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刺眼的紅 ◇
清晨,門外時不時傳來鳥叫聲。
時卿緩緩睜開眼,頓覺腰酸背痛,随着她的起身,身旁的盼兮也被驚醒。
“這麽早便醒了?”
小腹的微疼與下身似被擴張的難受感都讓時卿皺起了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起身往床上一瞧,果然。
縱使是在盼兮面前,時卿也略有些尴尬。
“你先去換衣裳,我來收拾。”
“好。”
盼兮扯下床單,又取過桌上的茶壺,倒了些茶水在那點血色上,血跡被沖淡不少,但卻沾染到了別處。
盼兮将那抹痕跡折疊起來,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時卿處理妥當後,便從櫃子中取出一張新床單來,她正要換上,盼兮道:“我來吧。”
時卿也沒阻攔,她将新床單交給了她。
盼兮将被褥裹在一起,問道:“曦月呢,怎麽昨日便不見她?”
時卿接過盼兮遞來的被褥,“她呀,找到了新玩伴,出去野去了。”
盼兮笑道:“倒也是難得。”
“是呀,難得有人肯跟她胡鬧。”
時卿又道:“不過,我昨日便命護衛讓她回來了,她怎麽還不出現?”
Advertisement
盼兮道:“恐是有事兒耽擱了吧。”
“她哪裏會有事。”
可剛說完,時卿便隐隐擔心起來,“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兒吧?”
“扣扣扣——”
敲門聲響起,時卿看向門的方向,“誰?”
“主子,是我。”
時卿松了口氣,“進來。”
曦月推門而入,時卿一眼便瞧見她的裙邊沾染了些許泥土,視線一路往下,就連鞋上也是,待她走近,渾身還透着一股芳草的清香,“你這是去了哪兒?”
“鳳凰山呀。”
“鳳凰山?”時卿不解道:“你去那裏做什麽?一個人去的,還是跟康樂公主一起去的?”
曦月的眼神有些躲閃,嘿嘿笑道:“我一個人去那裏做什麽,自然是跟康樂公主一起去的,這不,主子你一召我,我便回來了。”
時卿白了她一眼,鳳凰山離這兒也不算遠,以曦月的輕功,就算是帶上康樂,頂多也就一個時辰的工夫,便能趕回來,這明顯是等到了天亮才匆匆往回趕。
一旁的盼兮笑道:“鳳凰山是個好地方呀,清淨,昨夜天氣極好,最宜看漫天流螢了。”
曦月這才注意到屋裏還有個人,只是這聲音怎麽有些耳熟,“你怎麽知道?”
“自然是去過了。”
見盼兮鋪好了床,時卿将被褥一股腦地扔到了床上。
曦月恍然,“原來如此,不過,你的聲音好耳熟,好像在哪兒聽過。”
盼兮抿嘴輕笑的同時,右手微合,放至鼻尖,那溫柔的目光落在了曦月身上,“是嗎?小阿月。”
曦月瞪大了眼睛,喜悅與驚訝充斥着她的大腦。
右手食指劃過鼻尖,又攀上臉頰,盼兮的動作自然且流暢,“我現下的這張臉,有這麽讓你移不開眼嗎?”
曦月回了神,她慌忙跪下,“曦月拜見..”
曦月還未說完,盼兮便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随後指尖微微向上,一股無形的力量将曦月拉起,“這麽高興的事兒,行禮便掃興了。”
曦月眼中飽含盈盈熱淚,又奔向盼兮,“老莊主,曦月好想你!”
聲音略帶哭腔,可見曦月的激動。
盼兮嘴角的笑意溫柔,她回抱曦月,“好啦,高興的事兒,怎麽能哭呢,小阿月可不能還像幼時那樣愛哭鼻子。”
曦月抹了抹眼淚,“姐姐要是知道您回來了,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曦月拉着盼兮的手,依舊激動,“這些日子您都去哪兒了?姐姐派出了好多人找您,可惜都沒找到。”
“大千世界,能走的地方太多了。”
“那您這次還要走嗎?還是與我們一道回山莊?”
盼兮看向時卿,笑道:“怕是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了。”
時卿知她意有所指,又看向了別處,全然不理會她的打趣。
“您出去這麽久,有沒有什麽奇聞趣事?”
曦月最愛聽的便是一些奇聞趣事,在她們幼時,盼兮閑了總會給她們三個講講山下的趣事。
盼兮收回目光,語氣溫柔,“那可多了,小阿月想聽哪些?”
“就..”
曦月還未說完,門外一丫鬟道:“驸馬爺,早膳已經備好了。”
盼兮輕拍曦月的手,“先去用膳吧,等用完了膳,我再好好講給你聽。”
曦月猛地點頭,“好!”
時卿出去後,盼兮拿起椅子上的舊床單,曦月本想去接,可盼兮卻将它交給了守在門口的丫鬟。
曦月過于歡喜,并未起疑,也只當那是髒了的床單,去膳廳的一路上,又拉着盼兮聊了起來。
那道挑釁的目光,促使丫鬟将床單展開,上面的血跡雖被沖淡,但邊緣處與粉色卻印在了床單之上。
那丫鬟也顧不得什麽了,是拔腿便跑去尋悅禾。
可就差臨門一腳,便被司音給攔下,“慌慌張張的,出了何事?”
