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有好消息!”◎
寧荞期待着今年的十月, 心心念念那個在原劇情中出現過的好消息。
家裏的書本堆成山,弟弟妹妹們跟着小嫂子實現了看書自由,不管有沒有對念書上心, 每天坐在書桌前, 總能學到一些知識。
邱慧心再在小院裏碰見寧荞時,不像之前這麽局促了,偶爾還會和她聊上幾句。
一開始,她确實是将寧荞當成救命稻草一般, 希望寧荞能幫自己指明前路。但寧荞并沒有過多插手他家的事,就算提醒, 也是點到為止, 于是慢慢地,邱慧心知道想要擺脫眼前的困境, 只能靠自己。
邱慧心是疼愛小丫的。當時她要結婚,婆家人要求她将小丫留在老家,由他們照顧,她死活不同意,即便村裏多少人來勸她帶着“拖油瓶”将來的日子更受罪,也沒能讓她改變自己的想法。邱慧心知道,婆家人想将小丫留下, 只不過因為小丫是她前夫留下的唯一骨肉,不願意被小丫被帶到外人家而已。可如果留在村子裏,小丫的日子過得會有多難?他們不會讓她念書的, 小小年紀就下地掙工分, 掙得少也沒關系, 好歹能換一些糧食。等到小丫再大一些, 他們就會開始給她物色對象, 外表、年齡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人家得出得起彩禮,價高者得。
邱慧心光是那樣一想,就不寒而栗,因此毫不猶豫地拒絕将小丫留在婆家。而村裏那些人說的“拖油瓶”,她也不同意,小丫是她唯一的親生閨女,不是拖油瓶。
一直以來,邱慧心都為自己的閨女着想,試圖讓她吃飽、穿暖,過上好日子。可嫁到汪家之後,因為她心态的轉變,卻讓小丫受了不少委屈。
她害怕得罪汪剛毅和他的孩子們,就讓小丫能忍就忍,畢竟小丫不是親生的,怎麽可能和汪家真正的小孩一樣。
幸好,寧荞提醒了她。
寧荞将她從無底線的忍讓與縱容中喚醒。
吃過那個雞腿之後,邱慧心還是一樣,好好過日子。只不過,過多的退讓只會讓大毛和茹茹得寸進尺,更讓汪剛毅認為理所應當。
作為後媽,她會做好自己的本分,可汪剛毅同樣是後爸,他做到對小丫視如己出了嗎?
這段時間,邱慧心和汪剛毅,開始就孩子們的問題進行磨合。
從前汪剛毅覺得她沒見過世面,就是會幹活,在帶孩子方面能給自己搭把手。真正了解她的內心想法之後,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聽進去了。
對待大毛和茹茹,邱慧心憑着自己的良心,不會刻薄苛待他們,可如果孩子們确實錯了,還是得教訓。
否則真養歪了,長大後就很難再掰回來。
大毛和茹茹感覺到後媽對他們沒有以前那樣唯唯諾諾了,一開始比着鬼臉說後媽就是後媽,可孩子們都是有眼力見兒的,逐漸也開始适應。
汪家一家人的生活,終于步上正軌,雖然離親密無間的溫馨氛圍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但确實比這一家子剛搬到海島時要強多了。
好歹不再像之前那樣鬧哄哄的。
江珩和寧荞都覺得,這個暑假很漫長。
可對于江家的孩子們來說,暑假真是一溜煙就過去,轉眼到了開學的時候。
新的學期,江果果成為四年級的小學生,江奇也上初二了。
江源升上初三,新的煩惱是,到時候如果考不上高中,自己難道就真要下鄉嗎?
小嫂子有意無意地告訴他,下鄉成為知青是很辛苦的。如果他不想下鄉,就必須考上高中,等高中畢業後,找工作也能順利一些。
江源嘴上說着自己不怕苦不怕累,可他小嫂子也不知道為什麽對知青生活這麽了解,說得一套一套的,吓得他不輕。
于是課堂上的江源,打起了精神。
自從上個學期和夏月明鬧翻了之後,這個學習的江源,已經不再和她說話了。
誰讓她笑話他的學習成績?
