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貴妃之死 ◇
悅禾入了膳廳,在主位落坐,丫鬟将早膳端了上來,她瞧了瞧時卿的位置,問道:“驸馬呢?”
一旁的牧姑姑道:“驸馬爺一早便出府了。”
“她出府做什麽?”
“不知,驸馬爺沒說。”牧姑姑為悅禾盛了一碗粥,“不過,驸馬爺身後跟着一位女子。”
悅禾心頭一緊,“可是盼兮?”
牧姑姑搖頭道:“不是,那名女子瞧着面生。”
“雲兮山莊的易容術出神入化,倘若盼兮再易容成旁人,除了了解她的人外,旁人是發現不了的。”
牧姑姑道:“就憑她那誰都不放在眼裏的眼神,我便瞧着也不像是盼兮,倒聽到驸馬爺喚那女子為曦茗。”
“曦茗?她怎麽來了?”說這話的是司音。
見牧姑姑不解地看向她,司音解釋道:“她是雲兮山莊的管家。”
牧姑姑了然,“我已讓人暗中跟着她們了。”
司音皺起眉,“一個驸馬爺都麻煩,這再讓她有曦茗相助,那更棘手了。”
白瓷勺撥動着粥面,悅禾漫不經心道:“怎麽?你是覺得本宮鬥不過她?”
“司音沒有,只是司音擔心,曦茗也非常人,她必定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
悅禾神色淡然,“她當然不是無緣無故地出現,或許只是知道了什麽、查到了什麽,特地來向驸馬禀報。”
“殿下是說,驸馬爺由始至終都是在演戲?”
“嗒——”
悅禾指尖微松,白瓷勺落在碗中,發出了響聲。
司音知自己說錯話了,她慌忙低下頭,“司音該死。”
憤怒之中,夾雜着一絲難過,這些情緒都不該出現在悅禾心中,但又确确實實地出現了。
她本就不信情愛,卻莫名被司音的一句話而牽動,這實在太詭異了,只稍稍一深想,心中便湧起些許懼意,她急忙将它們壓制,“她也有極大的可能,是來見老莊主的,所以盼兮确實為老莊主。”
早已知曉的事情,悅禾卻又說了一回,司音的猜想被證實,殿下是在意時卿的,雖未怪罪,但她也不敢再多言,只老實為其布菜。
時卿與曦茗漫步在街巷中,耳邊不斷傳來小販的叫賣聲,時卿是這兒瞧一瞧,那兒看一看。
時卿把玩着手中的劍穗,“曦茗你可有瞧得上的?”
遲遲不見曦茗回答,時卿看向曦茗,見其發着呆,又喚了她一聲。
曦茗回過神,問道:“怎麽了?”
“你心不在焉的,這是在想什麽?”
曦茗搖了搖頭,“都是些不值一提的瑣事,說了也不過是為主子平添煩惱。”
時卿拿着一藍一緋劍穗,問道:“瞧上了哪一個?”
曦茗在藍色上停留稍許,又立即指向了緋色。
時卿拿出銅板付了錢,又向曦茗勾了勾手,示意曦茗将佩劍交給她,“既是瑣事,早晚有解決的一天,今日覺着煩了,便不理會,待改日心情好了,得閑了,再去處理,如此豈不美哉?”
曦茗的目光落在時卿的手上,看着她将劍穗系上,又聽她道:“凡事都莫要太過心急,有句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劍穗系好後,時卿又将佩劍交還給曦茗,“何況急也沒用,不如就做好現下的事,說不定在某一日,就如你所願了。”
有了時卿的寬慰,曦茗心情也好了許多,“這也是主子的策略嗎?”
“什麽?”
曦茗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時卿笑道:“這可是事實。”
“但主子放任自流,就不怕适得其反嗎?”
“可現下看來,我是賭對了。”
這掌握全局的自信,真是像極了那個人,讓曦茗有些失神,又慌忙移開視線。
時卿的目光向四周流轉,又落在了一位帶着孩子的賣花婦人身上,“走,過去瞧瞧。”
“這花兒怎麽賣?”
婦人道:“五支一文錢。”
“這一筐,我全要了。”說罷,她拿出一錠銀子,又蹲下身來,遞給了婦人的孩子。
婦人手足無措,“公子,這..這我找不開呀。”
“不必找了,這花兒生得好看,想必我家夫人瞧見了,也定會歡喜,能買到她的歡喜,那這銀子便使得值。”
“令正喜歡,是這些花兒的榮幸,可這銀子實在是太多了。”婦人想了想,又道:“公子你稍等,我去找人換開。”
恐時卿離開,婦人道:“公子你千萬要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不必麻煩了,你既堅持,這樣吧,你每日都送些新鮮的花兒到我府上。”時卿又拿出一錠銀子,“這個是定金,什麽時候銀子花完了,就不送了便是。”
婦人感激涕零,直道今日是遇上貴人了。
時卿可不願看到磕頭的場面,是拿起籃子扭頭便走,只留曦茗一個人應付。
曦茗只将住址留下,随後便快步離開,任由那母女二人在背後磕頭。
“此番崇州一行,可查到了什麽?”
