的神情,竟然覺得有些嫉妒——不是嫉妒自家靈寵“紅杏出牆”,卻是暗恨:若是能夠代替小家夥被這雙手撫摸就好了……因此未曾聽清蘇岩的話。
待她回過神來,卻見曲奇額間又是金芒異閃,金色的眸子湛然生光,如兩道利劍直刺前方,穿透了那面無形的藩籬,隐約間似乎能聽到“啵——”一聲輕響。
而在那兩道金色光芒消失後,曲奇的神色立刻萎頓下來,就連額間的金毛也黯淡下來,唯有那雙燦然的眸子亮亮地看着蘇岩,似乎在求表揚求撫摸似的——本來心痛得就要上前安慰的童彤臉一黑,突然有些不想理睬自家的靈寵了。
“乖孩子。”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小塊鳳梨酥喂進它嘴裏,蘇岩向還在一邊兀自別扭的童彤招了招手,“剛進階就連着施陣,有些脫力,讓它回靈獸袋裏休息幾天,穩定一下境界。”
——嗯?把它送回去?這個可以有!
童彤精神一振,也不去追究那一塊鳳梨酥是她上次眼饞好久卻沒吃到的钜記出品,樂呵呵地揉亂了曲奇的毛,無視它的抗議,二話不說便将它收到了禦獸袋中,轉過頭笑眯眯地看向蘇岩,爪子還不規矩地抓住了她的手指撒嬌似地搖了搖:“師兄我們快去下一關吧!”
“……嗯。”動了動被她攥得緊緊的手,蘇岩挑了挑眉,還是随她去了——她無法欺騙自己,心底也有一絲愉悅悄悄升起,教她沒有如往常一樣忌諱別人的觸碰——可能因為這“別人”是童彤的緣故吧。
兩人并肩走着,穿過一條幽靜的深紅色走道,卻沒有方才百鬼窟時的壓抑,許是心裏作用,竟覺得這詭谲陰森的景致也生出了幾分情調。
盞茶的時間,眼前出現了一條三岔口,而這條通道兩側也多出了另幾條平行的通道,頗有些像那四通八達的地下迷宮,讓方向感為負值的童彤登時傻了眼——路癡傷不起啊!
給出這麽多條路是想怎樣啦?
只見蘇岩斂目放出神識感應了一下,低聲說道:“從左往右,靈力波動依次增強,看來那是個厲害角色。”
“那就是說左邊最弱喽?了解!我們走……”童彤點點頭,牽着她的手就要往左邁步,卻現拽不動,兩邊的景色則在往前移動——整個人正被一股力道向後扯去——“喂!你往哪裏走啦!是這邊才對!師兄?蘇岩?死面癱你要幹嘛啊!”
“最右。”蘇岩沒有在意她的掙紮,氣定神閑地拉着她徑直往右邊那條路走去——既然是試煉,自然要選難度最高的關卡,才不枉走這一趟,不是麽?
對付這個不求上進的家夥,就要使用些非常手段才行!
“嗷嗷!我不要……你快放開!難易程度不是可以自選的嘛!人家要選最簡單的啦!”
蹙了蹙眉,反手給不住哀號掙紮的童彤一個爆栗,蘇岩冷聲威脅道:“再吵就把你嘴巴封住。”
“唔……”童彤咬着嘴唇不說話了,只拿委屈的眼神瞪着她,一副“怕死不當xxx”的貞潔烈婦狀,在蘇岩轉過臉去後又忿忿不平地小聲嘟囔,“打到法=西斯獨=裁主=義……”
“……哼。”卻在她的冷眼下不甘不願地捂着嘴噤聲。
又走了一會,現那最右的通道竟接駁着一座恢弘龐大的地宮,約莫十幾丈的高度,讓人不敢置信這是建造在底下的建築。
朱紅色的大門上釘滿了金色的銅鉚,仔細看那中間的門環卻是雕着猙獰的骷髅,幽幽的暖赤火焰無風自動,照亮了居中一塊漆黑鎏金的匾額——閻羅殿。
——這是陰曹地府麽?怎麽看起來這麽豪華氣派?跟那些破敗恐怖的鬼屋場景不太搭介嘛……看起來,這個地方油水蠻足的哦?
童彤胡思亂想的時候,蘇岩已經拉着她一手推開了朱紅色的大門。
“吱呀——”一聲,她仿佛看到那門上的骷髅眼睛綠光一閃,待她凝神看去,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生——汗毛“噌”地便立起來了。
走進那扇大門,是一間空曠的大廳,廳裏竟然陳列着十扇風格迥異的大門,每扇門前都挂着一塊銘牌,貼着一幅對聯,以及一對骷髅門環。
童彤饒有興致地一一掃過,好似當年去醫院看病在一幹科室門前排隊等候醫生的傳喚,卻見蘇岩又直直向着最右一道門走去。
——師兄你是最右選擇癖麽?
