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樣
第二天,我調整好心情去了圖書館,今天剛好輪到了我和舒曉琴當班,見到她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我和她聊到找對象的時候,她說何盛和何勁可能都不需要找對象。
現在知道了一切之後,之前所有奇怪的話語跟行為都有了解釋 。難道舒曉琴早就看出來了?不應該呀,我後面跟她說的時候,她還跟我說絕對不可能。她在騙我?
興許是我的目光過于炙熱,舒曉琴從電腦裏擡起頭看向了我,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怎麽啦南姐?難道是幾天沒見想我了嗎?”
我收起心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回了一個微笑:“是呀,這不專門提前回來看你了嗎?”
我沒有問她,我知道她很大的概率能接受,但我還是不想告訴她,這件事情外人知道的越少,他們就越安全,越少遭受非議。
從小到大我都覺得我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除了鬼就沒有我害怕的東西,誰曾想我還會有這樣提心吊膽的時候。
朋友面前不敢說,家人面前也不敢沖動。其實我很害怕,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我不知道後果會怎麽樣,但我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何盛說他害怕。
從昨天到家開始我就一直在心裏打着腹稿,我得仔細思考要怎麽跟何西庭說這件事,要是他敢打兒子,我就打他!
下午我早早下班回了家,何西庭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回得早一點,我們剛吃完晚飯沒多久他就回來了,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确實是風塵仆仆了。
我們沒說過多多餘的話,我們似乎都有些心事重重,等何西庭安頓好之後,我們就一起回了卧室。
我們倆一人坐一邊,互相看了也不知道多久,就是沒人先開口,這是要一眼萬年還是咋滴,我還是憋不住了。
“我……”
“我……”
我們同時開了口,又同時閉上了嘴。
“他們……”
“他們……”
又一次,我們都忍不住笑了,原本略有些窒息的空氣也開始流動起來。
“你先說吧。”何西庭揮揮手。
我沒有推辭:“行,但你得答應我聽完之後不可以罵人,也不可以打人。”
何西庭笑笑:“你看我什麽時候打過人?”
确實,何西庭脾氣是真的很好,很少生氣,因為大多的事情他都不在意。但這件事情是真的不好說,他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
其實我知道我這樣對他不公平,他是他們的父親,他當然有權利不滿,反對,但是……我不想再聽到他們說自己有罪了。
他們明明是我耗盡了所有的運氣才遇到的寶藏,怎麽會是罪人呢?那會兒,明明我們家的所有人都在都在盼望着他們的到來,他們是星星是月亮,是我們乏味的生活中為數不多也不可替代的色彩。怎麽過了十多年後,在他們自己眼裏他們反而成了不堪的存在了呢?
也不知道這個社會是怎麽了,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連愛也被下了定義,被規定了對錯,與那些下定義的人不同的愛,也成了不應該存在的事物。
這些人的理由還頗為豐富,說那些愛是錯誤的,是不符合人類自然發展規律的,那些愛的存在對人類社會是沒有好處的。
這多可笑啊,現在的人連愛都要牽扯到人類利益,對他們沒有價值的愛,連存在都不配。
有些人說這是應該的,我們要為大局着想,我們照顧多數人的利益,不然你就是自私,你就是沒有奉獻精神,你就是眼裏只有你自己。我在網上看到了很多這樣的評論,而我連反駁的欲望都失去了,說服一個人就足夠困難了,更何況是這麽多人。
當時我只想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句話:“不能用貶低個人的愛願來确認人類之愛的崇高。”
用這種方式來确認的愛真的還崇高嗎?
我沒做任何的鋪墊直接進入了正題:“你的兩個兒子好像在一起了。”
何西庭很驚訝,這确實是意料之中的反應,不過他說的話卻出乎我的意料:“你,知道了?”
這回輪到我驚訝了:“你知道?”
何西庭猶豫了一下後點了點頭:“我之前就知道了。”
我又是震驚又是生氣,爬到他旁邊沖着他的背就是一拳:“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你知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竟然瞞着我!”
越說越氣,我又擡起了手,何西庭身體一側躲開了,然後抓住了我亂動的手:“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這不是覺得當時時機還不夠成熟嗎?你那段時間應該有所察覺吧,可你當時的反應不像是能接受的,我也不好給你添堵啊。”
他說的好像确實是實話,我掙開了他的手:“你在電話裏說的要告訴我的事情其實和我要告訴你的是同一件?”
