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健康快樂是最好的
幸好姜漾不在,幸好他不在。
陳木潮躺在床上,身上發着汗,僥幸地胡思亂想,嗓子發幹,腦子轉得很慢,卻清晰地播放着每一場與姜漾沉浸其中的性愛。
姜漾太白了,陳木潮力氣大一點,他身上印子就很多,當時和周穎月莊缪一起住,兩個人都沒敢太放縱,但姜漾很沒好心,看着陳木潮眨眼睛,睫毛濕了,嘴裏支離破碎地叫着羞恥的稱呼。
陳木潮覺得自己僞善極了,平時什麽東西都不過眼,卻也會淪為性的奴隸,沒什麽不同,都是肮髒的本能動物。
他扔在地上的手機響起來,響了半分鐘自動挂斷,又隔了一小段時間,再次打進來。
陳木潮本不想管,但餘光瞥到了手機屏幕,上面印着一串電話號碼,十一位數字,每個都沒有異常,連在一起,卻比過手機的震動,重重震顫在陳木潮心裏。
電話被努力地接了起來,陳木潮沒敢說話,開了揚聲,閉上眼。
姜漾沒能在下機後的第一時間給陳木潮打去電話,雖然陳木潮不一定會接,但姜漾還是想打。
他被代绮的助理站在接機口就接走,強勢地拿過他的背包和筆電,讓他什麽都沒有地跟在後面,像回家以後要被算賬的小孩。
車子拐過很多路口,往代绮的公司開,姜漾找不到給陳木潮打電話的時機。
“回來了。”姜漾的母親坐在頂層很空曠的辦公室裏,打扮得十分正式,穿了西服禮裝,戴了名貴的珠寶項鏈,還有腕表。
“嗯。”姜漾說。
“晚上有宴會——”代绮簽好一份文件,擡頭看了姜漾一眼,随即皺了皺眉,“你的衣服為什麽被洗成這個樣子。”
姜漾暫時隐藏了無法與陳木潮打電話的煩惱,甜蜜地笑了笑,“媽媽,你也知道他家條件一般的嘛。”
代绮避過有關陳木潮的話題,面色自如地通知姜漾,宴會出席名單中,姜姓人員含量極高,他也必須參加。
姜漾眼神冷了一度,沒有異議地被助理帶走換衣服,做發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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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的地址在郊區一處丘陵的半山腰上,綠植環繞,空氣十分清新,路燈開得很亮,有些晚上才出現的微弱蟲鳴。
宴會提供的餐點味道不錯,姜漾轉頭想與代绮女士分享,但發現她正在與數名商要人士談天,察覺到姜漾的尋找,只來得及匆匆分給他一個眼神。
憑借與代绮女士二十六年的相識和相處經驗,眼神裏的意思姜漾讀明白了,大抵就是埋怨他一個人躲清閑,她說這麽多話都口幹舌燥。
姜漾将甜蜜的笑也分給了母親一些。
他對宴會興趣不大,拿着手機走出宴會廳,想要透透氣,順便與陳木潮進行一場表達充分思念的電話交流,號碼還沒撥出去,就聽見背後有人叫他的名字。
“小漾。”
姜漾轉頭,把手機放了回去,不情願也不明顯地笑了笑,說:“二叔。”
“好久沒見你了,怎麽這幾年過年都不回家呀,”姜明裕把手搭在姜漾肩上,自然地做出了一副很親熱的樣子,“爺爺那麽想你,你這樣多傷老人家的心。”
姜明裕身邊帶着他的妻子,姜漾的伯母穿着優雅的白色禮裙,和代绮幹練的中性西裝風格背馳,也急忙站出來說話,聲音有些大:“小漾學業忙,你懂什麽。”
又對身邊的年輕男人擠擠眼,“小勵,下次可以和哥哥一起回去看爺爺。”
姜勵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的不耐煩,把姜漾伯母的手揮開了。
“下次可能還是不行的,”姜漾表情沒變,還是很禮貌地說拒絕的話,“過年那段時間我要去看外婆。”
姜漾頭發上噴了發膠,做了很成熟的發型,西裝選的是貴但簡約的那種,也和姜勵那身繡了寶石的有很大不同。
他一說到自己的外婆,代绮的母親,姜明裕和伯母的臉色都變得有些不好。姜漾把氣氛弄僵了沒什麽反應,冷眼看二叔一家精彩的表現。
過了沒很久,姜明裕咳了兩聲,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好的,好的,小漾這條手串很好看,是什麽材質?”
他說的是姜漾手腕上戴的綠檀珠串,他手腕偏細,繞了兩圈還是松松地挂着。
姜漾講給姜明裕聽了,姜明裕便像早就打好腹稿一樣,流暢沒有停頓地誇贊起來。
是很普通的手串,材質不是頂級的那種,姜漾不信佛,手串上散發着他聞不太懂的禪香和木質香氣。不過肯定是沒有代绮和姜明裕手腕上的腕表貴重的。
姜勵這時倒是眼光毒辣,看了一眼就說:“那麽廉價的東西也好意思戴在手上。”
他本來還有後半句“像你那個以前賣魚的媽一樣便宜”,但是姜明裕偏頭瞪了他一眼,所以他不情不願地忍住了。
姜漾沒和姜勵計較,點點頭,随意地說:“是不值什麽錢,去廟裏求來的。”
伯母一副很驚訝的樣子,“小漾居然信佛呀。”
“不信,”姜漾說,“別人送的。”
送的那人其實也不信,但送給他的時候說了祝福的話。
“希望你健康快樂。”
“就沒了嗎?”
