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蛇蠍美人 ◇
時卿虛汗直流,母親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呀,非得摻和一腳。
見悅禾看向她,時卿忙挂上讨好的笑容,但到了悅禾眼裏,卻格外礙眼,“夫君還等什麽,不盛碗粥吃幾口,總不能讓盼兮姑娘自己吃吧?!”
這時,一丫鬟便走了進來,她道:“殿下,恒王殿下來了。”
“來得也真巧,請他過來吧。”
恒王方一進門,便見悅禾對他笑臉相迎,一只手更是搭上他的胳膊,着實讓他欣喜若狂。
悅禾眉眼含笑,“皇兄可用過早膳了?”
在記憶中,悅禾對他,從不曾像今日這般熱情過,他就是吃過了,也得說沒吃,“一下朝便來尋皇妹,還未來得及用。”
“那正好,皇兄若是不嫌棄,便一道用膳吧。”
恒王笑道:“那本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悅禾落坐後,司音将碗箸放在了她身旁的位置,顯然是要恒王挨着她。
恒王倍感竊喜,司音是悅禾的親信,故她知悅禾在想什麽。
這是否代表悅禾願與他親近了?!
恒王高興得合不攏嘴,又拿起未用過的箸為悅禾布菜,“本王見皇妹近幾日消瘦了不少,還是該好好用膳,平日莫要太過操勞了,有些事,該交代下人去做的,就交代下去。”
“多謝皇兄關心,我的身子,我最清楚,想來只是有些乏累惡心罷了,沒什麽大礙,多閉上眼歇息一陣,便可好轉。”
悅禾拿起箸,掃了時卿與盼兮一眼,複又将目光落回了就近的菜肴上,那道目光雖看似不經意,實則有意為之,擺明了是在說二人惡心。
但恒王卻精準地捕捉到了兩個極為重要的詞語——乏累、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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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還高興的他,頃刻間便跌入谷底,他愛的人竟懷了別的男子的孽種?
而那個人,竟還是時卿!
恒王看向悅禾,劍眉擰到了一起,雙目逐漸變紅,眼中的情緒除震驚之外,還摻雜着諸多的難以言說,悅禾與時卿之間的鴻溝,她難道都忘了?
她怎麽可以懷上時卿的孽種,怎麽可以将自己交給時卿,明明她應該是他的呀!
她應該在他登基後,成為她的皇後,再将完整的自己交給他,絕不是在這時,懷上時卿的孽種!!
恒王的目光讓悅禾很是不喜,之前她可以忽視,甚至是一走了之。但現下若是走了,便是落荒而逃,也恐他做出什麽難以收場的事來,便出言關心道:“皇兄怎麽了?”
溫柔的語氣吞噬了他的憤怒,愛一個人,又怎麽能苛責她呢?
何況時卿是雲兮山莊莊主,手眼通天,悅禾一定是被蒙蔽的,待他坐上了皇位,他定會讓悅禾知道,究竟誰才是最強、最能讓她依靠的那一個。
至于她肚子裏的孽種,他絕對不會讓其存活于世!
“無礙,就是餓得緊。”
“那皇兄快快用膳吧,不必拘禮,更不必顧忌我。”悅禾為其添了一箸菜,“我還記得幼時,皇兄獨愛這道菜,也不知皇兄的口味變沒變。”
陰霾徹底被清除,悅禾心裏果然是有他的,恒王連忙道:“喜歡,自然是喜歡的,一直都喜歡,不曾變過。”
憑方才恒王的表情,以及這一句話,盼兮便明白了,這不過是借着菜肴,表達自己對悅禾的愛意罷了。
盼兮看了時卿一眼,随後拿起箸,為其添菜,一邊添,還一邊說着哪樣菜美味,怎麽做才能更美味,甚至還說改日做給她嘗嘗。
碗中被堆成小山的菜肴,對應着悅禾的情緒,是一點一點地增長,這完全不拘禮的樣,反倒襯得盼兮才像是主人,而她則是客。
恒王被盼兮吸引了注意力,“這位是?怎麽看起來這般面生?”
時卿正要開口,悅禾搶先道:“是驸馬昨日在街上救下的女子。”
這引得恒王不悅,“一個下人,竟與跟主子一道用膳,這成何體統,驸馬,雲兮山莊有沒有這規矩,本王管不了,但這可是在公主府,在齊國。”
悅禾絕對是故意的。
盼兮忙站起身來,滿眼歉意,“是我的不是。”
“盼兮姑娘站起來做什麽,快坐下,皇兄方才也不過是在說笑。”悅禾的指尖搭在了恒王的手背,“皇兄向來恪守規矩慣了,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豈能那樣死板,我瞧盼兮姑娘與曦月姑娘一見如故,想來是朋友?”
