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情難自禁 ◇
時卿小憩了一會兒,等她再醒來,天已經黑了,正巧福公公來請她赴宴。
時卿簡單整理了一番,随後便與悅禾去了殿中。
入座後,時卿見桌上擺了不少美味佳肴,就連熊掌都有,既不是節日,又不是誰的生辰,“這該不會是鴻門宴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飄到了悅禾耳中,她笑道:“夫君真會說笑,每年初來避暑山莊的當夜,皆會備上熊掌,年年如此。”
“這麽些年,我倒還未嘗過熊掌的滋味。”
悅禾被她的話吸引,又扭頭看向她,時卿笑着解釋道:“巧巧不願做熊掌,既要去捕熊,也要處理,麻煩。”
那雙好看的眸中泛着深情,“夫君還真與常人不同。”
“我也并非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有何不同?”
“尋常人家,在得了權勢後,必定會自視甚高,對下人不加以打罵,便是大善人了,夫君卻将山莊的人視作家人,處處體諒。”
時卿向悅禾湊近稍許,“夫人這般哄我開心,我甚是歡喜。”
“皇後娘娘,想來陛下一時還過不來,在下體弱,實在不宜餓着肚子,在下可否先行用膳?”
皇後眼中的尴尬一閃而過,很快便恢複了端莊,“這是家宴,不必拘禮,驸馬請。”
時卿道了聲謝,她想拿起箸,可那只脫了臼的手連擡起都有些吃力。
悅禾看在眼裏,“夫君,我來喂你。”
時卿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惜這只手的傷還未好,也只能勞煩夫人了。”
悅禾拿起箸,夾了一箸熊掌,又用手托着,喂到時卿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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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掌剛入口,時卿便皺起了眉。
“夫君可喜歡?”
“膩。”
悅禾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時卿看後道:“夫人笑什麽?”
“我還當夫君要哄我開心呢,我喂什麽都會說美味,沒想到夫君竟說起實話了。”
細聽之下,又帶着些別的意味。
“看來夫人今日興致不錯,也打趣起我來了。”
時卿笑着拉起悅禾的手,認真道:“只要夫人能夠高興,就是再打趣我,我也不惱。”
就像是完全聽不懂悅禾所言一樣。
悅禾又夾起一箸菜喂到時卿嘴邊,“夫君想吃什麽,便告訴我,我喂給夫君。”
“只要是夫人喂的,我都吃。”
悅禾眉眼含笑,她直勾勾地看着時卿的眼睛,柔聲道:“倘若我喂的是毒藥,夫君也吃嗎?”
那只拉着她的手滑入她的掌心,眼中望不到絲毫懼意,“夫人會嗎?”
雙目對視,眼中又是一番較量,可這一次卻是悅禾單方面的,時卿墨玉色的瞳孔中泛着愛意,眼神更是溫柔得可怕,就像是真的在看心儀之人。
悅禾一時在這眼神中迷失,因她看到了真心,一顆赤裸的真心,一顆毫無保留的真心。
近幾日發生了諸多事情,再加上此刻時卿眼中的深情,使得那被壓下的微妙情緒逐漸浮現,并在悅禾心中發酵,卻又很快被她再度壓下,正巧皇帝來了,悅禾恰到好處地移開了視線。殊不知此舉,也讓她在這場交鋒中敗下陣來。
衆人起身行禮,皇帝落坐後,又命衆人坐下,因是家宴,便無需拘禮。
時卿吃着吃着,便有些不自在,起初倒是還好,只有恒王一個人看她,可皇帝來了之後,便多了皇帝,再就是二位王爺,看得時卿着實煩躁。
尤其是恒王,那眼珠子都快飛到她身上了,生怕她對悅禾做出點什麽。
看着喂到嘴邊的菜,時卿稍稍別開了頭,“飽了,夫人吃吧。”
悅禾接下來的舉動,讓恒王瞪大了眼睛,只見悅禾轉而将菜給吃了,先不說原先有沒有沾上時卿的嘴,悅禾向來都不會跟人同用一雙箸的,就是有人夾菜給悅禾,悅禾都不會吃,今日卻一反常态,再看那時卿,竟看了他一眼。
那道眼神分明是在挑釁!
皇帝飲了一口酒,不動聲色地将目光收回,顯然他對悅禾的舉動很滿意。
皇長子瑞王觀察着這一切,他雖不知父皇要做些什麽,但他能肯定,必定跟時卿有關。
未等他細想,襄王的斥責聲便傳入耳,“混賬東西,你是怎麽做事的!”
那宮女慌忙拿出手帕,欲為其擦拭身上的茶漬,嘴裏還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幫您擦擦。”
襄王滿臉嫌棄,又一把推開那宮女,怒道:“滾開!”
那宮女被推得跌坐在地,她顧不上疼痛,慌忙爬跪在地上,不停磕着頭道:“襄王殿下息怒,襄王殿下息怒!”