江源坐在課桌前,翻開書本,和夏月明保持一定的距離,不搭理她。
但很奇怪,過去的夏月明活潑開朗,他不理她,她就會跑來招惹。這一回開學後,不管哪一節課,她始終趴在書桌上,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兒了。
“你怎麽了?”江源問。
夏月明繼續趴在書桌上,不說話。
只是眼眶紅紅的。
江源戳了戳她的胳膊:“你上課不聽講,就上不了高中了。”
夏月明發着呆,神色惆悵。
江源很好奇,纏着夏月明問了一整天,問她究竟怎麽了。
“被你爸媽罵了?”
“還是你姐欺負人?”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你姐要出嫁了,你舍不得?”
夏月明不搭理他。
畢竟當了兩年同桌,江源平時嫌夏月明煩,可現在她真不說話,又開始擔心。
等到放學之後,他背上書包,快步跟上夏月明的腳步。發現她停下步伐,回頭張望時,他也頓住腳步,躲進人群中。
再過了一會兒,夏月明重新出發。
江源也再次追上她。
從樓上初二教室下來的江奇,在後邊喊着:“二哥、二哥!”
可他二哥沒回頭。
江奇皺皺眉,跑得比兔子還快,這是怎麽了?
江源跟着夏月明出了校門。
夏月明的父母都是島上工廠裏的工人,雙職工家庭。她家還有一個姐姐,平日裏姐妹倆争吵是常有的事,可要說感情,也是真的好。
江源能理解這樣的手足情,因為在上輩子,他和江奇也經常打得彼此鼻青臉腫,等回過頭,兄弟倆又勾肩搭背,好得像一個人似的。
他猜測夏月明是因為她姐要出嫁的時哭鼻子,可隐隐約約又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夏月明走在回家的路上,彎彎繞繞的小道不少,她時常停下來張望,又抱緊書包,神色匆匆地前行。
江源跟了一路,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閑事了?
可就在他準備回家時,忽地看見夏月明蹲在巷尾的地上,雙手掩面,開始抽泣。
江源遲疑片刻,還是決定繼續跟着她。
也許他的同桌,是需要的。
江源在上下學時與夏月明同行,只不過是一前一後,夏月明根本沒發現。
堅持跟了三天之後,江源一無所獲。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将這件事告訴老師,或者哥哥和小嫂子。他們是大人,應該可以幫到夏月明。
可就在他決定放棄的那一天,放學回家的路上,夏月明被人堵住了。
堵住她的,是一個二流子,頭發不短,尤其是額間的頭發,都已經長得遮住眼睛。
他用小拇指指甲撥開自己的頭發,單手撐住牆,另一只手伸出來,在夏月明面前晃了晃。
幽靜的小巷,漸晚的天色。
夏月明整個人瑟縮在牆邊,顫抖着手,想要打開書包,可好幾次都沒成功。
二流子不耐煩了,擡起手想要扇她,可手卻在她臉頰旁邊頓住,輕佻地說:“長大給我當媳婦,哥哥一定好好疼你。”
這二流子,就是島上村子裏一個四十來歲都沒娶着媳婦的老光棍,哪裏是什麽哥哥。
夏月明害怕,同時伴随着自嘲一般的認命。
等了這麽多天,這一刻還是來了。
和上次一樣,和暑假裏的大多數時候都一樣,她被二流子纏上,對上的威脅很吓人,她只是一個小女孩,不敢告知家長,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己的零花錢。
可對方很貪心,現在已經瞧不上她的零花錢,讓她回家去偷。
而且這一回,他嘴巴裏還說了很多不幹不淨的話。
夏月明不敢求救,這附近人很少,她怕尖叫聲非但沒能引來救自己的大人,相反,還激怒了對方。
她顫抖着手,将書包裏的錢拿出來。
“就這麽一點?”二流子目露兇光。
夏月明解釋家裏的錢都是爸媽收好的,可對方忽地一伸手,死死扣住她的下巴。
十四歲的小丫頭,出落得亭亭玉立。
這二流子眯起眼睛,現在還太早了,要等到晚一些,天色徹底黑下來,才好下手。
夏月明意識到不對勁,這一次,他并不是拿了錢就走人。
她要逃,卻逃不開,兩邊臉頰被死死掐着,感受到疼痛。