那丫鬟将印有血跡的床單交給了司音,“司音姑娘,這是驸馬爺屋裏的東西,昨夜盼兮跟驸馬爺..她們..我今日見盼兮在驸馬爺屋裏,她二人恐怕是..睡在了一起。”
“此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記住,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殿..”
那丫鬟看向司音身後,哆哆嗦嗦道:“殿..殿下..”
司音只覺背脊發涼,她呆站在那裏,不敢動一下。
悅禾看着床單上的血跡,明明已被沖淡,卻在她眼中轉變成了刺眼的紅,将她心中的憤怒,輕而易舉地挑起。
悅禾冷着臉,心中盡力去鎮壓那不該出現的情緒,她不發一言,快步離開。
司音見狀連忙跟上,方走出三兩步,丫鬟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殿下,這東西..該怎麽處理?”
悅禾頓住腳步,已是不悅,“這種髒東西,不扔,難道還要裱起來挂在牆上?”
說罷,她邁着步子越走越快。
丫鬟吓得跪在了地上,慌忙道:“是,奴婢這就拿去扔掉。”
悅禾越想越不舒坦,偏生她越不讓自己想,那個畫面越是在她腦中揮之不去,她突然停下,幸在司音一直關注着她,在她停下時,及時頓住了腳步。
悅禾并未轉身,“司音,你跟在本宮身邊多年,你比誰都清楚,本宮最恨的,便是欺騙。”
司音跪下道:“司音知錯,司音是恐殿下知道後心煩,這才不讓丫鬟告訴殿下的。”
“是否心煩是一回事,但知不知情,又是另一回事,本宮可不願做那些被蒙在鼓裏的蠢貨,整日只知情愛,将全部心思放在男子身上,喜怒皆由對方主宰,傻傻地獻祭自己。”
說話的同時,悅禾眼中逐漸恢複清明,“念你也是一番好意,本宮這次就饒了你,但絕沒有下回。”
“多謝殿下。”
“看來盼兮是在挑釁本宮呀。”
悅禾話都這麽說了,司音哪兒敢有所隐瞞,“想來是的,昨夜我曾去瞧過,盼兮上半夜還在自個兒屋裏,但等我下半夜去查看時,她已不在屋裏。”
“故意将血跡沖淡,卻不洗幹淨,這掩耳盜鈴的把戲,是生怕本宮瞧不出來。”悅禾冷笑一聲,“走,去瞧瞧她玩什麽把戲。”
“是。”
悅禾一進門,時卿便起身相迎,又拉出了身旁的凳子,“夫人快坐。”
悅禾瞥了那被拉開的凳子一眼,随後坐在了離時卿較遠的位置上。
時卿雖沒有表現出尴尬,但卻坐在了那張凳子上,刻意與盼兮隔了一人的距離。
悅禾心生奇怪,曦月她倒是能理解,畢竟時卿将其視作了妹妹,而盼兮也坐了下來,難道就因為昨夜嗎?
知她會起疑心,時卿解釋道:“曦月與盼兮一見如故,說什麽都要拉着盼兮一道用膳,還忘夫人莫要見怪。”
一口一個盼兮,叫得倒是挺親密的。
“不會,傳膳吧。”
丫鬟将早膳一一端了上來,時卿拿過碗,又往裏盛了幾勺粥,她站起身,正要放到悅禾面前,卻聽悅禾道:“本宮今日不想喝粥。”
一時間,時卿端着粥的手懸在了空中。
曦月不解道:“殿下早膳不是喜歡用些清淡的嗎?”
悅禾笑道:“膩了,想換換口味。”
再看向時卿時,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不見。
悅禾拿起箸,随意夾了一塊小餅,又放到嘴邊,全然無視時卿的存在。
“既然悅禾公主不吃,那正好,我想嘗嘗,可以給我嗎?”
“當然。”
盼兮及時為時卿解了圍,避免了時卿的尴尬。
時卿将粥遞給了盼兮,随後又為曦月盛了一碗。
盼兮剛喝了一口,悅禾便問道:“怎麽樣,好吃嗎?”
“公主府的早膳,比外頭的要強千萬倍。”
“那便好。”
時卿怎麽看悅禾,都不像是随口關心的模樣,她也知悅禾是惱了。但母親既然不用真面目示人,那她也不好暴露其身份。
悅禾忽然看向時卿,問道:“你不喝粥嗎?”
時卿眼中帶着不解,悅禾笑道:“萬一廚娘下了毒,那就遭了。”
..
這是将她比作了試毒的太監?
“夫人說笑了,公主府的廚娘又怎會下毒呢?”
“那可不一定,本宮剛住進公主府時,也曾遇到過廚娘在膳食中下毒,但幸在命大,逃過了一劫。”悅禾放下箸,司音瞧了便為其布菜。
悅禾嘆道:“想來也有命數一說,本宮命不該絕,但旁人就不知道了。”
聽了就這話,誰還有心思吃飯,但盼兮卻不然,“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若能為公子死,盼兮也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