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有那個大病

第37章 童年（三）可可愛愛

小渝淵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會兒，發現小昀陽只是眼眶部分有些發紅，其他地方并無大礙，小渝淵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望向小朗月，語氣有一些不可置信似地詢問一聲：“朗月，剛才真的是你做的麽？”

聞言，原本站在旁邊一動也不動的小朗月随即就低垂下了腦袋，不敢與小渝淵對視，他盯住地面，良久之後，他的嘴唇動了動，嗫嚅道，“……對、對不起……”

大人桌，正在剔牙中的老張瞥見到小孩子那邊的情況有些不對勁，他開口問，“老胡，你看那兒，有個孩子在哭，好像是你那個小孫子，你要不要過去看一眼嗎？”

“嗯？唉，不用去看了，我們家這個小兔崽子呀，一天得哭上八百回，每一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你可不要看他嚎得這麽大聲，眼淚都不一定會掉下幾顆呢。”胡雲德又往那邊瞅了一眼，“再說了，有他哥哥在呢，沒事的，不用管他。”

幾分鐘過後，小渝淵抱着小昀陽過來了，“爺爺，昀陽哭了。”

“渝淵，他這是怎麽了？”

原本還趴在小渝淵肩膀上啜泣的小昀陽，一聽到胡雲德的聲音，就馬上回身，張開雙臂撲向胡雲德，“爺爺！爺爺……嗚嗚嗚……”

胡雲德穩穩地接住了小昀陽，臉上不由地露出了幾分詫色，“喲，小祖宗，你這一次真的哭啦？”胡雲德輕輕地拭去了小昀陽眼眶邊的淚珠子。

“嗯、嗯！”小昀陽使勁地朝胡雲德點點頭，還扒拉幾下眼皮給胡雲德看，他淚眼汪汪狀，“……爺爺……嗚嗚……你看，我真的哭了……嗚嗚嗚……”

小朗月一直站在原地，耷拉着小腦袋，卻攥緊了小拳頭，他心中深深的愧疚之感早已變成了滿腔的怒火。

……那個讨厭的小不點……

幾分鐘之前，小渝淵見怎麽也哄不好小昀陽，就俯身抱起了弟弟，而小昀陽緊緊地摟住了小渝淵的脖子，順勢趴到小渝淵的肩頭上，繼續哭鼻子。

小朗月有些不知所措了，正當他打算一起跟過去找大人們的時候，眨眼之間，小朗月清清楚楚地注意到了，在小渝淵抱着弟弟轉身去找大人之際，小昀陽雖然嘴上是在不斷地嗚咽着，但卻朝他這邊做了一個鬼臉，神色極其猖狂。

如此一來，小朗月才幡然醒悟了，怪不得自己明明記得，砸中的應該是胡昀陽的臉頰，他那個肉乎乎的臉蛋好像還顫動了幾下，結果後來被張東宸那麽言之鑿鑿的一指控，小朗月還以為自己先前是看岔眼了，真的砸中了胡昀陽的眼睛……

放心地把弟弟交給爺爺之後，小渝淵安撫完這個，又走回去寬慰那個。

“昀陽他沒事了，朋友之間偶爾有什麽小打小鬧也是很正常的。”小渝淵揉了揉小朗月的肩膀，“朗月，你別站着了，坐下來一起吃點水果吧。”

一聽這話，小朗月不禁翹起了他的小嘴巴，卻肯乖乖地聽話坐好，默默接過了小渝淵遞來的水果之後，他一聲不吭地埋頭齧咬起來。

幾個家庭聚在會所餐廳門口。

施廣山心底裏一直惦記着這一場小朋友之間偶發的小風波，趁着大家準備返程之際，他摸了摸小朗月的腦袋，平和地對他說：“朗月，既然你今天犯錯了就應該認錯道歉，來，跟昀陽說一聲對不起吧。”

正要準備爬上轎車後排座椅的小東宸聽見了，馬上就小跑過來，乳聲乳氣地道：“施爺爺、施爺爺，朗月哥哥他剛才已經跟胡昀陽道過歉了哦，而且，還、還道了兩次歉呢。我都聽到了，他一共說了兩次對不起。”

小東宸講話的聲音是那麽的清脆嘹亮，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小東宸就又跑回去，牽上老張的手上車了。