她尖叫,可迎來的卻是劈頭蓋臉的一個耳光。
夏月明被扇懵了,驚恐地睜大眼睛時,視線越過面前滿嘴黃牙的二流子,望向奔跑的少年。
江源本來想放棄的。
可後來他還是覺得,也許再堅持一天,能幫到同桌,因此他照着夏月明回家的路,找了過來。
來得晚了,可遲到好過不到。
“砰”一聲重響,江源拿起巷子角落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向二流子。
大哥說,拳頭之外還有拳頭。
但必要時刻,拳頭還是得用,而且得有勇有謀地用。
二流子的後腦勺一陣疼痛,轉身捂着頭時,被一個陌生少年飛踢了一腳。
江源砸人踢人時,下了死手,眼中顯露出的狠勁,與他平日憨厚純良的模樣截然不同。
可他還記得大哥說,什麽叫有勇有謀。
這二流子看着很壯,他們只是兩個孩子,加起來年紀還沒對方大,在這荒無人煙的小巷,不能和他對着幹。
“跑!”江源拽着夏月明,往小巷外奔去。
夏月明的眼淚在眼圈裏打轉,指着另一個方向:“我家在那邊。”
“我們去派出所。”江源說,“報公安!”
江源在派出所的消息,是江珩告訴寧荞的。
家裏小院種了樹,媳婦讓他照料打理,江營長正在院子裏澆小樹苗,派出所侯所長讓人來了一趟,喊他去接江源。
公安同志說完,匆匆離去。
江珩便回屋,讓寧荞陪着自己一起上派出所一趟。
聽說這事時,寧荞在喝水,被白開水嗆到,咳個不停。
江珩幫她拍了拍背:“慢點。”
寧荞站起來:“還慢呢,快走呀!”
寧荞腳步匆匆,在前面走得飛快。
一路上,她想着原劇情中對江源的描寫。在她來到海島之前,江源經常打架,大院裏的嬸子們都說這孩子做事不知輕重,遲早得吃牢飯。
雖然寧荞并不認為以江源的人品,會走上違反犯罪的道路,可他不知輕重是事實。如果因為一個不留神,錯手傷人……他會不會重現原劇情中锒铛入獄的凄涼下場?
她實在是不敢想。
大院離派出所有點遠,寧荞一邊走,一邊回憶原劇情中有關于江源的情節,發現他的戲份少得可憐。
畢竟他們是炮灰一家。
等走出大院好一會兒,寧荞才想起問江珩,他知不知道江源為什麽會進派出所。
可回頭,江珩壓根不在身邊。
片刻之後,他的自行車追上來。
江珩也不知道寧荞為什麽走得這麽快,他在後面叫她,她沒聽,心無旁骛走出老遠的距離。
走着去派出所,什麽時候才能到?江珩回家拿了自行車鑰匙,去車棚取車,追上她。
趕上來之後,江珩讓她上車。
寧荞坐到後座,拉着他的衣擺:“江源怎麽了?”
“見義勇為。”
寧荞:?
“啊?”
得知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之後,寧荞在後邊捶了捶他:“你怎麽不早說!”
“沒來得及。”江珩說,“你像風似的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
他将她扶在自己腰際的手握住。
九月份的風,尚未帶上涼意,可已經不再像夏季那樣悶熱。他握着她的手,騎得慢了些。
虛驚一場的滋味,讓寧荞松了一口氣。
她要抽回手,柔聲道:“小心點,這樣會摔倒的。”
“不會。”江珩不松手。
剛才的他,見到寧荞臉上擔憂的表情。
不自覺地,想起上一世,在他出任務時,她應該和現在一樣,對弟弟妹妹們有操不盡的心。
江珩對她感到抱歉。
因為他,她才不得不接納這三個成天搗蛋的熊孩子。
他這樣想的,也這樣說了。
身後的人,許久都沒有出聲。
江珩慢慢騎着車,感受這一次,與她安靜獨處的時光。
直到,她忽然開口。
“他們仨不熊,哪有熊孩子會保護小嫂子,給小嫂子做飯吃,還逗小嫂子開心的呀。”寧荞說。
寧荞并不介意弟弟妹妹們的存在。
原劇情中的她,被他們欺負,可後來,他們為她複仇,付出一切。而真正回到生活中,她對他們就更沒有隔閡了,因為這将近一年的相處,說是她這個小嫂子是家中的大人,可實際上,更多的,是她受到他們的照顧。
相處至今,一家人早就已經變得密不可分。
微風将寧荞輕柔的聲音飄到耳畔。
江珩垂下眸,眸光溫和。
“倒是他們的哥哥,表現還差一點。”寧荞小聲嘟囔。
“差哪兒了?”江珩問。
“我早上說的糖葫蘆,到現在都還沒有吃到!”