“有吧,”那人頓了頓,“不過健康和快樂是最好的。”
宴會過半,舞池音樂換了更加柔和一首的時候,姜漾再一次拒絕了姜明裕讓他抽空去探望爺爺的提議。
并旁敲側擊地詢問了代绮風投公司的近況。
他們對姜漾稱得上熱絡,因為急于入股代绮的風投公司,而代绮的态度模糊,加之姜漾父親的緣故,也總是不願意和姜家的其餘人往來。
偏偏姜知呈那個老頑固還不願意幫忙游說,讓事情變得麻煩很多。
“不必了,我近日有別的行程,”姜漾把肩膀從姜明裕手掌下挪開,避開有關代绮的話題,“這幾天還要去給外婆磕頭,恐怕沒有時間。”
伯母還要再說什麽,姜漾徹底不耐煩了,“不要着急,到時候也會給二叔和伯母磕的。”
伯母臉都白了,聲音尖銳地響起來,“小漾——”
“姜漾你他媽說什麽呢,”姜勵聽到父母被內涵,沖動地想要撲上來,被姜明裕陰沉着臉攔了一下,但嘴上還是很不幹淨:“給你好臉,別逼我揍你。”
原本姜漾以為他會罵得更難聽的,至少幾句人身攻擊跑不了,但這次似乎是由姜明裕給他做過思想工作了,沒說侮辱人的話。
只是姜漾沒人做思想工作,也對姜勵點點頭,“也會給你磕的,弟弟。”
“還是祝二叔和伯母健康快樂。”姜漾笑眯眯地,邁開長腿走回宴會廳,把姜勵“操,你僞善給誰看”扔在後面。
不是僞善,姜漾摩挲了下手腕上的綠檀珠子。
健康和快樂是最好的。
代绮從商要大佬侃的大山裏逃脫,看到姜漾進來,走到他身邊對他小聲詢問道:“外面怎麽了,我剛剛好像聽到姜勵在罵人?”
又很懷疑地看了看姜漾,說莫不是又跟姜勵起什麽沖突了吧。
“沒有吧,”姜漾去拿桌上倒好的香槟酒,含糊地說:“好像是被撞了一下。”
代绮看不出來信了還是沒信,只說姜勵脾氣還是這麽不好,又看一眼姜漾,說姜漾的脾氣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姜漾沒和母親争辯,心裏想着綠檀珠子和外婆,花孔雀一樣的姜勵和伯母的白色禮裙,覺得今晚香槟酒酒味不濃,産生一種自己酒量變好的錯覺,于是一杯接一杯,喝了很多。
“你自己回去能行嗎?”代绮看姜漾直線都走不出來了,擔心地問了一句。
她近些年身體不好,管姜漾也不像從前那樣嚴厲了,加上不再年輕了,許多事情都力不從心,讓她意識到對姜漾的掌控不能再像他小時候那樣病态。
姜漾被代绮的助理扶着,力氣都壓在別人身上,因此自己很是輕松,很乖地對代绮笑了,說媽媽,我沒有喝多。
“看他進門了給我發個消息。”代绮對助理說。
助理應下了,很穩地把姜漾扶上車。
車上姜漾小睡了一會兒,郊區丘陵距離姜漾位于市中心的頂層公寓很遠,因此這一覺睡得相對時間較久,姜漾下車拿指紋開門的時候,就覺得腦袋沒有那麽不清醒了。
他洗了澡,保姆早回家去了,姜漾沒有煮解酒湯的經歷和技能,直接躺倒在床上軟着,開始嘗試撥通今日一直被各種因素阻撓的通訊。
第一次陳木潮沒接,但也沒挂,忙音響了很久,姜漾借着剩餘的酒力自私地胡鬧,又撥了第二遍。
第二次陳木潮也沒立刻接,姜漾又被晾了一會兒,電話才通。
陳木潮不知道在做什麽,那邊一點聲息都沒有,也沒開口說話,姜漾就只好先叫他的名字,拖長了一點尾音,說:“陳木潮。”
陳木潮隔着慢得不太正常的延遲,問他:“怎麽了。”
姜漾覺得他聲音不是很對勁,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缱绻,于是也不是很謹慎地問:“你在看片?”
“……”陳木潮沒回答他,呼吸變得很重。
姜漾想從他的呼吸聲裏分析點什麽出來,但他沒那麽厲害,過了一分鐘就放棄了,期間陳木潮好像被他氣到,也一句話沒說。
隔了幾秒,輪到陳木潮叫姜漾的名字,聲音很低很小,好像根本沒想讓姜漾聽見。
但姜漾還是聽見了,他說:“姜漾。”
“嗯?”姜漾此時也不是很有再說什麽的力氣,從喉嚨裏發出一聲疑問。
陳木潮今晚很怪,叫了姜漾的名字,卻沒說任何有意義的內容,只是安靜了半晌,然後說:“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