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情深

第9章 生日

今年的冬天來得本就格外的早，還帶着比往年更刺骨的寒意，還未進入深冬，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雪，給這個安靜的世界又添了幾分孤寂。

今天星期天，正好也輪到我調休，但大家夥兒都在家裏，因此我沒有把平常工作日的鬧鐘取消，想着早點起來去菜市場買菜，給他們做些好吃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碰了我的手機，等我迷迷糊糊地從暖和的被窩裏爬出來摸手機的時候，我身邊已經沒有人了，空留下冰冷的床。

手機一亮，不早不晚，剛剛好十點鐘。

起初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看了眼手機，還打算鑽回被子裏在睡一會兒來着，躺了沒幾秒，突然驚醒。

這這這，怎麽就十點鐘了？

我連忙坐起來，飛速地穿好衣服進了廁所。

刷牙的時候，我隐隐約約地聽到外面有聲響，我喊道：“西庭？”

沒有人搭話，我以為是我聽錯了，就也沒去開門。

莫名的，我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我一邊思考着，一邊打開了廁所門，一束巨大的康乃馨出現在我的面前。

後面站着三個人，我家的那三位。

“媽，生日快樂。”

“媽，生日快樂！”

“老婆，生日快樂。”

我呆了一會兒，随即了然地笑了下，原來我忘記的事情就是這個啊。

我從何西庭手中接過了那束粉色的康乃馨：“謝謝。”

何西庭伸手繞到了我的腦後，取掉了我剛剛用來随意盤頭的皮箍，又順手幫我理了理頭發：“一百一十朵。”

我歪頭擡眼看向他，相視一笑。

無盡的愛。

何勁的聲音也在耳畔響起：“媽，我們給你做了早餐。”

“哦？何盛應該沒上手吧？”我看着旁邊一直勾着他哥的何盛，笑着說，“我怕被毒死。”

何盛一臉不爽：“不好意思，我還真上手了，就看您老有沒有這膽去吃了。”

“那必須得有啊。”

餐桌上有三個盤子，第一個盤子裏有一個已經剝了殼的雞蛋，一杯豆漿；第二個盤子裏是一個蔥花雞蛋卷；第三個盤子裏是……一團有些黑不溜秋的團子，額，但大概還是能看出來這應該是一碗面的。

我拿着筷子在第三個盤子裏拌了拌，忍俊不禁：“這，這面是本來就這樣嗎？”

何盛撓撓頭：“我原本要做意大利面來着，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成這樣了。”

那你也是很厲害了。

我為了給他點面子，還是準備低頭嘗一口，沒有東西束縛着的長發也跟着我的動作垂了下來，還沒等我動手去撈，後面就已經有人幫我順到了耳後。

旁邊的何勁還特別貼心地幫我倒了杯水，大概是怕我難以下咽。

就何盛那樣，想必何勁已經被迫吃過這份黑暗料理了。

我非常客氣地只夾了一小口，面的味道我是沒嘗到，只嘗到了很大股配料的味道，還有醬油。

“咳咳咳！咳!”

好鹹，我一下子就被嗆到了，立馬拿過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何盛有些不可置信：“不至于吧，我哥吃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大的反應，有那麽難吃嗎？”

我捶了捶胸口：“你哥在你面前根本就沒有底線的好嗎？”

聽了我的話，何盛狀似開心又不開心，我安慰他：“不管怎麽樣，謝謝你的重在參與，我還是很感動的。”

何盛滿懷期待，長長的睫毛撲哧撲哧，黑黑的眼珠子亮亮地看着我：“那這面？”

“這面就大可不必孝敬我老人家了。”我汗，“你要是想吃，我以後可以做給你吃。”

何盛撇撇嘴，還是有些失望。

我于心不忍，這畢竟是何盛第一次給我做東西吃呢，于是我又夾了一口，沒怎麽嚼就咽下去了。

何盛忙把那一碗端走：“難吃就別吃了，我不介意。”

我接過何勁遞來的水，沒急着喝：“其實就是太鹹了，我懷疑你到了半瓶醬油。”

何西庭在後面一邊幫我梳頭發一邊笑：“差不多，他總覺得自己放得不夠多，一直往裏面倒。”

我轉移到了下一個目标，蔥花雞蛋卷：“這個是誰做的？”

“何勁。”何西庭，“我想着不能搶了兩個兒子的風頭，就只煮了一個雞蛋，榨了點豆漿，然後順手幫他們切了點菜。”

何勁的手藝我還是很相信的，直接咬了一大口，果然很香。

我看到廚房櫥櫃上放了七七八八的塑料袋，驚奇地問：“原來你們已經買好菜了？”

“那當然，我們今天起得可早了，我們買了餃子皮，中午給你包餃子。”何盛很神氣地回答道。

“是嗎？真想你們每天都能這麽勤快。”

我看到他們三人對視一眼，也不知道做了什麽暗號。

他們爺仨在餐廳裏熱火朝天地包着餃子，啊不，應該是爺倆，這種高技術活何盛是真的幹不來，只能在旁邊動嘴皮子，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他們開心極了。

“柚子啊，你們過年什麽時候回來啊？”

“啊？爸，什麽？”我聽到我爸在電話裏說什麽，但沒聽太清，“我剛剛在聽何盛講話。”