江珩蹬着自行車:“走,我們現在就去買。”
車速頓時加快,寧荞連忙環緊他的腰,失笑道:“不行不行,先去接江源。”
“不行,我媳婦要吃糖葫蘆。”江珩說。
寧荞只差用腳直接夠着地面剎車了,最後還是用手撓江同志的癢癢,好不容易讓他調轉方向,朝着派出所騎去。
江源好不容易等到哥哥和嫂子。
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對着他們,好好誇了江源一通。
他跟了夏月明好幾天,愣是沒被她發現,剛才在小巷子裏趁着那二流子不注意,直接一個石頭給人敲懵,狠踢了一腳,拉着夏月明就去報公安,實在是膽大心細。
等到了派出所,他還幫忙一起分析二流子的逃跑路線,使得公安同志在最短的時間內将人捉拿歸案。
夏月明的父母和姐姐也趕來了,對着小臉煞白的閨女,他們說不出埋怨她不早點向家長說出真相這樣的話,心疼得不得了。
同時對于江源,夏家人則除了感謝,還是感謝。
不管是在家中,還是在學校,江源都很少像此時此刻一樣有存在感。
他有點不好意思,扭頭去看哥哥和小嫂子,笑容都顯得含蓄。
“江珩,你這弟弟,可是當公安的好苗子啊。”侯所長笑着對江珩說。
江源睜大了眼睛,回頭與小嫂子對視。
小嫂子平日裏很謙虛,可這會兒一點都不謙虛,聽侯所長說話時,用力點了點頭。
等到從派出所出來,夏月明的爸爸媽媽搭着江源的肩膀,道不完的謝。
他們問:“江源同學,你們明天在家嗎?我們一家人,想親自上門道謝,不知道方不方便?”
江源撓頭,看看哥哥和小嫂子。
寧荞不會擺擺手說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十四歲的孩子,什麽都懂,就算有想要被當着全體大院軍人和家屬面前誇獎的小小心思,也是無可厚非。
這對于他來說,也是鼓勵呀。
“在家的。”寧荞笑道。
時候不早了,夏家人先帶着夏月明回去。回去的路上,夏月明的雙腿還是發軟,被姐姐扶着才走穩。
江源的嘴角一直止不住上揚,都咧到耳後根去了。
他很開心,這興奮勁兒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走路時感覺像是飄在雲端,腦海中還想着侯所長說的那番話。
侯所長說,他是當公安的好苗子!
“大哥。”江源咧着嘴角笑。
“不錯。”江珩說。
寧荞睨江珩一眼。
江營長立馬改口:“是非常棒。”
江源:!
連大哥都誇他“非常棒”!
“大哥,我們回家吧!”
“不行。”江珩坐上自行車,又扶着寧荞上車,“我要給媳婦買糖葫蘆去。”
話一說完,江源看見他哥載着小嫂子,自行車“咻”一下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我也想吃!”江源喊了一聲,也不知道大哥聽見沒有。
吃不吃糖葫蘆,都是其次,現在江源的心情是說不出的美滋滋,回軍區大院時,走路都帶風。
他走得很快,等進了家屬院,立馬回家推開門。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廚房裏也沒有哐當響的動靜。
江奇和江果果跑出來,滿臉焦急:“二哥,你回來了?”
江源揚起笑臉:“回來了。”
“二哥,你怎麽被公安同志帶走了?”
“你……犯事了嗎?”