等待司機把車開過來的老趙和小士航也在旁邊。

“張東宸，你又聽錯了！”一絲不茍的小士航朝小東宸的方向高聲喊道，“朗月哥哥剛才沒有跟胡昀陽道兩次歉，他先跟渝淵哥哥說了一次對不起，然後跟胡昀陽說了一次對不起，所以他只跟胡昀陽道了一次歉！一次！”

老張一聽，心想糟了，趕緊關上車門，一邊按住開始瘋狂躁動的小東宸，一邊讓司機開車出發。

張家的轎車緩緩地行駛離開，只留下了某個稚嫩嗓音發出的一聲怒吼：“我沒有聽錯——！”

還停留在原地的幾個大人登時就哄然大笑起來。

施廣山也笑了，他看向小朗月，“好了，不管剛才你是道了一次歉還是兩次。乖，朗月，既然你已經知道錯了，那麽你現在就當着叔叔伯伯的面，再正式地跟昀陽說一聲對不起吧。”

小朗月抿了抿嘴唇，默默地将視線移到了一邊，他不敢直視施廣山，自始至終都一語不發。

驀然發現平日裏乖巧懂事的寶貝孫子，現在卻是如此的倔強失禮，施廣山頓時就沉下了臉色，語氣也變得嚴肅了，“朗月，我平時是這樣教你的嗎？”

小朗月不自覺地攥緊了雙拳，指甲掐紅了手心，也遲遲不願開口。

一老一少又是無聲地對峙了一會兒，小朗月一直耷拉着腦袋，眼眶漸漸地發紅了，他此時此刻憋屈得想哭。

胡雲德低頭望了一眼正在地上活蹦亂跳的小孫兒，要不是小昀陽現在一手牽着自己，另一手牽着他哥哥，估計早就不知道撒歡亂跑去哪裏玩了。

“算了，老施，這也沒有多大點事，小孩子嘛，在一起玩耍的時候難免會有一點磕磕碰碰的。”胡雲德接着打圓場，“朗月他不是有心的，我們都知道。你看看，昀陽他現在不也是好好的麽，昀陽，你的眼睛現在還疼嗎？”

“眼睛？什麽眼睛？我沒有眼睛的。”小昀陽仰望着胡雲德，肉嘟嘟的臉上滿是困惑，他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從中透露出了一道純淨無比的光芒，“爺爺，你不記得了嗎？之前你告訴過我的，我現在還不需要眼睛，等我長大了以後，你再買一個眼睛給我。”

“啊……噢，那是眼鏡呀，傻孩子。我是說，你這兒，還疼不疼了？”胡雲德指一指自己的眼睛。

“這裏？嗯？額……疼，好疼的。”小昀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掙脫開施廣山和小渝淵的手之後，馬上捂住了自己的雙眼，有板有眼地說道，“張東宸跟我說了，朗月哥哥剛才把那麽、那麽大的一個枇杷砸進到我的眼睛裏了，哼哼，現在枇杷還在眼睛裏面，好疼啊……”

“？”

“？”

大人們突生疑惑。

見狀，小渝淵連連嘆氣，開始舊戲重演給大人看，他一邊無奈地解說着，一邊用雙手比劃了一個大圓圈，“在餐廳的時候，張東宸告訴我說，是這麽大的枇杷。嗯，那麽大的一個枇杷掉到地上之後呢，被服務員姐姐用掃帚掃走了。”

大夥兒一聽，又樂了，紛紛笑了起來。

而此時壓抑到了極點的小朗月再也忍不住了，他出聲為自己辯解道：“我剛才明明沒有砸中他的眼睛，只是……只是不小心砸到他的臉而已。”

為了避免再一次被人誤會，小朗月挨近到小昀陽的身旁，向大家指認了一下準确的位置，“就是這裏。”然後，小朗月就像是躲瘟神一樣，光速地退回到原位。

小昀陽的臉蛋上還殘留着小朗月剛剛不小心戳到的一絲觸感，在意外得知這個真相以後，他愣怔了大概有兩秒鐘的時間。

随後，戲多的小昀陽又開始托住了自己的腮幫子，極具穿透力的嗓音還帶上了幾分顫抖，“啊——我的臉好疼呀！爺爺你看、你看，現在就像是、像是吹氣球一樣，鼓起來了，腫腫的。”

