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情深

第8章 膩歪

我換好衣服下去的時候，一群大老爺們兒已經在下面等着了。

何西庭靠在駕駛座的車門上，正和許鶴和黎深聊着天。何勁、何盛則坐在車裏的後座上，玻璃擋住了裏面的景象，看不清他們在幹嘛。

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極了多少德，這輩子身邊基本上都是帥哥，賞心悅目，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上兩眼，感覺可以說是豁然開朗。

許鶴今天應該沒去工作，脫下了平常仿佛刻在身上的西裝，換上了休閑裝，黎深內裏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外面有些随意地套了一件外套。

看上去很……登對？

呸呸呸，我在想什麽呢，不應該用登對這個詞，怎麽說呢，般配？好像更不對了。反正就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見我來了，許鶴和黎深都跟我打了聲招呼，然後上了自己的車，何西庭繞過車幫我開了副駕駛的門：“請。”

我先是一笑，然後假意皺眉，嗔怪他：“少來這套。”

何盛在後面起哄：“啧啧啧。哥～以後我也幫你開門哈。”

我：“你哥才不稀罕你給他開門呢。”

何西庭順手開了後車門，對着何盛就來了一拳：“死小子，一天到晚沒個正經。”

吃飯的地方并不太遠，開車大概二十分鐘就到了。這是一家自助餐廳，主要是第一次請別人吃飯，我也不知道他們愛吃什麽，雖然是可以讓對方點菜吧，但我就怕他們跟我客氣，別到時候菜單在桌上推了半個小時還沒點菜，那多沒勁兒啊，索性就來吃自助餐了，想吃啥吃啥。

進去後，我掏出手機給前臺看了我在網上訂的桌，五個男人跟在我身後，不，只有三個男人，因為不是第一次來這兒吃了，最跳的那兩個湊到我身邊看了桌號人就沒影了。

坐下來之後，我對許鶴和黎深說：“你們想吃什麽就随便拿，別拘束，反正錢都給了，還不如吃夠本兒呢。”

“好的。”

“謝謝。”

我看着他倆那如出一轍的溫和的笑容，忍不住想：果然是一家人，兩個人在一起待久了，各個方面都受到了對方的潛移默化，變得越來越像。

我們一家除了我，都去拿吃的了，現在餐桌上只有我一個人，我們家每次來吃飯都是這樣，我只負責吃，哈哈。

沒一會兒，他們幾個人就一起回來了，我招呼他們坐下。許鶴，黎深，何西庭三人坐在一排，我和我的兩個兒子坐在一排。

對面三人在聊着工作上的事，大部分時候都是許鶴和何西庭在聊，因為他倆的工作好像有點關聯，之前就聽我老公說過，許鶴好像是個公司的高管，剛好和他們有合作。他們談的東西專業性強，說什麽我也聽不太懂，更別提搭話了。

黎深具體做什麽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跟他們倆也不是一行的，所以基本上也只是在旁邊聽着，偶爾插上幾句。

我覺着沒意思，就轉頭看何盛，然後剛好看見何盛把他剛烤好的烤肉放到了嘴邊，輕輕地吹了幾下，然後夾到了何勁的碗裏，一只手撐着腦袋，背對着我，看向他哥：“好吃嗎？”

雖然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能想象，何盛此刻嘴角一定是上揚的，眼睛也彎成了月牙，這月牙裏沉着光，閃着喜悅。

何勁一口吃了下去，看向何盛，我感覺他的眉毛都是揚着的：“好吃。”

我翻了個白眼，轉過了頭。

更沒意思了。

過了沒一會兒，我聽見對面傳來了一聲輕笑，是黎深。他大概是也看見了何盛和何勁之間的互動，因為我擡頭的時候，正好撞見了黎深滿懷笑意看着他們倆，眼神裏是我不能明白的意味。

他們的關系大概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

黎深剛好和何盛對上了眼，何盛挑眉看着他，黎深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就這麽毫無目的，小孩子般的互相瞪了一會，旁邊的許鶴轉頭剛想吃口黎深弄好放他碗裏的菜，就看見了這詭異的一幕，嘴角帶上了寵溺的笑容，像是看這不懂事的小孩兒，接着又把右手搭上了黎深的肩膀：“你們這大眼瞪小眼的，幹嘛呢？”