江奇和江果果擔心了好久。
剛才公安同志來去匆匆,哥哥和小嫂子往派出所趕,家裏的老三和老四吓得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二哥出了什麽事。
現在,二哥雖然是回來了,可他們的神色仍舊凝重。
但沒想到,二哥擺擺手,一副輕松的神态:“給我倒杯水。”
江果果飛速跑去倒水。
等到二哥喝完水,也賣完關子之後,她緊張地問:“犯什麽事了?”
江源放下搪瓷杯,慢悠悠道:“江奇要當大廚師,果果要上高中,而我——”
“而你要下鄉?”江奇問。
江果果拍了拍三哥的胳膊:“犯事的人不能當知青,知青辦不會通過審核的,你怎麽什麽都不懂!”
“而我——”江源清了清嗓子,“要當公安!”
江源挺起胸膛,眼底出現少見的自信神采。
江奇和江果果目瞪口呆。
二哥沒有犯事,他去了一趟派出所,是找到理想了!
江珩載着寧荞,滿海島找冰糖葫蘆。
平日裏,食品店和公園的茶點部都有賣糖葫蘆,但今天沒找着。
寧荞今天一早想吃糖葫蘆,也只是心血來潮。
可偏是越沒吃成,越懷念起糖葫蘆酸酸甜甜的滋味。
自行車停在茶樓門口。
她雙腳夠地,百無聊賴地等着,等到江營長從裏面出來。
“沒有嗎?”
“沒有。”
寧荞其實也就只是随口一說,這會兒便聳聳肩:“那就不吃啦。”
可江珩卻頓住腳步,從身後拿出一個紙包裝袋。
這包裝怎麽看都不像是裝糖葫蘆的,寧荞翻了翻,從裏面拿出一個糖餅。
她咬了一口糖餅,發現裏面還有東西,定睛一看,滿臉驚訝:“山楂?竹簽?”
“還有冰糖。”江珩說,“回家,做糖葫蘆。”
回家的路上,江珩告訴她,剛才已經問過茶樓的師傅該怎麽做糖葫蘆。
聽起來一點都不難。
“讓江奇做嗎?”寧荞問。
“我做。”江珩嚴肅道,“媳婦都說我的表現沒有弟弟妹妹好了,不能讓他們搶了功勞。”
寧荞笑出聲。
“糖餅好吃嗎?”他問。
“好吃,又香又脆,趁熱咬,還有糖汁呢。”寧荞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伸到前面去,“你嘗嘗。”
江珩咬了一口。
“怎麽樣?”她問。
“很甜。”江珩低笑。
小倆口回來時,孩子們已經做好晚飯。
江奇說,這是為了慶祝二哥找到夢想,并決定為夢想而奮鬥的一餐!
江源這是第二次去派出所,上一回是為蘇青時的事去報案。兩次與公安同志打交道之後,他開始向往這份工作,此時提出來,哥哥和小嫂子雖意外,卻又都說是情理之中。
正直的他,很适合成為公安同志。
只不過,這份工作可不是誰都能做的,因此又回到那個老生常談的話題——得好好學習。
江源将哥哥和小嫂子的話記在心裏。
有了目标的他,一定會好好努力。
晚飯後,江珩要去做糖葫蘆。家裏從來沒做過糖葫蘆,這多稀罕,弟弟妹妹們都要上前湊熱鬧。但他們大哥很無情,守着廚房的門,只同意讓寧荞進去。
小倆口一起做糖葫蘆,制作時的樂趣甚至更勝過對食物本身的向往。
寧荞将山楂清洗幹淨,等到要串竹簽時,這活兒被江珩拿過去做。
江珩問過茶樓的人,做糖葫蘆得先用火将白糖熬化,可火猛了些。
寧荞連忙說:“火要小點兒!”
廚房外的江奇眉心就沒舒展過。
他們哥哥和小嫂子,為什麽笨手笨腳的?術業有專攻,糖葫蘆這麽好玩兒的“菜色”,就應該由他來做啊!
