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親吻的時間還有很多
和範臨說好的那天早晨,陳木潮把它當普通日子過。
至少到約定的晚上九點之前,他都是這樣打算的。
姜漾前一晚上熬夜處理遠程工作,陳木潮不知道他熬到幾點,第二天早上他醒的時候姜漾還在睡。
科技館的早餐種類不大豐富,換來換去每天就那麽些東西,陳木潮不知道為什麽,不那麽有胃口,喝一杯還燙的西米露加燕麥,姜漾不喜歡燕麥,就給他帶一杯不加的,兩個包子。
早餐放在外間的辦公桌上,他又去敲趙途的門。
過了兩三秒,趙途抓着筆來開門。
“稀客是不是啊,幾天不來找我了。”趙途側身讓陳木潮進來。
很反常的,趙途原本以為又會被陳木潮堵回來幾句,他現在是習慣了,但陳木潮今天沒說什麽,沉默着坐下來,往趙途的電腦上導自己測算的數據。
趙途覺得他今天的态度很奇怪,不被他損幾句不大習慣,端着咖啡湊到他身邊看。
“這個圖,”陳木潮給他指了一塊電腦屏幕上的半片留白,“我不會畫。”
趙途詫異道:“不應該吧,旋轉星圖你不會畫?”
旋轉星圖可以展示每個時空的星空,由內外兩個盤組成,內盤中是全天星圖的一部分,外圈是日期盤,而外盤是時間盤,繪制完成後,只需要将內盤上當天的日期與外盤上當時的時間對齊。
陳木潮側目看他,說:“我大學都沒有念完。”
或許是陳木潮以往展現出的工作能力過于完整,讓趙途一度忘記了他确實大學都沒讀完就辍學的事實。
“那以前有些活我給你的時候你是怎麽做的?”趙途想了想,聲音有些抖,“你不會給我造假吧?”
陳木潮今天耐心好過頭,說:“找了我以前大學的老師教的。”
他這段時間和姜知呈一直保持着聯系,隔着時差和跨國的信號,聊得并不深刻,也只解決一些比較小的淺顯的問題。
陳木潮到底是有要走的想法,不會屈于這井底一片。趙途不再作聲,拍了拍他的肩膀。
數據對到一半時,陳木潮的手機響了,他走出趙途的辦公室,才接起來。
範臨又用他的私人號碼給陳木潮打電話。
不是什麽大變故,更像是行動開始之前又給他做的最後一遍心理建設。
“王城武真的不會對你怎麽樣吧?”範臨和警局的其他人最首要保證的就是陳木潮的安全,他們會在确保陳木潮安全的情況下酌情行動。
陳木潮深谙這個道理,還是說:“不會,你都問過幾次了。”
範臨還是不甚放心,說不行,要他出來見一面,再給他做點安全措施。
陳木潮推辭不過,出門見範臨之前回了趟辦公室。
卧室的門和他出去之前一樣,緊緊閉着,陳木潮拉開一道縫,姜漾恰好被縫中透的光晃到,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
陳木潮走進去,把他睡得亂遭的被子從身下拉出來,再給他蓋好。
“你起好早。”姜漾伸手抱住陳木潮的腰,臉也貼在他腰側。
“不早了,”陳木潮的手掌包住他的後腦,輕輕摩挲他睡亂的頭發,“日上三竿了。”
姜漾意識模糊,卻還在與他争辯,說:“很早的,我這是回籠覺,上一次醒的時候你又不在。”
陳木潮只用手揉姜漾的腦袋。
等舒适的力度又蹭得姜漾意識下跌入夢境時,陳木潮才動作很輕地把他抱住自己的手拉開。
就不親了吧。
陳木潮把姜漾又塞回被子裏,他也很安穩地沒有動彈。
以後還有很多時間,多的是的分秒,必争倒沒什麽必要。
範臨還是便衣,和陳木潮約在環港幹道山下見面,這樣就算是陳木潮的行蹤會被王城武查到,也只能大概知道他從什麽地方過去,不會露出什麽破綻。
他給陳木潮帶了一個小型的定位器。
半個指節的大小,背後設有一個巧扣,可以別在衣服上。
“你覺得放在哪裏好?”範臨舉着定位器,隔着幾十厘米的虛空,在陳木潮身上比劃。
陳木潮說:“随你。”
“你外套的口袋裏?褲子口袋裏?不行,容易掉,也容易被找到,我看要實在不行,內褲裏也能放……”
範臨的腦袋挨了一下陳木潮的巴掌。
“你是不是有病?”陳木潮罵他,語nan風dui佳氣卻聽不出生氣。
“欸,兇死人了你。”範臨摸了摸腦袋,問他:“那你說放哪裏?”
範臨鋼鐵直男之心天地日月都可鑒,雖然對陳木潮這人的為人還是比較有信心的,但還是在他想了想後,突然掀起自己一邊的衣角時捂住了眼睛。
“你幹嘛你幹嘛啊,老子是鐵直男!況且你這樣對得起你那個養在家裏如花似玉的老婆嗎!”