“求襄王殿下饒了奴婢一回,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襄王劍眉擰起,“來人,将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本王拖出去。”
宮女哭得梨花帶雨,求饒的話還未道出,時卿便搶先道:“好歹也是一條人命,襄王倒也不必如此刻薄。”
襄王本就被掃了興致,聽到時卿這般說他,便更惱了,“刻薄?”
時卿對其那充斥着怒意的目光視而不見,颔首道:“不過是件衣裳,濕了便換一件即可,還是說襄王只有這一件衣裳?”
時卿低眼看着地面,“倒也并非全是這宮女的錯,而是這殿中的地板,本就不适于用在此處,只需滴一滴水,便能打滑,若是襄王真要追究,不如順便将當年修建宮殿的人一起砍了。”
時卿頓了一下,又道:“以及那個最終拿主意的人。”
先是刻意挖苦,再是将不少人都卷進來,甚至扯到了皇爺爺,這避暑山莊當年可是皇爺爺命人建造的,每一張圖紙,每一磚每一瓦,都是皇爺爺過的目。
襄王哪兒有那個膽子呀,只能強壓下怒火,對那宮女道:“滾出去,別讓本王再瞧見你!”
那宮女慌忙磕頭道謝,又向時卿遞去一道感激的眼神,随後便退了出去。
只這一件事,時卿便能看出襄王的性子,而皇帝卻不管,顯然是想看她的反應。
時卿輕聲喚道:“夫人..”
“嗯?”
“夫人開心嗎?”
悅禾故作不解道:“夫君這是何意?”
“我覺得襄王太蠢了。”
時卿說這話的同時,又看了看襄王。
雖說隔得遠,對方聽不到,但當着人面說人壞話,多數人都會覺得不好意思,但時卿卻不然,她繼續道:“夫人以為呢?”
“二皇兄性子率真,做事也是率性而為,因德妃娘娘的兄長是兵部侍郎,所以少了許多後顧之憂。”
“難怪呀,竟敢在陛下面前這般嚣張,即便是處罰一個宮女,也應該陛下下令才是。”
悅禾只笑了笑,襄王在朝中的地位越高,态度越嚣張,那他離皇位就越遠,當然,離死期也更接近了。
時卿顯然并不想結束這個話題,她又道:“我若是襄王,我定會蟄伏起來,讓所有人都忽視我,再多往自己身上加一些不可能争奪皇位的因素來。”
悅禾聽出了時卿的話中之意,她佯裝一副沉思的模樣,那雙柳眉微微擰起,嚴肅道:“夫君莫不是在說四皇兄也有心争奪皇位?”
“普天之下,誰人不想争取那至高無上的權利。”
時卿說得含糊,悅禾卻贊同地點了點頭,只瞧了那正飲酒的安王一眼,便收回視線,認真道:“夫君說得也是,四皇兄雖自幼體弱多病,但一直深受父皇喜愛,想繼承大統,也是人之常情。”
也不知是因她二人正說起他,還是被酒嗆到的緣故,安王竟咳了起來。
而此時,悅禾感覺右臉像是貼上了什麽東西,很是柔軟。
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悅禾怔了怔,時卿在她耳畔輕語,“夫人認真的樣子,讓我瞧了很是歡喜。”
唇雖離開,但悅禾的臉上卻殘留着她唇邊的溫度,就像是一點火星,雖微弱,但卻能迅速将相連之處一一引燃。
時卿看到了悅禾臉上的反應,她将手攀上悅禾的腰間,下巴也靠在她的肩上,“不如..我幫你殺了他?”
悅禾不用看,也知恒王是什麽反應,想來是恒王引起了時卿的注意。不然時卿可不會說這番話,但現下恒王還不能死。
“夫君方才不是說,是一條人命嗎?”
時卿閉上了眼,臉上的面具貼上了悅禾的脖子,“如此敗壞人倫之人,死不足惜。”
悅禾感覺到腰間的手自下而上,正一步一步地攀向她的後背,這姿勢任誰瞧了,都覺暧昧,更何況是恒王。
她剛安撫下來的人,時卿扭頭便挑起,偏生她又不能說時卿的不是,她面露羞态,假意推了推時卿,“夫君,在這兒..怕是不妥。”
一旁觀看的康樂紅了臉,礙于女兒家的矜持,她只能低下頭來,可她那好奇心卻促使她變着法地偷看,不是趁夾菜的時候看,便是趁芝朱倒酒的工夫。
時卿睜開了眼,正巧目光與恒王對上,手又滑至悅禾腰間,将她往自個兒面前拉了拉,挑釁意味明顯到不能再明顯了。
随着這股力,悅禾跌進時卿懷中,她沒好氣地嗔了時卿一眼,“夫君..”
戲也夠了,時卿轉而對衆人道:“我家夫人生得美若天仙,我一時情難自禁,還望諸位切莫在意,都吃菜,吃菜。”
康樂眼中帶着欽佩,做出這些舉動,竟還能如此鎮定,那必然是有常人所沒有的勇氣。而其行為也讓她激動不已,她可從未見過悅禾這副模樣。
恒王惱得臉鐵青,只能低下眸子掩飾,可其手中的杯子卻被他握得死死的,只恨不得上去殺了時卿。