曦茗道:“查到了一樁宮中密事,與老莊主有些聯系,但又沒有聯系。”
“這話是何意?”
“當年楚貴妃薨逝另有隐情。”
時卿道:“可是皇後與德惠二妃一起害死的?”
“主子說得不錯,但這也只是明面上的,真正害死楚貴妃的卻并非她們。”
除去初次談及皇帝有些微妙外,悅禾的态度都很正常,這便不免讓時卿多想了,“這招借刀殺人倒是使得好,可是皇帝?”
“不錯,在崇州我尋到了曾在景華宮任職的宮女,當年楚貴妃一事,殃及了許多宮人,大多派去了別的宮中。但有幾位宮女則被秘密遣散了出去,出宮後,相繼遭到了暗殺。唯有兩位幸免于難,一位在崇州,我找到她時,她身受重傷,幸在施救及時,才保住了一命,待到了明日,她便能與主子相見。而另一位則在淮陽,我本欲再去淮陽,但卻得知那位宮女已被恒王的人帶走了。”
時卿道:“看來那日的「游醫」便是躲在淮陽的那位宮女了,而悅禾的心結則是楚貴妃之死。”
“當年楚貴妃寵冠後宮,母家勢大,已然威脅到了齊皇,再加上一些原因,促使楚貴妃與齊皇之間心生間隙,齊皇雖繼續寵着楚貴妃,但僅僅只是裝裝樣子,他任由皇後打壓她,宮中的女人最是善妒,見給楚貴妃使絆子并未得到懲罰後,便愈發大膽了,而這其中會經歷什麽,想必主子也能想到。”
時卿嘆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帝王又怎會有感情呢?”
“楚貴妃平日的膳食中被人摻了毒,染了風寒後,不過一月便薨逝了。”
時卿道:“楚貴妃是知道的吧?齊皇想要她的性命。”
悅禾都如此聰明,楚貴妃必然也不會差,不然可不會坐上貴妃的位置,那可是四妃之首,地位僅次于皇後,她不可能察覺不到。
曦茗道:“是,楚貴妃知道,為了保全悅禾公主,每日都喝下毒藥。”
時卿有些動容,“母親為保全女兒而死,女兒為替母親報仇雪恨而忍辱負重,這可比帝王之情要高貴太多了,楚貴妃薨逝時,她不過是個九歲孩童,竟能蟄伏至今,可見楚貴妃是何等的聰明,能教出這樣一位女兒,也真算得上是奇女子,若她還在世,我倒真想見見她。”
時卿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到底是什麽原因,讓楚貴妃與齊皇心生間隙?”
曦茗道:“是老莊主。”
時卿頓住腳步,詫異道:“怎麽會是母親?”
“齊皇一直觊觎老莊主,即便是老莊主不再出現,也對她念念不忘,這些年來,從未停止過尋找老莊主。”說到這話時,曦茗冰冷的目光中帶着諸多鄙夷。
時卿只覺好笑,“你是說,楚貴妃是在争風吃醋?而齊皇忌憚楚家的同時,也厭倦了這個争風吃醋、無理取鬧的女人?”
曦茗道:“我也是在那宮女口中得知的,當年楚貴妃得知後,将自己關在了房中整整三日,任齊皇如何說,都不肯見他。”
這點悅禾倒是與楚貴妃很像,只要在氣頭上,便誰都不理會。
時卿問道:“那後來呢?”
“老莊主曾去過後宮,與楚貴妃似是見過,等我繼續追問那宮女時,她還未說完便暈了過去。而據我所知,老莊主确實曾去過齊國後宮,但只此一次。”
“你竟也知道?”時卿輕笑道:“反倒是我最後一個知道的。”
曦茗張了張嘴,最終也什麽都沒說,總不能告訴時卿,她是當初為了追蹤老莊主的蹤跡,而擅自調查的吧。
時卿沒有在這個問題上作過多糾纏,“但母親告訴我說,她那回并非是去尋齊皇,而她也不認識楚貴妃。”
曦茗柳眉微皺,“這倒是奇怪了,既不曾見過,也不識得,就僅僅只是一個被皇帝挂念的人,便能讓楚貴妃心生嫉妒?”
“确實奇怪,但情這一字,難說呀。”
曦茗道:“但楚貴妃已是寵冠後宮,既是入了後宮,那必然知道,皇帝有後宮佳麗三千,免不了要與旁人分享。”
“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楚貴妃可曾懲戒過誰?又與哪位妃子相鬥?”
曦茗道:“起初入宮時,倒是與一些人鬥過,但她自擡了妃位後,便無人敢與她相鬥,而德惠二妃則是皇後扶持起來的。”
時卿輕咬下唇,“奇怪,真奇怪。”
曦茗想起一件事來,“對了,那宮女說是有件東西要交給主子,主子一瞧便都能明白了,我本想帶來,但她卻說要親自交給主子。”
“想來這會是關鍵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