“是。”
我有些奇怪,何西庭又不常在家,為什麽他會比我還先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何西庭似乎在避開我的目光:“就何盛過生日那天,我開車回來的時候在路上碰到他們了,然後就看見了。”
“看見什麽了?”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追問道,“能有什麽不能說的,我都看見他們親親了,總不能他們再大庭廣衆之下也這樣吧?”
“……那倒确實沒有,他們就是摟了一下,然後我看見何勁親何盛下巴了。”
“……”這跟親親有啥區別?!
“……”
我們倆同時陷入無語。沒想到我和何西庭有生之年竟然會被兩個兒子塞狗糧,也是很特別的人生經歷了。
等等,何盛過生日那天……
“我想起來了,那不就是你躲在書房裏偷偷抽煙那天嗎?”
何西庭尴尬微笑,我冷哼了一聲:“還說什麽遇到了一個難搞的客戶,到頭來這難搞的客戶就是你的兒子啊。”
“你要這麽說也沒錯,你的兒子們還不難搞嗎?”
我和何西庭都靠在床頭,同時嘆了口氣,我問他:“沒想到你會如此平靜地接受這件事,為什麽呢?”
何西庭看向了我,眼裏泛着溫柔:“你是為什麽呢?”
因為他們是我的孩子啊,我舍不得看他們痛苦,僅僅只是看到他們不快樂我都會心疼。
我沒有說出來,但我感覺何西庭一定懂。
我又問:“他們知道你知道嗎?”
“知道,我跟他們聊過。”
我瞪着他,好啊,敢情不知道就我一個人,我有那麽不值得相信嗎?
何西庭看出我的想法,輕輕拍了拍我的背以示安慰,然後窩進了被子裏,又伸手把我也拉了進去:“進被子裏來,外頭有點冷。”
我把頭埋在了何西庭的胸膛,靜靜地聽着他平穩的心跳,随後又是一陣震動,何西庭開口說:“我和你一樣。”
“嗯,我知道。”這話有些無厘頭,但我知道他回答的是我上一個問題。
我又叮囑道:“你別告訴他們我知道了,我想自己告訴他們。”
“好。”
這天晚上我睡得很香,原本以為一件很難解決的事情,結果很快就完事兒了,一切順利。
謝謝你,我的愛人。
願與你靈魂共融,相伴到老。
十一月走到了盡頭,時間,在你不常注意它的時候,總是走得飛快。今年的事情跟以往比起來似乎都要繁忙一些。
下下周星期天何盛和何勁要開家長會,其實一般來說家長會應該在十月份就開了,但也不知道他們學校是怎麽安排的,硬生生地拖了兩個月。
何西庭公司裏又忙了起來,所以只能我一個人去給他們倆開家長會,幸好他們在同一個班,不用把我一個人分成兩半。
不過做誰的座位又是一個難題,我就怕哪個行為沒注意,讓他們覺得我偏心。所以我就想了一個相對公平的辦法,讓他們猜丁殼,誰贏了我就坐誰的座位上。
這個提議在剛提出來的時候就遭到了反對,何盛說,沒必要那麽麻煩,我坐在哪兒他們也不會覺得我偏心。說是這麽說,但我還是堅持要用這種辦法。
但我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何盛的猜拳習慣是我們家衆所周知的,所以,我一共參加了五次家長會,四次是坐在何盛的位置。其實他們的小把戲我怎麽會看不出來呢?但我也沒辦法,結果就擺在那兒了,我總不能違背我說的話吧?雖然我還挺想違背的。
星期三的時候,他們的班主任在家長群裏發了一條消息,大概意思就是由于大部分的家長平常和自己的孩子們交流較少,外加上現在是高三的重要時期,所以希望家長們可以手寫一封信,寫一些自己的心裏話或者是對孩子們的一些期許,在家長會時放在孩子們的課桌上。
我就在想我是寫兩封呢還是寫一封呢?不過我也沒想多久就下了決定,只寫一封。不是因為我懶,只是我沒什麽想對他們個人說的,我感覺我們家平常交流還是比較多的,沒什麽必要分開說。
我現在想說的都是針對他們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