忙跟着走上前,這第十扇門比之前面幾個又大有特色,不同于那些偏暗色的沉悶,竟是暧昧的桃粉色,充滿了少女的氣息,教人不禁懷疑起這突兀的景象是自己眼花,還是人為的惡作劇來。
門上的銘牌刻着“轉輪王”三字,兩邊的對聯分別是——陰陽生死地,人鬼來去間,橫批:善惡堕——倒是有些玄妙。
“投胎的地方啊……所以,這裏是婦産科麽?”童彤偏着腦袋小聲說道。
如果是丁叮在身邊,怕是早就一個踉跄摔倒在地——偏偏是不明白她意思的蘇岩,倒免了這個波折。
拍了拍童彤的肩膀,示意她後退,蘇岩屈指在門上輕敲幾下,只聽門內一個綿軟的女聲立即回答道:“呼呼——請、請進——”急促的喘息讓人不由聯想到什麽,兩人對視一眼,遲疑了一下,還是順着她的意思推門而入——卻在見到裏面的景象時雙雙驚得失了言語。
童彤艱難地轉過脖子,向同樣半張着嘴難以置信的蘇岩求證道:“師兄我不是在做夢吧?你快抽我一下!”
蘇岩想也沒想便照着她的話一掌抽去,掌風侵來,卻在她白嫩的臉頰前堪堪停住,食指微屈,改為一記輕彈。
“啊!”童彤下意識捂住臉頰,看向收回手的蘇岩,“有點疼唉……好像是真的!”
“嗯。”蘇岩點點頭,轉臉繼續盯着前方,長虹已經出現在掌中。
通過童彤的視角,看到的是一個穿着緊身練功服的妖嬈女子雙手平伸,雙腿分開,迅地扭動着纖瘦的腰肢,而她腰上快飛轉着一輪——呼啦圈。
沒錯,童彤看到的就是傳說中的瘦身利器,居家娛樂常備的休閑道具——卻不是這個時空應該出現的東西。
而在蘇岩眼中,卻是一個穿着古怪、散着陰森鬼氣的邪門女子正在修煉一種不知名的功法,腰上纏着一輪環形的兵器,正醞釀着攻擊。
在她準備拔劍迎戰的時候,卻見童彤興奮地跑上前問道:“呼啦圈啊!好久沒玩了!還有嗎還有嗎?借我一個玩玩呗!”
那女子瞥她一眼,自然地指指屋中的一個角落——堆着好些同樣材質的圈環——“自己去拿。”
“好嘞!”童彤樂颠颠地答應了一聲,也挑了一個看上去較輕盈的圈套在腰上轉了起來。
蘇岩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卻見那女子好似玩累了,終于停下了動作,擦了一把額間的汗水,身上突然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風,身後也憑空出現了一把紅木雕花太師椅。
潇灑地靠後一座,單手支頤,好整以暇地看向持劍不語的蘇岩,曼聲問道:“挑戰者準備好了麽?贏了本殿才能繼續往前走哦!”
“你是誰?”雖然有預感,蘇岩還是沉聲問道。
“門上不都寫了麽?本殿是轉輪王啊!”女子好似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咯咯一笑,卻突的神色一變,不悅道,“明知故問,這是對本殿不敬!”
冷哼一聲,就聽童彤一聲尖叫,腰間的呼啦圈瞬間縮小,變成了腰箍将她死死地縛住,差點喘不過氣來。
——這難道是新式的瘦身塑形法麽?
“謀、謀殺啊……”呼吸困難的童彤突然後悔怎麽就傻乎乎地去轉圈了——這就是所謂的作繭自縛啊!
見她面露痛苦,蘇岩神色轉冷,長虹劍直指對方:“放開她。”
“呵,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自稱轉輪王的女子朗聲一笑,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揚手招來一打圈環,劈手向着蘇岩擲去。
那些圈環似是有了靈性一般,“叮叮當當”擊在長虹劍上,竟是将蘇岩逼得連連後退,神色冷凝,眸中卻大放異彩——越強的對手,才越有打敗的價值!
運氣于掌,當空劈去,靈力頓時鎮住了那輪輪圈環,将它們滞在半空,長虹劍赤光大漲,以肉眼難辨的度接連揮出一十三劍,将那一打圈環各個擊碎,最後一道劍芒卻是朝着轉輪王而去!