何勁被何盛擋了大半，我看不見他的神情，

何盛收回了目光：“那你得問深哥了，沒事盯着我幹嗎。”

黎深笑了笑：“沒幹嘛，看你好看。”

何盛非常驕傲且恬不知恥：“那當然，還用你講。”

我不贊成地拍了一下何盛，示意他說話注意點。

何盛揚着眉回看我，那眼神似乎在反問我：我說的不是事實嘛？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兒子誰要？送給他得了，我不想要了。

不過話題也就此展開了，後來就這麽聊起來了，東扯扯西扯扯，然後莫名地就扯到了結婚談戀愛這方面，我也記不得是怎麽聊到這兒的。

聊天嘛，不就這樣，從天南到地北，從學習工作到娛樂八卦。

我問許鶴：“許鶴呀，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我覺得他應該是有的，畢竟人優秀，長的也好看，年齡也到了，沒道理沒有啊，可是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見過女性來找過他呢？

許鶴停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有對象了。”

此刻的我，并沒有注意到他回答中的漏洞。

我點了點頭，又看向了黎深，意思很明顯。

黎深看了眼許鶴，笑着說：“啊，我也有對象了”

我點點頭沒再多問什麽，雖然還有不少疑惑，但并沒有我一定要知道的事情，最先開始問出這個問題也只是因為好奇，但好奇心也得有個度，我可沒有追問別人隐私的愛好。

晚餐很愉快地結束了，我們也沒在路上多磨蹭，直接回了家，在外面吃飯确實很快樂，但也确實是累。

回家路上，霓虹燈閃爍着光，讓原本單色的世界愈發明麗，街邊小吃攤上冒着白煙，路上行人口中冒出的白霧，給世界添上了幾分朦胧，店鋪門前的紅燈籠也哼哧哼哧地散着熱鬧，像是在為誰喝彩。

我轉過頭，想問問坐在後座的那兩兄弟他們什麽時候考期末考試——我發現我總能看見一些……嗯，正常又說不出哪裏奇怪的情景。

何勁看着窗外，時不時地轉頭，興奮地跟何盛說着什麽，何盛坐在何勁的後方，他的胸膛緊貼着何勁的後背，眼睛也望着外邊，嘴上挂着笑，偶爾低頭與他哥對視，像是在回應着無聲的訴說。

詢問的話語在嗓子眼打了好幾個圈，最後變成了一句吐槽：“你們倆，我真的是服了，情侶都沒你們這麽膩歪。”

我的突然發聲似乎吓到了他們，我想，這小孩是越長大膽兒越小嗎，就說句話，也能抖上三抖。

何盛往後移了移，與他哥隔開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你們什麽時候期末考？”

何盛：“不知道，老師還沒說吧。”

打臉來得很快，何勁看着何盛，無奈地笑了一下，說:“下個月13號。”

何盛驚訝地看向他哥，也不知道是在驚訝老師說了時間，還是在驚訝他哥竟然揭穿他。

“何盛。”我開口，“你上課的時候去釣魚島釣魚了？”

何盛從小沒臉沒皮慣了，尴尬也尬不了三秒，沒過一會兒就和我耍起了嘴皮子：“也沒，也就在長江邊上釣了釣，釣魚島有些遠了。”

我又問：“你這次打算考多少分回來？”

何盛：“這事不是我能決定的，得看老師了。要是老師心情好，我可能可以多拿點分。要不，你幫我去跟老師說些好話？”

孩子他爹開口了：“要不你還是靠靠自己？”

何盛閉嘴了，旁邊非常弟控的何勁開口護崽了——應該是叫弟控吧？我聽舒曉婷說過這個詞，詞的具體意思我記不太清了，反正當時聽的時候覺得特別适合何勁。

“我最近有拉着他學習的，放心好了。”

“不用放心，我的心一直在肚子裏。”