範臨吱哇亂叫,“陳木潮,你變态啊,在我面前脫衣服,快穿好!”
陳木潮的耐心被他喊沒了,皺着眉伸手奪過範臨手裏的定位器,衣角低頭咬住,将定位器扣在皮帶上。
他動作很快,扣完定位器就把衣服重新放了下去。
“……”範臨咳嗽一聲,剛把手拿下來,就隐約在衣料輕晃中看到一抹不大正常的顏色。
在陳木潮的腰間,範臨這時也顧不上什麽直不直男,又扯着陳木潮的衣服掀起來。
“你是真的有病。”陳木潮冷着臉,去扒範臨為非作歹的手。
範臨沒讓他拽動,看到陳木潮腰側那道從肋骨連接到胯骨的,很長很長的疤。
這道疤雖然長,但很細,因此看起來并不是特別吓人,增生的肉比陳木潮小麥色的原生皮膚要白,摸上去也更柔軟,範臨碰了下,随即就小心地挪開。
“怎麽弄的?”他問陳木潮,但陳木潮不說話。
範臨心裏升起一個不太美妙的猜測,問他:“王城武他們弄得?”
陳木潮含糊地“嗯”了下就噤聲,将範臨扯皺的衣角重新撫平。
“你不是告訴我他們不會對你做什麽嗎?!”範臨聲音陡然大起來,心跳也快了,“這叫不會對你做什麽?”
“很久之前劃的了,”陳木潮平靜地說,“三年前的事情,他們現在沒這麽大膽子。”
“是,”範臨冷笑,“膽子沒這麽大,連槍械都敢走私了,毒/品都敢論斤賣了,膽子還不大。”
現在争論這些也沒有意義,陳木潮沒反駁範臨的話,範臨深知他的性子,也無奈,只好千叮咛萬囑咐,又被不識好歹還罵他有病的陳木潮說像個老媽子。
夜晚八點的電視劇黃金檔時間,柳裏路內的燈火也正值燃得旺盛的時間點,但王城武在娛樂廳內,包了一間包廂,卻并沒有像從前那樣玩骰子和撲克。
他坐在皮質的沙發一側,他不坐正中位置,阿珧就只好站在他身後。
王城武看了眼表,又往後瞧了他一眼,說:“瞧你那點出息,興奮個什麽勁?”
阿珧在王城武面前向來是沒多少脾氣的,便只能搓搓手,讪笑着接下這句挖苦。
“每次都要我給你報仇,”王城武又說,“你應該反省自己為什麽打不過人家,我還得跟你趟這渾水。”
“待會你先動手,”王城武囑咐阿珧,“收着點力氣,別把人弄死了,那位爺說晚點到,剩下的他來,你別插手。”
說着話,門被敲響了,王城武讓人去開了門,陳木潮的臉上映着彩色的燈,眼神晦暗不明地出現在門口。
“來了啊。”王城武笑了聲。
陳木潮像從前一樣,走到王城武面前,将包有現金的牛皮紙信封放在桌上。
他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王城武抿了口桌上的酒,“三年前不是給過你教訓?還敢亂動我的人,沒長記性?”
陳木潮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事,說,那你們想怎麽樣?
這個時候,範臨帶的小隊應該已經在往這裏形成包圍圈,王城武的勢力逐漸擴大至整個柳裏路,警方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拔除掉周圍的眼,才能直擊正中的圓心點。
在這之前,陳木潮要拖住時間,手機和定位器都要保證在王城武身邊。
王城武不和他廢話,向後使一個眼神,三個牛高馬大的壯漢一起上前,将陳木潮按在地上。
阿珧手上銀光閃過,問王城武:“城哥,我劃哪裏好?”
王城武沒看他,“哪裏都行,找個死不了的地方,快點完事兒,那位爺快到了。”
阿珧聞言便擡手,将水果刀往陳木潮後肩上刺去。
疼痛來臨很快,但先是全身發麻,後背冷汗很快以一個毛孔蔓延周身,陳木潮的瞳孔急劇收縮。
他知道會很疼,來這裏之前做好了挂彩的準備,就算為了拖延時間,也并沒有打算反抗而把自己整個搭進去。
緩了一會兒,陳木潮捂着肩膀緩緩起身,假裝說:“還有什麽想對我做的,今天一起清算了吧。”
“什麽意思?”王城武很敏銳,他最近生意往大了做,因此有些草木皆兵。
陳木潮扯着嘴角笑,“讓阿珧今天透支以後所有的量,我怕以後我還想揍他的時候你們還要找我算賬。”
“你!”阿珧氣得馬上就要動手。
但王城武把他攔了下來,靠回沙發背上。
“這倒是不用,”王城武說,“我本來也沒打算就這樣放你走。”
陳木潮一愣。
但就是這點眨眼都做不到的愣神時間,他面前閃過一道黑影,接着,有什麽東西帶着刺鼻的氣味捂住了他的口鼻。
在失去氧氣的窒息感和藥物的雙重壓迫下,陳木潮掙紮一番無果,逐漸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