帶點媚=意的眼眸半眯,又是劈手一道圈環打去,“嘭”一聲兩相抵消,半空揚起晶瑩的碎片,仿佛遍灑流沙般絢爛。
“身手不錯!”轉輪王笑容滿面地贊道,手中卻凝起了兩道飛旋轉的金輪,邊緣一圈利齒出“嗡嗡”的破空聲,教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肅容以對,眸光卻不期然地瞥向被制住的童彤——明知道分心乃是比鬥大忌,卻還是抵不住那份不斷作祟的擔憂。
對上童彤不舒服地扭着身體嘟着嘴卻依舊緊張望來的目光,蘇岩淡淡地勾唇,回神應對那快如閃電已至面門的兩道金輪,長虹劍矯如游龍,将将抽飛兩道襲來的金輪。
眼神牢牢鎖住飛出後打了個旋繼續回轉的金輪,忽然心下警鈴大響,耳邊響起了第三道破空聲,正正向着她襲來——
蘇岩反應奇快,依然快不過蓄謀已久的偷襲——手腕一抖,長虹擋住了再次回轉的金輪,卻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第三道未知的攻擊,腰部瞬間力,擰身偏側,生生避開了要害,讓那一擊躲開心髒,正中左肩。
悶哼一聲,蘇岩當機立斷棄了長虹,揚手三道冰淩向着那暗器來處激=射,“噗哧”一聲分明已射中,卻還是被那兇手逃走,甚至沒有看清那襲者的裝束,感覺不到那人的靈力波動——想必與那千羽門的少主一樣有着特殊的隐匿手段,竟是誰都沒有察覺。
那暗器是一根細如牛毛的冰針,一入經脈便化于無形,流于血液,教人無跡可尋……身子一陣泛冷,整條左臂都麻得失了知覺,連帶頭也開始暈眩起來,可見針上定是淬了毒藥。
這偷襲的人好深的算計!好狠的用心!
“格老子的!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小王八羔子竟敢暗算老娘的對手?活膩歪了是吧?不要讓老娘逮到你,否則讓你好好嘗嘗這阿鼻道的酷刑!”轉輪王也是沒有料到,居然有人能從自己眼皮底下偷偷潛入,還當着她的面傷了人,這簡直是在打她的臉!
“氣死老娘了!”她嬌喝一聲,一伸手将童彤腰上的圈環召回,意興闌珊地揮揮手,又靠坐在那太師椅上,翹起了二郎腿,“你們倆走吧……看你實力不錯,再打下去也沒什麽意思……”
童彤失了禁制,立馬一溜兒小跑撲到蘇岩身邊,心疼地看着她泛白的嘴唇,眼圈登時紅透了,雙手不住地在她身上摸來摸去:“傷着哪兒了?快說呀?傷哪兒了?”
蘇岩蒼白的臉上血色一閃而逝,右手撫肩,左手擋住了童彤毫無章法亂摸的雙手——若不及時制止,這笨蛋怕是要越放肆了——淡聲說:“在左肩,沒傷着要害,放心。”
“放心,放心你妹啊!臉都煞白了還撐什麽強?快點把衣服脫了!我給你包紮!”童彤急紅了臉,忍不住吼她,猛然爆的氣勢竟将蘇岩吓得一愣,手被她輕易掰開,直接向那衣領移去!
在童彤将要掀開她衣領之時,卻聽一聲陰恻恻的冷笑響起:“聽說十殿閻羅裏最強的就是轉輪王?快來跟我打一場!”
那輕浮的語氣,陰柔的聲音,再加上花花公子一樣的長相,可不正是冰焰島的殺星——賈斯文麽?
“喲!這不是崇華的蘇岩嘛?怎麽?受傷了?正好,跟你齊名讓我不爽很久了……殺了你,我就是元嬰之下第一人!哈哈哈……”攬着一個女弟子的賈斯文笑得嚣張,渾然不将暴怒的轉輪王放在眼裏,盯着蘇岩的眼神好似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充滿着殺意。
——第一次,童彤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彷徨和憂懼,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身邊受傷不輕的蘇岩。
41救美記
“臭小子,你的禮貌被狗吃了麽?竟敢對本殿不敬!剛才的暗器是不是你放的?”轉輪王手中把玩着幾輪圈環,惡狠狠地瞪着賈斯文。
“笑話!我要殺你們簡直易如反掌,何須使詐?”賈斯文眯着眼嗤笑一聲,随手将懷中的女人推到一邊,雙手掐訣,分掌一拉,手中頓時多了一把銀光閃閃的大砍刀——正是他的成名武器——雪狼吼。
刀長三尺七寸,寬五寸,重四十六斤七兩,銀色刀身,光纖映人,端的是把好刀!
——別看那刀面光潔锃亮,卻不知已經飲過多少修士的鮮血。
他右手持着那柄大砍刀,也不招呼一聲,徑直對着倚坐在太師椅上的轉輪王當頭斬下,如滔天狂狼般的威壓從刀尖傾瀉開來,強勁的鋒銳震得整間屋子都顫了顫,更別說是當其沖的轉輪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