“不能翻。”江珩從寧荞手中拿走鍋鏟,盯着鍋裏的冰糖,“等冰糖微微發黃就可以了。”
小倆口輕輕俯身,一起對着鍋裏的冰糖研究。
靠得近時,臉頰在鍋邊被蒸得有點發燙。
寧荞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臉頰,轉頭還順便幫江營長扇了扇,對上他一本正經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揚。
他很認真。
為了幾串糖葫蘆,忙活了這麽長時間,就只是為了她不經意間一句玩笑話。
江珩盯着鍋裏的冰糖。
茶樓的人說,等到冰糖稍稍變了顏色,就要立馬把火滅了,否則裹着山楂的糖會發苦。
他沒注意到媳婦看自己,也沒注意到她用小手幫自己扇了扇,但注意到——
他媳婦在他的唇角,輕輕啄了一下。
動作神速。
江珩愣住了,等反應過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唇角不自覺揚起時,他又立馬回頭看廚房外,聲音很低:“被發現了。”
“江營長害羞了嗎?”寧荞湊近了看他。
“沒有。”
“好像有,是不是臉紅了?”
“真沒有,熱的。”
“你再看看。”
寧荞看得更仔細一些。
可這一次,輪到他的鼻尖,抵住自己的臉。
江營長從善如流地親回來。
她睜圓眼睛。
“哎呀!”廚房外的江奇急得快要吼出聲,“快看看鍋裏的糖,看糖!”
寧荞吃到有史以來最甜最甜的一串糖葫蘆。
弟弟妹妹們也一人分到一串。
江果果還小,吃得津津有味,可江源和江奇都已經大了,其實對糖葫蘆并不這麽熱衷,平日裏吃到一兩顆,解解饞就差不多了。
但今天,他們家的糖葫蘆,實在是和外邊賣的不一樣。江源和江奇吃了一個,又吃一個,嘴巴裏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比一個大拇指。
江珩買了不少山楂,都用竹簽串好之後,多出一串。
汪家的小孩們在小院張望,都已經饞哭了,他便招招手讓他們過來。
大毛和茹茹走在前邊,小丫猶猶豫豫地跟在後面。
“給你們。”江珩說。
大毛和茹茹伸手要接,可他的手又往後退了一下:“這裏有八個,你們怎麽分?”
茹茹和小丫都還沒上小學,大毛是上小學了,可還沒熟練掌握這計算題,伸出手指頭數了數。
學霸江果果嫌棄地搖搖頭:“一共八顆,一人三顆的話,不夠分。一人兩顆的話,還剩倆。”
大毛和茹茹的腦袋瓜子暈乎乎。
小丫咽了一下口水:“我只吃一個。”
上過托兒班的小丫,已經不再貪心了,這是托兒班的老師、阿姨與小朋友們對她點點滴滴的影響。
茹茹也上過托兒班,再加上最近家裏爸爸和後媽管得嚴,不再像前幾個月那樣蠻橫。
她信任托兒所裏的寧老師,擡頭望着寧老師,問道:“怎麽分呢?”
“我想想。”寧荞笑着說,“你們一共有三個小朋友,小朋友們愛吃糖,一人分兩顆。剩下還有兩顆——”
“給我媽媽一顆。”小丫輕聲道,“可以嗎?”
大毛和茹茹把心一橫。
“也給我們爸爸一顆算了。”
八顆糖葫蘆,一家子人五口人都能吃上。
江珩遞給大毛:“你是大哥,你來安排。”
沒有任何一個小朋友,看見軍官是不崇敬的。
更何況,大毛時常在家裏聽他爸說起隔壁江營長的戰績,崇拜感早就已經刻在心頭。
隔壁江營長讓他安排糖葫蘆,他就得好好分配。
大毛自己都沒顧得上先咬一口,直接将糖葫蘆遞到茹茹面前。
他用手取下一顆,塞到茹茹嘴巴裏:“你吃一個。”
茹茹吃了一個,就輪到小丫了。
這個家裏的哥哥,之前從來沒有試過這麽和顏悅色,甚至還喂她吃糖葫蘆。
小丫暗暗觀察他的表情,确定他不會突然發飙,才張嘴,飛快咬走
一顆山楂。
“你還剩一個,你也還剩一個。”大毛對兩個妹妹說。
說完,他回頭看江珩。
江營長贊許地點點頭。
大毛松了一口氣:“咱們回家吧!”
等到他們回去後,江果果小聲問:“他洗過手了嗎?”
