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步步緊逼 ◇
翌日。
時卿去膳廳用早膳,遲遲等不來悅禾,從丫鬟口中得知,悅禾已去湖邊等她了,她匆忙用過一些後,便立即去尋悅禾。
時卿挑開帷幔,老遠便見有個人影立于甲板上,随着馬車駛近,那個人影愈發清晰。
車夫往後拉着缰繩,将馬車停下,對裏面的人道:“驸馬爺,到了。”
時卿下了馬車,又見悅禾目視前方,時卿順着她瞧的方向看去,是幾只在天空翺翔的鳥兒。
曦茗道:“悅禾公主來得可真夠早的。”
曦月接着道:“誠意滿滿呀,特地在這兒等了主子這麽久。”
時卿沒好氣地白了她二人一眼,大清早的就開始貧,“走吧,還站在這兒做什麽。”
曦月吐了吐舌,又緊跟時卿的步伐。
三人上了一艘小船,待劃到悅禾所在的畫舫附近,小厮正欲放下軟梯,曦茗曦月二人卻已用輕功将時卿帶上了船。
“殿下,驸馬爺來了。”
司音的聲音傳入耳,悅禾回過神來,又将目光收回。
悅禾剛一轉身,便跌入時卿眼中,雖是在笑,可眼中卻多了份疏離。
“公主這麽早便過來,又衣着單薄,就不怕風大,使風寒加重嗎?”
這口改得倒是真快啊,雖知時卿的用意,但是悅禾聽了,心裏多少都有些不是滋味。
“夫君這是在關心我嗎?”
眸中波光流轉,藏有深情,嘴角的笑意更是溫柔。
時卿張了張嘴,險些脫口而出,幸在她及時回過神,又慌忙別過頭去,不敢再與之對視,“随口一說,公主不必當真。”
悅禾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下一刻,眉間又染上哀愁,嘆道:“是啊,不過就是吹吹風罷了,哪裏就能冷死我了。”
“..”
時卿雖知她是裝的,但也無奈,只得吩咐道:“曦月,将披風給司音。”
“是。”
司音接過披風後,便為悅禾披上。
“風大,我受不得涼,就多備了件,公主既需要,便贈與公主。”
這欲蓋彌彰的解釋,讓人聽了都想發笑,也虧時卿說得一本正經。
悅禾微微颔首,又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既然夫君受不得涼,司音,本宮記得這艘畫舫中是有被子的,你去拿過來,多拿幾床,為夫君披上,免得夫君着涼,屆時還要說本宮不夠體貼。”
“是。”
“..”
披風而已,也沒多厚,這拿幾床被子給她披上,待會兒太陽就出來了,烈日當頭,那可就是恩将仇報了!
時卿的笑容有些僵硬,“公主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被子就不必了。”
話音剛落,司音便抱着幾床被子出現,這快得讓時卿覺得,這是悅禾早就吩咐好的,特地來折騰她。
随着肩膀一沉,幾床被子披在了時卿的肩上,曦茗曦月二人站得遠遠的,不僅沒有上前幫忙,還在那兒幸災樂禍。
曦茗倒是還好,一直憋着笑,又頻頻低頭掩飾。但曦月實在是過分,竟笑得蹲下身來,雖捂着嘴,可多少都溢出了些聲音。
片刻工夫,時卿身上便已捂出了不少汗,豆粒大的汗珠順着她的額角流下,被中的手微動,又向外輕挑,剛挑開一些,悅禾便走上前來,為她攏了攏被子。
“我記得沒錯的話,夫君曾說過,怕冷不怕熱,是嗎?”
悅禾雖是在笑,可手中的動作卻格外的重,幸虧這被子沒系上繩,不然她相信,悅禾絕對能勒她脖子。
若說出不是的話,那之前所言便皆是謊話了,時卿只能點頭。
因她這一點頭,搖搖欲墜汗珠滴落在悅禾的手背。
悅禾拿出一方手帕,欲為時卿擦擦額頭上的汗,“夫君今日就這樣前來?”
時卿本想躲開,可被子卻被悅禾死死抓住,讓她動彈不得,“公主這是何意?”
帕子在時卿臉上游走,汗液被一一吸收,悅禾道:“出來游湖,如此美景,夫君就空手前來,怕是不妥吧?!”
悅禾頓了一下,又道:“昨夜就沒準備些什麽?”
時卿微怔,“倒是我疏忽了,來時又匆忙,便并未準備些什麽,還請公主莫要怪罪。”
“那便先記着,待過幾日,我再向夫君要。”
時卿也不猶豫,她一口答應,“好。”
末了,又話鋒一轉,“昨夜在下已将放妻書交于公主,公主便已恢複了自由之身,這兒雖無外人,但公主還喚在下為夫君,怕是不妥,若因此損了公主的名聲,在下實在擔當不起。”
悅禾的手有片刻停頓,“我收到了嗎?”
悅禾低眉沉思,又抿了抿嘴,擡眸時,眼中帶着些許疑惑,“夫君說的可是昨夜的那張廢紙?”
悅禾收回手,恢複了端莊的模樣,“昨夜本宮已讓丫鬟告知驸馬了,婚事是父皇禦賜的,驸馬若是想恢複自由之身,可去與父皇說,本宮這裏,可不收什麽廢紙。”
“公主這又是何苦呢?在下身染頑疾,本就時日無多,早些放公主離開,對公主而言,是再好不過的。”
那一聲嘆息很輕,再加上那句時日無多,都使得悅禾心下一顫,“我瞧夫君近幾日,身子似是有所好轉,連咳嗽都少了許多,想來白禦醫的醫術又精進了不少,相信過不了多久,夫君的頑疾也會藥到病除。”
悅禾腳步輕移,但走了幾步,見時卿并未跟上,她扭頭道:“畫舫快開了,晨間霧氣大,夫君又不怕冷了?”