恒王驚喜萬分,指尖的溫度向他傳遞,所有的怒意都被這輕輕一點,而清掃出去,甜蜜在他心中發酵,使他逐漸沉淪。
時卿眯了眯眼,恒王的那只手實在是令人生厭。尤其是她在恒王的眼睛中看到了欲望,摸上去的欲望。
曦月本就想吃些東西,沒料到還有她的事兒,故被問及時,瞬間冷汗直冒,又求救地看向時卿。
偏生時卿就是不看她,也不去看悅禾,而是看恒王,她恐多想一刻,便遭到悅禾的懷疑。畢竟悅禾的心思跟時卿可是相差無幾,只能硬着頭皮道:“對,在外頭認識的盼兮姐姐,沒想到竟這麽巧,能與主子遇上。”
“那也真是有緣呀。”
曦月笑着附和了幾句,“是啊,巧,巧。”
知道從時卿跟她的嘴裏問不出什麽,便将目标轉移到了最容易下手的曦月身上。或者說,悅禾的目标一開始就不是她們,悅禾是故意如此,故意将目标對準她們,目的便是讓她們放松警惕,之後再對曦月下手。
能在醋了的情況下,還保持着理智,她倒也明白了為何時卿願與其糾纏。
只是可惜,悅禾也只能從中判定她們确實早就相識。而這個訊息,悅禾在昨夜便已得知,這下無非就是放到了明面上。
曦月拉着盼兮坐下,“悅禾公主叫你坐,你就坐吧,盼兮姐姐,悅禾公主平日裏待人極為友善,你可千萬別被吓到了。”
“都道相由心生,我瞧公主生得貌美,想必也定是善良的。”
時卿捏了把汗,盡管盼兮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可這怎麽聽,都覺得像是在罵悅禾。
畢竟,有一個形容詞叫做蛇蠍美人,而蛇蠍美人必定是心如蛇蠍。
悅禾嘴角雖帶着笑,可眼裏卻無半分笑意,倒還真是伶牙俐齒呀,“多謝盼兮姑娘的誇獎,可惜這副容貌也不是人人都喜愛的,就比如..”
故意未說完,便會招來諸多遐想,再加上說這話時,又一直看着盼兮。所以那剩下的話裏,無非都是一些不好聽的損詞兒,就看聽的人如何想了。
悅禾收回目光,問道:“皇兄今日來府中找我有何事?”
恒王被悅禾的聲音喚回神,又忙咽了咽嘴裏的口水,“是那游醫,我已将那位游醫請來,想來她該是快到了。”
“夫人病了?”
時卿的語氣中隐隐透着似有若無的緊張。
服下養魂丹後,即便原先身子有疾,也都會痊愈,甚至連傷疤,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病,也非病,不礙事,想來是日子久了,成了心病,倒不像有的人,什麽藥都吃,也不怕損了身子。”
這指桑罵槐,簡直将時卿比作了葷素不忌的下作之徒。
“夫君不喝粥嗎?”悅禾看着時卿面前的碗,“還是菜多得吃不下了?”
“夫君一夜操勞,想來也餓了吧,快吃吧,不然多白費了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
時卿不明白,這一夜操勞到底是何意?
可沖悅禾這模樣,她若不吃,那怕是難以收場,若直接甩手離開,又或是給曦月,那多損母親的面子。
時卿拿起箸,開始吃着碗裏的菜。
這舉動讓悅禾氣不打一處來,她倒還真老實聽話,平日裏也沒見她如此,偏偏在盼兮面前這般乖巧。
悅禾強迫自己不去看時卿,可眼前的菜肴突然變得礙眼起來,她的教養與理智告訴她,她既不能掀桌子,也不能抽桌布,更不能砸碗,她拿起箸為恒王添菜,是看到什麽便添什麽,這可把恒王給高興壞了。
碗裏有多少,他便吃多少,随着菜越來越多,速度越來越快,他也不顧形象地拿起碗刨,仿佛他吃的不是菜,而是幸福。
時卿吃完後,又起身盛了一碗粥,就在她要喝粥時,盼兮道:“等等。”
時卿停下後,唇邊多了一方手帕,盼兮擦了擦她的嘴角,“吃吧。”
瞧這柔情似水的目光,誰看了能不心動,能不心癢。
再瞧那雙目對視,眼中情意漸濃,誰看了能不說一聲狗男女。
時卿的唇剛沾上粥,便聽見一道清脆的響聲。
“嗒——”
悅禾将箸拍在了桌上,“還吃什麽吃!”
聲音提高了不少,語氣中透着絲絲怒意。
時卿與恒王同時頓住,随後一個默默放下勺子,另一個也默默放下了碗。
卻不想,此舉引得悅禾輕嗔,“怎麽?夫君如今面對着我,連飯都吃不下了?還是不想與我同席了?”
..
時卿張了張嘴,心中有千言萬語,最終都化作了一句:“不是。”
“夫君這副表情,看起來也不像呀,我當夫君是口是心非,不願承認呢。”
時卿強擠出笑容,“夫人說笑了。”
“我從不說笑。”
..
“夫..”
還未說完,悅禾便起身離去,顯然是不願理她。
恒王見狀,連忙去追,至此膳廳內便只剩下盼兮、曦月與時卿三人。
時卿深吸一口氣,又呼出,她沒好氣地看着盼兮,“你..”
但話到嘴邊,還是全都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