“是嗎？我來看一看。”胡雲德笑眯眯地捏一捏小昀陽臉上的奶膘，“也沒有腫啊，這本來就是你臉上的肉肉呀。”

“……？”小昀陽又一次陷入了懵懂的狀态，他晶亮亮的大眼睛迷茫且無辜地望着胡雲德，仿佛是在試圖領悟爺爺剛才所說的是什麽意思。

片刻過後，小昀陽繼續捂着自己的臉頰，朝小朗月喊道：“哼，就是你！你把我臉上的肉肉都砸出來了，就是你幹的！”

胡雲德和施廣山都被小昀陽這樣滿嘴跑火車的俏皮模樣給逗樂了。

胡雲德：“咯咯咯……老施，你看吧。這還不到半小時，昀陽這孩子就記不清這件事兒了。你也一起忘了啊。朗月，沒事的，不用放在心上。”

“那不行，是沒有砸到眼睛，但也不是砸到臉了嘛，我們老施家可不能做了錯事不認賬吶。”施廣山嚴苛般地搖了搖頭，蹲下來摸一摸小昀陽的腦袋，“你的臉還痛不痛了？想要什麽，施爺爺買給你作為道歉的賠禮。”

小昀陽的大眼睛格外有神，他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随後甕聲甕氣地問：“……施爺爺，那可不可以，以後都不要再讓朗月哥哥來我家了？”

“嗯？為什麽呢？是不是我們昨天去你家裏做客的時候，他欺負你了？”施廣山有些訝異地問道。

“因為、因為朗月哥哥平時都不會跟我一起玩的。”小昀陽噘了噘嘴巴，神色既委屈又可憐，“還有、還有，你們昨天來的時候，帶了好多好吃的，可是他都不肯分給我，就、就只給了我哥哥一個人。”

施廣山大吃一驚，轉頭看向小朗月求證。

小朗月愣了一下，他回憶了片刻之後，無辜地嘟哝道：“他還這麽小，又不能吃果凍。以前老師就跟我們講過了，小朋友是不可以随便吃果凍的。”

“噢噢，是這麽回事呀……”施廣山緊繃着的臉緩和了一些。

小朗月張了張口，又停住了，他撇過頭去後，才補充一句，“再說了，我本來就不喜歡跟這樣的小不點玩……他們太幼稚了，我可是已經讀小學了……”

“那我讀大班了！大班！”小昀陽急得跳了起來，聲音分外的響亮。

小朗月怒了，沖小昀陽吼道，“那也是幼兒園的大班！”

見狀，施廣山急忙按捺住自家的乖孫兒，“诶，朗月，不可以這樣。昀陽他比你小幾歲，所以上學晚你幾年也是很正常的，你有的時候還是可以跟他一起玩嘛。”

“……他幼兒園都沒有讀完，但是我都上了小學三年級了，根本就玩不到一塊去……”小朗月小聲地嘀咕着。

施廣山揉一揉小朗月的小腦袋，“可是他哥哥不也是比你大幾個年級嗎？怎麽能夠跟你一塊玩了呢？你不也是小他哥哥幾歲麽？”

小朗月啞然了片晌，嘴唇動了動，又閉上了，随後才悶悶地憋出了一句：“渝淵哥哥跟他不一樣。”

渝淵哥哥那麽聰明，而胡昀陽就是一個幼稚的小屁孩，又傻又笨，還特別讨人厭，以後我一定要離他遠遠的……小朗月暗自腹诽一番。

這時，善解人意的小渝淵出聲了，“施爺爺，以後我會帶上他們兩個人一起玩的。”

聞言，施廣山與胡雲德全都欣慰般地颔首稱贊。

被衆人晾到一旁的小昀陽越來越覺得無聊了，他擡起頭來，問道：“爺爺，我們什麽時候回家呀？我想要去溫室大棚裏面玩，快一點兒回去吧。”

話音立落之際，等不及了的小昀陽一左一右抓住了爺爺和哥哥兩個人的手，他的兩只小胳膊一使勁，蹦起雙腳來，開始瘋狂地跺地。

‘砰——’

“回家！”

‘砰——’

“回家！”

‘砰——’

“回家！”

大人們再一次被小昀陽的活潑調皮給逗笑了。

時候也不早了，他們一一揮手告別，坐進自家的轎車裏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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