時卿跟上悅禾的步伐,二人走至桌前落坐,丫鬟端來兩杯茶,又放于二人面前。
悅禾端着一杯茶,輕抿了一口,全然不看時卿。
時卿咽了咽口水,捂了這麽多汗,她倒真是口渴了。
但悅禾這副模樣,顯然不對勁,她一打開茶蓋。果然如她所料,茶水還在沸騰,又往上冒着層層熱氣。
悅禾就跟沒看見似的,還問道:“夫君不喝嗎?暖暖胃。”
這一杯下去,那怕就不是暖胃那麽簡單了。
時卿将茶蓋上,“不了,不渴。”
“這是父皇禦賜的茶,據說三年才能産出四兩,夫君就不嘗嘗嗎?”
悅禾将手中的茶杯緩緩放于桌,“今日不喝,怕是改日就喝不到了。”
俨然是非要她喝了,時卿輕笑間,又取過悅禾面前的茶,正要喝,便聽悅禾道:“與我共用一杯茶,怕是不妥吧?”
時卿只瞧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待飲過後,贊嘆道:“确實是好茶。”
喉嚨的幹澀得以緩解,時卿舒服了許多,她直接道:“梅莊的人是沖着我來的,若我還讓公主待在我身邊,只怕公主會再度因我受傷。”
悅禾用手托着下巴,含情深眸映出時卿的臉,“雲兮山莊竟還怕小小的梅莊?”
這個理由并不能讓悅禾信服,但那個真正的理由,時卿若是敢說,那必然是沒好果子吃的。
時卿道:“防患于未然,在下也相信司音姑娘,一定能保護好公主。”
悅禾并未接話,只是就這麽看着時卿,見其要拿開身上的被子,提醒道:“別動。”
她說得快,但時卿的動作卻更快。
一陣風吹過,半濕的衣裳加速奪走她的溫度,冷得她一激靈,又慌忙撿起一床被子披上。
這引得悅禾一聲輕笑,“我還當夫君是真不怕冷了呢。”
悅禾站起身來,走向護欄,目光向四周流轉,雙手搭在護欄之上,“果然還是在湖中好,能瞧見不少平日裏未曾見過的景兒。”
時卿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可卻正巧瞥見其腳尖輕點,那雙手更是微微用力。
時卿驚得慌忙跑了過去,又攬着悅禾的腰,将她帶離邊緣,再看向悅禾時,神色緊張,“你怎麽..”
“撲哧——”
悅禾笑出了聲,“怎麽?夫君怕呀?是怕我自尋短見?”
這下時卿明白了,悅禾分明就沒有跳湖的意思,悅禾故意這麽做,是想讓她緊張,從而探知她的心思。
“夫君怎麽不說話?”
時卿道:“公主可不是會自尋短見的人。”
悅禾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時卿,“可夫君方才的舉動,分明是怕我自尋短見,是嗎?”
時卿笑了笑,并未回答。
悅禾腳步輕移,她向時卿逼近,那雙含情深眸亦落在其雙眸之上,“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但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而有些事情,則是由心主導的,就比如方才。”
時卿的目光躲閃,膝蓋彎曲,往後退着,“公主說的是有一番道理,可又能說明什麽呢?”
悅禾往前邁了一大步,“是嘛?可是有些計謀雖好,但卻一眼就能看破。”
時卿頻頻後退,“公主也說了,計謀是好計謀,至于看沒看破,看破之後又該如何,都不該是在下考慮的事情。”
悅禾瞧了瞧時卿身後,又将目光落回時卿的臉上,她向時卿再近一步,“夫君都能用計讓我察覺出我的心思,為何卻一直掩蓋着自己的心思呢?”
腳後跟觸碰到了硬物,時卿已是退無可退,她繼續嘴硬道:“有嗎?”
悅禾的身子前傾,向時卿貼近,“沒有嗎?”
時卿的身子微微後仰,“想來我是做出了什麽,讓公主誤會了。”
“那夫君做的可真多呀,倒也超出了常人該做的範圍。”
悅禾的目光在時卿臉上流轉,這易容術真是精湛,她怎麽瞧,都瞧不出異樣來,就連汗水都能透過面具流出來。
察覺到悅禾探究的目光,時卿的身子又往下仰了許多,以此拉開她與悅禾的距離。
悅禾俯身,她看着身下的時卿,手也攀上時卿的臉,指尖在其臉上流轉,驚得時卿再度往下。
可到了這個程度,她已然有些吃力,而悅禾的手卻未離開她的臉分毫。
看着時卿的臉逐漸變得通紅,眼中更帶着些慌亂,悅禾的目光一路往下,落在時卿的腰間,複又向她湊近稍許,打趣道:“夫君腰間的韌性,倒是真好,怕是學了十年舞的人,也比不過吧?”
時卿沒有力氣去反駁什麽,她現下是上不去,也下不來。
悅禾保持着這個姿勢,看向時卿的目光中帶着戲谑,她倒想看看時卿能忍多久。
悅禾故作不解道:“夫君怎麽又不說話了?那茶我也喝了,應是沒下毒的,難不成,是夫君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沒有..公主..過..獎..了,在下的..韌性..并不好。”
時卿咬着牙擠出了這番話,許是用盡了僅剩的力氣,下一刻,她的身子往後倒,就在她即将跌進湖裏時,悅禾抓住了她的腰帶,“小心呀,別我還未尋短見,夫君倒是先掉下湖了。”
悅禾順勢一拉,這道力促使時卿的身子往前傾,跌入了悅禾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