第二天,夏家人帶着牛奶和麥乳精來到軍區大院。
大院裏的嬸子們見江家有客人,便湊上前看,得知對方一家子人是來感謝江源的見義勇為時,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孩子才十四歲,還懂見義勇為?
可事實就是這樣,除了劉麗薇在私底下冒酸話,說他光有力氣沒有頭腦之外,其他人見到江源,都是給他誇得快要飄飄然。
劉麗薇的閨女說:“媽,江源現在學習可認真了!”
“你怎麽知道?”
“江源不是我隔壁班的嗎?我們是同一個數學老師,老師上課的時候說,江源每天學習都倍兒有勁,照這樣學下去,他的進步一定很快。”
“有勁兒有什麽用?沒腦子啊。”
“腦子是可以練的!”
劉麗薇撇撇嘴:“你就看着吧,他絕對考不上高中。”
她閨女懶得再說,擺擺手:“媽,你出去,別打擾我學習。”
劉麗薇翻了個白眼。
目前看來,江果果的腦子還是好使的,畢竟考回的分數都能看,那成績單上一連串的一百分,只差貼在腦門上炫耀了。但以她十幾年的教學經驗看來,這個江家,估計也就只有江果果一個腦子好使,是唯一有希望考上高中的。
至于江源,考上高中實在是夠嗆。
就算他小嫂子手把手教他,也不管用!
劉麗薇不知道的是,此時寧荞惦記着的根本就不是孩子們能否上高中的事。
寧荞惦記着的,是上大學。
她每天晚上都在複習,做好高考恢複消息傳來的準備。
尤其是到了十月。
原劇情中明确提過,在十月份廣播上提出高考恢複的消息,知識青年們挑燈夜讀,兩個月後,考生們進入高考考場,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都不為過。
原劇情沒詳細寫這消息是在十月份的哪一天傳來,因此從十月一日開始,就滿心期待。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每當她撕下一張日歷時,都要輕輕嘆一口氣。
同時大院的嬸子們,最近也開始有了新的樂子。
她們開始盯着寧荞的肚子看。
再過一個月,江家小倆口結婚都要滿一年了!
這都一年時間了,居然還不生娃娃?
長輩們怎麽都不催呢?
大家再轉念一想,也難怪長輩們不催。畢竟寧荞沒有公婆,公婆可是催生的主力軍啊。
至于江家的其他長輩,說來說去,也就只有江老爺子一個人。
“我聽說江老爺子下個月要來島上。”
“上回江營長去京市幹休所看他,可畢竟也就只有他們兩口子,老爺子一個人把仨孫子孫女帶大的,這麽長時間沒見,估計都惦記了。”
“這回老爺子來島上,會不會催着江營長和寧副園長趕緊讓他抱上曾孫子?”
日歷一頁頁被撕去,寧荞的心情也慢慢平和下來。
反正這消息傳來是板上釘釘的事,不能急于一時。
高考還沒恢複,她這不是就有更多的時間用來複習準備嗎?
“小嫂子!小嫂子!”
“有好消息!”
江果果的聲音由屋外傳來。
寧荞看了一眼撕下的日歷。
一九七四年的十月十九日。
難道那個轟動全國的大消息,是在今天公布的?
寧荞也激動了,趕緊跑出門。
小丫頭跑在前邊,後邊還跟着江營長。
江果果跑得急,等到寧荞跟前時,上氣不接下氣:“小嫂子,天大的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寧荞興奮地問。
“大哥剛才告訴我,他要出任務了!”江果果大聲道。
寧荞:……
一場歡喜一場空。
“小嫂子!你可以和我一起睡了,不高興嗎?”江果果的眼睛亮亮的。
寧荞陷入沉思。
說好的高考恢複呢?難道确實不是在一九七四年發生的事?
江果果黯然神傷。
小嫂子變了,她現在愛哥哥多一點!
江營長望着寧荞的表情,有說不出的欣慰與感動。
果然在這個家裏,最舍不得他的,還得是他媳婦!
作者有話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mi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hiveibn、牛奶、晚風、吼吼吼 10瓶;晚 5瓶;故今年。 2瓶;媛起一任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