“我說，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爸，還不清楚的，等到時候确定下來了就告訴你啊，不過今年應該會早點回去。”

“好好好，今天過生日，多吃點好吃的。”

“好嘞爸，你多注意身體。”我還想再多說幾句，結果手機裏又進了一個電話，是我弟，南逸打來的，我就跟我爸說了句“再見”後就挂了。

“喂？”

“姐，生日快樂啊。”

“謝謝。”

我媽五年前去世了，現在家裏就我爸一個人，我弟弟比我小了整整十八歲，和我一樣在外邊兒工作，我和我弟弟住的地方隔得不算太遠，開車一個小時就到了。

之前有想過把我爸接過來一起住，可我爸不願意，大概老人家都比較喜歡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那家，是他們待了大半輩子的地方。

從孑然一身到二人世界，再到一家四口，再到孤寡老人，那地方承載得太多，好的壞的，歡喜的難過的，順利的困難的，平淡的激情的，那一方天地都有了，又怎麽叫人放得下。

因此我們也沒再強求，就想着自己多騰點時間，多回幾趟家，多陪陪他們。

我跟我弟聊了一會兒，然後說：“老弟啊，你什麽時候回家？”

“放心，肯定比你早，我小年前就回去。”

我很開心：“那敢情好啊，記得給爸買點年貨。”

我弟頓了頓：“可以是可以，不過到時候你得幫我個忙。”

“我知道，叫他們別催你結婚嘛。年年就這麽點事兒。”

“姐你真聰明。”

“少貧。”我有些好奇，“不過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麽時候找個伴呢？”

“緣分來的時候。”

一聽就是在糊弄人。

啊，這一上午淨是在接電話了，一個接着一個，平常也沒感覺認識這麽多人啊。

中午的餃子很香，一大鍋全被我們吃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

下午，出了點太陽，但那陽光并沒帶什麽溫度，似乎只是想告訴世界，它一直都在而已。

小區裏有幾棵大樹，樹枝被雪壓得半彎，底下還有幾個小朋友在打雪仗，玩得不亦說乎，高樓之上也能聽見他們的嬉笑打鬧。

天是蒼白的，地是雪白的，遙遠的蒼茫處，天地融為一體了。

我們生活在地上，亦漂泊在空中。

晚上，他們給我準備了一個蛋糕，蛋糕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外是一層奶油包裹，向外面的雪，邊邊上鑲着珍珠，蛋糕的上面是四個字。

南有佳人。

房間的燈都關了，唯有蛋糕這小小的地盤上閃着蠟燭微弱的火光，照清我們四人的面孔。

光映入了每個人的瞳孔，是熱烈。

“媽，許個願吧。”

我閉上眼睛，雙手緊握放在胸前，心裏默念。

希望一切自有歸處。

輕輕一吹，燭光滅了，另一處的光緊接着亮了起來，未曾有過黑暗。

“生日快樂媽！祝你永遠十八。”

“生日快樂媽！祝你歲歲有今朝。”

“生日快樂老婆！祝你平安順遂。”

蛋糕切好了，我讓他們送了兩塊給許鶴他們。

我平常并不太注重生日，總覺得這一天也沒什麽特別的，母親去世後，我就更不把這一天放在心上了，但有人記着，花心思給你祝賀着，真的還是很幸福，也許這一天是沒什麽特別的，但這一天還是值得紀念的，和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如此。

普通，平淡，也值得紀念。

晚飯結束，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何盛和何勁還窩在沙發上打游戲機，他們還怪會享受的，也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床被子，就那樣蓋在兩人身上。

“你們倆今晚打算睡沙發了？”

“馬上，馬上，打完這局。”

“你們明天還要上學早點睡。”

何盛抽空跟我比了個“OK”的手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都快躺在床上睡着了，又被外面隐隐約約發出的聲響吵醒了。

那兩個小兔崽子不會還沒睡吧？

我有些不放心，就起床準備出去看一眼，身旁的何西庭感覺到了我的動靜，也迷迷糊糊睜開眼問我要去幹嘛。

“你睡你的吧，我去看看他們倆是不是還沒睡覺。”

我打開房門就看見何盛和何勁抱在一起，何盛整個人跟沒骨頭似的靠在何勁身上，嘴裏還念叨着：“哥，我想和你一起睡。”

語調上揚，如果不是直到是他們倆，再加上何盛的稱呼，我可能會以為何盛在和他對象說話。

深夜人的腦子大概大概都不大好使，當時的我并沒有深想，只是出聲打斷了他們的依依不舍。

“你們這大半夜的還不睡在這摟摟抱抱的幹嘛呢？”

後面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我不太記得他們當時的反應，也不記得他們當時說了什麽，反正他們很快就分開，然後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後來回想起來的時候，才恍然發現，原來一切早有跡象，只是我總是下意識地忽視掉了所有不合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三

“哥！我做好了，快過來嘗嘗！”

何勁走進廚房，看着那一坨不明物，沒想明白為什麽何盛會覺得自己做得還不錯。

何盛拿出一個小碗，加了幾筷子然後遞給了何勁：“哥，快吃。”

何勁接了過來，猶疑地問：“你自己嘗了嗎？”

何盛搖搖食指：“第一口當然要給你吃。”

何勁無奈地搖頭笑了笑，還是夾了一口放進嘴裏。

……

何勁不想做出任何評價，只在內心含淚仰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