何盛讀書讀得算早的了，已經高二了卻還沒滿17，以前上學對年齡查的不是很嚴，就讓他給渾水摸魚給摸過去了。

按道理來說，何勁今年應該已經在讀大一了，至于為什麽現在和何盛在同一年級，原因很簡單，因為何盛。

十多年前的那個九月，天氣如何早就記不得了，只記得當時那個幼兒園的門口擠滿了小朋友和家長，還有接送的車輛。

剛上幼兒園的小孩，無非就兩種反應，要麽哭得稀裏嘩啦，要麽笑得燦爛如花。

何勁已經上大班了，自然不會哭了，就算是剛上學那會兒，何勁也乖巧得要命，沒哭也沒鬧，雖然看上去确實有點不開心，小嘴嘟嘟的，眉頭也微微皺着，我當時為了哄他，每天放學都會帶他去買好吃的。

不過那天的主角并不是何勁，而是即将踏入校園的何盛。

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何盛到底還是有點不适應，一下車就一直死死地抓着哥哥的手，好給自己找一個安心的港灣，再擡頭看一眼他哥哥，就更不慌了，臉上還緩緩展露出了一個笑容。

原本想着他哥哥帶他進去就夠了，可還是有些不放心，我和他爸就也跟着過去了，但也只是跟在後面，沒有出聲。

哥哥一直低頭跟弟弟說話，可能是想讓弟弟聽話吧，弟弟似乎也在很認真地聽着，也不東張西望，只看着他哥哥，腳底下“蹬蹬蹬”地邁着小碎步。

哥哥特別盡責地把何盛送到了弟弟的班級門口，然後想跟弟弟說拜拜。

事情就在此刻發生了改變，脫離了掌控。何勁想松開何盛的手，可何盛不願意，他似乎還想不明白，為什麽他要和哥哥分開，明明說好一起上學的。

在哥哥說出“拜拜”的那一瞬間，何盛眼裏的淚水也像點了什麽開關一樣，洪水潰堤般地號啕大哭，雙手環着何勁的腰，頭埋在何勁的胸前，用力地蹭着。

我和何西庭連忙快步走上前，聽見何盛邊哭邊喊，語氣裏好大的委屈：“哥哥，不要……不準走，嗚嗚嗚，不要哥哥，哥哥騙人……”

何勁輕輕地拍着何盛的後背，奶聲奶氣地哄着：“豆子，豆子，哥哥就在樓上，下課了你過來找我，好不好。”

何盛不停地搖頭，顯然不想聽，死命地哭着，嘴上一直喊着“不要”。

我也開始上手哄着，我想把何盛從何勁懷裏拽出來，誰知何盛抱得還挺緊，拽了半天也沒拽出來，我也不能硬拽，只能就着這個姿勢安慰道：“豆子，你聽媽媽講，哥哥在上大班，你是小班，你們不能在一起上課的，你下課後就上樓找哥哥好不好？要哥哥下來找你也可以。”

何盛壓根就不聽我們在說什麽，就一直死死地抱着何勁，我，何西庭，何勁，還有後面來的老師，都輪番上去哄着，哄了将近一個小時，何盛才肯松開他哥哥，走進他自己的班，然而他進去之後，卻也一直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哭。

後來老師告訴我，那天何盛一下課就往教室外面跑，站在樓梯口那裏等着他哥哥下來，跟誰也不說話，就跟他哥哥說。

那天晚上回來，何勁書包也沒放，拉着何盛就過來找我。

“媽媽，我，我要和哥哥一起上課。”何盛睜着他那圓圓的大眼睛，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貓，看着我說。

何勁也幫腔作勢：“媽媽，我跟豆子一起上課吧。”

我真的樂了：“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年級的，怎麽一起上課？”

何勁童言童語：“那我就和豆子一個年級就好了呀。”

“你們教室隔得也不遠，你們為什麽一定要在一起上課？”

何盛又要開始哭了，黑黑的眼珠子外又裹着一層淚水，淚光閃閃：“不，我就要和哥哥一起上課。”

後來，我和何勁聊了很久，我盡力用簡單的語言去讓他明白，如果他和弟弟一起上課了，他就要降級，就要和比他小的小朋友在一起上課，他會沒有同齡的朋友，我列出了很多壞處，拼命地讓他去明白。

可他只跟我說了一句話：“豆子想跟我在一起。”

最後我還是同意了，何勁年齡雖然小，但也不知道為什麽，何勁出乎意料地早熟，也出乎意料的固執。

不過我也跟他保證，如果他以後反悔了，我也一定會幫他調回原來的年級。

作者有話要說：

何盛：從小就知道如何拿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